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雌伏的時日》

　　默默的吃著桌上菜餚，味道依舊溫暖且熟悉。

　　不是特別精緻，卻能暖了V的內心。

　　他多少年......沒再嚐過Ephraim的料理？

　　雖然都只是一些家常菜色，但樸實的味道卻讓V心裡很懷念。

　　此時的V與Ephraim一同住在離Qliphoth頗有距離的一處飯店內，與Nero討論起該如何增強力量去反擊那個高高在上的惡魔。

　　這時的人民們多半被惡魔的襲擊給嚇得往其他城鎮逃去，此時還在這城市裡的，約莫也只剩下她們這幾個惡魔獵人、以及不斷被無知政府派來送死的大頭兵吧。

　　正好Nero醒來的時間點碰上Ephraim做完午餐，所以Nero也不客氣的跟著一塊用餐，在餐桌上跟V談論著失去惡魔之力的他該怎麼戰勝Urizen。

　　只是話題講到一半，Nero納悶的看向Ephraim：「話說、妳是怎麼從魔界回來的？當年Dante那傢伙把妳送去魔界後，又是怎麼恢復的？」

　　「Dante完全沒有多說關於妳的事，既然要成為一個團隊，妳該說點關於妳的事。」

　　「那時候的妳簡直就像是......呃、被人砸過的人偶一樣。」

　　聽到Nero的形容詞，Ephraim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她微微側著那張清麗的面龐，低聲輕笑道：「我確實算是一個人偶，但在惡魔與煉金術的學說類，我屬於『歌雷姆』，也就是魔人偶。」

　　「而這樣的我要說是惡魔也不是，只是一個被各種素材組合而成的生命。」

　　Ephraim笑著攏了攏衣襬，與Nero和V同坐在餐桌旁，捧起裝有熱湯的碗喝上一口、敘述著她自身：「我的血肉來自於養母、骨骼則源於我的養父，長髮是某位女王的遺髮、雙眼則是殞滅的精靈。」

　　「其實我也很訝異我的養父為什麼不肯選擇惡魔作為素材，就連我體內的骨……是他墮落成惡魔之前的尾指指骨。」

　　「而這樣組合成的軀體，還缺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靈魂。」Ephraim輕笑著將手按在心臟處，彷彿是在回憶什麼美好過往一樣，唇邊的笑容很溫柔。

　　「我誕生原因源自於我養母的憐憫，是我的養母懇求了養父讓我重生。」

　　「可我的靈魂並不完整，所以我也沒有明確的生前記憶。」

　　「據我養父的說法，我更像是某個人遺留的執念與靈魂碎片，雖然有核心卻並不完整。」Ephraim一邊說，一邊示意Nero和V別只顧著聽，再不吃掉飯菜都要涼了。看兩人專心聆聽的模樣，Ephraim點點頭，繼續進食與解釋：「為了讓我完整，除了需要特別精緻的儀器取代心臟以外，就必須讓我像個幼兒一樣成長，用流逝的年歲去體驗人間的一切、進而在這時光裡一點一滴完整這個靈魂。」

　　「那時候可辛苦啦，從牙牙學語、學習如何站立、行動、應有的禮節與知識全都是從零開始呢。」

　　聽到這裡的Nero眉頭緊皺，有些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那些生物、除了惡魔以外的生物還存在？」

　　「你的重點是那裡？聽說為了躲避惡魔和人類侵擾，其實大部分都躲了起來，或是去到不同的空間維度生活。」對於Nero的重點，Ephraim有些啼笑皆非，但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連串資訊對於Nero而言確實太多地方都值得深問。

　　「妳的養父到底是什麼存在？在成為惡魔之前？」被引起興趣的Nero湊向Ephraim身邊，試圖問出更多資訊，畢竟那些生物Nero也僅只是在森林深處勉強見過一些身影，當惡魔一出現，那些身影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我的養父……曾是天使喔，雖然現在是早已不管魔界紛亂的七十二魔神。」Ephraim有些無奈養父的不管事，但養父還願意眷顧自己這點就已經實屬難得，還再多做要求怎麼行呢。

　　「排位第七十位的親王，別稱祈願貴公子——Seere。」

　　再次聽見那個名字，V的臉色並沒有好到哪裡去，甚至有些尷尬與不自在。

　　畢竟在仍是那個身分的時候，他沒少被Seere用著監視目光惡狠狠地盯著看。

　　雖然是傳說中冰冷的祈願貴公子，可是護犢子起來完全是不惶多讓。

　　更何況當年不過只是吻了Ephraim，很快就被搬出關於父親Sparda可是極度守禮的紳士之類云云喝斥。

　　為什麼還記得這些呢，V默默地在心中懊惱身為人性面的自己，偏偏記得很多令人難堪的記憶。

　　當時魔性與人性同存，還可以桀敖不馴的不以為意，但此時他僅只有這個人性的脆弱肉身，而且被迫留有泰半記憶。一時之間，窘迫、難堪、還有一些類似不被岳父認可之類的感受全往心頭上湧。

　　或許是因為Ephraim當時那一句將Vergil時的他視為「丈夫」，反倒讓V憶起了在亞洲地區會將妻子的父親稱呼為「岳父」這一詞。

　　自己……也將Ephraim視為妻子了嗎……？

　　藉故離開餐桌的V走向廁所，不理會Griffon在旁促狹的嘎嘎直笑，關上廁所門後蹲坐在地，無法抑制臉上的熱辣與心臟裡的喜悅。

　　現在還不是時候，V強忍心臟傳來的情緒與脈動激烈，如果這時候他若與Ephraim對上眼，或許就會因為這份衝動而吻她。

　　「If a thing loves‚ it is infinite.」

　　V捂著心臟，闔上雙眼享受這份心緒。

　　他的女孩、他的Silly cat依舊屬於他。

　　在自己的面前，宣示他地位與別人不同，親口說出他是特別的身分。而且分離的這些年裡Ephraim並沒有放棄過尋找他，時至今日也是。

　　V深陷這份猛烈的喜悅裡，他反覆深喘，試圖沉澱、隱藏起這份狂喜。

　　他多想盡快解決這一切，在事件結束以後用罄餘生相伴。那是屬於他的意義，屬於他的未來、他的歸處！

　　有些情緒是當下還沒能去意識到，然而當引燃的要素齊全時，輕而易舉地在V心裡引爆。

　　這些情緒不斷翻騰滾動，他要如何壓抑這份喜悅與憐愛？

　　「……V？你還好嗎？」Ephraim的關切詢問伴隨著敲門聲傳來，V扭開水龍頭將臉抹了抹，撐著拐杖走出廁所。

　　「我只是……這幾天有些太賣力了。」

　　這句話讓Ephraim忍不住蹙起眉，有些不認同的搖頭：「早說你該讓我幫你忙的，你需要休息！尤其是現在。」

　　「我們確實需要盡快解決Urizen、將倖存者們護送到安全地帶去，但那不是讓你犧牲健康並過度勉強自己的理由。」Ephraim推著V走到沙發邊，此時的Nero正幫著把桌上已經吃得差不多的碗盤給收拾到廚房去。他可不喜歡當個「累贅」，即便此時他只有一隻手、這種幫忙收拾幾個碗盤的事情也難不倒他！

　　「……先小睡一下，晚餐前我再叫你。」Ephraim拍了拍沙發，將沙發上的軟枕擺放到扶手邊。

　　即使Ｖ還想說寫什麼，也無法敵過Ephraim的堅持，只能露出苦笑搖頭，順應了Ephraim躺臥在沙發上，並接過Ephraim遞來的毯子。她垂眸自然而然地幫Ｖ掖好毯子，動作行雲流水般彷彿曾做過無數次。

　　甚至是在確認好毯子有好好蓋著Ｖ身軀後，伸手撫了撫他髮頂。

　　不過這會倒是Ephraim自己僵住手，臉上浮現一片嫣紅，急忙道歉是她以前照顧孩子們太過習慣了，窘迫的連忙起身逃向廚房。

　　「嘎哈哈哈——有媽咪照顧的感覺真好是不是啊？」

　　「小寶寶V，咕嘰咕嘰乖乖睡！」

　　Griffon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看Ephraim一逃去廚房洗碗，嘎嘎笑著在V身旁盤旋、嘲諷。

　　「還是我們的小寶寶V需要喝奶奶才能睡得好？嘎哈——嘎啊！」

　　這種帶有暗示的言論讓Griffon立即吃上一拐杖，被嫌Griffon吵得V打飛到一旁牆壁上往下滑落。

　　伸手拉攏身上的毯子，V嘴角噙笑，讓自己能從沙發上直接看見Ephraim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模樣。那般畫面熟悉的一如過往時光，捨不得閉眼，卻又被睏意所擾，或許是因為懷念，V在半睡半醒間牽住了經過身旁的Ephraim。

　　被牽著手的Ephraim雙眼微微瞠大，可她沒有揮開V的指掌。Ephraim靜靜的凝望Ｖ半晌，像是本能的理解了什麼般，輕輕跪坐在V身旁讓他能感受到自己體溫，出手輕拍著他背脊，直到Ｖ完全闔上雙眼沉入睡夢。

　　沉入夢境的V緩下身軀緊繃，意識緩緩回溯到與Ephraim相伴的過往。

　　只要她在，那自己就不會被夢靨吞噬。

　　夢裡Ephraim是喧囂的黑暗中唯一嬴弱微光，微小卻十分溫暖。

　　彷彿她不曾離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