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殘軀之身的相見》

「......我錯過舞會了嘛？」

在Qliphoth上，甜美的熟悉嗓音讓人不敢置信。

當V愣愣的看向聲音來源，Lady一看清對方的面容，想也不想的率先衝上前，用力撲抱一身淺色衣裝的少女......

不、此時的她，是個成熟的女性了。

Ephraim......

她依舊甜美可人，只是外貌更顯成熟幾分，眼底、依舊是令人眷戀的溫柔。

「妳總算回來了！妳睡了好久！從Fortuna把妳送回魔界治療後也好幾年了！」Lady激動的連番親吻她臉龐，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又哭又笑的感嘆：「我還以為妳不會再長大呢。」

「Daddy在修復我的同時，也做了點因應人間年歲流逝的修正，但我這模樣還是跟實際年齡不符啊。」

Ephraim一邊苦笑，一邊不好意思的搔臉頰。

「正好Qliphoth造成魔界大門的開啟，不然我也上不來人間，要能找到一個可以來到人間的縫隙不容易。」她一邊說、手裡轉了轉那把略顯華麗的半透明女士洋傘作為支撐點，微微前傾的站姿，略帶一種說不清的慵懶與妖嬈。

「這位是新的夥伴？」

深藍雙眸宛若滿載星辰的午夜，Ephraim雙眼挪向了V，當兩人對上眼的瞬間，V的臉上浮現不太自然的神色，語氣乾澀的自我介紹道：「——妳可以叫我V，我們必須盡快行動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V對自己的態度如此不自在，但Ephraim扭頭轉向Qliphoth中心，認同的點了點頭：「說得也是，要開茶會閒聊也是等工作結束之後啊。」

「Ephraim妳也要跟上？這幾年來有沒有生疏戰鬥？」Lady挽著Ephraim、Trish則是在旁笑而不語的打量Ephraim，若撇除她們身上的武裝，三位儷人一同笑談的風景是很賞心悅目的。

Ephraim將手裡典雅的女士洋傘輕輕叩在地面上，在地面撩出陣陣雷電漣漪。

「這次回來可是帶上可靠的新孩子唷！」眨眨眼，Ephraim語氣俏皮的笑道。看來無論過了多少年，她這淘氣宛如小女孩般的個性仍是難以改變。

彷彿有所默契一般，Dante與V對上眼，彼此卻又飛快的挪開目光。而Dante選擇快步上前，當著眾人面前摟起Ephraim的腰肢直接轉圈，嘲弄懷中的女人總是嗅覺敏銳，從不錯過派對。

撇過頭的V不去看Dante對待Ephraim是恁般親暱，只是逕自的丟下一句他不會參與這次戰鬥，必須保留一條後路。

Ephraim眨眨眼，一雙深藍如海的眼眸望著V背過身離去，她微微蹙起眉頭，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只是Ephraim並不知道，V不希望Ephraim跟上Dante一行人。

因為、無論是現在的自己……還是位於王座的「他」，都是V不願讓Ephraim去看見的醜惡面。

暫且離開Qliphoth的V心思依舊縈繞在戰局上，他太清楚純粹魔性的Urizen有多麼強大霸道，即便是但丁也討不到好。很快的，V和場外隨後抵達的Nero會合，並告訴了Nero關於這棵樹的事，還有奪走他右手的仇人就在樹這件事。

路途上或許是因為在意，V忍不住向Nero問起關於Ephraim的事：「在你來到之前……有個叫做Ephraim的女人也加入了戰局，你對她了解多少？」

「Ephraim？那個小女孩回來了？我只知道她是Dante的夥伴、不完全是個人類。」聽到許久不曾聽聞的名字，Nero著實愣了下。

畢竟當年被送來Fortuna的少女渾身傷勢，全身上下的崩裂痕跡、就像是骨瓷人偶曾被人摔砸過一樣，讓人一度懷疑底下是不是空洞無物。

「當時見到她……她傷得很嚴重，像是……壞掉的人偶？她渾身都是恐怖的崩裂痕跡，如果不是她還有點點呼吸，我真的會以為她只是個真人尺寸的人偶。」

那樣的畫面印象太過深刻，反而讓Nero意外記住了這個僅只一面之緣的少女名字。

「我只知道Dante為了救她，刻意留下一扇魔界之門，跟我拿走了閻魔刀就將她送去魔界治療，讓Trish和Lady留下來協助我繼續清理惡魔。」

「過了幾周，Dante獨自回來以後就將僅存的那一扇門給砍了，閻魔刀也一併放在我這，直到那個奪走我手臂的王八蛋出現。」說到Urizen，Nero自然咬牙切齒的差點沒罵上Urizen祖宗十八代，手裡死死握緊紅皇后，一副不把Urizen砍成渣就不甘心的模樣。

然而因為Nero這番話，讓V陷入了沉思。

就像是——慶幸Ephraim沒有殞落一樣，V灰暗的雙眼中多了一抹光。

只是當V與Nero趕到現場時，看著本來還被Urizen抓在手中的Ephraim，因為Dante那一句「這傢伙拆了Nero的右手」而陷入暴怒狀態，兩人頓時沉默在原地。

說實在話，暴怒狀態的Ephraim也是無法打敗Urizen，可那個徹底狂怒的狀態呢、讓人有一種如果現在靠近的話會被她宰了的錯覺。只是當Ephraim戰鬥的時候，V雙眼直直凝望著她的身影，那樣的目光太熱切，彷彿是一見鍾情那般，不願挪開。

但很快的，一個被轟來的火紅身影打斷了V的注目，讓V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噢小子、Nero……你必須記住一件事，那就是在Ephraim這女人面前啊，千千萬萬不能有任何欺負小孩子的行為。」

那個身影也不是別人，正是被Urizen打飛的Dante。

他掙扎著爬起身，甩了甩腦袋撇眼看向渾身纏繞著雷光的Ephraim，再將目光挪向身旁一臉訕笑的Nero，以非常感嘆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

「……她下手起來，專挑男人的痛處。」

心有戚戚焉的Dante，有些感傷地吐出這句話語。想當年那一腳踏錯，就被她轟得夠嗆啊……

「但……我手被拆關她什麼事？」

Nero困惑的挑眉詢問Dante，對他而言Ephraim不過是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她實際上足夠當你媽，在她眼裡比她年紀小上一定程度的、都是『孩子』。」

Dante還不願意把真相說給Nero聽，用了另一種方式「委婉」的提及：「別忘了她有段時間依附在你身邊，把你從小看到大，她不重視你才奇怪。」

頓時Nero瞪大雙眼，一臉你他媽在跟我說什麼的模樣，看向Ephraim又看向Dante。

Dante不以為意的訕笑幾聲，掄起反逆大劍便衝上前，將脫出掌控的Ephraim給拉出Urizen所及範圍。

在半空中Ephraim藉著Dante的力往後翻身，舉起手中典雅洋傘在空中射出一道雷光，密如驟雨的雷光全往Urizen那轟去。

「Dante——」

Urizen語氣極度惱怒，氣得彷彿想現在就撕碎Dante。可是Dante可沒時間多管這些，剛剛刻意惹Ephraim暴怒，就是為了要讓她能有機會脫身。

畢竟Urizen……「他」肯定還記得Ephraim，即使腦袋沒記得，身體嘛——肯定還有點記憶。

「帶Ephraim離開！這傢伙不是你們能對付的！」可一想到Urizen有可能帶走Ephraim，這讓Dante立刻垂下眼，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後向前發動攻擊。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大老遠來到這什麼都沒做就要我逃？」不肯輕易屈服的Nero硬是加入戰局，卻三兩下的被Urizen輕易甩飛在地。

「你們在這只會是累贅！」

「等、那個王八蛋居然說我是累贅！我不可能什麼都沒幫上就這樣離開！Dante你這——」

Ephraim死死抱住Nero的身軀，由V在後方拉著Nero的手，兩人協力將Nero一同帶離戰場。

在遠離戰場的路上，Nero明顯氣憤難抑，卻又無法甩開緊緊牽著自己的Ephraim。

「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Nero。」

「但我們現在的力量還不夠，至少、現在還不夠。」Ephraim語氣不同於暴怒狀態時那樣高亢，而是溫柔且堅定的讓人逐漸冷卻下躁怒。

明明是個素昧平生的女人，Nero卻覺得在Ephraim面前難以發脾氣，甚至有一種不能夠對Ephraim發怒的感覺。

「我們得養精蓄銳，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急躁是辦不成任何事的。」看著Nero逐漸將怒火收斂，Ephraim扯起淡淡的笑容：「Dante他們的命可比什麼都硬，絕對能撐到我們過來、好好踹他屁股一頓。」

Ephraim的說詞確實和緩了Nero滿心焦躁，雖然餘怒未消，卻已經平復許多。

V在旁並未多說什麼，也只僅是提點幾句該如何盡快強大自己的方式，三人一同躍下Qliphoth，當Ephraim足一沾地，立刻壓身向前挽著Morrison遠離Qliphoth。

轟然的聲響，帶有巨大尖刺的植物藤蔓貫穿Morrison原先所站之處不遠。

「全部人聽著！盡可能地告訴家人和親友，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城市！」Ephraim彎起腰身，手上洋傘已經在她身周化散成光點，轉而被Ephraim從腰側光點中取出兩把彎刀。她旋身砍在差點貫穿居民的藤蔓上，頭也不回的高聲呼喝。

Nero和V也在她開始動作的那一瞬也舉起武器，協助周遭居民盡快避難。

只是在這第一次的撤離中，V發現Ephraim會屢屢靠近Nero，甚至有意無意的為他擋下攻擊。

看在V眼中，他不明白為什麼Ephraim要如此善待Nero，至少、那種善意超乎了一個界線。明明該去隱忍自己的在意，可V無法忍，就在周遭惡魔已經暫且清除完畢、Nero跑去一旁電話亭打電話通知Kyrie狀況時，他仍舊是開口問了Ephraim。

但Ephraim只是揚起笑容，眉眼間滿是溫柔的低聲回答：「因為他只是個孩子。」

「只要妳認定是『孩子』的人，妳都會如此寵溺？」其實這句話V也有些訝異自己說起來怎麼有些酸味，可是他內心隱藏的焦躁感令他難以冷靜。

「你好像很在意我對Nero的方式？」

Ephraim吃吃笑了起來，她再次微微前傾身軀，以手上的女士洋傘為支點微微側首：「我可是有丈夫的唷？Nero對我而言，只會是個孩子。」

「丈夫？」

「有一個男人，我是如此地看待他，然而命運使我們分離，我甚至在這數年裡都找不著他的痕跡……彷彿他……」後面的詞句Ephraim說不出口，只能神色感傷的低下頭，讓長髮掩去她苦澀的微笑。

「但很奇怪的是……Urizen？你們是這樣喊他吧？那個惡魔身上有著類似他的力量，就連V你也是……很相似、卻不盡相同。」收斂起感傷的Ephraim再次恢復日常笑容，她轉了轉脖子，有些俏皮的向V眨眼聲明道：「在我弄清楚之前，我可是會緊緊跟在你身邊喔？」

「至於現在——我們先找個住宿點吧！必須有床有水電可以讓我們休息。」Ephraim雙手向上的拉了拉身軀，甚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隨後一臉認真的提議：「我們現在需要好好吃頓飯、睡一覺，把所有一切都準備就緒才行。」

「……希望我們還能有什麼東西能吃，或是我得去已經空無一人的超市搶劫點什麼食材。」看著周遭建築的混亂與崩裂，要找到好的住宿點還要能找到食材可能並不簡單。

想到這裡Ephraim無奈地放聲嘆息，果然一回來就是要操心各種事情呢。

「那麼、你今晚想吃什麼菜色呢？V？」


看著眼前對自己巧笑倩兮的Ephraim，V突然有些期待起當自己恢復真身後，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自己也有好多、好多想告訴Ephraim的事，無論是他曾經的絕望、卑劣、憎恨與夢靨，都想讓Ephraim了解在這分離的年歲裡他經歷了什麼事。

但……無論怎麼想、都會先被她算帳吧。

關於傷害「孩子」這點。

如果還沒恢復真實身分就告訴她，不死也會去半條命的。

V很清楚，Ephraim肯定會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