第六章(下)

本章節 4256 字
更新於: 2018-07-31
  「x等於2分之負b加減根號b平方減4ac……這真的不是英文嗎?」
  我繞著操場,邊走邊背著數學最基本的二次方程式公式。
  拜段考所賜,我的煩惱突然從人生層級變成考生層級,這幾天腦海都被麻閃灌輸的數學公式和英文單字塞得滿滿的。青春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唉……」」
  咦?
  聽見了重疊的嘆息聲,我訝異地轉過頭,卻發現同樣詫異的表情正在盯著我。話說這畫面是不是幾天前也發生過?
  「副會長好。」
  「你好。」
  宛如重播一般,我和副會長簡單地互相打招呼。他的狀況看起來比前幾天好多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還在為感情煩惱嗎?」
  「咦!?為什麼你會知道?」
  「副會長你表現得太明顯了。」
  前幾天你才自己跟我說的不是嗎?
  「這樣啊……既然連你都看出來了,她大概也察覺了吧。」
  副會長抓了抓臉頰,對我露出尷尬的笑容。
  「其實我現在是在猶豫要不要告白。」
  「啊?你不是已經告白過了嗎?」
  「咦?不不不不不,我還沒告白啦!不然我現在幹嘛這麼苦惱。」
  「????」
  對於副會長驚慌的反應,我一臉黑人問號。
  啊,難道是已經對依晶死心,要向其他人告白嗎?
  「副會長,你現在對『青春就是不斷地放棄』這句話,有什麼看法呢?」
  「……我還沒告白就觸我霉頭啊?」
  被自己說過的話打臉,副會長垂下肩膀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笑著對我說。
  「所謂的放棄,就是為了讓人燃起新的熱情喔。」
  「…………」
  「嘿嘿,我好像對學弟說出了一句好話。」
  我瞇著眼睛看著副會長爽朗的笑容,不發一語。這個人明明前幾天才脆弱地像稻草一樣,為什麼現在可以露出這樣的笑容?
  太耀眼了吧?
  「謝謝你啦,我好像有點信心了。」
  「副會長要去告白了嗎?」
  「嗯,再見。」
  副會長點了點頭,向著夕陽邁開步伐,影子依然無限地在他身後蔓延,卻綁不住他的腳步。
  「祝你成功。」
  我對著副會長的背影吐出小聲的祝福,接著轉身踏向我自己的戰場。


  「糟糕,今天太晚回來了。」
  由於專心背誦公式和跟副會長閒聊的關係,回到家時已經快要六點了。我得趕快準備大家的晚餐才行。
  「噫!」
  我一踏進廚房,站在冰箱前的萼果似乎是被我嚇了一跳,發出了可愛的驚叫聲,她在轉身看我的同時順手把冰箱門甩上發出了「碰」的聲音,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慌張。
  「是、是管家先生啊。」
  「抱歉,嚇到妳了。嗯?那是……」
  我發現萼果藏在身後的瓶子,那好像是原本擺在冰箱裡面的鮮奶。
  「咦、呃、啊……嗯……」
  萼果本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最後只好垂下頭把鮮奶從身後拿出來。
  「對喔,今天是喝牛奶的日子?」
  來到這個家之後,除了第一天不小心讓萼果喝了牛奶之外,我還沒有看見萼果喝醉的模樣,差點都忘了她每個禮拜必須喝醉三次。
  「嗯……呃……其實我已經漏喝了好幾次了。」
  「這怎麼行呢?不按時喝不是會很糟糕嗎?」
  雖然喝了以後也會變得很糟糕。
  「還不都是因為管家先生……」
  「我?是因為我忘了提醒你嗎?那下次是什麼時候需要喝,我幫妳記下來。」
  「不、不是啦!」
  萼果漂亮的臉蛋害羞得滿臉通紅,我完全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是因為管家先生在,人家怕又會……嗚。」
  「啊……」
  原來是這樣啊。
  因為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年輕男生,而且第一次見面就因為喝醉發生那樣臉紅心跳的事情,萼果會不好意思喝牛奶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跟我這段日子也不好意思打手──」
  「咦?」
  「──機一樣嘛。」
  好險,差點就說溜嘴了。
  我拍拍胸口慶幸自己的反應靈敏,抬頭看向萼果時,卻發現她愁眉苦臉的,看起來好像有煩惱。
  「萼果小姐,請問妳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
  一聽見我的詢問,萼果勉強自己露出微笑,但在發現我還是擔心地看著她之後,她斂起苦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只是覺得,管家先生和我好疏遠喔。」
  「咦?」
  「你叫小麻和小姒都直接叫名字,叫我的時候都用敬稱。在學校也不同班,晚上回到家後又都在跟小麻一起念書。想念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啊。」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萼果正在……為我吃醋?
  「果然還是因為第一天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是不是被管家先生討厭了?明明同樣是發電模式,為什麼小麻就能幫上你的忙?我忍不住一直想這些事──」
  「不可能,我不可能會討厭妳。也許我是下意識的跟妳保持距離,但原因是我害怕克制不住自己,因為──」
  眼看萼果越想越消極,我連忙打斷她的話,用堅定的語氣把我的真心告訴她。
  「──妳喝醉時的模樣太美了。」
  「咦?」
  萼果錯愕地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但是在我的眼中,當時眼神迷濛、臉頰潮紅、嘴角帶媚,全身散發著費洛蒙的萼果卻逐漸和眼前的清純美人重疊在一起。
  「要我承認自己的獸性真的很羞恥,但我絕不能讓妳因為我的面子而自怨自艾!在妳了解之前要我說幾次都行!我不可能討厭妳,我只是害怕自己會因為太喜歡妳而做錯事!」
  趁著熱血衝腦,我把藏在心中的想法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雖然不知道萼果是不是聽懂了,至少我成功把原本籠罩在她臉上的陰霾給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浮現的嫣紅。
  「真、真的嗎?你把我當成普通女生看待──」
  「不,是核能少女。」
  這一點絕不退縮。
  「是嗎……」
  聽見我強硬的半告白發言,萼果為難地咬著嘴唇沉思,過了許久才對我露出抱歉的笑容。
  「謝謝你,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開心。但是我不能喜歡你,對不起。」
  「是啊,那不就沒問題了嗎?」
  「啊……」
  看見我回以豁達的微笑,萼果似乎才明白我真正想說的話是什麼。
  我喜歡妳,不管妳喝醉的樣子是不是令人困擾,又或是因為禁愛令而不能回應我的感情都沒有關係,我就是喜歡妳。

  只要妳不喜歡上我,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好狡猾。」
  「哈哈抱歉抱歉。對了,萼果小姐──萼果。」
  看見萼果不悅地皺起眉頭,我連忙改口。
  「其實我一個人準備大家的晚餐有點辛苦,妳以後能不能幫我啊?」
  「好啊~~永賀。」
  妳發現了嗎,萼果──
  我看著萼果開心的側臉,內心仍然對萼果剛才所說的話怦怦跳個不停。
  
  ──妳拒絕我的用詞,是「不能」喔。


  「大功告成!」
  看著桌上滿滿的菜餚,我和萼果交換了一個滿足的笑容。這是我第一次和核能少女一起完成的晚餐,一想到這裡,內心不由得澎湃不已。
  「好香!」
  彷彿算好的一樣,麻閃在所有菜餚就位的同時也突然出現在餐桌旁,上半身探向餐桌上方用力吸了好幾口,接著拿起筷子就要夾菜。
  「妳這貪吃鬼,等大家到齊了才能開動!」
  「唔……你這大逆不道的師傅徒弟!」
  「所以我說那到底是在叫師傅還是徒弟。」
  「沒差啦,反正不管哪個都沒有敬愛之情的意思!」
  「我就知道。」
  從請麻閃教我功課的那天起,她對我的稱呼一直換來換去,一下子和一開始一樣叫我師傅,一下子又叫我愛徒,現在還混在一起叫,真是個隨便的傢伙。
  「雖然這樣講很奇怪,但能不能請妳跟發電模式的自己學習一下。」
  「都那麼無趣的話要怎麼發電啦!分區限電你要負責嗎?」
  「……當我沒說。」
  在我和麻閃抬槓的時候,小姒已經乖乖地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坐,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從她的眼神和細部表情大概可以捕捉到幾樣她喜歡的菜色。
  呵呵,得好好記下來才行。
  喀碰!玄關傳來了大門關上的聲音。
  「依晶小姐,妳回來啦。」
  「哎呀,今天怎麼這麼豐盛?」
  側背著書包的依晶走進餐廳,看著滿桌的菜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今天的晚餐是我和萼果一起做的,分工下廚很有趣,一不小心就做太多道菜了。」
  「這樣啊,那我們得好好品嚐才行囉。」
  依晶滿臉笑意地坐下,待所有人都就座之後,雙手合十宣布:
  「開動!」
  聽見依晶宣布開動之後,麻閃的筷子宛如出籠的野獸一般掃掠眼前的食物,小姒努力伸長她的小手想要夾對角線的菜,萼果一邊吃著一邊緊張地盯著她處理過的菜。至於依晶,她則是一邊移動筷子一邊觀察萼果的表情變化,享受著自己妹妹緊張兮兮的模樣。
  「哇~~這個紅蘿蔔的形狀切得好可愛喔。」
  「那是萼果雕的,我也覺得很可愛。」
  我配合依晶做作的提問,然後不動聲色地將小姒想夾的菜移到她比較好夾的位置。
  「嘻嘻嘻……」
  看萼果笑得這麼開心,我真心慶幸自己提出這個建議。
  「對了永賀,考試準備得怎麼樣?」
  「呃,這個──」
  「有!我覺得很好玩!」
  我正想著要怎麼回答依晶這個敏感的問題,結果麻閃突然舉起手從旁插話。
  「好玩什麼啊?」
  「身為故事的主角,對於特訓篇總是覺得好玩!充滿期待!」
  「哪個故事的主角是幫人特訓的啊!」
  「放課後的家庭教師!」
  「的確是主角──不,其實我聽不懂這個哏。」
  好險,差一點就不小心暴露D槽的咪咪──我是說祕密。
  麻閃天真地眨著眼睛,看樣子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小姒則是無動於衷,專心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依晶雖然聽不懂,但她似乎察覺了這是什麼糟糕的東西而露出嫌惡的表情。至於萼果,她突然埋頭吃飯遮住自己的臉,但是露出來的耳根完全紅透了。
  原來妳懂啊,老司機。
  「不要胡鬧了。永賀的學習狀況到底怎麼樣?」
  發現依晶開始有點不耐煩,麻閃歛起嘻笑的態度,老老實實回答。
  「他一開始的程度真的很糟,不過非常認真學習,對於我開出逼近能力極限的學習進度,他都能盡力做到。老實說,我沒想到他能努力到這種地步。」
  「咦?難道說……我有可能及格嗎?」
  聽到麻閃這麼稱讚我,我忍不住對於段考及格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至於愛徒段考及格的機率嘛──」
  麻閃認真地扳著手指計算,然後用無比燦爛的微笑看著我說:
  「──你的運氣好嗎?」
  「結果還是要靠猜的啊!」
  嗚嗚嗚,把我的希望還給我。
  依晶聽了麻閃的報告之後點了點頭。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本來就不可能一個禮拜把所有的科目看完。」
  「……所以一開始這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嗎?」
  「別這麼灰心,我是要你早點抓住學習的方法,就算第一次考不好,後面兩次考好一點不就好了嗎?」
  「喔喔……」
  聽完依晶說的話,我由衷感到佩服。雖然平常有時候會露出不太可靠的模樣,但她非常細心地掌握他人的狀態,並給予最適當的建議。
  「比起考試,我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要跟永賀說。後天段考結束後,我們核能少女要做定期的身體檢查。」
  說到核能少女的身體檢查,就是每個月進行的取電手續。核能少女每天發的電會積存在身體裡面,直到進行身體檢查之後才會進入變電所輸送到全國。
  不過……
  「這件事和我應該沒有關係才對吧?我並沒有能參與這件事的權限。」
  「一般來說是這樣,可是這次上頭交代你也要一起同行,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
  雖然這個命令讓人匪夷所思,但是對於能夠參與核能少女相關的事情,還是讓我感到十分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