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入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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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6
離開府宅,眾人方知今晚不祇王家一家,東街上陸陸續續可見同自己一般的官眷遭官兵押送。金陵東街顧名思義,位於宮城以東,距天子皇城僅數街之隔,街中住戶多為朝中大員或官侯相府,此夜緝拿的皆是朝中官員家眷,因此官兵最眾,緝拿人數亦是最多。王婉兒被牽繩繫住,只能隨著眾人緩緩前行,卻見各家各戶盡是府門大開,想必也同自家一樣遭遇不幸。此刻東街人影聳動,數千火把一齊照明,竟看不到盡處,足見動靜之大。王婉兒細心一看,前行隊伍龐大,男女家眷眾多,足有四串人列,但自己無一認識,不知是何戶人家;再往後瞧,後方被押送的領頭美婦王婉兒卻是熟識,乃工部員外郎黃秉忠夫人韓氏,再看韓氏身後一名嬌小玲瓏的女子,王婉兒霎時悲上心頭,不正是與她自小情同姐妹的黃家么女黃靈毓嗎。只見黃靈毓神色淒涼,雙眼濕紅,想是早已哭過一場。由於後方隊伍阻擋,黃靈毓並未見到自己的好姐妹也同自己一般淪為階下囚。

街上多隊人眾緩緩朝皇城方向走去,不一會又朝南繞行皇城而過。王家眾人心中揣揣,無人敢言語。過不片刻已至洪武門前廣場,此刻偉峨的宮門緊閉。童彪命眾人原地坐下歇息,錦衣衛錢知明卻早已不知去向。

一盞茶時分,一隊紅袍官差齊步走來欲領男眷而去,原本牽引男眷的金吾衛官兵將引繩交與官差,便先行去了。

『刑部?』郭素素自小宮中長大,見多識廣,自能按照各人官服刺繡、袍色衣帶分辨官階與單位。只見刑部官差讓男眷站起身後便要離去,郭素素見兒子就要被牽離,趕忙起身問童彪道:『童將軍,他們這是去哪?難道刑部只帶男眷不帶女眷。』
『夫人莫急,一會自會有人來帶妳們離去,快快坐下。』童彪道。

郭素素豈能不急,這刑部大牢勝過煉獄,嚴刑拷打早非傳聞,入得刑部牢門那便是九死一生,郭素素如何不知;朝著愛兒大喊:『川兒莫慌,明日娘便去宮中尋你外舅公救你出來,我的川兒!』饒是郭素素向來持事穩重,見兒子便要被送入虎口,也不由心慌意亂。『娘,娘...救救川兒。』

那王川是王家獨子,平日養尊處優,處處得父母蔭庇,少遇大事,極無主見。此刻遇見危難竟只知求助母親,全無大丈夫氣概。領頭的刑部差人見那王家公子硬是不肯離去,心中怒氣斗生,飛起一腳正中公子下陰部位,痛的王川俯身蹲下。

郭素素見狀更是大急:『川兒!川兒!川兒你怎麼樣了,別嚇娘啊!』
『大哥,大哥』王婉兒關心兄長,亦是大聲叫喊。

那領頭官差惡氣未消,"噔""噔""噔"連出數腳盡往王家公子身上招呼,嘴上猶自叫罵:『小畜生,叫你走就走,你走不走,不走把你剁了!』
卻把這白面公子踢得心膽俱裂,只能邊躲邊求饒,『我走,我走,官爺繞了小的吧,唉呦!』卻又是中了一腳。

郭素素平日性子雖是貞烈,但看見愛兒遭擄竟如此窩囊,卻也不忍再言,兩行清淚悄悄滑落。
此刻廣場家眷已聚有數千人之多,皆盡見到刑部官差毆打王家公子一幕,想到王家乃朝中三品大員,自己比那王家公子又是如何?眾家男眷不禁垂首,任由刑部遣人牽引而去了。

廣場上男眷盡數離去,只留下千多名女眷及數百名官兵。此時距離天亮已不足兩個時辰, 眾人折騰一夜早已乏力,多數昏昏欲睡,王婉兒拖著倦眼環顧四週,場上的官家女眷老少皆有,年紀大的怕不下七十,白髮蒼蒼,雪鬢霜鬟;年幼的不過三、四歲,走路猶且踉踉蹌蹌,尚在學步。另外懷中抱有嬰兒的、有孕在身的不在少數;女眷雖眾,此刻卻無一人言語,除偶爾聽見幾聲嬰兒啼哭外,格外安靜。

等待許久,終見一隊人眾從西街而來,與今夜所見官兵不同;四名開路的女子兩人在前,兩人在後,皆著淡粉色羅衫擺裙,腳踏蓮步,左搖右幌,步履輕盈;後面跟著一頂朱紅捲簾轎子,四名襆頭袍衫的男子分扛前後,快步而來。郭素素一眼便知這是宮裡來人了,只是不知轎中所坐何人?與自己是否相識?若是相識那便好辦了,憑自己與聖上的關係,聖上豈能不見。然而轎子走到西街便不再前進,與郭素素此刻卻是相隔甚遠,便是叫喊也難以聽見;但事已至此,又如何能不喚。正要叫喊,前方已有數名女婦起身,奮力喊道:『我是宣寧候曹泰的夫人,想請大人幫忙傳..』,話未說完,一旁押隊官兵已是一掌拍下,這一掌甚是大力,侯爵夫人倚身便倒,卻要再喊,那軍爺已是一掌接著一掌不停拍下,夫人身子柔弱,如何經的起打,不便刻便雙頰紅腫,只能掩面哭泣。其它欲要叫喚的數名婦人亦是如此情形,各遭搧打。看來今晚眾官兵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不留情面了。

郭素素此時雖已站直身子,尚未叫喊,一旁官兵已走近作勢欲搧,郭素素心忖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得惶惶坐下。

待得轎子落下,兩名錦衣衛服飾男子快步向前,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錢知明;二人走至轎旁,拱手一揖,道:『錦衣衛同知錢知明,千戶馬千里拜見劉嬤嬤,今夜緝拿犯人女眷共一千八百六十六人,其中家眷八百四十三人,婢女丫鬟一千零二十三人,皆已拘於廣場,這是名冊,請劉嬤嬤過目。』說畢,恭恭敬敬的將手中一本厚厚名冊舉起。

轎中那被喚坐劉嬤嬤的女子伸出一支枯木般的手將名冊接了過去,稍稍翻動幾頁便冷冷得道:『你們錦衣衛就是愛給我找麻煩,這一下來這麼多人,我那小小教坊又豈能容納得下。』

錢知明聽見後卻笑道:『嬤嬤大可不必擔心,此次人犯皆是官家女眷,無論樣貌姿色都遠非尋常女子可比,定可助嬤嬤大發利市,財源廣進。您先瞧著,若是不行的牽去賣了即可。下官有幾個朋友略有門路,嬤嬤如果需要,下官下次必定帶他們親自拜訪。』

『哼!』劉嬤嬤冷道,『拜訪不必了,你們下次來人記得留下銀子便行,來我這白吃白喝好不害躁。』

此話說的錢知明、馬千里兩人臉上白一陣,紅一陣,不知如何接話。劉嬤嬤見兩人不再回話,冷道:『走吧,是要等天亮叫人看看你們錦衣衛何等威風嗎?』
話完放下捲簾逕自去了。

錢、馬二人如釋重負,回頭招呼眾官兵將眾女眷牽起,尾隨轎子朝西街而去。

隊伍浩大,女犯眾多,眾人隨官兵走過西街後朝北而行;前方隊伍卻有騷動,只得停下,前方傳來陣陣女子哭聲。王婉兒聽不清前方何事,正想舉目前看,母親不顧雙手縛於胸前,勉強將身子半側,語氣凝重對婉兒道:『婉兒,告訴你妹妹姨娘,一會都給我把頭低了,不論何事千萬不要抬頭,特別是妳,有事妳就躲我身後,聽到嗎?』婉兒不解母親用意,待要再問,只見晶瑩淚珠早已潤濕母親臉頰,母親看了看婉兒,欲言又止,想了半想,長長嘆出一口氣道:『快傳話去吧!』此刻前方騷動已了,眾女又開始緩緩前行,待走過剛才騷動之處,婉兒見到地上好大一片殷血,卻不見女子身影,是生是死。

再走片刻,天已微明,眾女眷終於見到前方樓舍,甚是雄偉,遠晀已足見恢弘;四面朱漆圍牆皆是磚造,入口大門甚寬,可容兩輛馬車同時通過。此時大門已自敞開,官兵們牽著眾女魚貫而入,王婉兒仰頭望去,見前門匾額上書著"教坊司"三字,卻不知此處是作何用?婉兒雖然自幼長於京城,卻從未來過。待聽得人眾之中已有多人哽噎啼哭,心想此地當不是甚麼好地方了。

不一會眾女眷已全數入坊,領頭將軍朝坊內樓舍前一老婦抱拳作揖,老婦弓身微笑輕輕還禮,那將軍下命眾官兵將女眷們手上縛繩去了,眾女雙手恢復自由,被縛一夜自是有點酸麻,卻無大礙。那將軍讓官兵們將收回腰間縛繩便自帶大半官兵逕行去了。

老婦見眾女眷站定,在婢女攙扶下走到廣場中央,清了清嗓大聲道:『都給我聽好了,我姓李,妳們可以叫我李嬤嬤,是這的總管,從今日起各位便歸我教司坊管了。』說罷眼色一掃眾人,繼續說道:『今日諸位既然進了我教坊司,便要守我教坊司的規矩,莫得再當自己是夫人小姐,我教坊既無夫人也沒有小姐,只有帶罪之人,可聽明白了?』眾女眷一片沉默,無人應答;昨夜遭官兵強擄,已是冤枉,此刻卻被說成帶罪之人,卻是何罪之有,自然無人應聲。

李嬤嬤接著說道:『沒關係,剛來都這樣,不用一會妳們就習慣了。來人,放飯。』
眾女眷這才想到昨夜至今滴水未進,早已口乾舌燥,飢腸轆轆。李嬤嬤讓眾人席地坐下,一聲令下,便有數十名女婢抬出十多個大鍋,每鍋內有饅頭百來個,李嬤嬤讓人傳下。王婉兒自女婢手中接過饅頭,那饅頭早已冷涼發硬,想是擱了一夜,官家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又何曾吃過那隔夜之食。然此此下腹中飢餓,也顧不上許多,輕輕咬了一口卻是難以下嚥,見其它人亦大致如此,娘卻在此時轉身將半個饅頭塞到自己手上,『婉兒快吃,快點!聽話。』

無奈之下,硬是將手中饅頭嚥下,娘剩下的半個饅頭卻怎麼也吃不下了,只得交回母親;只見母親大口咀嚼,沒三兩下便已吃完。此時教坊司眾婢又每人各提一衹小桶,盛滿清水,桶內留有一瓢,分到眾人面前讓人取瓢自飲。

婉兒正嫌眾人共飲一瓢極不衛生,只見母親欣然取瓢,取了滿滿一瓢喝下,喝完竟又取一瓢,足足喝了兩瓢才止,只得依樣取瓢,由於已有近半日未曾飲水,但覺清水香甜,湧入喉中回甘不止。

又過片刻,眾人吃喝完畢,一名櫰內尚有襁褓嬰孩的美婦便想餵奶,但一旁官兵在側,實在不好褪衫餵乳,正自兩難;李嬤嬤一眼掃去已知其意,冷道:『餵吧,快餵吧,餵完這頓怕就餵不到下頓了。』

美婦嬌軀一震,望向懷中愛女,咬了咬牙,逕自將自己肩上衣物除下,右手將褻衣之下的白峰玉乳托出,對準女嬰小嘴緩緩屈身,女嬰一見母親紅粉玉珠迎面而來,一口咬住,自顧自的吸允起來。其它帶嬰兒的婦人見此情狀,亦紛紛卸去身上衣物開始哺乳。

待眾少婦哺乳完畢,李嬤嬤走回廣場中央,冷冷說道:『既然吃飽了,那我可就開始教規矩了。各家未滿一十四歲的孩童起身!』
言畢卻是無人起身。李嬤嬤不甚在意,朝著場外一名領頭衛官一使眼色,那衛官便朝眾女走去,走到中央順手便抓起一名幼女,女童母親在一旁待要抱緊愛女,卻讓衛官左手推倒,還要起身,女兒已是去遠了。眾官兵亦紛紛走入隊伍中尋找未足歲的女童,由於適才眾女雙手束縛已解,此刻官兵要抓女童必定要受眾婦粉拳相對,只見眾官兵左一拳,右一腳,剛剛褪衣哺乳的美婦還想護住女嬰,此刻卻被一名卒兵一腳踹翻在地;傾刻之間廣場中央已有七、八十名女童。

王家眾人心中暗暗擔心,二小姐王香綾與ㄚ鬟春香今年皆是一十三歲,尚有一年方才足歲;但此刻家人盡在身旁,又豈能放心讓兩女隨他人而去。二夫人曲敏儀緊緊抱住女兒香綾,深怕女兒今日遭人擄去;突然一名皮膚黑黝的中年官兵出現母女身旁,那官兵彎下虎腰,幾近貼著香綾稚氣的小臉,齜牙裂嘴問道:『小妹妹,今年多大啦?』

小女孩見醜漢模樣嚇人,一張嘴便有難聞氣味樸鼻,想是從不洗漱,嚇的女孩哇哇嚎哭,自往母親懷中躲了去。黑黝漢子不再多言,伸手抓住香綾胸前衣領便扯;曲敏儀哪肯放手,雙手緊緊環住女兒腰間;"嘶"的一聲,王香綾身上外衣連同褻衣在兩人拉扯下已被撕下好大一截,坦露出與稚氣小臉絲毫不搭的傲人雙峰;黑黝漢子哪曾想居然有女童能有此曼妙身材,一時間手中攥著殘布碎片,不知該抓不該抓。李嬤嬤亦感訝異,急翻手中名冊,見得所載"工部侍郎王旭東,正三品,妻一人,妾二人..二女王香綾,生於洪武一十四年,妾曲敏儀生..!"

『沒錯,是個雛兒。』李嬤嬤對著黑黝官兵道。官兵不再多話,右手單掌按上曲敏儀扣住女兒的雙手,左手自後往前懷住香綾豐滿胸肉,用力一扯,曲敏儀抱懷不住,雙手一鬆,官兵已將女兒抱遠。此時後排幼女春香也被另名官兵揪住著頭髮半拖半拉到廣場中央。李嬤嬤一聲令下,教坊司眾女婢齊上前將廣場中的女童、嬰孩牽住帶往後院;廣場上猶能聽見眾母哭喊之聲,『兒啊,我的兒啊!』


李嬤嬤聽那眾多美婦哭鬧也覺心煩,冷道『放心,死不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呢;後面過的好不好就看妳們了!』美婦聽言收聲,卻不明李嬤嬤意思,猶待再問,李嬤嬤已自走遠不再理會。

此刻坊外傳來車馬之聲,確是適才替眾人鬆綁的將官又押著一隊女眷回來。此刻那將軍立於馬上,好不威風,邊上還有一騎,馬上來人尖嘴細臉,頭戴烏漆紗帽,身穿箭袖蟒袍,腰上是方玉朝帶。不待走近,廣場眾女吒呼連連,已有人認出來人乃是宮中掌印太監廖公公,此人權勢不低於錦衣衛指揮使,現身此際必有要事。兩人後方則是一眾在押女眷,雙手後背,身上、手腕皆被細繩緊縛;隊伍最後則有馬車三輛,每輛馬車極大,需四馬齊力方能拉動,前頭兩輛乃是囚車,每輛皆載有男囚二十多人,最後一輛馬車四周圍上青布,讓人瞧不出所載何物。一行人馬筆直入坊直到中央空地方才立定。

李嬤嬤嘴角微揚,自喃道:『規矩來啦!』便冷笑轉身,自找地方坐下。

王婉兒舉目望去,女囚之中,為首婦人四十容顏,秀麗端莊,身形高挑,一襲水藍錦緞袍襯托下更顯其雍容華貴,雖處險境卻無懼色,足見大家風範。婦人身後則分縛兩名妙齡女子,年約二十,容貌、體形極似,應是鸞生。,二女身形同婦人相仿,皆是高挑出眾美女。三人背後均插有白布罪牌,婉兒細細讀去,雍容美婦身後寫的是"反逆涼國公藍玉夫人 罪婦揚嫀玉",後方兩名妙齡女子則分別是 "反逆涼國公藍玉長女 罪女藍庭"及"反逆涼國公藍玉二女 罪女藍萱",三人確為母女。

這邊廖公公與將軍翻身下馬,兩名小太監趕忙攙扶伺候公公;廖公公待得站定,甩了甩袖,走到美婦揚嫀玉身旁陰森森笑道:『夫人舟車勞頓,不如稍事歇息,一會只怕要辛苦夫人小姐了。』

揚嫀玉昂首挺胸,正色道:『我夫君一生為國,殺敵無數,官至一品,豈能叛逆。爾等小人無恥,陰謀害我一家,待得我夫君脫出牢籠,必將爾等小人千刀萬剮,生不如死。』說罷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揚嫀玉不愧女中豪傑,便是將刀架在脖子上只怕亦是絲毫不懼。

廖公公舉起拇指對著揚嫀玉道:『好,夫人硬氣,真讓老奴佩服!就是一會夫人可千萬別要求饒,否則老奴可是會失望得很。』說完朝著藍家姐妹二人望了一望,『就是不知道兩位小姐千金之軀是否也似夫人這般硬骨頭了。』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紅繩綁起的黃色玉軸,解開紅繩,將玉軸攤於手上,走到後方囚車之旁,清清嗓道:『定邊軍將士接旨。』囚車內眾男囚本是頹靡而坐,聽得有聖旨紛紛起身跪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主犯定邊軍大都督拜大將軍涼國公藍玉私營結黨,擾亂朝綱,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現已命大理寺羈押候審。朝中與藍逆勾結者皆為從犯,朕已命錦衣衛指揮司抓拿歸案,交予刑部審理。朕素知定邊軍眾將軍忠心保國,可昭日月,藍賊反逆一事與卿等無關,今特命宮內四品掌印太監廖元海錄名冊一本,朕必親閱,來日為眾將軍立忠義碑,昭告天下!欽此。』

『謝皇上恩典!』囚車內眾人齊聲高喊,無不激動;本以為主帥反逆,自己已是必死,豈知皇上聖明,不予降罪。

定邊軍乃是天下軍中精銳,平日駐守北疆,轄下有燕防軍、大同軍、關防軍等多個不同單位,可謂是天下第一軍。

原來昨日兵部設宴,藉機會邀定邊軍高級將領共席,實乃陷阱。眾人赴宴後不見大都督,方知大都督藍玉與親信已於南門街市遭擒。眾人未帶兵器,待要反應已遭大批禁衛拿下。

此時廖公公朝後方押運馬車的官兵擺了擺手,自有官兵將最後一輛馬車的青布揭開,卻是一長四丈寬二丈的長形石檯,邊上另有枷鎖一具,留有三孔,中間大兩側小,與一般押送人犯所用無異。

石檯沉重,四名官兵好不容易才將石檯卸車放到廣場;又將枷鎖取下,將揚嫀玉身上縛繩取下換上枷鎖;揚嫀玉甚是傲氣,既不喊冤也不求饒,任由眾官兵刑具加身。

領頭軍官見枷鎖已戴好,從背後朝著揚嫀玉屈膝處便是一腳,又將藍庭、藍萱踢跪,母女三人登時跪於地下,另名官兵將揚嫀玉按上石檯,原來石檯前端留有鐵扣,可與枷鎖上的鐵鍊相扣。

廖公公走到石檯前,笑咪咪的親手幫揚嫀玉將鐵鍊與石檯扣上,道:『藍夫人,咱這就開始啦,您可千萬挺著!』

此刻的揚嫀玉粉頸、雙腕都被枷鎖固定,無法移動身子,只能雙膝跪地,俯身朝下。自將頭撇過一旁,卻是不再理會。

廖公公讓人將兩輛囚車牢門打開,眾人被關一夜,無不爭相下車。廖公公見眾人立定,一揖道:『今日老奴多有得罪眾位將軍,老奴在此給各位將軍陪禮。』說罷下跪一揖。

『公公客氣了!快快請起。』

廖公公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本名冊說道:『各位將軍,聖上下旨要老奴抄寫的名錄便在此,還請各位給老奴一個方便。』此時身旁的小太監取出早已備好的筆墨,遞給廖公公。

『我先來。』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來,接著走出一名彪形大漢,身形挺拔,虎背熊腰,不愧是天下第一軍。

『將軍莫急,老奴來時皇上還吩咐了老奴另外一件事。』廖公公笑咪咪地看著眾人,卻不繼續。

『公公請說,皇上吩咐我等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將軍嚴重了,既無需上刀山也不用下油鍋。皇上說了,每每念及各位將軍平日遠守邊疆,與家中妻兒分隔兩地的日子甚是不忍,總是想著要拿甚麼犒賞各位將軍,囑命老奴好生注意。好在今日老奴與各位將軍共聚一堂,相得甚歡。又想那逆反藍將軍此刻拘於大理寺天牢,不知要審到何時。眼下藍家夫人不見夫君,芳心肯定寂寞的緊,擇日不如撞日,便想請各位將軍幫忙能否安慰安慰下夫人!』

眾將官面面相覷,沒想到居然是幫這個忙。平日那都督夫人身分高貴,端莊賢淑,美艷不可方物,頂頭上司大都督又是極為嚴厲之人,平日進得大都督府內多瞧夫人兩眼都已奢侈,怎知今日竟被要求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禽獸之事,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說話。

廖公公也不催促,提起紙筆走到揚嫀玉面前候著,笑咪咪的看著眾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