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le 01·王女的詠嘆調 No.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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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3-14
No.01-01.

她現在的全名是薇恩·薩摩達斯,一位處在少女時期的王女。

很少穿著裙裝的王女,是帝國最偉大的劍士之一,曾經為了能更好的裝作薇恩,她強化訓練了許久的劍術,但在拔劍后仍然是個半斤八兩的傢伙。

「如果可以像薇恩一樣厲害就好了。」她總是這般調侃自己,並且在話語完畢后露出絢爛的笑容,憧憬的模樣暴露出年齡的低幼。

即便如此,薇恩的心腹侍衛們還是尊敬她的,一個被全國通緝的魔法師願意深入敵營,需要的不僅僅是獨特的力量,作為推動力的勇氣和果敢終究會保障所有的事情順利完成。

薇恩的兄長和操縱一切的首席像往常一樣不去過問相關的私人行動,所以她不擔心偶爾失蹤的時間內會造成懷疑。

不過,時常在他們的面前露下面依然很重要。

去搜刮王室的藏書室是她難得提起興趣的時候,畢竟有些孤本多多少少會流入這裡,而且容易觸碰到首席的魔法書,學習到新的知識是她的興奮點。

「記得你的父母都不是喜愛書籍之人,因此每次都想問你為何如此熱愛讀書。」首席維特拉緩緩踱步,纖細的腳踝支撐起她高挑的身體,縹緲的黑色紗裙彷彿吞吐不止的濃郁霧靄,時不時的浮起灰色的髮絲,「總有一種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你的錯覺,明明昨天還一起吃的晚餐——」

「隔日如隔年,不正是坎特伯雷的日常么?」黛絲莉一歪頭,偽裝出的紅色馬尾掃到了肩上,恬淡的模樣符合王室標準,但仍舊保持酒紅的眼睛顏色並不是薇恩那種明亮的火紅,卻一直不是需要擔心的地方。

「也是,時常保持新鮮感還是很有必要的。」維特拉的雙手握在一起,優雅的步伐配合裙擺的擺動從黛絲莉的身邊走過,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你不去外面迎接新入伍的侍衛么?總是把工作丟給身邊的人可不好啊,以及,我記得和你說過,如果懶在城堡里的話,是不能穿著劍士裝的。除非,你想現在出去選擇合適的新侍衛,不然就回房間換裙子,怎樣?」

黛絲莉怨氣地合上書,從書桌上拿起文件袋,拖著身子下樓,向後方侍衛居住的小塔樓走去。說實在的,她突然很想去看看薇恩又增添了多少漂亮的裙子,對於這位魔法師來言擁有一身合適的裙裝十分重要。

可是她不得不儘力的在保持莊重形態的情況下快步走,維特拉的存在相當於薇恩的後母,讓其產生任何不開心的情緒都是致命的。

枯葉落地的聲響拉住了她的腳步,灰色高牆邊的古樹猶如當年她第一次踏入王室領地時的模樣,斑駁的樹榦上龜裂著灰白色的堅硬樹皮,胡亂繪畫在空氣中的枝丫將背後的城堡低層分隔成小塊。

隔著後花園也能夠聽到小塔樓那裡的聲音,隨著風穿過修剪整齊的灌木,脫離弓弦的箭矢般穿越到她這裡,將她的注意力從站在窗后的維特拉身上拉走。

看來維特拉是想用雙眼去證實她確實會去見見新侍衛,而且那綠瑩瑩的目光實在是令人不舒服,洞察靈魂的穿透感覺透徹心涼。

她早已看到隱藏在暗處的黑色霧狀存在,是眾多把靈魂上交給維特拉表忠誠后留下的黑暗,密切注視著王室住所的每一個角落,一旦一步走錯,維特拉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走在碎石的小路上,發黃的草葉掃過鞋面,她不緊不慢的向小塔樓靠近。大塊石磚修葺出的小塔樓和城堡屬於同一系列,同樣的牆體顏色與箭塔款式,以及尖頂上飄蕩的王室旗幟,完全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小塔樓附近有迷人的桂花香氣,縈繞在神情緊張的年輕人周圍,親吻他們有些冷汗的額角,把氣氛升華到更高的焦灼層面。

量體裁衣而出的鮮紅侍衛裝襯托出每個鍛造出的有力身體,由於站立的時間不短,肢體略微的僵硬,在侍衛長的訓話下越發的難以把持住身體。

這次的選拔一如既往,劍士永遠是優先被選定的職業,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薇恩欽點才勉強放進來的。但是,此刻的薇恩是黛絲莉,她站在侍衛長的身邊不得不先大致回想一遍當前的侍衛群體的構成,然後決定隨便點幾個暫時沒有的職業,體面且看似合理地結束鬧劇。

從未被重視過的弓兵是最好的選擇,並且平時可以放在外圍,不用擔心背景調查不完善導致她的秘密被發現。

她沒有發現有那種讓人可以一眼相中的弓兵存在於這裡,只得勉強去回憶檔案里對每一個弓兵的描述,然後擰著眉抬起手,指向了左前方的一個。

貌似隨意的指定,其實還是有她的理由的。她選擇的這位弓兵,粗略看來不過就是個普通人,或許有著傲人的射箭本領,但真正的原因是在弓兵的手腕上,那串黑色手鏈上垂下的金屬掛墜。

因為,她的目光在隨意掃過時就認出了那個刻紋的含義。

「你叫什麼名字?」她向前微微探身,輕輕勾起嘴角,故作好奇地詢問,「抱歉最近有些怠倦,尚未把名字和畫像對應起來。」

「藍……藍道爾多……」弓兵結巴了一下,慌亂地避免與她對視,特別的雪青色眼眸里點暈開一片偽裝的紅,漸進的加深,「因為是平民,所以沒有姓氏,只是……藍道爾多……」

「我會記住的。」她站直身體,保持出盡量的真誠笑意,散發著王室的獨特韻味,從神情到動作,樂觀且對其他人充滿信任。

她確信,這位弓兵會是之後發展的一枚關鍵鑰匙。

——殘留下來的擁有魔法血統的人,終會有解鎖能力的那一天。

——同類見到同類,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被選出來的侍衛是可以加入近身行列的,雖然她不會把藍道爾多放在太靠近自己的位置上,但是,她的確是有一種想要發展信任的計劃。

「弓兵——」她轉身,留下一個被改成白色的斗篷所覆蓋的背影,略微有一點疲倦的姿態,「晚上的第一班,可不要遲到。」

她回憶不起來薇恩會在迎接新兵和挑選近身的時候會做什麼,畢竟腦子裡記住的東西還是很久之前那一次幫忙時提取的記憶,歲月流逝里已經落伍得差不多了。所以,選擇兩位近身隊伍里沒有的職業,至少看起來不太那麼的業餘。

侍衛長給了她一個眼色,示意剩下的由其負責就好,她才勉強的鬆口氣,可以去做一些以目前的身份才能夠做的事情。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還差二十分鐘到整點,時間剛剛好。

城堡里有一處被魔法封鎖的地方,是原先王與王后的住處,維特拉將王后封凍在此,每周只有一次的蘇醒設定,也是薇恩可以探視的時間。

現在,她代替薇恩去前往那個房間,有些只有王后才知道的東西需要去親自問一下,或許可以知道少許有關清除魔法師的內幕,即使她能猜到個大概。

只是親自去問一下,會更有說服力。

迂迴過之前來時的路,繞到側門去,躲開維特拉在窗口的監視,她便有機會去探索更多的地方,把腦內的記憶升級一下。其實,她並不確定見到王后時會是一個怎樣的反應,就從自己與薇恩神似的容貌來說,王后與母親也是非常的接近,見到的話估計是難受居多吧。

沿著最隱蔽的狹小旋轉樓梯向上,扶手上的灰塵掩蓋了原本的木色,方形窗投擲而來的光內飄蕩著灰塵的蹤跡,牆面剝落的地方在明暗不定的掩映下仍舊醒目著黑色的霉斑。持續向上,氣溫愈發的降低,抽吸的力量拉出氣流,魔法的氣息猛地融入鼻腔,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刺激的味道。

空氣中的紋路是死氣沉沉的顏色,將任何可以捕捉到的光線和色澤拉入無底的境地,甚至試圖去纏繞上她,剝奪掉全部亮麗的紅。

維特拉的魔法基礎是黑暗,展開的法術自帶吞噬效果,而顏色是最美味的零嘴,黑白的世界才是王道。

黛絲莉卻從來不和哪怕是信任的人說起有關自身魔法的事情,她的魔法從出生那天開始對別人來說就是個威脅。本質上來說,她的魔法基礎與維特拉的是同一性質,如果不是現在的陣營,估計早就聯手拿下了整個國家。

然而,如果不是維特拉,她說不定真的會天真的胡亂使用這份力量。

——所以殺手一直是她最適合的職業。

當拐入走廊的時候,黑暗有著濃霧一般的壓抑,談不上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徒留下來的一絲光線非常的苟延殘喘。手指擦過牆紙翹起的牆面,積蓄的灰塵有些扎手,特意深刻的紋路躲藏在混亂中,卻沒有躲開黛絲莉的指尖。

相比於環境,漂浮著的紋路卻是能見到的最鮮亮顏色,給她指引到最正確的房間里。越向走廊的深處走去,糾纏著的紋路更像是富有生命的長條生物,攀爬與蠕動,延伸到儘可能去到的地方,吞吃掉所有的美好。

「真是令人厭惡的魔法。」她抬起手,碰到幾個鍥而不捨試圖吃掉她的頭髮的幾條紋路,瞬間的粉碎讓法術無法把受到的破壞傳遞到主人那裡去。

她閉上眼睛,頂級黑暗的環境讓她更加清楚的看見紋路,通過選擇性的滅殺避免維特拉察覺到這裡的動靜,時間快要到了,她不能大意的錯過或暴露。

封閉這裡的法術很簡單,她的魔法會秒殺掉全部,解救出王后,行云流水的不會有任何拖沓。可惜她不能這麼做,即使擾人的灰塵吸附在了她的身上,也無法阻止紋路的靠近,在使用一次魔法后不能再冒險。

「嘁,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魔法。」惱人的紋路擦過她的臉頰,力道有點大留下了淡淡的紅痕,她沒有刻意去癒合,僅僅是用手觸碰了一下,隨後的時間內會緩慢地自行消退。

她又看了一眼手錶,時間正在臨近,而目的地就在咫尺之近的地方,卻是一種十分遙遠的地方,彷彿眼前浮蕩的塵埃就是距離的體現。

隔著很遠,依然可以聽到侍衛換班時才會有的整齊步伐聲,迫使她的步伐情不自禁的跟上節奏,輕快且倍加自信的向前走去。

偶然被不經大腦的念想洗刷過後,她開始懷疑薇恩的記憶是不是開始了潛移默化的影響,讓她加倍的向裝扮的那個人靠近。希望另一個身份擁有更多的自我吧,哪怕夜晚出去是個十分冒險的舉動。

以往,薇恩來到這裡都會和自己的母親說些什麼呢?她沒有攝取這方面的記憶,再加上本身沒有經驗,站在房門前的她尷尬泛濫。

紋路的活躍度似乎下降了,僵硬的行動方式指示著時間的到達。撥開門把手上企圖繼續反抗的紋路,她用指尖輕輕推開了門扉。

窗帘的縫隙里溢滿了陽光,將滿屋的塵埃照亮,靜止的紋路蜿蜒曲折在四處,交錯間編製出的網路複雜卻很容易讀懂。然而床幔的顏色已經無法辨認,殘破的模樣是整個房間內最為受損的地方,其他的只不過是老舊和失去顏色的姿態,染上相當厚的灰塵與蛛網。

站在門框里的她沒有繼續先前走去,惱人的灰塵令她皺起眉頭,越靠近王后的地方越發的難以呼吸,只有門裡是空氣最流通的地方。

她看到從床鋪中撤退的紋路,並不能給這個房間增添多少生機,即使唯一真正的活物只有她自己。

從現在的位置向床的方向看去,王后就是沉睡的模樣,巨多的灰塵並沒有觸碰到她身上的跡象,一切的潔凈嶄新與其他的地方明顯的不同。這麼來說終歸還是有維特拉的黑暗無法染指的東西,就像總是會有些存在永恆不死一樣,超脫於全部的常理和規則之外。

寂靜的環境中大顆粒的灰塵掃過耳廓的聲音也是清晰可辨的,一秒一秒的指針走動著倒計時,催促著魔法紋路走向臨時的僵化,使得王后蘇醒過來。

魔法失效的聲音如同常春藤在大肆伸展枝葉時發出的稀疏聲響,細微但有點爭先恐後的意味,僵直在各自的所在的地方。

看起來似乎是個很片面的時間停滯魔法,然後加持上了其他的優化紋路,使得維特拉不用專心管理這裡,全部自動運轉著。

終有一日,薇恩會請求她來協助救出王后的,不然維特拉一直擁有這個把柄,薇恩奪取自己正統王位的計劃絕對會百分之百的失敗。她現在記住全部的紋路的樣式,到時候會非常簡單的解碼。

她甩了下頭,比起之前想到的事情,剛才略過的不在此刻應該考慮的範圍內,故作輕鬆的靠在門框上,抱起手臂表露出無法親近的模樣。

透過窗戶,勉強看到侍衛們列隊走過,按照薇恩的規定,在王后醒來的時候,侍衛長會站到她現在的位置上,可是她聽到的足音不像是侍衛會穿的軍靴,倒像是淑女會穿的小高跟。

——情況不妙,前來的人肯定是維特拉。

按理說蘇醒的過程是一個由內到外的緩慢遞進,不過在沒有任何魔法力量的人身上稍微的點上一下,催化效果將十分明顯。

她沒有辦法再花上更多的時間去等待,王後作為母親是擁有超強洞察力的加成的,萬一在維特拉的面前露餡,她們兩個人面臨的未知大於生不如死。

本想清掃出一條幹凈道路的她放棄了這個念想,規規矩矩的走在灰塵飽和的地毯上,每一步揚起的塵土覆蓋在鞋面上,星星點點的淺薄不一。她盡量和床上的每一樣東西保持距離,身上的衣服都是消耗魔法維持的,她不想再浪費更多去清洗附著到布紋里的灰塵。

指尖上的一星白光觸碰到王后的太陽穴上,空虛的身體對魔法有極高的渴望度,瞬間的吸收啟動喚醒。

「……好吧,現在還是沒有辦法說出想問的問題。」黛絲莉將手背在身後,淡漠地盯著王后扶著額頭半坐起來,「那麼,現在的感覺還好么?強行喚醒的話會造成很多的大腦不適。」

「呃……你的聲音不太像薇恩……」王后勉強睜開眼睛,她的眼球暫時無法接受光線的刺激,只能眯著眼睛打量著四周,與黛絲莉相似的砂金色髮絲很長的盤踞在身後,眼角間釋放出的紅光和薇恩的眼眸是一般的明亮和絢爛,透徹著純粹的力量,「你和薇恩挺像的,難道說……」

「我是黛絲莉,黛絲莉·法耐德。」她鎮定地解決王后疑問,免去熟絡和傾訴心腸的時間,「薇恩有其他事情需要做,我只是來代替她幾日而已。」

王後放下手,適應了光線后她並沒有當即去打量黛絲莉,而是透過窗戶去看外邊到底是怎樣的季節模樣。每一次醒來看到的變化,都會給她空虛的記憶中增加一分難以言說的憂愁。

她抿著口,默默地轉回頭對上黛絲莉的目光,顫抖的眸子里有了些許的期待,似乎下一階段的沉睡已經不再是可怕的噩夢,以及見到的不是薇恩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反正下一次醒來見到的還會是薇恩。

「你說你是在代替薇恩,但是你卻沒有更改眼睛的顏色,不怕被其他人發現嗎?」王后探出手輕輕碰到黛絲莉的臉側,仔細地畫出她臉頰的輪廓,最後停留在她的下巴上,「你的模樣比薇恩柔軟一些,或許只有各自的親生母親才能分辨出這微弱的差別吧。」

「所以,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自然不用擔心什麼。」黛絲莉用手指推開王后的手,她以為見到王後會多多少少產生點情緒波動,然而事實上內心中沒有半點的波瀾。通過回想自己的記憶,她對母親基本上沒有印象,因而對王后的模樣產生不出按理的感情,「其實以前我也來過幾次,只是這次我裝扮薇恩的時間比較長,會暴露的危險也是很高,那麼,我們長話短說……」

「維特拉始終不是想推她的孩子登上王位。」王后打斷黛絲莉的話,她突然發覺到了有人靠近,立刻抓住黛絲莉的手,將其拉到身前,「她想成為王。」

黛絲莉怔住,從王后的意思來說維特拉之所以選擇滅絕帝國境內的魔法師只是為了鞏固自身地位,然後利用效忠的隊伍,取得實際的共控制權。

——一切企圖反抗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她聆聽著門口的動靜,從王后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在腳步聲進入的那一剎那,迅速坐到床上的她傾斜身體,用力地抱住了王后的手臂,親昵的笑意淡淡的掛在嘴角。這樣,維特拉進入房間的時候,她正在給王后講述最近的事情。

「似乎,我叨擾到兩位的雅興了呢。」維特拉始終保持著特有的雍容氣質,亘古不變的平淡聲線,聽起來竟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所以,你有什麼事情么?」王後下意識用身體遮擋一下黛絲莉,對維特拉的敵意兇猛湧出,「以往,來這裡守衛的人是侍衛長,為何突然打破規矩?」

維特拉笑而不答,只需站著不動,便可以浪費掉王后寶貴的蘇醒時間,其餘的話語不用多說。她對黛絲莉有著奇怪的好奇心,每一次的相見都想探究到越發內心和真實的東西,可又不想太過接近黛絲莉。

這個現象讓黛絲莉的心裡沒有底,維特拉話裡有話,她不確定是不是想表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意思,如果是,那真是糟糕透了。

她沒有出聲,在腦海里把王后的形象往親生母親上去靠攏,手頭僅僅有一張畫像的她,說到底依然想知道得更多。不過,王后蘇醒的時間正在減少,並且與維特拉的沉默戰爭僵持不下,尋求父母相關的機會已經喪失,厭倦和反感摻雜下的情緒教唆她起身,至於先前的彷徨,勉強算是不成熟的錯誤。

「既然你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談論,那我就下一次再來吧。」她的話帶有慍味,正好符合薇恩遇到不順心就是臭脾氣的毛病,保持在爆發的臨界值。互相阿諛奉承般的噓寒問暖令她噁心,即使維特拉到來不足一分鐘,仍足以給她一千萬種理由厭惡地離開。

大步的行走破壞掉王女應有的賢淑形象,鮮亮的髮絲在斜進窗戶的光下跳躍著著烈焰的顏色,恍惚間,有那麼一絲不和諧的金光轉瞬而逝。

減少與接觸維特拉的正面接觸,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會隨之降低,尤其是不知道要替代薇恩多久的前提下,謹慎和儘可能的糊弄必須保持住。因此,她十分的心虛,一旦一個細微的表情失誤,維特拉就地解決掉她沒有任何問題。

第一天裝扮薇恩就如此的不順利,她急需要去房間里冷靜一下,順便等著薇恩前來接替,晚餐時間非常重要,是薇恩必須去參加的活動,太多不一樣的生活小習慣,她是無法做到一模一樣的。

——最主要的是屬於她的夜晚活動場。

不過在蹲入房間之前,她對侍衛長安排守衛門口的侍衛是一位新兵表示出了強烈的遺憾。

「您親自挑選的這位新兵,終歸還是要知道我們之間的秘密才能更好的擴展陣營,而且,這位新兵的魔法師世家背景大概是最容易說服站在我們這邊的一位了。」侍衛長輕輕放下茶杯,大紅色碎花加金邊的搭配土裡土氣的,幸好上乘的紅茶沒有辜負細瓷的品質,紅艷的茶水被襯托的明亮馥郁。

「那個弓兵的手鏈上抑制魔法的刻紋吊墜。」黛絲莉抿了口茶,隨意地解開發帶,披下的紅髮柔軟的搭在肩頭,她厭煩地用魔法拉上了窗帘,光明的環境讓她沒有安全感,「同樣的魔法師身份或許會給以後的正式會談創造基礎。」

侍衛長點點頭,讚許她挑選的原則,「您比薇恩殿下要通情達理多了,雖然似乎不應該用『通情達理』這個詞。」

她拿著茶杯的手停頓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光從眼睛的底層掠過,相比於薇恩的生活,居無定所的她並不能很清晰地理解「通情達理」中的「情」到底應該用怎樣的意思解釋。

剩下的時間內,侍衛長闡述了許多對新兵的安排,包括面對她的真實身份在內,做出了詳細的時間規劃。

「有人出重金懸賞首席手下一位魔法師的性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把那個弓兵派去附近玩玩吧。」她放下茶杯,茶水已經不能滿足空虛的內心。從戒指內的空間中拿出筆記本,將所說的懸賞令交給侍衛長,「我想,總該告訴他們,魔法師尚能在坎特伯雷內生存。」

「我會安排薇恩一同出門的。」侍衛長沒有去看懸賞令的內容,僅僅是摺疊好壓在茶杯的下面,不緊不慢的動作波瀾不驚。

她嘆氣,習慣了顛沛流離之後,在沉悶中度過漫長的時光是件非常難做的事情,若不是侍衛長留下來陪伴,她絕對能在三分鐘內無聊致死。

——為何偌大的城堡內沒有一本有趣的書呢?

——真是沒有一點人文關懷。

她垂下目光,盯著茶杯內的茶水,用手指輕輕扣了一下杯壁,一次又一次看著漣漪從產生到消失。

日復一日,維持著枯燥漫長的王女閑暇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