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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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3
第九章
看著現在的局勢,她湧起了強烈的不安,這樣的情況是她之前從未遇過的。
以前不管怎麼樣都還有其他成員可以支援,現在卻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找援軍……話說回來,「最強防線」是什麼?感覺像是一個人,所以是稱號?之前好像也有聽姜辰律說過,是他們這裡的人嗎?敵人是對喻玄月說的,表示跟喻玄月有關,這樣的話不就只有一個人選?
聽起來這些異祇的目標是穆東皇,而且是想用喻玄月當作誘餌,可是短時間內穆東皇他們又不會回來,故意挑這個時候,是想個別引出,然後再各各擊破?
穆東皇顯然是這裡戰力最高的,若照異祇的計畫,穆東皇真的被打敗,那麼其他人幾乎沒什麼好怕的,所以這些異祇才會想直接鎖定最棘手的那一個當目標。
揣測著敵人各式各樣的想法,不過喻玄月顯然沒在思考這些,只是一直盯著施屏憶,一直想在人身上找尋什麼東西;也發現喻玄月的眼光,於是那位女性異祇把手搭在施屏憶的肩上。
「怎樣?這個很厲害吧,在真正執行命令前是完全不會被發現的。」
邊說邊摸上施屏憶的臉,但施屏憶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想想喻玄月之前應該隱約察覺有問題,所以才問施屏憶去了哪裡,卻又說不出實際的違和感在哪裡,只好暫時略過。
「朱厭,不如我們也用這招控制這個雜種,就可以一舉殲滅。」
想到好主意,男性異祇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行,說好要拿她做誘餌,親自打敗陸吾才能給孟槐一點顏色瞧瞧。」
「對耶,差點忘了。」男性異祇拍拍自己的腦袋感嘆一下記憶,「不過真的會出現嗎?」
「當然,只要把她弄個半死不活陸吾就絕對會出現。真好啊,能被這種等級的神庇護——」
話還沒說完,喻玄月突然舉起的左手多了把槍,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朝著敵方陣營劈頭就開了好幾槍。
喻玄月大人,不但不聽敵人把話聽完,還攻擊自家人。
對於喻玄月這突然的開戰她顯得措手不及,不過敵人倒是很快就先跳開,讓施屏憶獨自去承受攻擊。
不過施屏憶的身體就像是用水做的,子彈打中身體後只是穿了過去;施屏憶全身再次化作液體,朝喻玄月撲去。
屏障快速擴展開來,喻玄月推開了她,她踉蹌了幾步,最後還是因為自己的重心無法平衡跌坐在地;喻玄月自己則是往旁側身閃過,左手換成簡單的長劍,將施屏憶身上一部分的水砍落後,將右手黑色的劍去刺進地板上看起來一點都不重要的水珠。
不知道為什麼喻玄越會這樣做,但在喻玄月抽起黑色的劍,甩掉劍上的小水漬後,施屏憶本來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接著水珠聚在了一起恢復成施屏憶的模樣。
「?」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施屏憶整個人像是被固定住,慢了幾秒後才發動下一波攻擊,但這次不再是一直使用的那個招式,而是改成用武器。
水組成的鞭子甩了過來,喻玄月先是閃過第一擊,鞭子打在地上劃出了一條裂痕。
喻玄月只有閃躲沒有反擊,她看見喻玄月又像是在搜索什麼東西一般,眼神不斷打轉,精力顯然沒有全放在戰鬥上。
但施屏憶的攻勢沒有因此緩下,水做的鞭子不斷揮舞,有好幾次都險些真的打中喻玄月;又是一陣攻擊後,喻玄月像是終於找什麼,轉守為攻,在施屏憶一個揮空後,腳步一踏,瞬間就來到施屏憶的面前。
「!」
被喻玄月的速度嚇了一跳,施屏憶高舉起手上的武器,但喻玄月左手一伸,抓住施屏憶要攻擊的手,接著黑色的劍迅速刺穿施屏憶的左腹。
對自己人毫不留情的出手讓她差點尖叫出聲,只是在真正出聲前那一刻她摀住了嘴。
喻玄月將劍橫向一劃,從施屏憶的身體裡割出一塊像是肉的東西掉在地上;那團腐肉似乎有自己的生命,布滿血管的肉塊正微微跳動著,但在地上只蠕動了幾下後消逝,接著屏憶像被抽走了力氣一般倒了下來。
喻玄月收回了劍,變回平常的模樣;這時男性的異祇沒有預警地從天而降,手中持著的巨刀跟著躍起的身姿落下;喻玄月舉起右手的同時劍也握在手中,擋住攻擊,此時喻玄月身後的地上有黑影蠕動,朱厭的身影從黑影中竄出。
敵人的聯手包圍喻玄月,但喻玄月只是側身抬起左腳,踢中本來想突襲的朱厭的肚子,喻玄月推開了男性異祇的攻擊後往旁跳開,將戰場拉到遠處,她也趁這個空隙跑到施屏憶的身旁。
她試圖搖了搖施屏憶的身體,但沒什麼效果,於是在等人自己醒來的期間,她觀察起喻玄月現在的情況。
喻玄月的右手幻出了槍,瞬間變成女生,先是輕巧地閃過黑影化成的尖刃,接著繞到男性異祇的身後。
一個迴旋,在喻玄月的腳踢中男性異祇的前一刻,倏地轉換成男生的模樣,男性異祇踢被飛到好幾公尺外,一直撞到牆才停下。
暫時讓其中一個無法動彈,喻玄月舉起拿著槍的手,開始集中火力朝朱厭猛攻,喻玄月的槍法有多準確,從人玩電動的水平就可窺知一二,每一發都精準要害,可惜朱厭總能彈飛或者防禦。
被躲過這麼多次,喻玄月也沒表現出任何的不耐或者焦躁,只是微微瞇上眼,伸出的左手也多了把槍。
頓時火力變成兩倍,可以躲避的範圍頓時也限縮了不少,朱厭一個小小的閃身失誤導致沒有躲過下一波,子彈凌厲地擦過朱厭的臉。
朱厭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黑色的血跡弄髒半張臉,朱厭的五官頓時扭曲。
「竟然打我臉!妳這走狗!下跪跟我道──」
看來朱厭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容,就算在戰鬥中也不容許自己的美貌有任何損傷,只是喻玄月照樣沒在聽,「咻」地來到朱厭面前,抬起的腳毫不留情地就往朱厭臉上掃過一記側踢。
喻玄月大人,不但會打臉,而且還會來第二次。
不管朱厭被踢飛多遠,喻玄月看也沒看地直接舉起左手朝旁邊開了一槍,命中了已經爬起身準備要衝過來的男性異祇的腳。
好厲害。
第一次看見喻玄月戰鬥,一直以來喻玄月都給她孱弱的形象,雖然沒有穆東皇那樣的俐落感,但也夠犀利,果然師父厲害,教出來的徒弟也不遑多讓。
此時躺在地上的施屏憶有了動靜,趴在地上的身體先是抖了下,她見狀趕忙又搖了下人,於是施屏憶張開眼睛,用有些不怎麼優雅的姿勢坐起身。
「咦?」一臉的茫然,施屏憶看看四周,怔了半晌大腦才終於重新開機,「我怎麼……啊!」
清醒過來以後腦袋也開始運轉,施屏憶抱著頭努力回憶,在看見喻玄月和那邊的場面後,立刻指著敵人大叫。
「是朱厭和猾褢!就是這兩個突然攻擊我!」
施屏憶激動的指認沒有換來任何回應,畢竟那邊的戰鬥正如火如荼,不過偶爾掃過來的餘波還是會差點打中她們,只是好像喻玄月似乎總會把敵人的攻擊軌道掃偏,只能說這一心多用的程度她望塵莫及。
但這樣會讓喻玄月無法專心,因此施屏憶在躲過下一個颶風攻來的餘波後,趕緊拉著她站起身。
「我們先去安全一點的地方。」
「好。」
有人帶著她她也就敢放心移動,只不過施屏憶只跨個一步路,馬上又停了下來。
「……咦?」
又怎麼了?
看施屏憶停在上一個動作久久無法反應,想起剛剛人被操控的時候也出現過這幾秒的空白,這其中是有什麼玄機?
施屏憶有些迷茫,側過頭想了一會,才用不怎麼確定的口吻問她:
「……玄月把我的法術消除了?」
「消除?」
「就是女生的玄月有用什麼黑色的槍或者其他武器攻擊我嗎?」
「啊,有……」
被這樣一說才想起真的有這麼回事,雖然武器不是槍,不過她想本質上是一樣的。
看見她點頭,施屏憶立刻崩潰地抱著頭尖叫。
「真的假的?!」
「……怎麼了?」
吼完以後的施屏憶整個人攤坐在地,異常沮喪,她也跟著蹲下身想安慰人。
「那是女生玄月的能力,」有氣無力,施屏憶的失落導致人現在臉上的色彩異常灰暗,「只要找到術式結構中最弱的部分攻擊就能消除這個法術,只要被攻擊中在這一天之內我沒辦法再使用同樣結構的法術,甚至連特殊能力都能消除……她竟然拿能力來對付我……」
被當成敵人一樣對待,這個事實讓施屏憶大受到打擊。
「這也是不得已的……」
原來喻玄月那個武器不是針對人,而是攻擊法術本身,難怪施屏憶一點傷也沒有,再看看喻玄月對敵人的態度,她想喻玄月對施屏憶已經手下留情很多。
看來施屏憶暫時沒辦法使用比較拿手的法術了,不過遠離這邊的行動依然勢在必行,好不容易施屏憶又站起來,但走個三步後人呆了呆。
怎麼又停住了。
不懂施屏憶到底在搞什麼,她有些無奈地也停下來看人。
「?」
施屏憶的行動邏輯實在很難拿捏,只見人看向了喻玄月,接著喃喃自語。
「……要去幫忙才行……」
「……喔。」
仔細想想也是,雖然喻玄月看起來沒有問題的樣子,不過多個幫手應該會比較好吧!
於是她沒有阻止,任由施屏憶轉身緩步移向戰場。
喻玄月那邊的戰鬥依然持續,不過不管近戰或遠距離,敵方都得不到便宜,那個男性異祇,根據施屏憶的說法叫做猾褢,現在已經被逼到牆角處,只見喻玄月雙手平舉,微小的光點朝手中聚集,化成大型鐮刃。
扭身將手中的大鐮一揮,鐮刃沒有直接砍中猾褢,但揮動所產生的風波強烈,攻擊範圍廣大,一擊就連同牆壁和猾褢的身體砍成兩半,牆面倒塌下來,掀起了一陣塵囂。
解決掉一個了。
猾褢被斬成兩半的身體正化成黑煙緩慢消失,看著自己的隊友輸了,朱厭也不怎麼在意,只是輕彈了聲舌,說了句「沒用的東西」後,控制自己用黑影組成的尖刃朝喻玄月駛去。
一對一的話就沒什麼好怕的,喻玄月的鐮刀只是一揮,黑影全部都被削成灰;喻玄月將武器換成短刃,一個踏步,轉眼間短刃就已經插進朱厭的左胸口。
口中吐出了黑血,朱厭略垂下了肩膀,猙獰地咬著唇。
「為什麼要幫著那些神?妳明明就不被重視──」
「上面的那些神怎麼樣我才不管,」還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喻玄月只是將短劍又往裡頭插進幾分,「就只有皇──」
話還沒說完,朱厭突然伸手抓住喻玄月握著劍的手,在喻玄月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朱厭揚起了不合時宜的嫣然笑容。
「妳就這麼喜歡那種殺人兇手──」
「!」
「唰」地一聲,喻玄月身後突然有什麼竄了過來,沒料到背後會有敵人,喻玄月霎時之間愣了下才想到要跳開,因為慢了一拍,那在疾風中帶著水刃的攻擊還是擦中右腹,削掉了一點的肉,瞬間鮮紅中混雜著黑色色彩的血液流了下來。
喻玄月放開了武器,快速摀住傷口後退,但這樣的止血效果當然靠不住,不一會人的手上便沾滿血液;可是攻擊還沒結束,從地底突然竄出的手,抓住了喻玄月的左腳。
手一個使力,喻玄月的左腳腳踝立刻朝不自然的角度歪曲,瞬間喻玄月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人只是輕輕發出了聲低鳴,接著手幻出長劍,朝地底一插。
沒有正中目標、或者被躲掉了,那隻手像蛇一樣滑溜溜地又縮了回去,猾褢從地底冒了出來。
「咦?!」
怎麼回事?!猾褢不是已經死了?
明明就親眼看見猾褢的屍體消失,她忍不住叫出聲,連喻玄月的眼睛也微微瞪大,不過喻玄月的驚訝馬上被身上傳來的痛掩蓋,被扭彎的腳撐不住身體,喻玄月踉蹌了幾下後還是跪了下來。
「嚇我一跳,沒想到當初那個只能躲在陸吾後面的小雜種竟然變得那麼厲害──」胸口的短劍在喻玄月鬆手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朱厭擦擦嘴角邊的血後重新站挺,「終於讓妳跪下了。」
看看朱厭的胸口,別說是有什麼血了,根本毫髮無傷;就連猾褢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完全沒有剛才的打鬥痕跡或狼狽姿態。
「怎麼會……」
完全不敢相信,她甚至還以為自己看錯,但猾褢真的會動,那走到朱厭旁邊的姿勢完全就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痞子樣。
「真慢啊。」見夥伴拖拖拉拉,朱厭忍不住抱怨。
「傷口太大,稍微花了點時間。」
猾褢拍拍身上的塵屑,接著朱厭朝另外一邊勾勾手,於是另一個人影從暗處慢慢走了過去。
「?!」
猾褢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因此剛才用法術攻擊喻玄月的另有其人,但她沒想到,竟然是施屏憶。
喻玄月明明已經用能力消除掉施屏憶身上的控制,施屏憶剛才也恢復了平日的樣子,應該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失誤才對……
也知道她們在疑惑什麼,朱厭撥了撥自己柔軟的髮絲。
「妳的能力是拆解術式的結構找到弱點,所以只要改變法術的組成方式,就算在人身上附上兩個或三個控制法術都沒有問題。」
「不可能。」非常篤定,喻玄月對於朱厭的說法完全不相信。
她不太懂崑崙的法術,不過看來改變法術結構重新組合,這樣的模式是不太會發生,因為這樣等於又創造出新的法術,至少目前太可能。
「一般時候確實不可能,」朱厭邊說邊把手伸進自己的胸口,從裡頭掏出了東西,「當然是因為有這個。」
朱厭手中拿的是一顆不到半個手掌心大的珠子,珠子是透明的,中心有藍色的水波在裡頭流動,散發出來的光芒不會太過刺眼,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這是從崑崙的弱水之淵誕生出來的神器──『碧玉』,能力是無中生有,可以創造各式各樣的術式;當然,連生命也辦得到。」朱厭小心翼翼地玩弄著手上的珠子,「然後我試著又用它創造了一模一樣的碧玉,雖然極限是三顆,能力也沒有本尊強,不過對付你們也足夠了。」
朱厭的另外一隻手中又出現了兩顆一模一樣的珠子,一旁的猾褢也張開嘴,另外一顆一模一樣的珠子在猾褢的舌頭裡打轉。
跟真正的碧玉比起來,仿製出來的光芒黯淡了許多……這是從河神冰夷那邊搶過來的吧。
之前施屏憶就說過冰夷本來已經找到遺失的神器又不見,兇手是誰其實不用再多想也能明白。
所以施屏憶身上現在的操控法術跟第一次被操控時不是同一種,而是經過重組之後又出現的新法術,恐怕這法術一開始就已經在施屏體內,但因為在下令之前是不會被發現,顯然又被暗算了一次。
「我們重新開始吧。」朱厭張開嘴,把碧玉都吞下了肚,「不對,來玩玩吧。」
朱厭腳下竄出的黑影開始往喻玄月的方向蔓延,眼看就要打中,喻玄月索性抓住自己受傷的腳踝一扳,喀啦的聲音讓喻玄月拚命收緊眉頭,連她聽了都起了個疙瘩。
看起來就不是普通的痛。
不過將關節扳回原位以後勉強可以站了,喻玄月稱起身體往旁跳開,還沒站穩,黑影忽然快速轉了個彎,影子上夾帶的電流發出磨擦的火光,朝喻玄月撲去。
「!」
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不過喻玄月終究還是躲過了,但要鬆懈還嫌太早,因為下一秒從空中落下的雷擊差那麼一點擊中喻玄月……又來了!
什麼事都還來不及做,從地底竄出的樹根夾帶著火舌就想把喻玄月纏繞住;喻玄月手中的武器換成鐮刃砍掉攻擊;不過這只是開始,地面上隆起的土化作巨手,握緊拳朝喻玄月落下。
磅!
拳頭打中地面將道路分裂成許多巨塊,沙土飛揚,地面凹陷一個大洞,飛出來的其中一塊尖銳碎石正好經過喻玄月的視線死角,喻玄月的臉上多出了一道傷。
看見喻玄月又受傷了,她心底的不安又多了幾分,這時喻玄月變成了男生,手伸進地下將猾褢拖了出來。
不過因為受傷的關係,喻玄月的力氣無法全部發揮,反被拖了進去,眼看兩邊的拉鋸喻玄月就要淪落為輸的那一方,喻玄月在自己的腳支撐到極限前,周遭竄起風,「咻」地斬斷猾褢的手後,消失在空氣中。
不見了。
喻玄月就這樣憑空消失,她慢了一拍才意識到人發動了空間移動的能力,下一瞬間喻玄月猛然出現在朱厭的身後,長槍刺穿右胸,仿造的碧玉掉了出來。
被長槍擊中的碧玉出現裂痕,落在地上後馬上碎成小片。
「妳又讓我死了一次!」
朱厭轉過頭用憤恨的眼光瞪向喻玄月,接著湧上的影子和從地底鑽出的猾褢將喻玄月包圍。
受傷加上後遺症,喻玄月已經站得不是很穩,不過人沒有因此就放棄,又是一個憑空消失,下一秒的喻玄月沒有預警地出現在施屏憶的面前。
一陣風起化成女孩,手用力一揮,夾帶著點雷擊的短刀飛了出去,變成攻擊目標的施屏憶揮動水鞭打掉攻擊,趁著人揮動的空繫,喻玄月化出的黑色手套這次拿著的是一把槍,朝著施屏憶的右大腿射擊,這回她聽見像是什麼生物發出詭異尖叫。
施屏憶的重心開始不穩,喻玄月也不再客氣,掄起拳頭直接就朝施屏憶的肚子用力一擊。
這個衝擊應該會讓施屏憶短時間內不會醒過來,施屏憶再度陷入昏迷狀態;而整個警戒已經升到最高的喻玄月現在對於任何風吹草動都異常敏感,不敢大意,馬上就發現背後又有什麼東西要突襲自己,人立刻幻出長刀轉身一砍。
「!」
不過在轉頭看見是她的瞬間,喻玄月驚愕瞪大的眼中有著恐慌,想要收回攻擊卻又來不及;不過神的武器對她而言一點作用也沒有,劍穿過了她的身體,這樣的結果讓喻玄月像是鬆了口氣,可是她就沒辦法那麼悠閒。
趁這短短一霎的空檔,她身手敏捷地抓住喻玄月的雙手,接著朝喻玄月受傷的那隻腳狠力一絆,人立刻跌坐在地。
機不可失,她坐上人的身體,膝蓋喀到了喻玄月腹部上的傷口,喻玄月咬著唇發出低吟,可是她沒有因此心軟,反而掐住人的脖子。
「對、對不起,我不能控制……」
焦急地替自己辯解,她努力要收回手,身體卻不聽話。
其實從剛剛開始,她就發現無法控制自己,一直站在好地方等待時機,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跟施屏憶一樣被操縱,但卻又保有自己的意識,所以又是另外一個不同的法術。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中了法術,她根本就沒有跟朱厭他們有什麼眼神上的交集,更別說肢體上的碰──啊!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她在心底打了個冷顫。
「呵呵,果然自己人最容易降低戒心了。」像是要印證她心裡的假設,朱厭得意地宣告自己的計畫,「這雨師還真有點用,不過她已經知道我們的根據地,等等還是處理掉吧。」
施屏憶剛剛碰她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把法術轉移到她身上,因為喻玄月忙著對付異祇沒有閒暇顧及她、她當然也不可能精明到自己發現有異狀,才會演變成這樣的局勢。
雖然她掐著人的力道毫不猶豫,不過喻玄月也不是什麼乖乖挨打的性格,立刻反掐住她的手,只是這一用力她那脆弱的人類身體本質立刻忠實地傳達出不適。
「好痛!」
雖然身體不聽話,但五感還是存在,她這樣一喊,喻玄月馬上鬆了手,結果這一下又讓狀態回到原點。
她真是太沒用了,喻玄月身上的傷這麼多,連站都有困難,卻連一次痛都沒有喊出來,她只不過被稍微用點力就不行,下次她一定要忍住。
不過喻玄月也沒給她這個表現機會了,直接變成男生,下一秒她的手就撲了空,已經轉移到她身後好幾公尺遠的喻玄月跪在地上,拚命咳了好幾聲想順氣。
「呵呵,人類真的是很好用的工具。」
不知何時朱厭走到她的身邊,摸著她臉的方式就像是什麼冷血動物滑過她的身軀,讓她起了好大的疙瘩,心底打起哆嗦。
「別這麼害怕,我可是抱著憐惜的心情讓妳加入的,」對她的反應不怒笑,朱厭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待在這裡可是很危險的,我給妳一個忠告,離陸吾……啊,現在似乎叫東皇,總之遠一點,他可是殺人兇手。」
一聽就是滿滿的謊言和挑撥,她用不怎麼有威脅性的口吻辯駁。
「騙人,神才殺不了──」
「不,他可以。」
被這麼肯定地堵了回來,讓她頓時啞然,朱厭發出幾聲尖銳的笑聲。
「妳知道嗎?涿鹿之戰時,那些神真的很煩,怎麼殺也殺不死,黃帝的女兒什麼的又這麼難對付,於是蚩尤大人想到了一個主意。」朱厭的口氣像是在講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既然那些神的法術對人類沒用,怎麼不乾脆把人類當作肉盾丟到前線去呢?」
「!」沒有聽過這一段,由於朱厭講得太過平靜,反而讓她毛骨悚然。
「那些神總有著自以為是的優越感,認為人類是弱者,不能殘殺,就跟你們不能欺負小動物是一樣道理。」把他們比喻得像是蟻螻,朱厭哼哼地又低笑幾聲,「結果卻被反過來利用,真諷刺。」
「……」
「不過人類也真是夠蠢的,只要稍微給他們一點力量並且誘惑一下,就真以為自己超越了神。」加入話題,在後方的猾褢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只是這些蠢貨還真的發揮作用,看著那些神被人類打得七零八落,反擊能力卻受到限制時,真是大快人心。」
「……」
完全把他們人類看扁,她是不知道當初那些人類是受了什麼利誘才會答應這種事,不過換成是她,她絕對沒有那個勇氣。
「就在束手無策時,那些神突然想到,祂們不是有一個每天守在本殿門口,趕走那些人類的看門狗?」
「?!」
倒抽了口氣,心中一股不安的情緒湧了上來,這時喻玄月也抬起了頭。
「如果看門狗的法術對人類沒有用的話,怎會起到威脅作用;也就是說,那是除了黃帝以外,唯一還擁有能斬殺人類的特殊權限的神,只要把這個神丟到前線去,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朱厭又是這種置身事外、雲淡風輕的態度。
她把戰爭想得太天真了,姜辰律的愧疚、穆東皇的痛苦,她從來沒有真正去細究過,那些黑暗面和負面情緒,怎麼可能是用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帶過的東西。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抖,前方的喻玄月眼中更是有滿滿的憤怒,面對這樣的情況,身為異祇的朱厭當然是火上加油。
「生什麼氣,那天妳不是也在場嗎?」又說出驚人的事實,朱厭用像是鄙夷的眼光看向喻玄月,「陸吾會動手,不就是妳害的──」
最後那幾個字就像咒語,徹底激怒了喻玄月,一霎間人就出現在朱厭身後,手上的迅速弦纏住朱厭的脖子,猛力地朝兩旁一拉。
朱厭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喻玄月那就是想用最殘虐的方法把朱厭的脖子勒到斷的氣勢,讓她感受到喻玄月在某部分依然有異祇殘存的特質在裡面。
見自己的同伴被掐,猾褢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不過這時候的喻玄月早就不管一切,周遭伴隨起的狂風中夾帶著的每一粒風沙都變成尖銳的兵器,就連倒在地上的施屏憶也沒有倖免地,身上被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不管從哪裡冒出都會被攻擊到,猾褢被打中幾次,唉唉叫了幾聲後又潛回地面,朱厭在掙扎中試圖將腳朝地一踏,地上的影子飛竄起來,只不過影子成型不到一秒就被風沙切成碎段。
已經失去理智的喻玄月的雙手越勒越緊,朱厭的雙眼上吊,眼看下一秒就要口吐白沫,這時她的身體又自己動了起來,穿過那些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的風沙陣,她從喻玄月的背後抓住人的雙臂,用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力氣把喻玄月拽倒在地。
終於擺脫攻擊,朱厭撫著自己的脖子吸了幾口氣,憤恨地用高跟鞋的腳跟踩住喻玄月的頭。
「不過是個雜種,也敢這樣對我!」
踩一下還不夠,朱厭又多踩了好幾下才罷手,接著朱厭的眼神朝她這裡看來,對她露出嘉獎式的微笑。
「幹得好,為了答謝妳,就讓妳試試弒神的快感吧!」
面對這種稱讚和提議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而且她剛剛摔了喻玄月,她內心湧出的愧疚和委屈讓她有點想哭。
「我才不──!」
不容她反對,朱厭逕自在她手中塞了把小刀。
「妳會喜歡上的。」
朱厭的話還在耳邊環繞,她拿著刀的手就已經高高舉起,迅速蹲下身就朝喻玄月的背上行刺,還好喻玄月的反應快,往旁翻了個身躲過她的攻擊站了起來,變成女孩的模樣。
特殊能力須要消耗的是精神力,喻玄月已經用了很多次,加上現在處於憤怒狀態又頭暈,似乎無法很冷靜地分析她身上法術的弱點,人只看了她幾秒後立刻用手摀住前額。
「玄月,先把我打昏好了。」自告奮勇提議,雖然會很痛,但只有一下而已,她一定可以。
「沒用的喔,這個法術和雨師身上的不一樣,就算失去意識我也能繼續操控。」
可惜,朱厭直接否決掉她的想法,讓她心寒;她衝上前揮舞她的小刀,喻玄月雖然每次都躲過但已經十分勉強,大概真的已經沒有太多的餘裕去思考後果,喻玄月突然舉起包覆著手套的右手,全黑的槍管抵住太陽穴略偏下的位置。
把能力用在自己身上,但在扣下板機的前一刻,喻玄月卻抿起了唇,似乎在猶豫。
就是這個果斷不決壞了事,她終於攻擊到喻玄月,小刀刺中喻玄月的右手,紅黑的血液順著小刀上的溝槽流出,她拔出刀把喻玄月推倒並一腳踩住,接著小刀抵上喻玄月的頸動脈。
沒有讓她馬上下手,朱厭和猾褢湊了過來,猾褢一腳踩住喻玄月受傷的腳,她感覺到身下的喻玄月身體抖了好大一下,身體蜷曲在了一起,但還是沒有喊痛,但屏障卻「啪」地一聲解除了開來。
顯見喻玄月精神並不穩定;至於朱厭,也踩著玄月的頭,研究一般的眼神看了喻玄月一秒後,用力拍了下手。
「對了,不如把她這隻手割下來,再用『碧玉』維持住,說不定可以使用,畢竟特殊能力實在很難創造出來。」
「這主意不錯,她的能力還挺好用的,所以黃帝他們才無法完全捨棄。」也贊成朱厭的意見,猾褢立刻點頭。
於是她一手壓住喻玄月的右臂,重新舉起小刀,對準了肩膀的部分。
「不、不要!」
雖然她拚命反對,不管是腦袋、還是身體,她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可是這個該死的手卻一點都不順她的意,亮晃晃的刀光讓她逃避地閉上眼不想看。
這時耳邊傳來一點聲響,像是刀出鞘時的鋒鳴,她張開眼的同時狂風驟起,新的屏障建起,那兩個異祇沒有預警地中了攻擊,身體騰空被吹飛出去撞上了牆,由於衝擊力道太大,身體支離破碎,變成一塊塊的血肉,噴濺在了牆上。
沒了力氣的她頓時癱軟跌坐在地,慢一拍才意識到自己擺脫控制,她立刻用力丟掉手上的武器,用爬的方式迅速遠離喻玄月。
沉穩的腳步聲慢慢朝她們走來,手中拿著的太刀隨著人一個小小的揮動消散在空氣中。
是穆東皇。
看見是自己人,這下她真的徹底放鬆了,那本來一直提在喉嚨上的心也終於放下,眼眶也立刻積起眼淚。
沒想到會等到救兵。
本來她還以為這次真的無力回天,她用沾著泥沙的手擦眼淚;此時穆東皇蹲下了身,開始檢查喻玄月的傷勢。
還有意識,喻玄月在看見來的人是穆東皇時,露出些許複雜的表情;穆東皇從腳開始觀察、接著是腹部傷口,在看見手的時候,穆東皇輕輕蹙了下眉頭。
「對不起!我──」見人眼光停在她害人受傷的地方,她焦急地想要道歉,眼淚撲簌簌地又掉了下來。
「沒事。我們的自癒能力比你們好一些。」
只是穆東皇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人脫了外套,撕了一點的布料下來,止住腹部上還微微滲著的血傷口。
看穆東皇包紮的手法駕輕就熟,對這種事很熟悉;仔細想想現在也不是哭的時候,她用力甩頭將腦內的負面情緒甩掉。
「……你怎麼回來了?」明明還要再幾天才會回來,卻這麼剛好趕上了這個時間點,她對於人出現的時間趕到好奇。
「牠告訴我的。」
沒有停下,穆東皇只是這樣解釋;她聽見天空有什麼東西拍動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見文鳥正在上空盤旋。
這隻鳥似乎一直都在這附近,只是因為情勢關係沒有太去注意,原來這隻文鳥一直都在努力做分內的工作。
把傷口簡單處理好了,喻玄月想起身,但才剛坐起不到一秒就又像是要倒回去,於是穆東皇抱起喻玄月,將人移到一旁角落後,讓人坐下後靠著牆休息。
只是堅硬的牆面和緊張的情勢讓人很難放心休息,喻玄月的眉頭沒有放鬆反而鎖得更緊。
「忍耐一下,」替喻玄月撥開擋在眼睫上的瀏海,穆東皇安撫般地輕輕一笑後起身,「我很快就好。」
這時被打成肉塊的朱厭他們又重新復活了,完好無損的樣子像是剛才的事情都沒發生過。
「『最強防線』!等你好久了!我就知道你捨不得你的──」
砰。
一聲槍響,子彈精準貫穿朱厭的眉心,因為太快讓朱厭連躲的機會都沒有,人呈現了奇怪的後彎定格姿勢。
這對師徒都不讓人把話說完的。
只要有空隙就會動手,不知道該說喻玄月學得好還是穆東皇會教人,這種正大光明偷襲的方式大概只有這兩個人會做。
「你們又打我的臉──」
已經被打至少三次臉的朱厭徹底火了,腳下影子伴隨著風的呼聲朝穆東皇襲擊,但連身體都還沒碰到、或許說連人的三公尺範圍都還沒進去,周邊降下的落雷就先把那些噁心的黑影擊落成灰。
見自己的攻擊無效,朱厭當然不會甘心,多條影子纏繞在一起組成巨人的形狀,巨人在仰天做出像是吼叫的姿勢後消失,「咻」地又從穆東皇腳邊的影子飛出。
這太犯規了。
誰沒有影子,如果可以這樣隨時利用他人的影子來達到移動目的的話,那不管去哪裡都逃不掉;但穆東皇卻連個側目的眼神都不給,揮動的刀光和人俐落的速度成了正比,她只看見人的手動了下,瞬間影子巨人就被砍成好幾半。
拖著長長的刀,穆東皇用刀尖在地上畫出長線的同時,地上的沙土也被帶起,在人將刀向前揮去的同時,風中夾帶的每一粒沙土都帶著強大的雷電和的銳利的割刃。
剛才喻玄月也用過相似的法術,只是施展的過程不太一樣,在威力上顯然穆東皇也更勝一籌,這師父真的是當得問心無愧。
被這樣的攻擊弄得都是傷的兩名異祇自然火氣不小,猾褢跟朱厭兩人各自跳開分居兩側;合力施展法術,空中出現了無數的兵器,大小長短不一,各種種類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刀刃全都只對準一個人,將其團團包圍。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陣仗,她內心的不安又湧了出來。
這些異祇有備而來,專門來對付穆東皇,想出來的計策也絕對是針對人的,穆東皇雖然厲害,但面對有神器加持的對手,能打到哪種程度還是未知。
第一把劍進攻,快速朝穆東皇刺去,穆東皇一個彎身躲過,接著另外一把劍從背後偷襲,穆東皇在轉身的同時也抬起腿,準確地一個翻身飛踢,把劍踢向另外一邊,正中剛好從左邊來的長槍,兩個兵器相撞後落地。
又是一把巨斧從後偷襲,穆東皇拔出手中的太刀半轉過身揮動手臂,將其擊落;這時上方的劍轟然落下,穆東皇沒有抬頭,只是舉起手將刀一揮,劍被打飛到遠處,插在了泥地上;進攻的兵器越來越多,人的動作隨之變得快速;穆東皇在擊落兵器的同時開始積蓄法術,身邊的雷電慢慢凝聚,本來還只是輕微的電流交會在所有兵器一同進攻後終於正式發威。
兵器如落雨般降下,強大的飛速產出凌厲聲響劃破空氣,她摀住嘴忍住即將發出的尖叫,但刀刃卻在要刺中穆東皇的前一刻通通停了下來。
「!」
最驚訝的當然就是施術者,連她也沒有反應過來地怔了怔,才發現是電流抑制兵器的行動,雖然異祇們想要控制,顯然在法術方面是穆東皇贏了。
在穆東皇通過的路徑上,所有兵器都會自動退開或者轉向,等人通過從武器排列出的陣仗後,兵器立刻全部落下,鏗鏘的落地音響消縱及逝,武器在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全都化成煙塵。
雖然該怎麼跟穆東皇打,對方都已經計畫無虞,可惜不管有多少的攻擊都無法阻止穆東皇前進的腳步,率先朝猾褢的方向過去,穆東皇的動作看起來並沒有很快,但在猾褢要鑽入地底前,穆東皇只是側身一移,下一秒猾褢的頭就被壓制在地。
「?!」
就連當事者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已經趴在地上,由於穆東的手勁沒有留情,猾褢短暫的失了神,於是穆東皇的手一揮,碧玉的仿製品轉眼就在人的手上。
原來改藏在了後頸,穆東皇握著珠子稍稍使力,剎時碧玉立刻碎成片,在這同時伴隨了聲槍響,穆東皇的另外一隻手同步朝著猾褢的左胸開了一槍。
於是猾褢連掙扎嘶喊的聲音都沒有,只是被子彈衝擊的反作用力道弄得震了下身體,化成灰土隨風消散。
就這樣靜靜悄悄地解決掉一個異祇,穆東皇平時的冷靜和從容,在這火藥味十足的戰場上反而異常格格不入。
看見同伴這回是真的死了,朱厭錯愕的眼神中總算顯現點驚恐,實力落差恐怕比朱厭本人預計得還要大,但朱厭依然不服輸地發出猖狂的笑。
「你這個怪物──」
怪物說其他神是怪物這倒挺新奇的,穆東皇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變化,只是舉起手朝朱厭開了一槍。
朱厭躲過子彈,手中變出了刀,一躍而起由上揮下。
穆東皇將槍隨處一丟,瞬間手中換成長棍,擋住武器並扭轉的方向化解攻勢後,穆東皇手中的武器發出微光,不消一秒,棍子變換成短劍,往朱厭的頸子削去。
瞬間頸動脈被割斷,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不過因為碧玉的關係朱厭還死不了,穆東皇另一隻手不知何時也多出一把短劍,反手握住後刺穿朱厭的胸口。
受到攻擊的朱厭略彎著身軀踉蹌了幾步,不過穆東皇沒打算就這樣停住,一個扭身,腿掃過的風撲到朱厭臉上,強烈衝擊讓朱厭站不穩地往旁飛去,撞上牆後才停下。
「嗚……」
第一次聽見朱厭發出哀鳴,朱厭撫著胸口撐起身體咳了幾聲,還沒站穩,又是一槍貫穿了太陽穴,接著一槍又中了膝蓋,朱厭跪了下來。
毫不留情的連環攻勢讓朱厭大概真的怕了,在穆東皇踏步向前時,朱厭竟然用爬的方式後退;為了不讓穆東皇再靠近,她看見朱厭從自己的喉嚨裡挖出真正的碧玉往地上一砸,傳出了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驀地有隻手從地底冒出,這下真的讓穆東皇停了下來,人快速倒退,回到她和喻玄月的面前。
陸陸續續從地底鑽了出來,站著、爬著,怎樣的異祇都有,從十到百,不斷湧現,清一色的青黑皮膚上夾雜著魚鱗……這種景象似曾相似,但等級比上次還可怕。
連異祇都可以製造出來嗎?
她看著剛才碎裂的碧玉又完整無缺地回到朱厭手上,這就是神器真正的威力,也未免太好用,難怪異祇們會想搶……這麼說來,他們上次遇到的那些異祇恐怕也是這樣被製造出來的,沈濬華說那些異祇沒有記憶的理論也得到解答,因為這些異祇等同剛出生。
眼看異祇數量越來越多,快要將他們淹沒,她下意識地縮起身體發抖,她其實想要叫自己不害怕的,可惜身體背叛了她。
朱厭舉手一個彈指,原本沒什麼動作的異祇活動了起來,舉步前進。
穆東皇鬆手放棄手上的槍,將手平舉,手的周圍發出光,轉眼間太刀又重新回到人的手中;預備好姿勢,穆東皇在第一個異祇衝到面前,伸長的手只剩下一釐米的距離時瞇上眼,將刀拔了出來。
轟!
橫向一揮,劃出的攻擊夾帶大量的雷電,雷發出狂吼奔馳而去,那震耳欲聾的聲響深植入她的腦袋,就算摀住她還是可以感覺到那轟隆隆的聲音在腦裡詠唱。
沒有東西可以擋住,強大的衝擊讓眼前異祇臉部全都變形,最後方的朱厭見攻擊波來勢洶洶,急忙張起防護,但防護罩只撐了一秒便發出碎裂聲響,朱厭被風掃飛出去。
砰!磅!
各式各樣的聲音混成一片,混亂的局面讓人搞不清東南西北,待攻擊平息後她才緩緩放下手。
剛才眼前那堆噁心的異祇已經一隻不剩,但周圍的建築和依然毫髮無傷,彷彿剛才的打鬥都是錯覺,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竟、竟然一擊就……」
趴在地上,朱厭也不敢相信地微微呻吟,縱然前方有上百個異祇當擋箭牌,防護措施也都做齊,仍渾身是傷。
她知道穆東皇可以一擊就斬殺掉大量的敵人,但每次看見這樣的狙殺還是會驚訝,她恐怕沒辦法習慣。
「……你的術力衰退是騙人的吧……」
朱厭瞪著穆東皇這樣說,但人沒有回答。
她想這就是所謂有兩百分實力的人,就算能力被砍半,也依然滿分的道理吧。
只要是傷害到己方的敵人就剷除,穆東皇在這一方面很強硬;眼看穆東皇又逼近,朱厭終於知道恐懼是什麼,身體機能還沒徹底恢復,跌跌撞撞幾次還是站不起來後,竟然哭了。
沒有因為這樣就心軟,穆東皇來到朱厭面前後毫不猶豫拔刀,只是刀鋒還沒落下,那討人厭的玻璃切割音再度貫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想要收回攻擊卻似乎慢了一步,穆東皇的攻擊沒有砍中任何東西,接著空間出現扭曲,本來的屏障被強行撐破取代,穆東皇有些不解地稍稍皺了下眉。
雖有前車之鑑,顯然她沒學到教訓,還來不及反應她就被隔了開來,喻玄月在她的眼前消逝,連同施屏憶也一起不見。
不過還好,穆東皇的身影還在,至少看起來跟她是處於同一個空間。
放鬆的那一口氣還沒吐完,眼熟的身影恍如從天而降地出現了,連同朱厭一起。
被孟槐拉著手臂才勉強能站,朱厭現在完全沒了一登場時的傲氣,但被這樣扯著自尊心依然不允許,朱厭一臉厭惡地掙扎。
「不準這樣對我──」
對自己的隊友發出嚴重警告,聽到的孟槐狠狠瞪了朱厭一眼,接著二話不說直接把朱厭的手臂扯了下來。
「!」
被這一幕嚇到,她倒抽了口氣,連穆東皇都露出不悅的神色。
朱厭被扯開的肩牓傷口滾出東西,微亮的光澤宣告著是正牌的碧玉,孟槐將珠子撿了起來。
把手丟還給朱厭,因為身上還有贗品,朱厭的手很快就接回去,但這種作法實在很難認同該是同伴所為。
「喪家犬!」一開口就語調極差,孟槐明顯心情不好,「早就告訴過妳,誰都可以,就是『最強防線』還不能碰──」
唰。
孟槐的訓話都還沒結束,黑壓壓的身影就已經來到孟槐眼前,在穆東皇揮刀的同時,她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
依孟槐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將穆東皇納入在同一個空間裡,但穆東皇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不但擊破空間阻隔,還斬斷孟槐的手臂,接著手一撈並退了幾步後站定。
被這樣的突襲給震懾到,孟槐慢了一拍才想起自己的傷,孟槐扯著朱厭的頭髮,朱厭身上仿製的碧玉立刻發揮效用,把孟槐的手臂接了回去。
把手接回後孟槐也馬上發現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手中真正的碧玉不見了;拿走的人是誰不用想也能猜到,孟槐睨著前方,珠子果然在穆東皇手上。
雖然有贗品,但真正的碧玉被搶走可不是被允許的事,孟槐和恢復得差不多的朱厭對看了一眼,暫時達成共識,共同攻擊眼前唯一的敵人。
孟槐率先出擊,地上突然竄出的黑影讓穆東皇側過身閃避,不過影子還是稍稍擦到穆東皇的手,珠子被甩到空中。
脫離了穆東皇的手,孟槐跟朱厭的視線被珠子吸引住,利用這短短一瞬,穆東皇快速站定,一個踏步移動到敵人前。
武器換成了劍,在劍要砍中的那一霎,孟槐不見了,躲進其他空間裡。現場只剩下朱厭,朱厭召出了影子攻擊,不過這些對穆東皇一點用都沒有。
劍橫向連同影子一起腰斬,朱厭的上下半身分了家,在地上蠕動掙扎,仿製品的碧玉也滾了出來,見狀的朱厭馬上不顧形象,拖著上半身死命地將碧玉拽進懷裡。
舉起劍,穆東皇本要破壞掉贗品,不過中途卻轉變動作;穆東皇停下右手的動作,左手幻出細針,手朝後一揮,正中空間的轉換點。
空間的破裂聲響傳來,孟槐的身影霎然出現,針刺中左眼,黑色的血像淚水般源源不絕湧出,穆東皇一腳將孟槐踢飛,取代孟槐剛才的位置,手掌輕緩的攤開。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沈濬華要說自己比穆東皇要和藹可親。
這已經不是猛獸等級,穆東皇對異衹而言,根本是天災禍害,遇到了沒有全滅也去掉半條命,要不是因為有碧玉的加持,這些異祇早就不知道死了幾遍。
不知道穆東皇是怎麼知道孟槐的位置,也不懂人怎麼去計算空間,但在碧玉不偏不倚落在穆東皇的掌心時,那股自始至終存在的差距感被放大了開來。
「嘖!撤退!」
眼看碧玉是搶不回來了,再這樣下去不只贗品保不住,連命可能都沒有;本來就不是很想打的孟槐這下完全沒了戰意,拿著贗品拖著朱厭的身體,連同這詭異的空間一起消逝。
空間恢復成了原狀,確認敵人真的不在時,穆東皇才仰起頭緩緩吐了口氣。
剛才喻玄月大概是在尋找他們,所以已經不在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在她瞥向一旁沒看見人的時候她還愣了下,用眼神搜尋附近一回後才看見喻玄月正拖著步伐,走到穆東皇的面前。
站定後並沒有說話,喻玄月低下的頭讓人看不太清楚表情。
「?」不懂喻玄月要做什麼,穆東皇的表情帶著茫然,不過在下一秒隨即想通,「啊,等一下,不要在這裡──」
趕忙阻止,不過已經慢了,喻玄月整個身體前傾,還是穆東皇趕忙上前接住,才沒有讓人繼續往前倒下去。
以為喻玄月發生什麼事,她慌張地過來查看,只見人呼吸平順、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的不適。
「……睡著了?」她過了半天才不確定地指著喻玄月問。
「嗯,這幾天應該都沒有睡吧。」穆東皇的聲音有些無奈。
果然這幾天喻玄月都沒有好好休息,就是為了預防這一天的到來,現在結束了,不用再堅持的身體立刻顯出疲態。
穆東皇將人抱起,朝屋子內部移動,她先是看看四周,接著趕上人的腳步。
「東皇,你不追嗎?」
雖然擊退敵人,但那些異祇的手上還有仿製品沒有破壞,讓這些異祇繼續拿著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嗯,剩下的會有其他神處理。」沒有看她,穆東皇只是推開門,「而且仿製出來的使用次數有限制,久了會自然毀損。」
比起追擊,穆東皇大概還比較想留下來照顧喻玄月她們,既然人認為不會有事,她也就不再多說。
把喻玄月送回房間,讓人可以安穩地在床上休息後,穆東皇又回到中庭,檢查施屏憶的狀況。
她從頭到尾都跟著爬上爬下,想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趁機幫一點忙,只是施屏憶的傷沒什麼大礙,不太需要包紮,要她搬運她也做不來,還是只能讓穆東皇來做。
把人扶起,穆東皇試著搖了搖施屏憶,可惜人完全沒有要起來的跡象,還拍掉穆東皇的手,倒回去繼續睡。
半點危機感都沒有,非常好。
完全沒有被操控過後的後遺症或者症狀出現,施屏憶一副還不想醒來的模樣,這要是真的還在戰鬥的話,八成已經被解決掉了。
對於這情況哭笑不得的穆東皇想用同樣的方法把施屏憶也帶回屋內,不過施屏憶不知道是夢見什麼,開始激烈反抗。
「可惡!不要碰我!你這個混蛋──」
差一點就被施屏憶的鐵拳擊中,好在穆東皇眼明手快先退了一步,不過這也讓本來放在穆東皇口袋裡的碧玉掉了出來。
「啊,」看見神器,她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這個可以拿來治療玄月她們的傷口嗎?」
看剛才異祇們使用得這麼順暢,治療什麼的更是立竿見影,這樣喻玄月身上的傷就能馬上癒合。
「不行,崑崙的法律規定,神祇私下使用神器是會被處刑的。」
拒絕了她的提議,穆東皇只是把碧玉重新撿起。
「那這個要怎麼辦?」
既然不能用,留在這裡也沒有好處,那些異祇說不定又會重新整頓好進攻,不過如上所述,穆東皇現在還不想離開,在換新的座標以前都會再被襲擊,雖然她覺得只要有穆東皇在就沒什麼好擔心。
對人莫名的有自信,不過可以的話還是避免掉比較好。
「嗯……」從剛才開始似乎就在煩惱這件事,穆東皇歪頭想了下後,提出建議,「只好叫濬華再跑一趟了。」
「?」
還不懂穆東皇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到沈濬華,她就聽見有腳步聲朝他們這裡過來。
「嗚哇……」邊走邊不忘打量一下周圍,因為被入侵的關係,四周的景色有些扭曲混亂,沈濬華沒有掩飾地露出略為幸災樂禍的表情,「這下又要換座標了。」
見人悠閒地走馬看花,她先是愣了愣,接著指著人大叫。
「啊!你、你怎麼──」
「嘿嘿!驚喜!」做出了討人厭的勝利姿勢,沈濬華改把目光放在她旁邊那一個人身上,「東皇你沒上早朝,黃帝正在生氣。」
現在這個時間?
她看看那暗沉的天空,看來崑崙跟他們不是存在一點時差就是這些神半夜不睡覺,她看向穆東皇。
「你翹掉了?」
「不,我根本沒去。」
否認她的說法,雖然她不明白「沒去」跟「翹班」本質上有哪裡不一樣,沒想到這勤學向上的好寶寶也會做這種違規的事情。
「那沈濬華又怎麼會……啊!你才是翹班的那一個!」
穆東皇會不去參加開會還情有可原,但沈濬華就讓人匪夷所思了,這個人的前科太多,絕對是想偷懶,她毫不客氣地譴責。
「沒禮貌,我像是那種人嗎?」用不屑的眼光看她,沈濬華對於自己的人格被污衊一事感到不快,「我可是有乖乖參加,我是被踢出來的。」
糟糕,一次可以吐槽的點太多,反而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
每一句話都有問題,她抖了抖嘴,於是換穆東皇開口問。
「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我不過是順口問了黃帝一句:『最近您跟女兒相處得如何』,就被趕出來了。」
「……」
「……」
「莫名其妙,我明明就是在關心他--」沈濬華說著說著還不忘咋舌,著實委屈。
……故意的……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連她都知道黃帝和女兒最近正鬧得僵,還故意去踩這個話題,這個傢伙的性格一輩子都沒救了。
「所以我就下來四處亂晃。」難得可以這麼悠閒又不用被管,沈濬華看了看開場最初遺留下的打鬥痕跡,「孟槐他們來過嗎?」
「嗯,不過暫時應該不會出現了。」
「還真的被你猜中了。」一點都不意外,或者說在意料之中,沈濬華低頭撫著下巴沉思,「這些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看來這群神在私底下討論過不只一次這件事,穆東皇會這麼快就回來除了文鳥的通風報信外,也已經在防備,只是時間太過奇妙,讓穆東皇最後不得不選擇丟下會議……不知道人會不會被處罰。
擔心穆東皇的情況,不過本人倒是沒去在意,只是把碧玉交給沈濬華。
「這個。」
「……不會吧。」接到東西,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沈濬華一臉嫌惡。
「麻煩你了。」不容沈濬華說不,穆東皇直接結論,「送到了就聯繫一下吧。」
這等於非答應不可,沈濬華開始找各式各樣的藉口,「崑崙那邊沒訊號。」
「就用老辦法。」
「路很遠,我好不容易回來。」
「私自回來,舒未會生氣。」
「……嘖,很麻煩耶……」
還是很抗拒,不過穆東皇已經很習慣的樣子,馬上給人另外的選項。
「那照顧雨霏她們跟回崑崙你選一個。」
「我要回去。」
本來她還以為沈濬華會遲疑的,沒想到人竟然毫不猶豫,看似二選一,其實答案只有一個,沒想到自己是輸的那一方,她氣得跺腳。
「什麼?!比較下來起來我是比較麻煩的那邊嗎?!」
「當然。」
想都沒想,沈濬華故作天真的口吻讓她恨得只得咬自己的袖子洩忿。
於是她氣呼呼地跑回房間睡覺去了,雖然很火大,但精神其實已經撐到極限,因此一沾上床她立刻呼呼大睡,一覺到天亮。
在鬧鐘響的時候她有些不甘不願,甚至有要打壞鬧鐘的衝動,不過最後她忍了下來,強迫自己起床。
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帶著濃濃的睏意,她努力撐著眼皮下樓。
穆東皇已經在一樓,看見她穿著制服,很順口地提問。
「要去學校嗎?」
「對。」雖然昨天被折騰了一陣,肌肉開始有酸痛的現象,不過她還是強打起精神,想做好學生本分。
「那我一起去吧。」
貫徹著必須有人跟著她的原則,現在在這裡還能走能跳的就剩穆東皇,由人跟著她合情合理。
回到樓上,不一會穆東皇就換好校服,隱形眼鏡也戴上了,就只剩下眼鏡因為壞了沒辦法配戴。
「玄月她還好嗎?」
其實她是想親自去看看,不過她下來前先去了施屏憶那邊,人睡得超級熟,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喻玄月這邊她決定改用問的。
「嗯,傷口的血已經完全止住了。」穆東皇點了點頭,接著望向她,「妳沒事吧。」
她身上別說流血,連一點擦傷都沒有,只有幾處稍微摔到,瘀青腫了起來,這點她想穆東皇之前就確認過,現在問的是她的精神狀況。
擔心這一連串事件讓她的心裡產生陰影,她立刻拍拍胸脯替自己擔保。
「當然,我好得很。」
她的自信發言讓穆東皇笑出聲音。
「那就好。」
人給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但她感覺得出來,那笑容不是針對她。
對於自己攻擊了喻玄月這件事,她的內心深層當然還殘著恐懼和歉疚,不過穆東皇從頭到尾都沒提起,如果她主動說出口說不定反變成人要擔心安慰她,為了不讓這情況發生,她也閉口不提。
打開中庭的門,前方的混沌讓她似曾相識,還沒感嘆又來了時候,一隻文鳥穿越空間來到他們面前。
穆東皇伸出手讓文鳥有可以停駐的地方,於是文鳥在穆東皇的手上收起翅膀,理理羽毛後,發出咳嗽聲。
沒錯,她竟然聽到文鳥在咳嗽。
不可置信的感覺還沒來得及發酵,文鳥一個立正挺胸,開始說話了:
「東皇!怎麼樣?我很聽話吧!碧玉送回去了,不用擔心!對了!我剛剛遇到西王母娘娘了!娘娘說你請她教你縫紉!沒想到你竟然開始培養這種興趣,那以後我破了的衣服就交給你了。還有,應龍被舒未殿下壓著打……啊,不是,是被狠狠噱了一頓,應龍暫時不會找麻煩了。因為你把碧玉搶了回來,所以早朝提前結束,你的缺席暫時用這個抵過;辰律會先回去,我還要稍微處理一下事情……啊,我這麼多天沒去學校,大家應該很不解吧!跟其他同學說我馬上就會回去,別太想我!」
最後那一句話文鳥的拋媚眼動作不偏不倚對準了她。
「……」
「……」好煩,這隻信使好煩。
平常只是文字,現在進化成語言後反而突顯出了吵,而且這隻文鳥不乖乖傳訊,擅自追加許多動作,後面還乾脆跳起舞,她第一次知道鳥也有表情……還真的只差一點就會跳火圈。
面對大量垃圾訊息夾攻,穆東皇慢了一點才過濾出裡面自己想要的情報,嘆了口氣,穆東皇只說了句「我明白了」後,便讓文鳥重新飛回空中。
被這樣的訊息一攻擊,她本來就想睡的心情現在更疲乏了,差點在混亂的空間裡迷路,好不容易走到大馬路,重見到現實世界的繁雜感,她才有鬆了口氣的錯覺。
一路上穆東皇免不了又問她一點事情,當然最關心的,還是這幾天大家都不在的生活。
「這幾天辛苦了,應該還好吧。」
「不不不,」好像先認定其他人會給惹麻煩,她趕緊搖手,「我才被照顧得很好,屏憶的廚藝超級棒的。」
雖然這些神確實很難捉摸,不過還不到讓她覺得困擾的程度,這幾天其實她還挺開心的。
「原來如此。」
聽見施屏憶會煮飯,穆東皇挑了下眉,人之前和施屏憶一起行動過,多少也知道,只是沒有嚐過,所以無法理解她所謂的棒到哪種程度。
「然後感覺玄月沒那麼可怕了。」
她一直以為喻玄月很難親近,這幾天下來讓她有點改觀,大概是她的臉皮真的變厚了一點也說不定。
「原來妳之前是這樣覺得。」
聽到她這樣說的穆東皇又是一記無奈的笑。
「還有我也想要變厲害,」攤開自己的手,那握著刀的感覺還殘留在她的手上,「我有點想像她一樣……」
喻玄月明明一次對付這麼多敵人,連她也被扯了進去,卻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傷,人的強悍不只在武藝上,精神上的韌性也讓她羨慕;喻玄月這麼拚命,一定是想守住穆東皇的交待,反觀她,一點耐力都沒有。
被操控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的力氣這麼大,動作也可以這麼靈活,一定是她不夠努力,才沒有突破自我,從現在開始,除了課業外,她還得要加強體力。
「啊,不過我的對手還是人類就好。」怕穆東皇誤會什麼,她趕忙補充。
當然她不認為自己變厲害以後就可以挑戰那些異祇,她見到那種怪物還是得逃命,不過變得稍微厲害一點以後,她就可以逃得更加得心應手吧!相較起來,周圍那些欺負她的,不過就是個人類,她也能變得更加從容一些。
「是嗎?」
穆東皇這次笑容帶著一股驕傲,身為喻玄月的教育者,聽到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徒弟,會有成就感也是無可避免的。
「月不太擅長表達,偏偏在我這邊又剛好不太需要說話就能把事情傳達得很好,讓人變得懶得溝通;如果有人願意當月的朋友,或許可以讓她有更多練習表達的機會,所以拜託妳了。」
「咦?」沒想到自己會被拜託,瞬間她的心頭也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她立刻大聲回應,「是!」
看她這麼有活力,穆東皇笑出了聲音,看著人的笑容,她忽然想到朱厭說的那些。
實在很難想像當時的場面,還有穆東皇的表現,那個讓穆東皇出手、激怒喻玄月的戰爭,到底是什麼?
想問本人,卻又說不出口,她突然有點明白姜辰律的心情,弄個不好還真的是在人的心底捅刀。
不過她也沒了那個機會,這份談話很快就被中斷,在他們要跨進校門的前一刻,突然有人衝個過來,不由分說抱住穆東皇。
「哇!」
結果穆東皇沒有嚇到,反倒是她被驚得退了好幾步;仔細一看,抱住穆東皇的就是昨天找她問話的那個男生。
「班長!」簡直是在上演驚天動地感人的重逢劇,男子哭得鼻子上都流出了鼻涕,「你終於來了!我快要撐不下去了!」
「……」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穆東皇顯得有些不明所以然。
「我不想當班長了!你不在我一直頂替你的工作,我根本攔不住喻玄月!」
「……她做了什麼?」聽見人這麼一說說當然會這樣問,穆東皇稍微沉下的臉色不太好。
「她硬是把生物老師種的那些盆栽從走廊移到體育器材室那邊,理由是太擋路,連生物老師都阻止不了。」
「……」這不算什麼大事吧。
還以為喻玄月鬧出了多嚴重的事件,結果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雜事,穆東皇本來嚴肅的面容垮了下來。
「這個不阻止她也沒關係……」
老實說,那些植物確實有些礙事;他們學校的生物老師喜愛植物成癡,和姜辰律有得拚,生物老師一直把學校當作自己的種植場,在廊上擺滿盆栽,雖然有些植物很新奇,非常吸引目光,也賞心悅目;只是占的面積太大,一不留神就撞上是常見的意外,這幾天她還想為什麼走廊突然被清空,原來是喻玄月的傑作。
「不行啊!如果下次她把盆栽移到教室要怎麼辦?放到我的位置上要怎麼辦?!」
「別想太多……」穆東皇用不怎麼有精神的語氣安慰人。
她想穆東皇要說的應該是「月沒有這麼無聊」。
已經陷入被害妄想中,喻玄月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解釋,穆東皇有苦難言,但沒想到這還只是開頭。
「穆東皇!」又有一個男同學衝過來了,似乎在遠處發現他們並且奔馳而來,人在撲向穆東皇懷中擠個位置同時也不忘嚎啕大哭,「你終於來了!我前天忘了跟喻玄月是值日生,結果等我想起來時,喻玄月已經把所有工作都做好!用冷冷的表情看我!」
「……」
「那是什麼意思?是在警告我對吧!她在暗示我什麼對吧!我會被拖進巷子滅口對吧!」
「不,就只是很單純地把工作做完而已……」穆東皇企圖解釋,不過效果顯然不怎麼好。
這比剛才那個還浮誇,穆東皇想安撫人然後再把人輕輕推開,只是這動作只實施到一半,又有人衝過來了!
「東皇同學!」
這次竟然是老師,依然是一鼻子鼻涕、滿臉的淚光,老師不顧形象地抱住穆東皇。
「你終於來了!你不知這幾天喻同學最近心情極差,每次上課都用要殺人的眼光看老師——」
又是一個陷入自我情境的案例,穆東皇拍了拍老師的背。
「那個只是想睡覺……」
「不!她的眼睛裡有火光!會燒起來的那種!」
不肯相信穆東皇的說法,大家都堅信自己是受害者,於是穆東皇用無奈的口吻自語。
「果然我的教育還是哪裡出了問題……」
「呃……」
這個……真的難以說明啊。
除了今天早上的事件以外,今天一整天都算是平安無事,只有中午換成穆東皇來教室找她時,又是一場小小的轟動。
好在今天沒有人找她麻煩,不然在她教室就又要上演一場鬧劇……話說對手是人類的話,穆東皇也會這樣毫不遲疑秒殺嗎?
不敢想這個問題,也最好不要遇到,放學時她來到校門口時,穆東皇已經在等她。
「屏憶剛剛有來過。」
「咦?」
指著人剛才走過的地方,她順著穆東皇的手看過去,卻沒看到任何身影,她有些失落。
「她的傷辰律已經幫她治好了,因為要趕回去報告,所以沒辦法等妳,不過她說有空會再來。」
「這樣……」仔細想想也不是從此不見,沒必要這麼感傷,她快速收拾心情點了個頭。
慢慢走回住處,聽穆東皇說,大家幾乎都回來了,一想到只要打開這扇門就可以看見她平日最常見到的畫面,她突然有些興奮。
雖然只有幾天,不過沒見到這些神她還真不自在起來,懷著想念及雀躍的心情打開大門,卻被門邊的龐然大物嚇了一跳。
「哇!」
沒想到一開門就有東西在,她整個人彈跳起來;結果她沒見到那大家悠閒喝水看報的場景,而是姜辰律蹲在門口的角落畫圈。
「辰、辰律殿下,您、您怎麼了……」
不懂人怎麼就窩在這,連沙發都不願意坐,她蹲下來關心。
「嗚……大家都拋棄我,東皇根本沒有來,舒未中途離場,最後才出現,沈濬華那笨蛋被趕了出去,就留我一個人在那裡……」
講著講著,人的兩行淚滴流了下來,委屈到了極點。
「咦?」沈濬華跟穆東皇就算了,沒想到連張舒未都這樣,「舒未殿下……呃……您心情不太好?」
轉過頭,她本來想問坐在沙發上的張舒未發生什麼事,沒料到這一看,卻看見了張舒未背後燃燒的火光。
她的理想畫面到哪裡去了?
聽到她的問題,張舒未依然保持著她那如明王般的座姿,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更正妳的話,是非常不好。」
……確實非常差。
第一次看見心情欠佳到這種程度的張舒未,她鼓起一點勇氣問,「怎麼了嗎?」
「家務事。」
好吧,她還是別多干涉了。
很識趣地不再多問,這時穆東皇也蹲下身來關心姜辰律的情況。
「辰律,你還好吧。」
聽見穆東皇的聲音,姜辰律略略抬起頭,對人擠出一笑,「東皇你回來啦!不用擔心,我把玄月的傷都治好了。」
沒想到姜辰律會主動提這件事,穆東皇怔了會才有回應。
「……謝謝。」
「不客氣,反正我也只有這個用處……」說完又繼續低頭用手畫起圈圈。
這叫穆東皇怎麼接話。
不能讓穆東皇繼續尷尬下去,也想要安慰姜辰律,她靈機一動想到了好主意。
「殿下,殿下!您的遊戲我有幫您收成喔!還拿到了限定商品!很棒吧!」
報告她這幾天的戰果想讓人高興一下,於是姜辰律抬起無神的眼看了她一秒後,勉強扯出笑。
「呵呵,是啊,我努力了十天都沒拿到,妳不到一天就抽中,我真是太沒用了……」
帶來反效果了。
見人連鬼火都冒了出來,她慌亂地用求救眼神看像穆東皇,但人愛莫能助。
「各位。」就在這時門又開了,一個和現在氣氛完全不符的聲音傳了過來,「崑崙又有消息……你們在做什麼?」
一低頭就看見他們三個蹲在奇怪的地方,沈濬華快速將他們看過一回。
「這個……」
「啊,我懂了。」等不到她解釋,沈濬華只是一眼馬上就釐清前因後果,一把提起了姜辰律,「走了。」
「……去哪裡?」還沒回神過來,姜辰律就這樣任由人拖行。
「跟我來就對了。」走沒幾步,沈濬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過頭,「對了,東皇,收到我的訊息有沒有很開心?」
非常得意,認為自己會用文鳥傳訊是件值得自誇的事情……這對沈濬華來說,確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穆東皇只是發出苦笑,沉思了半晌後,說出今天她認為最中肯的感言。
「……你還是用寫的好了。」
*
啪。
腳踩到樹枝,她一個沒注意滑了一跤,跌坐在土地上。
好痛……
在心裡這樣喊著,她摸摸自己的腹部,雖然傷口好了,但這一摔的疼痛感讓她有點虛弱,加上她走路本來就還不太穩定,強烈的疲憊感湧了出來。
前方的人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轉過了身,男子在她面前蹲下,觀察了下她的情況後,手伸了過來。
皺起眉,對這樣的情況一直都很抗拒,她並不喜歡被攙扶,她總會在這個時候狠狠瞪人,但這回她縮起身體。
把她這樣的舉動解讀為害怕,畢竟她剛才見證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雖然不是非常清楚整個過程,但那只是她還不太願意去仔細回想罷了。
人收回手要起身,她慌亂地趕緊拉住,被她突然的拉扯嚇到,男子難得踉蹌了下。
不懂她的意思,但她也沒有想要解釋或放手,安靜幾秒後,人索性放棄等她開口,將她拉起。
但因為剛才摔了一跤的關係拐到了腳,現在連路都別想走了,於是男子又很乾脆地改把她揹在肩上。
老實說,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體驗,那屍體的焦臭味還黏在人的衣服上,讓她回想起剛才的場景。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她討厭神祇,討厭異祇,也無法真心喜歡人類。
她不知道要怎麼喜歡人類。
見證過人性最醜態的一面後,她對人性產生了股淡淡的排斥感,加上實際相處後,她更能感受到人類身上夾帶的黑暗。
身為半個異祇,她對這部分特別敏感,卻異常厭惡這灰暗的一面。
可是──
「雨霏就拜託妳保護了。」
在聽見人這麼說的同時,她抬起略帶茫然的臉。
雖然她沒說話,不過光看她的表情就可以明白,穆東皇笑了出來。
「妳還沒記住人的名字。」
確實是沒記住,而且這不是特例,她待在人間的這幾百年中,記得過的人類名字寥寥無幾。
這是穆東皇在回崑崙前交待給她的事務,預測那些異祇應該會攻擊他們,只是不知道會用哪種方式,總之她要守住這裡。
「……我不會保護人類。」
不知道什麼叫做保護,她的戰鬥目的一直都只是為了自己、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算偶爾會把人類牽扯進來,只要打開屏障就可以把這些麻煩通通隔離掉,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去守住一個毫無戰鬥能力的人。
保護人類方法什麼的,她不明白。
她的說詞讓穆東皇鈍鈍地眨了下眼,過了好幾秒後人再次笑出聲。
「就跟平常一樣啊。」
她還是不懂。
跟平常一樣是什麼意思?放著不要理會就好?
看她還是不懂,於是穆東皇只好把標準定得更準確一些。
「那至少不要讓人受傷。」
「知道了。」這個她倒是做得到。
對於人的指示她一概無條件接受,在穆東皇不在的七天中,她的首要工作就是這個。
「那施屏憶就可以不用管了吧。」想到除了她和人類的女孩外,還有一個施屏憶,既然施屏憶是神,又會法術,就可以不用顧忌。
「不,稍微關心一下她吧……」
見她真的想把施屏憶晾在一邊,穆東皇只好追加指令。
其實她要是沒遵守,穆東皇也不會生氣,畢竟她是獨立個體,有自己的意志,可以選擇接受不接受,只是她目前還沒想過拒絕。
沒有正面回答,穆東皇也沒再追問,只是將襯衫上最上面的那顆鈕扣也扣上後,伸出食指抵在她的額間。
從眉心中央開始,人的指腹慢慢往右滑移,最後停在太陽穴略偏下的位置。
這是封印結構中最脆弱的部分,也是消除這個法術首要攻擊的地方。
她能夠拆解法術,去捕捉法術最弱的地方加以攻擊,進而瓦解整個法術;但太過複雜的話也會出現她無法完全解析的情況,她額上的封印就是一個例子。
穆東皇的法術大部分都很艱澀,須要花很多時間分析,唯獨這個封印,穆東皇很輕易就告訴她拆解方法。
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她其實很清楚,那是要她在面對真正無法對付的敵人,而穆東皇又不在的話,可以使用的最後手段。
可是一但這樣做,她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法術,無差別地攻擊自己的隊友、甚至人類。
「如果這樣做,其他人怎麼辦?」
她曾經問過這個問題,但穆東皇只是對她一笑,沒有回答。
是個討人厭的男人。
她真的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每個人都有該面對取捨的時候,在關鍵時刻想保護什麼、想捨棄什麼,這明明是非常困難的選擇題,但這個人總能毫不猶豫、果斷明確。
即使知道這樣做會失去什麼。
張開眼,她對著天花板發了一會的呆才想起這是她現在的房間。
身體沒有睡著前的疼痛感,傷口已經好了,顯然有人幫她醫治……眼角餘光瞥中床頭旁好像有什麼,她轉了轉眼。
前幾天已經毀壞的晴天貓吊飾現在安然地躺在她枕邊,一點都不像有壞掉過的痕跡,頭上的那頂帽子還是多加上去的裝飾,看起來比之前的還要活潑幾分。
她起身下床,抓起吊飾往口袋裡放,接著踏步走出房間,對向正好上到二樓的穆東皇和人類女孩。
「啊,玄月,妳醒──」
看見她的人類女孩和她打招呼,但她完全沒在聽,只是自顧自地前進,接著瞄準穆東皇的腳狠狠踩下去。
這個突擊讓後方的人類女孩嚇了一大跳,不過她的攻擊目標倒是非常眼明手快,不慌不忙地只是腳一抬,閃了過去。
在各式各樣的攻擊中,就只有這一個沒成功,穆東皇從來沒有讓她得逞過。
失敗紀錄又加了一筆她當然不悅,她從口袋掏出眼鏡,二話不說就往人的臉上一推,然後轉身。
「……玄月怎麼了?」
見她來去有如暴風,行為成謎,人類女孩不安地問。
「只是起床氣。」
將鼻樑上的眼鏡扶正,這個人總是會把她的不滿講得輕描淡寫。
「……是這樣子嗎?」
不是很想相信,人類女孩的語氣帶著強烈質疑。
回到房間後她又倒回床上,現在她還使不上什麼力,所以她決定要睡到明天天亮。
反正接下來是假日,不用叫醒她也沒關係,就在她這樣打定算盤的時候,輕緩的腳步聲踏入她的房間。
其實對方走路是沒有聲音的,只是為了刻意讓她知道才發出點聲響,人在她的床邊坐下,床舖往人的那一方微微陷了下去。
背對著人,對方看不見她的表情,她也就當作她正對著牆壁自言自語。
「我讓施屏憶受傷了。」
本來施屏憶是不會有事的,在過程中她一直都用最輕緩的手段來處理,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嗯。」穆東皇的聲音很平緩,「她很堅持那是異祇害的,就讓她這樣吧。」
她不須要藉口。
受傷就是受傷,而且是她害的,自圓其說對她並沒有好處,雖然施屏憶對自己被控制時發生什麼事一點都不記得。
「我也沒跟她說妳身上的傷是她造成的。」
「嗯。」也非常清楚穆東皇不會提這件事,反正她也沒想去計較。
「不過妳沒有讓雨霏受傷,」穆東皇的手輕摸了摸她的頭,「辛苦了。」
「……我並沒有這種打算……」
她本來是想毀掉全部的。
被異祇激怒,那一剎那間她恨不得毀掉眼前一切,什麼人類、同伴,她通通沒在考慮,明明還有其他的方法,她卻只想著要用最粗暴的手段讓那些異祇消失在她眼前。
她根本就沒去想那人類女孩的結局是什麼。
但她卻在真要動手那一瞬間遲疑了,搞到最後她什麼目的都沒有達成,反而還讓穆東皇救了她,她依然還是得倚靠人才能生存下去。
穆東皇又輕拍了拍她的頭,她轉過身拉過人的手,將人的掌心當枕頭靠在側臉上。
沒有收回手,穆東皇只是稍稍移動了位置,讓自己的背可以更好靠在床頭後,對著不遠處的牆壁發起呆。
慢慢閉上眼,今天她終於可以不用再作夢了。
*
「早安啊。」
今天一早起來,她就看見姜辰律神清氣爽地和她打招呼。
「……殿下早安。」
完全沒有昨天那股憂鬱,姜辰律恢復了正常,正常到反而讓她湧起了懷疑。
一定有有什麼蹊蹺……
「白雨霏。」
「哇!」
想事情想得太忘我,她冷不防被背後叫她的聲音嚇到,快速回頭,張舒未頂著不怎好看的臭臉。
「麻煩妳等等跟我說明昨天的事情經過,越詳細越好。」
「好……」這一個倒是跟昨天一模一樣。
心情還是很差,張舒未整個人散發著「不要跟我多說廢話」的氣場,到底什麼家務事讓人心情這樣糟?
「哈啊……」又是個不怎麼看氣氛的呵欠聲傳來,沈濬華一邊伸懶腰一邊沒氣質地抓著大腿上的癢。
逮到機會,她不客氣地把沈濬華拖到一旁,壓低聲音問:
「你昨天對辰律殿下做了什麼?」
她最後一次看到姜辰律的時候就是沈濬華把人帶出去的那個下午,接下來她就因為作業的關係關在房裡,這兩人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完全不知道。
「沒什麼,只是去打了個電動,然後促膝長談。」沈濬華繼續打著呵欠說。
最後那個怎麼聽都有問題。
跟沈濬華談心什麼的根本就是請鬼拿藥單,姜辰律不太可能會做這種事,她腦袋快速轉了圈,想到了結果。
「……你消掉人的記憶?」
「妳說什麼?」故意裝傻,沈濬華那明明聽見卻假裝不知道的態度讓她更加確信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不是說不會隨便對同伴使用能力……」
「我只說我不會隨便讀取記憶。」
「……」可惡,這個傢伙真的是有夠滑溜。
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忌妒人的腦袋和口才,面對她的白眼,沈濬華攤了攤手。
「再說我可是有經過同意的,而且讓他忘掉不是比較好嗎?」
沈濬華反過來尋求她的認同。
「反正你是用了什麼手段吊人的話對吧……」
「祕密。」
「……」糟糕,她是不是也有什麼時候被消掉了記憶卻不自知?
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都到齊了,那現在去把中庭整理一下。」
數了數現場的人數後張舒未這樣宣布,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把所有人叫下樓,其實她本來還打算好好睡個一覺,只是十分鐘前被張舒未挖了起來。
被施屏憶弄破的玻璃碎片還散落在中庭,必須撿乾淨,還有一些花草也都被踩壞,要重新種植,她今天也榮耀地成為修補的一員。
被張舒未這樣說,她才發現喻玄月他們也下樓了,她趕緊上前。
「玄月妳沒事吧。」
顯然也是心不甘、情不願被叫起床的,喻玄月除了沒什麼精神外,還很虛弱的樣子,讓她擔心起來。
不過喻玄月沒有回答她,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後用不怎麼明顯的聲音開口:
「……抱歉。」
「?」
不懂人為什麼要跟她道歉,她朝穆東皇那邊看去,但穆東皇只用眼神示意。
一開始她還看不懂,好在她最近腦袋還挺靈光的,馬上配合喻玄月的話。
「啊,我沒有在意喔?」
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在意什麼,不過這樣一說,喻玄月的表情看起來至少好了點。
稍微鬆了口氣,她隨即改變話題,「下次我們再去電玩中心吧。」
她們最近一起去過的地方就只有這裡,不過她覺得看人玩遊戲還挺有趣的,只是遇到同班同學什麼的,就先免了吧。
邀請人一起出去,她看見喻玄月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用不怎麼明顯的聲音說了句「好」。
本來她還以為會被拒絕,沒想到竟然成功了,莫名興奮,如果讓施屏憶知道的話,不知道可以換到多少羨慕眼光。
有點得意,她看著外頭燦爛的陽光,開始期待她們下一次一起出遊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