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真相不容置喙的簡潔令Ｈ感到一陣噁心。

　　「橋，你再重複一次……」

　　「掃描結果：通往設施的通道嚴重受損，該區域之輻射可立即致死。」

　　他們的目標是一個配方。一筆不過幾千位原組的數據。一個看似太過簡單的希望。

　　Ｈ發狂般的翻著地圖，企圖擬出前往設施的替代路徑。他知道這亦是徒勞。他們潛入這建築本就是為了尋找一條能避開汙染與防衛系統的地下通道，而那通道著實存在，就在「橋」的主機下方，直到六個月前。

　　「別慌。」敲打著鍵盤的男人叫住了Ｈ，「你先確保橋的能源供應，然後到一旁的終端機幫忙。」

　　「橋，我現在要覆寫你的遠端控制系統，估計完成時間。」

　　人工智慧的結論直截了當。「一週。」

　　「我們尚有九十小時的抗輻射藥劑。」

　　Ｈ反射性的報告，接著意識到那所代表的絕望。儘管這建築並非重汙染區，其背景輻射仍遠超過戰前定義的「健康」標準。一日累積的劑量便足以留下後遺症，三日基本上已是死刑。

　　「Ｚ，我們必須終止行動──」

　　「又或許未必。」中性的電子音說。Ｈ張口，卻被男人揮手制止。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然後橋說出它的提案。


　　＊


　　「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迎來結局。」

　　魚在莊生的肩膀上感嘆。牠肥美黏滑的身子在白熾燈照耀下是一灘凝結的油，一個飽吸慾望與謊言的肉身。

　　「話說，為什麼要用透明玻璃罩來保護城市啊？那傢伙的想像就這麼不科學嗎？」魚以嫌惡的口吻說著。「莊生你究竟盼他給你甚麼？早知道我就讓另一批活下來了。偏偏莊生你……」

　　少年用力搓了下魚的背鰭。牠發出了陣金屬與水泥摩擦的聲音。

　　而莊生現在做的也正是將一張銹蝕的鐵椅拖至牆角。粗礪的地面讓他想起幾年沒見過的天空，那被火焰衝破後彷若熔岩的黑色。他想讓班長看下天空的樣子。雖然這僅是奢望。

　　「……你快樂嗎？」

　　莊生問魚，而魚厭煩地抖著鱗片。

　　「干你甚麼事。」

　　「也對。」

　　莊生看著白熾燈喃喃地說，然後走上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