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舔一舔，轉一轉，再泡一泡牛奶

　　白色液體，更正，過期的牛奶便漸漸填滿了塑膠泳池──實際上根本沒填滿，大概只到屈膝坐著的香兒腳踝邊。

　　對於原本不多的紙盒容量來說，其實已經增加很多了，但用盡魔力而趴倒在地上，氣喘呼呼的表妹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我。

　　「哥──哥──我不行了。」朝我伸來的手還在顫抖著。
　　「從妳語氣香兒化來看，我相信妳盡力了。」
　　「借我魔力！你不是偷偷吸走我的魔力儲存了嗎？」
　　我搔了搔頭，無奈道：「上次用完了耶。」

　　騙她的，還要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呀。
　　該怎麼辦呢，只有這麼一點，要灌滿可能需要不少錢……
　　幸好，香兒出聲了，而且一出口就是關鍵字。

　　「協會──買──單──喔。」
　　「太好了！就等這句！」

　　工作總常要請款，雖然香兒一向沒什麼需求，但只要開口協會方也難以拒絕。
　　這筆錢我們可以先墊，之後只要親自帶香兒去協會分部申請就行了，唯一該擔憂的是──希望這筆錢不是秘密從納稅人撥來……

　　又出門載了好多瓶牛奶回來倒後，總算完成牛奶泳池。
　　
　　先不說沾著白色液體，更正，牛奶的黑連身泳裝有多煽情。
　　浸泡在白色液體，更正，牛奶中的香兒，瞇起雙眼看起來很享受，而且不知是不是如表妹所說，還拉了拉泳衣，大概是想讓白色液體，更正，牛奶流進滋潤身體吧。

　　……我最近雷陣雨時也不要出門好了。

　　「好舒服──」
　　
　　用嘴吸吐氣的香兒發出陶醉的聲音，看起來是真的身心暢快。

　　「哥哥你看！香兒多滿意呀！」

　　但我覺得有點不安。

　　「不對，嚴格來說不能直接倒牛奶在植物上呀……」

　　我拿出這些豆知識，反駁表妹。

　　「聽來蛋白質好像對植物很好，但事實上植物是不能直接吸收蛋白質的，必須要經過發酵才行，而且牛奶會破壞土壤結構，還會在土壤表面形成灰白色的膜，不只阻止土壤與空氣的交換、水甚至也會滲不進去。總之，還是得稀釋或做發酵處理後……」

　　聽我一說，表妹矇住了。

　　「哥哥，我以為你只是常見的廢物大學生……」
　　「常見的是什麼意思！」

　　沒有理會我的吐槽，表妹淚珠開始不停不停滾下，抓著我用力晃動。
　　
　　「怎麼辦怎麼辦！這樣下去香兒會溺死的啦！我可不想跟整個地區的妖怪和魔法師們做對呀！香兒是大家的偶像呀！」

　　大家的偶像是什麼鬼？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紅霞的頭，試圖露出讓她安心的笑容。

　　「以上，是適用在普通的植物，出現在這裡的是轉換成人型的香兒，雖然有點傳承到植物的一些本性，但總歸只是個高階靈體，根本不受物理法則的限制。」

　　當事人並不在意我們的苦惱，只是單純浸泡在冰涼的牛奶中，陶醉的表情都像貓可愛到想捏一把了。

　　「對吼，那就沒問題了。」
　　表妹很快就破涕微笑，抽出口袋裡的手機。

　　「那讓我拍幾張照片當作收藏，嘿嘿……」口水都滴下來了。
　　「這問題就大了，請容許我沒收。」

　　我立刻抽走表妹手裡的智慧手機，夏日與表妹的戰爭再次展開。
　　但這所謂能拍「幾張照片」的關鍵字，此刻我只覺得奇怪，卻沒馬上意識到問題……

＊

　　最後，讓香兒好好泡一次牛奶浴後，我們剛好也用PS4打了一架。

　　由格鬥遊戲慘輸的表妹去清掉塑膠泳池裡的牛奶，我還是把香兒帶進浴室，拿蓮蓬頭沖掉她身上的白色液體──我是說牛奶。

　　裝作沒看到水滴從泳衣上滑到肉肉大腿的畫面，家裡也沒有適合她的替換衣物，只能拿浴巾擦了擦她的身體，不過香兒卻對用吹風機吹頭髮產生恐懼。

　　「想到了──焚風──大火。」

　　做出了這樣的聯想，因為香兒看起來真的很害怕，我也就關掉了吹風機，不過長長的秀髮還是濕漉漉的呢……

　　「曬──太陽──晨葛格──」
　　「好好。」

　　就像真的在哄幼女呀，我閃過失禮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她原本的衣袍到底是被拿去哪裡，就這麼溼答答回去也不好。
　　我公主抱起香兒，打開陽台的拉門。

　　「啊等等！表哥！你該不會……」

　　背後的妹妹在叫喊著什麼，我假裝沒聽見拉上玻璃門，還是香兒可愛多了。
　　午後的陽台還是很熱，不過有幾絲涼風吹來，我和香兒都露出笑容。
　　
　　「給──晨葛格──一點獎勵。」

　　這麼說著的香兒，雙手竟主動攀上我的脖子，小臉朝我湊過來。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糟糕，該不會表妹教了香兒什麼糟糕的事情……
　　但香兒果然是背叛了我的妄想，只是額頭貼著額頭。
　　剎時，一股清涼的氣息在體內流竄，緩解了之前熬夜準備期末考、到現在暑假打工的疲勞，本來有些沉重的身軀也變得輕盈。

　　「我──的──靈氣──能消除──葛格的──疲勞喔。」

　　仍纏繞著我的脖子，香兒笑得很開心了。

　　「謝謝妳，香兒。」

　　真想把溫柔可愛的香兒調換成我家的表妹呀。
　　這麼想著的同時，眼角剛剛好瞥見隔壁棟的陽台。
　　光頭阿伯正拿起手機講什麼，嚴肅瞪向我。
　　寒意沿著脊椎竄起。
　　假設，阿伯能看見香兒，那現在的畫面會變成……

　　一位年輕男性公主抱著小學女生，小學女生還主動雙手纏上脖子，而且因為角度關係雖然實際是碰撞額頭，其實也可能看成熱烈的接吻。

　　啊，還有那件該死的黑色連身泳裝。
　　顫抖著身子的我，看向仍笑得很治癒的樹神。

　　「……香兒，我問妳一件事。」
　　「今天，妳有隱藏起存在嗎？」

　　她歪了歪頭，天真說了。

　　「霞姐姐說──這件衣服附加了──法術，可以將──本來是高階靈體的我──降低階層──能被普通──人──觀測。」
　　「霞姐姐還說──這樣的我很──可愛──要被更多人──看見。」
　
　　難怪啊，現在的香兒是大家都能看見的，可愛普通的幼女喔，表妹才會想拍幾張照片當紀念，不然太高階的靈體一般相機也捕捉不到。
　　也不管還抱著幼女的事實，憤怒的我衝進室內，面對我的是跪下求饒的紅霞。

　　「等等！哥哥！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啊！」
　　「妳這蠢蛋！哪次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呀呀呀呀呀呀！」

　　在人格遭受毀滅性的侮蔑前……
　　考慮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