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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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15
第五章
「哈──」天氣真好。
一早醒來，伸了個懶腰後，她順勢把眼神瞥向窗外。
今天是出門的好天氣。
星期六，太陽又賞臉，應該很適合到處走走……不過……那些神會跟她一起出門嗎？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不得不說，目前跟她最親近的，竟然是神。
老實說到現在她都還沒有什麼真實感，畢竟實在太詭異，可以的話，她想要的是普通的人類朋友……現在祈禱的話，天上會掉下一個朋友給她嗎？
開玩笑的。
其實跟這些神在一起感覺還不差，雖然有些思考模式她實在跟不上。
爬起身換個衣服刷好牙，一下樓，她就看見喻玄月還有還有穆東皇，正在廚房。
「早安。」聽見聲音，正在喝水的穆東皇抬起眼，對她抹出一笑。
「早安。」
對人點了點頭，她從冰箱裡拿出土司和牛奶。
砰。
忽然有東西撞上她的後背，她反應激烈地跳起。
「哇！」什、什什……又有敵人來襲……咦？喻玄月？
回過頭後才發現原來撞著她的是喻玄月，沒有道歉，喻玄月一臉睡眼惺忪，像只是撞到大型障礙物，喻玄月繞過她繼續恍惚。
「……她怎麼了？」不能理解，她只好向穆東皇請教。
「只是沒睡醒。」
「咦？」真的只是這樣嗎？
看喻玄月步伐不太穩定，正想出聲提醒，人就「砰」地撞上冰箱，雖然不怎麼大力，還是讓她捏出一把冷汗。
「沒、沒問題嗎……」
「沒問題。」上前拉住又即將撞上洗手臺的喻玄月，穆東皇將自己手上的杯子交到喻玄月手上，「喝點水清醒一下，等會還有事要做。」
確定喻玄月有施力拿著後才敢放手，穆東皇轉身離開了廚房，只留下她們。
喻玄月呆滯地盯著那半杯滿的水發愣，看起來依然沒醒，但至少停下來了，她將土司送進烤箱。
在活動期間，她偷瞄了眼喻玄月，今天的穿著完全就是女生的裝扮。
果然是女孩子吧！而且在學校也是穿女生制服，但……上次她看見的那個，明明就是男孩子……
到底是長得漂亮的男生，還是性格帥氣的女生？如果問她的話，她實在很難回答……卻又不敢問本人，畢竟「你是男的還是女的？」這話太失禮。
而且喻玄月全身始終散發著「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說話」的訊息，她根本就沒那膽子搭話，也幾乎沒聽過人主動開口說話。
不過……好好啊。
長得好看又很強悍，果然還是要這樣才不會被欺負。
倒了杯牛奶後，土司也好了，來到客廳，她拉開椅子坐下，瞥了瞥在旁準備東西的穆東皇……啊，眼睛顏色又相同了。
「你的眼睛會變色嗎？」擋不住好奇，她甚至想湊近看看這是什麼神奇的法術。
「眼睛？啊，不是，是隱形眼鏡。」
「……有顏色的那種？」因為對方是神，她還以為什麼都可以用法術解決，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人性化的答案。
「嗯。」
「原來如此……」
這個她能理解，畢竟長相已經夠引人注目，再加上那種眼色走在路上，肯定會被盯著瞧……不過……
「為什麼還要戴眼鏡？」她記得上學時的穆東皇都還會再戴一副眼鏡，這她就想不透了。
「那是沒度數的。」
「？」
「開學前的健康檢查，左眼視力被迫矯正……」穆東皇拉起苦笑，「雖然習慣了，但保健室的護士很堅持……」
「……啊！你被盯上了嗎？」說到這邊她就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阿姨的關係，難怪這麼麻煩。
「盯上？」不懂她的意思，穆東皇略略歪過頭。
「我們保健室的阿姨，可是出了名的愛多管閒事……」
說到他們健康中心的護士，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年輕又長得有點漂亮，很多男生都會找藉口去拿藥或者包紮，不過久了之後，大家也發現了玄妙之處。
一開始大家都認為阿姨只是熱心一點罷了，但這個阿姨不是普通的熱血，一旦被盯上，就會開始準時照下課時間纏著人不放。
像之前有個體重破百的三年級學長就被阿姨抓去硬是減了個肥，本來大家都僅是笑笑，想著真倒楣；沒料到學長不但成功減重，還交到女朋友，一下就大躍進到人生勝利組，保健室的傳說一下就成了熱門話題。
不過這種過於深入私人生活的熱心，多少還是令人反彈，因此現在大部分的人一談到保健室，還是避之唯恐不及。
「原來如此，」大致上明白了保健室的特性，穆東皇略略皺起眉，「難怪她一直叫我別老是打電動或者看漫畫，還要我多去戶外運動什麼的……」
「哈？」
「大概誤以為我是因為這樣才會近視。」
「你的視力到底多少？」她指著人眼睛的部分。
「嗯……右眼的話很普通，左眼用人類的標準來解釋，應該算處於快要看不見的狀態。」
「……」連0.1都沒到的意思嗎……
兩眼差距太大，難怪保健室阿姨會盯上人。
「其實左眼晚上就能看得很清楚，不過檢查也不可能在晚上，只能先這樣敷衍過去，」穆東皇眨了眨眼，認真的煩惱起來，「我實在不太適合戴眼鏡……」
果然是標準的夜行性動物視力。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她就在懷疑那隻眼睛有什麼特別的作用，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白天會畏光，但到了晚上夜視力會是一般時候的七倍以上……真方便。
不過穆東皇真是體貼，保健室阿姨什麼的，雖然囉唆，但無視就好了……反觀那個沈濬華，不但愛蹺課、上課恍神，老師說什麼都沒在聽，，一邊考試一邊睡覺卻還能拿到全班前三名，怎麼可以這麼討厭。
沈濬華會到學校，但不見得待在教室，總會到哪裡去閒晃或者睡覺，不過穆東皇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盯著人，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我倒覺得你很適合戴眼鏡。」實話實說，她是真心這樣認為，穆東皇長得秀氣，戴了之後又多了一種不同的氣質，果然人長得好看，怎樣都沒問題。
「是嗎？謝謝。」
面對她的稱讚，穆東皇很坦率地接受她的好意，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
「抱歉，久等了，」正好話題告一段落時，張舒未從二樓下來了，只是簡單打了招呼，就對著穆東皇和喻玄月用下巴比了比門口，「我們走吧。」
「你們要去哪裡？」她拿起土司咬了一口問。
「工作。」張舒未的回答簡單扼要。
星期六也要工作……
雖然假日這種東西對神來說不太適用，難怪她上次找不到人。
「對了，」臨走前，張舒未的手輕輕朝空中一劃，本來放在另外一個桌上的紙張緩緩朝她飛來，「這個請妳幫我拿給姜辰律。」
「咦？好！」沒想到會拜託她事情，她趕緊咬住吐司空出手接下。
＊
吃完早餐，她立刻執行自己的任務，來到二樓尋找，順便看一下張舒未給的文件。
只是……嗯，這是什麼？甲骨文？呃……金文？反正看不懂。
放棄研究，她改數起房門，姜辰律的房間……應該是這一間吧。
到差不多走廊中間的位置停下，她敲敲門，在裡頭的人說了聲「請進」後，才轉開門把。
她要找的人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努力抄寫，似乎也在工作，第一次看見人辦公，那畫面就像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場景，一股不可思議的微妙感湧出。
不過最讓她意外的，是沈濬華也在姜辰律的房裡，人正穿著運動服坐在地毯上認真地打電動，那用力盯著電視，不時發出「嘖嘖」聲的嘴臉，和辦公桌那個差了十萬八千里。
保健室阿姨，快來看啊！這一個才是須要矯正生活型態的人。
對這個渾身散發宅男氣質的傢伙送上哀憫的眼光，她繞過沈濬華來到姜辰律面前。
「這個，是殿下請我送來的。」
也跟著沈濬華一起稱呼張舒未為殿下……說到這個，她最近也發現，沈濬華對張舒未會使用敬語沒錯，但對姜辰律卻很一般，甚至可以說很隨便，這兩個不都是天帝，地位一樣嗎？
「啊，放在最上面就好，謝謝。」沒有看她，姜辰律只是比了比旁邊堆到快跟人等高的文件山。
「好。」她配合地把文件放到指定地點。
這真的看得完嗎……
忽然擔心起人，再反觀那個沈濬華……
用力敲著按鍵，沈濬華打怪打得非常認真，到了渾然忘我的地步。
「……你不用工作嗎？」她忍不住問。
「我正在做。」
也是眼神專注，沒往她這裡多看一眼，這次她多了一種被忽視的感覺。
「這樣算是工作？」
「娛樂也是工作的一種，要休息才能儲蓄精力，別把我跟殿下還有東皇那兩個工作狂相提並論。」
「……」算了。
那聽起來像是有道理的歪理頗有沈濬華風格，她就不管了，就在她準備走出房間時，隱約她聽見了有東西發出像是「叮」的聲響。
什麼聲音？啊，電腦發出來的。
就在電視旁邊的桌上，還擺著一臺電腦，她現在才注意到。
不過不只是她聽見聲音，在那詭異的聲響響起時，姜辰律也立刻放下筆，用光一般的速度衝到電腦旁，開始猛烈地按起滑鼠。
「這是什麼？工作嗎？」
看人這麼努力，應該又是跟工作有關吧！沒想到現在的神這麼進步，處理公事都用電腦。
「不，是號稱百分百完全擬真的田園遊戲！」
「……哈？」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姜辰律那嚴肅認真的表情嚇了她一跳，「遊戲？」
「沒錯！連裡面的季節都同步，現在夏天只能種偏重涼性的瓜類食物，想要種其他種類就得花錢蓋溫室；還有農藥用太多抽檢就會不合格，所以必須使用有機肥。」
「嗯？喔……」有聽沒有懂，又不是很有興趣，她含糊應答。
「有機肥的拿捏也是關鍵，若是有機肥成分調配不當，作物不夠甜就會被抱怨，客戶也會減少；這時候就要調整肥料裡的氮磷鉀成分，但不小心太多的話，又會形成硝酸鹽，比例非常重要。」滔滔不絕，一說到自己的興趣，姜辰律完全不想停下來。
像是在聽另外一個次元的話，但又不得不佩服人可以講得這麼津津有味，她忍不住替人鼓掌，「好厲害，因為是農業之神嗎？」
「就只是單純的遊戲狂罷了……啊。」習以為常，沈濬華繼續跟自己跟電動奮戰，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濬華在按下其中一個鍵以後忽然定格。
「怎麼了？」
她和姜辰律兩人有默契地同時轉過頭。
「我不小心把你的紀錄蓋掉了。」沈濬華指了指電視畫面。
「咦？」
沈濬華尾音一落，姜辰律立刻又用無比的神速衝到電視前，抱著電視猛瞧一陣，最後垂下的肩膀開始發抖。
「慘了……」
大事不妙，沈濬華自知理虧地輕輕放下搖桿，並悄悄準備要逃－－
「沈──濬──華！」
可惜慢了一步，姜辰律在怒吼的瞬間大量火焰也齊聲飛竄而出，衝破了門板。
＊
啊，今天天氣真的好好……雖然有點熱……
不敢用正眼，只能用餘光看向姜辰律，那逼人流汗的火光正是從這個人身上發出來的。
第一次看見姜辰律生氣，老實說很可怕，尤其當姜辰律差點要把走廊也一起燒掉的時候。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勸架，其他人又不在，於是她趕緊發出「我想去買菜」的提議。
只是想緩和一點氣氛，沒想到姜辰律竟然點頭了，看來只要跟農業有關的東西，姜辰律都有興趣。
一路上沒跟她說話，姜辰律顯然還氣頭上……那遊戲似乎真的很重要，雖然她不是很明白。
來到大賣場，姜辰律很認真幫她挑選起蔬菜，連營養和價錢都幫她一起注意了，精明到讓她無事可做，她只好在旁邊看姜辰律對著蔬菜猛皺眉。
好像婦女的興趣……
感覺自己看見了喜歡在菜市場殺價計較的婆婆媽媽，不過姜辰律應該是不太會跟人爭論的那一型。
買完菜付完了錢，她提著今天的戰利品回家。
「這麼說來，為什麼要玩那種遊戲，院子裡不是有很多空地嗎？」看著手上的一袋青菜，她又想到那款田園遊戲，如果姜辰律真的很喜歡的話，會比較想要實際操作吧。
「用不到，頂多只能種種花草，但崑崙來的那些花草不用特別照顧也能活得很好。」
也對。
姜辰律他們又不須要吃飯，跟人住在一起這段日子，這些人都只是看著她吃，一開始她很不習慣，久了就麻痺了。
「不過我就會須要，如果我也會種菜的話，說不定費用還挺省……呃……」
只是有感而發，隨便講講，但她的話卻像是踩到什麼開關，姜辰律本來已經平靜的情緒又點上一把火，睜大的雙眼充滿鬥志。
「那我們現在去買菜苗。」
「咦？可是我……」
「錢我出。」
「但……」
「田我耕。」
「呃……」
「妳負責吃就好。」
一副就是不容許她說不的模樣，姜辰律拉著她換了另外一個方向走。
……她又戳中人的興奮點了？
意外地姜辰律的個性挺單純的，喜好表現也很明顯，比其他人來得好捉摸。
被拉著走，沿路經過幾個店家，其中一家店沒人看顧，小小的店內擺滿了夾娃娃機臺，基本上她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因為只是浪費她的錢而已。不過今天店外放置的機臺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稍微放慢腳步，多看了幾眼。
「怎麼了？」
發現到她的腳步緩了，姜辰律特地回過頭來。
「啊，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指了指機台裡面的物品，其實她今天是第一次看見，並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好像可以拿來當作吊飾。
於是姜辰律暫時緩了原本的計畫，來到機臺前，「是『天氣貓』系列。」
「您知道？」
「嗯，就是把不同品種的貓咪放進各種天氣玻璃瓶場景裡，因為造型可愛，所以很受歡迎；不過最開始是因為玄月的書包上有一隻『晴天貓』，我才會知道。」
「這樣啊……」沒留意過喻玄月的書包，就算想回憶也沒有畫面，只能自己想像，「喻玄月喜歡這種東西……」
「沒有，純粹只是因為眼睛的關係。」
眼睛？
被這麼一說才想到要注意，她湊上前稍微瞧個仔細──
「啊，眼睛顏色不一樣。」發現了玄機，她理解似地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麼回事。
「聽說當初只是印色錯誤，結果反而造成轟動，現在屬於稀有版本，一個機臺只有兩、三隻。」
「您好清楚。」
「因為沈濬華也喜歡。」姜辰律一邊說一邊開始從口袋裡翻找零錢。
「咦？」沒想到沈濬華也會喜歡這種像是小女生喜歡的東西，不過姜辰律竟然叫人的全名，可見還氣在頭上，「沒想到沈濬華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不，那傢伙也只是覺得那隻『颱風貓』被風雨吹到落魄的樣子很有趣。」
「……」
換注意姜辰律說的那隻貓，果然，小小玻璃瓶裡是颱風的場景，周圍的垃圾桶都被吹得東倒西歪，然後那隻短毛貓的前腳死攀著電線桿的模樣讓人又擔心又好笑。
唯恐天下不亂啊，沈同學……
找到零錢，在投錢進去前，姜辰律先詢問意見，「妳喜歡哪一個？」
「咦？可以嗎？」是要幫她抓嗎？
並沒有開口要求，但對方卻主動要送她，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嗯。」
「那……這個好了。」
在感動人的窩心之餘她挑了起來，看起來這系列的造型挺多，找了半天，她挑了一個是在雪天中漫步的場景。
看起來很可愛，也不會太悲慘，應該還不錯。
「好。」決定好目標再來就是靠技術，姜辰律蓄勢待發。
看人把錢投進去了，她忽然有點緊張，期待可以成功，因為拿到手的那一刻肯定會很開心，而且她也可以掛在書包上……對了，喻玄月的事，姜辰律應該會告訴她，也不會像沈濬華一樣調侃她，現在是大好機會。
「那個，喻玄月……是女孩子嗎？」把積在心裡已久的問題吐了出來，不過實際這麼做以後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抓抓頭。
「玄月？啊，玄月沒有性別。」
「啊咧？」
「玄月的特殊能力就是轉換性別，普通時的玄月沒有性別，只是玄月的舉止和外貌都偏向女孩子，因此沒特別須要的話，都是以女性的名義活動。在崑崙的紀錄上，也是把玄月列入女性範圍。」
全神貫注地操作搖桿，姜辰律兩眼直盯著爪子，但嘴巴還能分心說話。
「轉換性別？可以做什麼用啊？」
感覺好像沒什麼特別作用，在戰鬥中也沒幫助的樣子，她努力發揮了一下想像力，還是沒收穫。
「可以蠱惑人心。」
「咦？」
「異祇是靠獵食人類當作糧食和樂趣，所以高等的人形異祇都會長得特別美麗或英俊好勾引目標；而能夠配合目標的喜好來轉換性別，更是異祇夢寐以求的能力。」
「……那是異祇的特殊能力？」腦袋花了一點時間才轉過來，她頓了頓，「玄月……是異祇？」
「一半一半。」
「……混血嗎？」
「嗯，神祇和異祇的混血，不過玄月異祇的能力被封印，目前只留下特殊能力；只是崑崙某些上位者很重視血統，對激進派來說玄月的存在是一種恥辱，卻又不得承認人的能力並利用，但只要一有機會，又會想找機會除掉人。」
「……」這也算是一種欺負吧，她想。
沒想到神也會霸凌外加種族歧視……這不就跟他們普通人一樣？
「不過對玄月而言，轉換性別只是為了得到另外一項特殊能力。」
「什麼意思？」
「玄月只要轉換性別以後，就會另外再得到特殊能力，玄月的身上共有三種特殊能力。妳上次看到的，是玄月身為男性時，擁有的『穿越』的特殊能力。」
「穿越嗎？」
原來那個把她直接送上來的能力是穿越……這下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她上次看見人的時候，就像是男生的模樣。
「那是一種能將自己碰到的非生命物體產生穿透力量，之前沈濬華說過有的神能自己創造空間吧？那種空間專屬性很強，除了施術者以外無法隨便打破或介入，必須遵守裡面的規則，非常棘手。但玄月可以很輕易地就無視掉……把你們送上來的就是打開空間式的穿越。」
「所以上次並不是我的人產生穿越，而是空間發生變動？」
「嗯，如果只是物體或建築物的穿越道理比較簡單。就像這樣，把手放在玻璃上，就能直接穿過，沒什麼大問題；但空間穿越會暫時打亂空間的秩序，所以施術者會有頭暈的後遺症，暈眩的時間和程度依傳送人數和距離決定，最少三分鐘。」
「這麼說來喻玄月把我們送上來以後就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是這個原因啊……」
「越高等級的特殊能力限制就會越多，有的甚至會有後遺症這種東西，這是必須付出的相對代價，所謂的穿越可是連時間都能辦到喔！」
「咦？」
「足以扭轉歷史，是這項能力最大的禁忌，不過真的使用的話施術者會死亡。」
「……」沒想到有這麼多顧忌，看來有些東西連神也不能碰，「說到空間……啊，是影屬性的吧，有這麼難對付？」
這個她之前有聽說過，好像是個很複雜的屬性，就像沈濬華，雖然能用來輔助，但好像不能攻擊。
「是啊，異祇我不清楚，我們這邊確實不多……沈濬華那傢伙就會。」
「咦？」
「那傢伙雖然看起來散漫，真要振作的時候也是辦得到的。」
「真是不可貌相……」
就在聊天的期間，爪子也已經抓到目標，搖搖晃晃，目標在爪子上搖搖欲墜，不過姜辰律抓到的角度剛剛好，所以最後還是很順利地讓目標移到洞口。
「哇。」東西掉進洞口時，她也發出驚嘆，趕緊彎下身將東西從洞口拿出，確定東西真的握在手中，她忍不住歡呼，還激動地握住姜辰律的手，「成功了！您好厲害！」
「普通而已……」不習慣被稱讚，姜辰律平靜的臉上出現一點點的害羞。
實在是太開心了，她還轉起了圈，不過很快就想到這樣挺粗魯的，還是趕快收起來好了，免得被她摔破。
急忙把東西塞進包包裡，忽然想到剛才的話題還沒結束，她接著問：「對了，這樣說來穆東皇也是異祇？他們有親戚關係吧。」
「東皇是百分百正統的神祇，他們其實沒有任何親戚關係，是師徒。」
「師徒？」
「玄月是東皇的徒弟。」
「嘿……」
仔細想了想這兩個相處模式……難怪喻玄月這麼聽話，原來是這樣。
「玄月的法術、體術、甚至是生活的技能、價值觀，都是東皇教的，東皇在崑崙的地位很高，玄月能安然生存到現在跟東皇脫離不了關係，他們感情很好，比真正有血緣關係的那些神還像家人。」
「家人……你們可以結婚？」
雖然她很明白重點錯了，但是這可是她從進來這以後聽見的最大震撼……原來神可以結婚？他還以為神都六根清淨，無我無欲……
「嗯，很普通的一夫一妻制。」好像覺得這問題很多餘，姜辰律皺起眉。
「我還以為神都是某座山或某種生物吸收大量靈氣或修行後變化的……」
「這一種的確實佔大多數。」
「那大家都有家人嗎？」既然有家庭，那可以問的就多了，很想知道其他人的家庭，她睜大的眼睛裡有著期待。
「舒未有個妹妹，叫女媧。」
「……妹妹嗎？」張舒未都這麼小隻了，妹妹該不會更小吧？
在心裡描繪起妹妹的模樣，不過上次她已經得到教訓，這次她很快就拋開那些假設繼續問：「那沈濬華呢？」
「他沒家人，不過那傢伙把我的領地當自己家，每天都賴著不走。」講著講著好像想起不堪回首的事情，姜辰律臉上出現極度不悅，開始抱怨，「而且才認識第一天就把我踢進河裡，說是不小心的，第二天還把我宮殿的大門給炸了……第三天竟然直接跟我的部下打起來，把庭院毀了……我不是說了進入我的領地一定要通報嗎？耳朵到底長在哪裡？」
不斷碎碎念，她除了撇嘴以外沒其他辦法，只能說人誤交損友，她發出苦笑，「那你呢？」
「……我嗎……」停了下來，姜辰律似乎有些猶豫，遲疑了幾秒才說實話，「有個弟弟。」
「好羨慕，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聽起來大家都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就算不是真正的家人也能像家人一樣，她以前不在乎這個的，但等到外婆過世以後她才發現有家人真好。
看來她都必須要到了緊要關頭才能得到教訓，她失落地垂下眼。
氣氛忽然有些僵硬，姜辰律瞥頭望了店家裡頭的機臺一眼，「來挑戰下一個好了。」
「咦？」
「還有喜歡的嗎？」
「呃……」
「不用客氣。」
姜辰律又拿出零錢。
既然人都這樣說了，她也就認真搜尋起來，猶豫了會後她指了指其中一臺擺滿兔子玩偶的機臺，「那……那個可以嗎？」
「好。」
躍躍欲試，姜辰律又把錢投下去，不一會離洞口最近的娃娃就被姜辰律捕獲。
「……好厲害……」又有一個戰利品，摸著那毛茸茸的布玩偶，她彎起笑容。
「再來。」
「咦？」還沒結束？
姜辰律掏出零錢，朝下一個邁進；就算第一次失敗，第二次也會學到教訓，姜辰律的技巧簡直神乎其技，看著手上堆疊起越來越多的布偶，她有點回神了。
最初她認為姜辰律只是想安慰她，不過到了這種地步，她開始搞不懂是姜辰律喜歡還是她喜歡了。
幾乎都把所有的機臺都玩過一回才作罷，塞不進包包裡的她只好用手拿；兜了這麼一大圈總算來到他們原本說的專賣菜苗的店，因為她手上東西太多，所以她決定在外面等。
「哈哈哈，然後我就把他最新型手機借來用用了。」
正對著車潮發呆時，道路那一端遠遠地就傳來嘻笑聲，她本只想轉頭看個一眼，但這一看卻害她差點扭到脖子。
這、這群人……不就是出事那晚打了她，害她不想回家、進而遇到異祇的間接殺人兇手嗎？燒成灰她也認得啊！
反射性想找地方躲，不過這種大馬路上也沒什麼遮掩物，她只好低頭假裝發呆。
從她面前經過，本來是沒有人在意她的，直到其中一個女生忽然瞥見她手中的玩偶，並指著大叫：
「啊，那個好可愛，我想要！」
「！」不行！
是姜辰律送給她的，知道這些人得不到就會用搶的，她急忙抬起頭來想搖頭表示抗議，但這一抬她馬上就發現不妙，因為有人露出覺得她很眼熟的模樣，她趕緊拿布偶遮住臉。
拜託，不要認得、不要認得……
「咦？又是妳啊。」祈禱無用，還是有人眼尖地指認出來，「大姐！是上次那個窮到半毛錢都沒帶的女生！」
我命休矣。
只能說倒楣透了，她在心裡發出嗚呼。
「是嗎？」
聲音的等級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被稱為大姐，應該就是她們的老大了，但那柔和的嗓調和那頤指氣使的腔調完全不一樣，讓她那本來要受死的心情少了一點。
偷偷從布偶後方探出頭觀看，就站在人群正中間；柔順漂亮的黑髮飄逸、姣好的面容、端莊文雅的站姿，一點凶神惡煞的感覺都沒有，反像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阿琴，妳確定嗎？」
另一個女生也加入打探行列，不過顯然已經認不得她。
「廢話，那副窮酸樣就算剪了頭髮換了衣服我也認得。」
「……」外觀可以改，氣質就沒那麼快，她忽然很想照照鏡子看自己到底多窮酸。
「正好我沒事可做，」於是那個被稱作阿琴的女生舉起手把拳頭折得喀喀作響，「那個，讓不讓？」
「不、不行……」這時候應該是保命比較重要吧，但她就是不想妥協、也不想讓，她為什麼要配合這些人。
「是嗎？那就──」不再多說廢話，阿琴掄起的拳頭朝她的臉揮來。
「！」不會吧！
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想打她，來不及閃躲，她只好拿布偶當作擋箭牌。
啪！
拳頭打在肉上發出的聲音響亮，不過不是打在她臉上。
徒手接住攻勢，姜辰律適時地現身漂亮地阻止阿琴的攻勢。
「妳要做什麼？」姜辰律稍微施加了點力道，把阿琴的拳頭握緊些，免得人等等突襲。
「喔，男朋友來了，想英雄救美嗎？」就算對方是男的也毫不畏懼，阿琴發出冷笑，用力收回自己的拳頭。
「我不是男朋友，」冷靜地否決掉女子的說法，姜辰律往旁挪動步伐，將她擋在身後，「我是她的家人。」
「……」家人……
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家人，認識也不到一個月，不過被這樣說，她有些感動了。
「哈哈哈，窮酸的妹妹配窮酸的哥哥剛剛好。」不以為意，阿琴和其他人笑得更猖狂了。
這些人真不識貨。
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神，大家抱著肚子狂笑不止，只有那個被稱為大姐的女生，聽到家人這個詞以後，臉色有點變了，完全笑不出來，那沉下臉的模樣讓她有點在意。
「總之！那個我要了！」
不由分說，阿琴的攻擊又來了，姜辰律只是挪動一個腳步就輕巧地閃躲而過，再來不管阿琴怎麼打，都碰不到姜辰律的身體，幾次下來阿琴有些火了，亮出放在口袋裡的折疊小刀。
連武器都有？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連姜辰律的臉色都變了，就在氣氛變得緊繃時，那個大姐忽然開口了：
「等等。」
依然是輕柔和緩的音調，卻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尤其是阿琴，一聽到自家老大發號施令後，立刻收回姿勢站好。
只見女子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轉身對阿琴下另外一道指令。
「妳們先回去。」
「咦？」
本來還以為是老大要親自上陣，姜辰律都擺好架式，阿琴那本來氣燄張揚的表情更是像被潑了桶冷水，兩邊都顯出了錯愕。
雖然莫名其妙，但看來這些人的輩分階級非常明顯，被這樣一說，阿琴等人全部乖乖原地各自解散。
離開前不忘放話的、惡狠狠瞪他們一眼的，應有盡有，待這群人散去、連個背影都看不見後，女子才緩緩地吐了口氣。
雙手拉起裙擺，人對著姜辰律輕輕鞠了個禮。
「好久不見，」略略抬起頭，女子緩緩一笑，「炎帝殿下。」
「！」聽見這個稱呼的瞬間，姜辰律的臉色一沉，用手將她向後推，「妳後退──」
想要她再離遠一點，不過這一下讓姜辰律對女子的警戒慢了一拍，女子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的小刀已經朝向姜辰律的胸口刺去，就差那麼幾公分，眼看就要躲不過，忽然一道黑影竄出，擋在了姜辰律和女子之間。
還是穿著那套像是要去公園慢跑的運動服，沈濬華一手撥掉女子手上的小刀，另外一隻手毫不猶豫地直接掐住女子的脖子。
「不要隨便搭訕我們家的人，我會很困擾的喔。」
沈濬華雖然在笑，但她感覺到人手上的力道可不是在開玩笑，女子脖子上的肉都已經被勒到變了型。
表情有些扭曲，女子微微掙扎了一會後，嘴巴微微打開後發出聲音。
「……非……」
聽不懂女子要說什麼，沈濬華眉心微微一皺，趁沈濬華分了點心，女子放聲大叫：
「非禮啊！這裡有色狼！」
「？！」
沒想到竟然是說這個，沈濬華反射性地放了手，而這聲音無疑吸引了路人，一群婦女和大叔朝他們這邊看來了。
趁勝追擊，女子抱著自己胸部，淚眼汪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他們剛才偷摸我！」
這指控可不得了，霎時所有路人都看向在場最有可能的兩位嫌疑犯。
「等等，我怎麼可能──」
這對自己的人格來說是恥辱，姜辰律想要解釋，但人界的婆媽戰力強悍，沒這麼好對付。
「年紀輕輕就犯罪，現在的人怎麼了！」
「別說那麼多！先送警察局。」
議論紛紛，甚至有人直接抓住姜辰律和沈濬華，作勢要推去警局。
場面變得吵雜混亂，在這搞不清楚誰是誰非的狀況中，突然有隻手猛然抓住了她──
＊
「真是……」總算消除掉在場的人的記憶了，沈濬華甩甩手，「浪費我的時間。」
把能力用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沈濬華不怎麼開心地發出彈舌聲。
人潮散去，大家又各自回歸到原本的事情上，剛才的事情恍如從沒發生。
「剛剛那女生……」也從驚險中回過了神，姜辰律整理起被那些路人拉亂的衣擺，「是異祇？」
「啊啊，應該是跟人類在一起有點久的關係吧！味道非常不明顯。」沈濬華皺起眉，陷入思考。
「等等，先不說這個，」整理好也有餘裕注意四周，姜辰律把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白雨霏呢？」
「……啊。」被這樣一說彷彿才想到有這個人存在，沈濬華一臉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
「可惡，現在人在……？」想要利用手鍊的位置追蹤，卻發現位置離這裡不遠，但放眼望去，就是沒看見身影。
「別找了，在這裡。」
沈濬華蹲在地上撿起人沿路掉的玩偶、包括手鍊，距離大概只有幾十步。
這下不妙了，看看周圍，女子也不見了，稍微聯想猜測一下就可以知道前因後果，姜辰律上前扯起沈濬華的衣領猛搖了起來。
「沈濬華！你有讀到那女生的記憶對吧！她在哪裡出沒？還是有偽裝的家庭？」
被搖到視野天旋地轉，沈濬華一臉無辜。
「不，太快了，我來不及讀。」
「喂！」
又是一股怒氣衝上了腦，姜辰律二話不說就朝沈濬華的腦袋落下一記拳擊。
「哈──」天氣真好。
一早醒來，伸了個懶腰後，她順勢把眼神瞥向窗外。
今天是出門的好天氣。
星期六，太陽又賞臉，應該很適合到處走走……不過……那些神會跟她一起出門嗎？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不得不說，目前跟她最親近的，竟然是神。
老實說到現在她都還沒有什麼真實感，畢竟實在太詭異，可以的話，她想要的是普通的人類朋友……現在祈禱的話，天上會掉下一個朋友給她嗎？
開玩笑的。
其實跟這些神在一起感覺還不差，雖然有些思考模式她實在跟不上。
爬起身換個衣服刷好牙，一下樓，她就看見喻玄月還有還有穆東皇，正在廚房。
「早安。」聽見聲音，正在喝水的穆東皇抬起眼，對她抹出一笑。
「早安。」
對人點了點頭，她從冰箱裡拿出土司和牛奶。
砰。
忽然有東西撞上她的後背，她反應激烈地跳起。
「哇！」什、什什……又有敵人來襲……咦？喻玄月？
回過頭後才發現原來撞著她的是喻玄月，沒有道歉，喻玄月一臉睡眼惺忪，像只是撞到大型障礙物，喻玄月繞過她繼續恍惚。
「……她怎麼了？」不能理解，她只好向穆東皇請教。
「只是沒睡醒。」
「咦？」真的只是這樣嗎？
看喻玄月步伐不太穩定，正想出聲提醒，人就「砰」地撞上冰箱，雖然不怎麼大力，還是讓她捏出一把冷汗。
「沒、沒問題嗎……」
「沒問題。」上前拉住又即將撞上洗手臺的喻玄月，穆東皇將自己手上的杯子交到喻玄月手上，「喝點水清醒一下，等會還有事要做。」
確定喻玄月有施力拿著後才敢放手，穆東皇轉身離開了廚房，只留下她們。
喻玄月呆滯地盯著那半杯滿的水發愣，看起來依然沒醒，但至少停下來了，她將土司送進烤箱。
在活動期間，她偷瞄了眼喻玄月，今天的穿著完全就是女生的裝扮。
果然是女孩子吧！而且在學校也是穿女生制服，但……上次她看見的那個，明明就是男孩子……
到底是長得漂亮的男生，還是性格帥氣的女生？如果問她的話，她實在很難回答……卻又不敢問本人，畢竟「你是男的還是女的？」這話太失禮。
而且喻玄月全身始終散發著「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說話」的訊息，她根本就沒那膽子搭話，也幾乎沒聽過人主動開口說話。
不過……好好啊。
長得好看又很強悍，果然還是要這樣才不會被欺負。
倒了杯牛奶後，土司也好了，來到客廳，她拉開椅子坐下，瞥了瞥在旁準備東西的穆東皇……啊，眼睛顏色又相同了。
「你的眼睛會變色嗎？」擋不住好奇，她甚至想湊近看看這是什麼神奇的法術。
「眼睛？啊，不是，是隱形眼鏡。」
「……有顏色的那種？」因為對方是神，她還以為什麼都可以用法術解決，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人性化的答案。
「嗯。」
「原來如此……」
這個她能理解，畢竟長相已經夠引人注目，再加上那種眼色走在路上，肯定會被盯著瞧……不過……
「為什麼還要戴眼鏡？」她記得上學時的穆東皇都還會再戴一副眼鏡，這她就想不透了。
「那是沒度數的。」
「？」
「開學前的健康檢查，左眼視力被迫矯正……」穆東皇拉起苦笑，「雖然習慣了，但保健室的護士很堅持……」
「……啊！你被盯上了嗎？」說到這邊她就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阿姨的關係，難怪這麼麻煩。
「盯上？」不懂她的意思，穆東皇略略歪過頭。
「我們保健室的阿姨，可是出了名的愛多管閒事……」
說到他們健康中心的護士，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年輕又長得有點漂亮，很多男生都會找藉口去拿藥或者包紮，不過久了之後，大家也發現了玄妙之處。
一開始大家都認為阿姨只是熱心一點罷了，但這個阿姨不是普通的熱血，一旦被盯上，就會開始準時照下課時間纏著人不放。
像之前有個體重破百的三年級學長就被阿姨抓去硬是減了個肥，本來大家都僅是笑笑，想著真倒楣；沒料到學長不但成功減重，還交到女朋友，一下就大躍進到人生勝利組，保健室的傳說一下就成了熱門話題。
不過這種過於深入私人生活的熱心，多少還是令人反彈，因此現在大部分的人一談到保健室，還是避之唯恐不及。
「原來如此，」大致上明白了保健室的特性，穆東皇略略皺起眉，「難怪她一直叫我別老是打電動或者看漫畫，還要我多去戶外運動什麼的……」
「哈？」
「大概誤以為我是因為這樣才會近視。」
「你的視力到底多少？」她指著人眼睛的部分。
「嗯……右眼的話很普通，左眼用人類的標準來解釋，應該算處於快要看不見的狀態。」
「……」連0.1都沒到的意思嗎……
兩眼差距太大，難怪保健室阿姨會盯上人。
「其實左眼晚上就能看得很清楚，不過檢查也不可能在晚上，只能先這樣敷衍過去，」穆東皇眨了眨眼，認真的煩惱起來，「我實在不太適合戴眼鏡……」
果然是標準的夜行性動物視力。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她就在懷疑那隻眼睛有什麼特別的作用，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白天會畏光，但到了晚上夜視力會是一般時候的七倍以上……真方便。
不過穆東皇真是體貼，保健室阿姨什麼的，雖然囉唆，但無視就好了……反觀那個沈濬華，不但愛蹺課、上課恍神，老師說什麼都沒在聽，，一邊考試一邊睡覺卻還能拿到全班前三名，怎麼可以這麼討厭。
沈濬華會到學校，但不見得待在教室，總會到哪裡去閒晃或者睡覺，不過穆東皇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盯著人，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我倒覺得你很適合戴眼鏡。」實話實說，她是真心這樣認為，穆東皇長得秀氣，戴了之後又多了一種不同的氣質，果然人長得好看，怎樣都沒問題。
「是嗎？謝謝。」
面對她的稱讚，穆東皇很坦率地接受她的好意，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
「抱歉，久等了，」正好話題告一段落時，張舒未從二樓下來了，只是簡單打了招呼，就對著穆東皇和喻玄月用下巴比了比門口，「我們走吧。」
「你們要去哪裡？」她拿起土司咬了一口問。
「工作。」張舒未的回答簡單扼要。
星期六也要工作……
雖然假日這種東西對神來說不太適用，難怪她上次找不到人。
「對了，」臨走前，張舒未的手輕輕朝空中一劃，本來放在另外一個桌上的紙張緩緩朝她飛來，「這個請妳幫我拿給姜辰律。」
「咦？好！」沒想到會拜託她事情，她趕緊咬住吐司空出手接下。
＊
吃完早餐，她立刻執行自己的任務，來到二樓尋找，順便看一下張舒未給的文件。
只是……嗯，這是什麼？甲骨文？呃……金文？反正看不懂。
放棄研究，她改數起房門，姜辰律的房間……應該是這一間吧。
到差不多走廊中間的位置停下，她敲敲門，在裡頭的人說了聲「請進」後，才轉開門把。
她要找的人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努力抄寫，似乎也在工作，第一次看見人辦公，那畫面就像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場景，一股不可思議的微妙感湧出。
不過最讓她意外的，是沈濬華也在姜辰律的房裡，人正穿著運動服坐在地毯上認真地打電動，那用力盯著電視，不時發出「嘖嘖」聲的嘴臉，和辦公桌那個差了十萬八千里。
保健室阿姨，快來看啊！這一個才是須要矯正生活型態的人。
對這個渾身散發宅男氣質的傢伙送上哀憫的眼光，她繞過沈濬華來到姜辰律面前。
「這個，是殿下請我送來的。」
也跟著沈濬華一起稱呼張舒未為殿下……說到這個，她最近也發現，沈濬華對張舒未會使用敬語沒錯，但對姜辰律卻很一般，甚至可以說很隨便，這兩個不都是天帝，地位一樣嗎？
「啊，放在最上面就好，謝謝。」沒有看她，姜辰律只是比了比旁邊堆到快跟人等高的文件山。
「好。」她配合地把文件放到指定地點。
這真的看得完嗎……
忽然擔心起人，再反觀那個沈濬華……
用力敲著按鍵，沈濬華打怪打得非常認真，到了渾然忘我的地步。
「……你不用工作嗎？」她忍不住問。
「我正在做。」
也是眼神專注，沒往她這裡多看一眼，這次她多了一種被忽視的感覺。
「這樣算是工作？」
「娛樂也是工作的一種，要休息才能儲蓄精力，別把我跟殿下還有東皇那兩個工作狂相提並論。」
「……」算了。
那聽起來像是有道理的歪理頗有沈濬華風格，她就不管了，就在她準備走出房間時，隱約她聽見了有東西發出像是「叮」的聲響。
什麼聲音？啊，電腦發出來的。
就在電視旁邊的桌上，還擺著一臺電腦，她現在才注意到。
不過不只是她聽見聲音，在那詭異的聲響響起時，姜辰律也立刻放下筆，用光一般的速度衝到電腦旁，開始猛烈地按起滑鼠。
「這是什麼？工作嗎？」
看人這麼努力，應該又是跟工作有關吧！沒想到現在的神這麼進步，處理公事都用電腦。
「不，是號稱百分百完全擬真的田園遊戲！」
「……哈？」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姜辰律那嚴肅認真的表情嚇了她一跳，「遊戲？」
「沒錯！連裡面的季節都同步，現在夏天只能種偏重涼性的瓜類食物，想要種其他種類就得花錢蓋溫室；還有農藥用太多抽檢就會不合格，所以必須使用有機肥。」
「嗯？喔……」有聽沒有懂，又不是很有興趣，她含糊應答。
「有機肥的拿捏也是關鍵，若是有機肥成分調配不當，作物不夠甜就會被抱怨，客戶也會減少；這時候就要調整肥料裡的氮磷鉀成分，但不小心太多的話，又會形成硝酸鹽，比例非常重要。」滔滔不絕，一說到自己的興趣，姜辰律完全不想停下來。
像是在聽另外一個次元的話，但又不得不佩服人可以講得這麼津津有味，她忍不住替人鼓掌，「好厲害，因為是農業之神嗎？」
「就只是單純的遊戲狂罷了……啊。」習以為常，沈濬華繼續跟自己跟電動奮戰，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濬華在按下其中一個鍵以後忽然定格。
「怎麼了？」
她和姜辰律兩人有默契地同時轉過頭。
「我不小心把你的紀錄蓋掉了。」沈濬華指了指電視畫面。
「咦？」
沈濬華尾音一落，姜辰律立刻又用無比的神速衝到電視前，抱著電視猛瞧一陣，最後垂下的肩膀開始發抖。
「慘了……」
大事不妙，沈濬華自知理虧地輕輕放下搖桿，並悄悄準備要逃－－
「沈──濬──華！」
可惜慢了一步，姜辰律在怒吼的瞬間大量火焰也齊聲飛竄而出，衝破了門板。
＊
啊，今天天氣真的好好……雖然有點熱……
不敢用正眼，只能用餘光看向姜辰律，那逼人流汗的火光正是從這個人身上發出來的。
第一次看見姜辰律生氣，老實說很可怕，尤其當姜辰律差點要把走廊也一起燒掉的時候。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勸架，其他人又不在，於是她趕緊發出「我想去買菜」的提議。
只是想緩和一點氣氛，沒想到姜辰律竟然點頭了，看來只要跟農業有關的東西，姜辰律都有興趣。
一路上沒跟她說話，姜辰律顯然還氣頭上……那遊戲似乎真的很重要，雖然她不是很明白。
來到大賣場，姜辰律很認真幫她挑選起蔬菜，連營養和價錢都幫她一起注意了，精明到讓她無事可做，她只好在旁邊看姜辰律對著蔬菜猛皺眉。
好像婦女的興趣……
感覺自己看見了喜歡在菜市場殺價計較的婆婆媽媽，不過姜辰律應該是不太會跟人爭論的那一型。
買完菜付完了錢，她提著今天的戰利品回家。
「這麼說來，為什麼要玩那種遊戲，院子裡不是有很多空地嗎？」看著手上的一袋青菜，她又想到那款田園遊戲，如果姜辰律真的很喜歡的話，會比較想要實際操作吧。
「用不到，頂多只能種種花草，但崑崙來的那些花草不用特別照顧也能活得很好。」
也對。
姜辰律他們又不須要吃飯，跟人住在一起這段日子，這些人都只是看著她吃，一開始她很不習慣，久了就麻痺了。
「不過我就會須要，如果我也會種菜的話，說不定費用還挺省……呃……」
只是有感而發，隨便講講，但她的話卻像是踩到什麼開關，姜辰律本來已經平靜的情緒又點上一把火，睜大的雙眼充滿鬥志。
「那我們現在去買菜苗。」
「咦？可是我……」
「錢我出。」
「但……」
「田我耕。」
「呃……」
「妳負責吃就好。」
一副就是不容許她說不的模樣，姜辰律拉著她換了另外一個方向走。
……她又戳中人的興奮點了？
意外地姜辰律的個性挺單純的，喜好表現也很明顯，比其他人來得好捉摸。
被拉著走，沿路經過幾個店家，其中一家店沒人看顧，小小的店內擺滿了夾娃娃機臺，基本上她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因為只是浪費她的錢而已。不過今天店外放置的機臺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稍微放慢腳步，多看了幾眼。
「怎麼了？」
發現到她的腳步緩了，姜辰律特地回過頭來。
「啊，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指了指機台裡面的物品，其實她今天是第一次看見，並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好像可以拿來當作吊飾。
於是姜辰律暫時緩了原本的計畫，來到機臺前，「是『天氣貓』系列。」
「您知道？」
「嗯，就是把不同品種的貓咪放進各種天氣玻璃瓶場景裡，因為造型可愛，所以很受歡迎；不過最開始是因為玄月的書包上有一隻『晴天貓』，我才會知道。」
「這樣啊……」沒留意過喻玄月的書包，就算想回憶也沒有畫面，只能自己想像，「喻玄月喜歡這種東西……」
「沒有，純粹只是因為眼睛的關係。」
眼睛？
被這麼一說才想到要注意，她湊上前稍微瞧個仔細──
「啊，眼睛顏色不一樣。」發現了玄機，她理解似地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麼回事。
「聽說當初只是印色錯誤，結果反而造成轟動，現在屬於稀有版本，一個機臺只有兩、三隻。」
「您好清楚。」
「因為沈濬華也喜歡。」姜辰律一邊說一邊開始從口袋裡翻找零錢。
「咦？」沒想到沈濬華也會喜歡這種像是小女生喜歡的東西，不過姜辰律竟然叫人的全名，可見還氣在頭上，「沒想到沈濬華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不，那傢伙也只是覺得那隻『颱風貓』被風雨吹到落魄的樣子很有趣。」
「……」
換注意姜辰律說的那隻貓，果然，小小玻璃瓶裡是颱風的場景，周圍的垃圾桶都被吹得東倒西歪，然後那隻短毛貓的前腳死攀著電線桿的模樣讓人又擔心又好笑。
唯恐天下不亂啊，沈同學……
找到零錢，在投錢進去前，姜辰律先詢問意見，「妳喜歡哪一個？」
「咦？可以嗎？」是要幫她抓嗎？
並沒有開口要求，但對方卻主動要送她，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嗯。」
「那……這個好了。」
在感動人的窩心之餘她挑了起來，看起來這系列的造型挺多，找了半天，她挑了一個是在雪天中漫步的場景。
看起來很可愛，也不會太悲慘，應該還不錯。
「好。」決定好目標再來就是靠技術，姜辰律蓄勢待發。
看人把錢投進去了，她忽然有點緊張，期待可以成功，因為拿到手的那一刻肯定會很開心，而且她也可以掛在書包上……對了，喻玄月的事，姜辰律應該會告訴她，也不會像沈濬華一樣調侃她，現在是大好機會。
「那個，喻玄月……是女孩子嗎？」把積在心裡已久的問題吐了出來，不過實際這麼做以後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抓抓頭。
「玄月？啊，玄月沒有性別。」
「啊咧？」
「玄月的特殊能力就是轉換性別，普通時的玄月沒有性別，只是玄月的舉止和外貌都偏向女孩子，因此沒特別須要的話，都是以女性的名義活動。在崑崙的紀錄上，也是把玄月列入女性範圍。」
全神貫注地操作搖桿，姜辰律兩眼直盯著爪子，但嘴巴還能分心說話。
「轉換性別？可以做什麼用啊？」
感覺好像沒什麼特別作用，在戰鬥中也沒幫助的樣子，她努力發揮了一下想像力，還是沒收穫。
「可以蠱惑人心。」
「咦？」
「異祇是靠獵食人類當作糧食和樂趣，所以高等的人形異祇都會長得特別美麗或英俊好勾引目標；而能夠配合目標的喜好來轉換性別，更是異祇夢寐以求的能力。」
「……那是異祇的特殊能力？」腦袋花了一點時間才轉過來，她頓了頓，「玄月……是異祇？」
「一半一半。」
「……混血嗎？」
「嗯，神祇和異祇的混血，不過玄月異祇的能力被封印，目前只留下特殊能力；只是崑崙某些上位者很重視血統，對激進派來說玄月的存在是一種恥辱，卻又不得承認人的能力並利用，但只要一有機會，又會想找機會除掉人。」
「……」這也算是一種欺負吧，她想。
沒想到神也會霸凌外加種族歧視……這不就跟他們普通人一樣？
「不過對玄月而言，轉換性別只是為了得到另外一項特殊能力。」
「什麼意思？」
「玄月只要轉換性別以後，就會另外再得到特殊能力，玄月的身上共有三種特殊能力。妳上次看到的，是玄月身為男性時，擁有的『穿越』的特殊能力。」
「穿越嗎？」
原來那個把她直接送上來的能力是穿越……這下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她上次看見人的時候，就像是男生的模樣。
「那是一種能將自己碰到的非生命物體產生穿透力量，之前沈濬華說過有的神能自己創造空間吧？那種空間專屬性很強，除了施術者以外無法隨便打破或介入，必須遵守裡面的規則，非常棘手。但玄月可以很輕易地就無視掉……把你們送上來的就是打開空間式的穿越。」
「所以上次並不是我的人產生穿越，而是空間發生變動？」
「嗯，如果只是物體或建築物的穿越道理比較簡單。就像這樣，把手放在玻璃上，就能直接穿過，沒什麼大問題；但空間穿越會暫時打亂空間的秩序，所以施術者會有頭暈的後遺症，暈眩的時間和程度依傳送人數和距離決定，最少三分鐘。」
「這麼說來喻玄月把我們送上來以後就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是這個原因啊……」
「越高等級的特殊能力限制就會越多，有的甚至會有後遺症這種東西，這是必須付出的相對代價，所謂的穿越可是連時間都能辦到喔！」
「咦？」
「足以扭轉歷史，是這項能力最大的禁忌，不過真的使用的話施術者會死亡。」
「……」沒想到有這麼多顧忌，看來有些東西連神也不能碰，「說到空間……啊，是影屬性的吧，有這麼難對付？」
這個她之前有聽說過，好像是個很複雜的屬性，就像沈濬華，雖然能用來輔助，但好像不能攻擊。
「是啊，異祇我不清楚，我們這邊確實不多……沈濬華那傢伙就會。」
「咦？」
「那傢伙雖然看起來散漫，真要振作的時候也是辦得到的。」
「真是不可貌相……」
就在聊天的期間，爪子也已經抓到目標，搖搖晃晃，目標在爪子上搖搖欲墜，不過姜辰律抓到的角度剛剛好，所以最後還是很順利地讓目標移到洞口。
「哇。」東西掉進洞口時，她也發出驚嘆，趕緊彎下身將東西從洞口拿出，確定東西真的握在手中，她忍不住歡呼，還激動地握住姜辰律的手，「成功了！您好厲害！」
「普通而已……」不習慣被稱讚，姜辰律平靜的臉上出現一點點的害羞。
實在是太開心了，她還轉起了圈，不過很快就想到這樣挺粗魯的，還是趕快收起來好了，免得被她摔破。
急忙把東西塞進包包裡，忽然想到剛才的話題還沒結束，她接著問：「對了，這樣說來穆東皇也是異祇？他們有親戚關係吧。」
「東皇是百分百正統的神祇，他們其實沒有任何親戚關係，是師徒。」
「師徒？」
「玄月是東皇的徒弟。」
「嘿……」
仔細想了想這兩個相處模式……難怪喻玄月這麼聽話，原來是這樣。
「玄月的法術、體術、甚至是生活的技能、價值觀，都是東皇教的，東皇在崑崙的地位很高，玄月能安然生存到現在跟東皇脫離不了關係，他們感情很好，比真正有血緣關係的那些神還像家人。」
「家人……你們可以結婚？」
雖然她很明白重點錯了，但是這可是她從進來這以後聽見的最大震撼……原來神可以結婚？他還以為神都六根清淨，無我無欲……
「嗯，很普通的一夫一妻制。」好像覺得這問題很多餘，姜辰律皺起眉。
「我還以為神都是某座山或某種生物吸收大量靈氣或修行後變化的……」
「這一種的確實佔大多數。」
「那大家都有家人嗎？」既然有家庭，那可以問的就多了，很想知道其他人的家庭，她睜大的眼睛裡有著期待。
「舒未有個妹妹，叫女媧。」
「……妹妹嗎？」張舒未都這麼小隻了，妹妹該不會更小吧？
在心裡描繪起妹妹的模樣，不過上次她已經得到教訓，這次她很快就拋開那些假設繼續問：「那沈濬華呢？」
「他沒家人，不過那傢伙把我的領地當自己家，每天都賴著不走。」講著講著好像想起不堪回首的事情，姜辰律臉上出現極度不悅，開始抱怨，「而且才認識第一天就把我踢進河裡，說是不小心的，第二天還把我宮殿的大門給炸了……第三天竟然直接跟我的部下打起來，把庭院毀了……我不是說了進入我的領地一定要通報嗎？耳朵到底長在哪裡？」
不斷碎碎念，她除了撇嘴以外沒其他辦法，只能說人誤交損友，她發出苦笑，「那你呢？」
「……我嗎……」停了下來，姜辰律似乎有些猶豫，遲疑了幾秒才說實話，「有個弟弟。」
「好羨慕，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聽起來大家都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就算不是真正的家人也能像家人一樣，她以前不在乎這個的，但等到外婆過世以後她才發現有家人真好。
看來她都必須要到了緊要關頭才能得到教訓，她失落地垂下眼。
氣氛忽然有些僵硬，姜辰律瞥頭望了店家裡頭的機臺一眼，「來挑戰下一個好了。」
「咦？」
「還有喜歡的嗎？」
「呃……」
「不用客氣。」
姜辰律又拿出零錢。
既然人都這樣說了，她也就認真搜尋起來，猶豫了會後她指了指其中一臺擺滿兔子玩偶的機臺，「那……那個可以嗎？」
「好。」
躍躍欲試，姜辰律又把錢投下去，不一會離洞口最近的娃娃就被姜辰律捕獲。
「……好厲害……」又有一個戰利品，摸著那毛茸茸的布玩偶，她彎起笑容。
「再來。」
「咦？」還沒結束？
姜辰律掏出零錢，朝下一個邁進；就算第一次失敗，第二次也會學到教訓，姜辰律的技巧簡直神乎其技，看著手上堆疊起越來越多的布偶，她有點回神了。
最初她認為姜辰律只是想安慰她，不過到了這種地步，她開始搞不懂是姜辰律喜歡還是她喜歡了。
幾乎都把所有的機臺都玩過一回才作罷，塞不進包包裡的她只好用手拿；兜了這麼一大圈總算來到他們原本說的專賣菜苗的店，因為她手上東西太多，所以她決定在外面等。
「哈哈哈，然後我就把他最新型手機借來用用了。」
正對著車潮發呆時，道路那一端遠遠地就傳來嘻笑聲，她本只想轉頭看個一眼，但這一看卻害她差點扭到脖子。
這、這群人……不就是出事那晚打了她，害她不想回家、進而遇到異祇的間接殺人兇手嗎？燒成灰她也認得啊！
反射性想找地方躲，不過這種大馬路上也沒什麼遮掩物，她只好低頭假裝發呆。
從她面前經過，本來是沒有人在意她的，直到其中一個女生忽然瞥見她手中的玩偶，並指著大叫：
「啊，那個好可愛，我想要！」
「！」不行！
是姜辰律送給她的，知道這些人得不到就會用搶的，她急忙抬起頭來想搖頭表示抗議，但這一抬她馬上就發現不妙，因為有人露出覺得她很眼熟的模樣，她趕緊拿布偶遮住臉。
拜託，不要認得、不要認得……
「咦？又是妳啊。」祈禱無用，還是有人眼尖地指認出來，「大姐！是上次那個窮到半毛錢都沒帶的女生！」
我命休矣。
只能說倒楣透了，她在心裡發出嗚呼。
「是嗎？」
聲音的等級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被稱為大姐，應該就是她們的老大了，但那柔和的嗓調和那頤指氣使的腔調完全不一樣，讓她那本來要受死的心情少了一點。
偷偷從布偶後方探出頭觀看，就站在人群正中間；柔順漂亮的黑髮飄逸、姣好的面容、端莊文雅的站姿，一點凶神惡煞的感覺都沒有，反像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阿琴，妳確定嗎？」
另一個女生也加入打探行列，不過顯然已經認不得她。
「廢話，那副窮酸樣就算剪了頭髮換了衣服我也認得。」
「……」外觀可以改，氣質就沒那麼快，她忽然很想照照鏡子看自己到底多窮酸。
「正好我沒事可做，」於是那個被稱作阿琴的女生舉起手把拳頭折得喀喀作響，「那個，讓不讓？」
「不、不行……」這時候應該是保命比較重要吧，但她就是不想妥協、也不想讓，她為什麼要配合這些人。
「是嗎？那就──」不再多說廢話，阿琴掄起的拳頭朝她的臉揮來。
「！」不會吧！
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想打她，來不及閃躲，她只好拿布偶當作擋箭牌。
啪！
拳頭打在肉上發出的聲音響亮，不過不是打在她臉上。
徒手接住攻勢，姜辰律適時地現身漂亮地阻止阿琴的攻勢。
「妳要做什麼？」姜辰律稍微施加了點力道，把阿琴的拳頭握緊些，免得人等等突襲。
「喔，男朋友來了，想英雄救美嗎？」就算對方是男的也毫不畏懼，阿琴發出冷笑，用力收回自己的拳頭。
「我不是男朋友，」冷靜地否決掉女子的說法，姜辰律往旁挪動步伐，將她擋在身後，「我是她的家人。」
「……」家人……
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家人，認識也不到一個月，不過被這樣說，她有些感動了。
「哈哈哈，窮酸的妹妹配窮酸的哥哥剛剛好。」不以為意，阿琴和其他人笑得更猖狂了。
這些人真不識貨。
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神，大家抱著肚子狂笑不止，只有那個被稱為大姐的女生，聽到家人這個詞以後，臉色有點變了，完全笑不出來，那沉下臉的模樣讓她有點在意。
「總之！那個我要了！」
不由分說，阿琴的攻擊又來了，姜辰律只是挪動一個腳步就輕巧地閃躲而過，再來不管阿琴怎麼打，都碰不到姜辰律的身體，幾次下來阿琴有些火了，亮出放在口袋裡的折疊小刀。
連武器都有？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連姜辰律的臉色都變了，就在氣氛變得緊繃時，那個大姐忽然開口了：
「等等。」
依然是輕柔和緩的音調，卻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尤其是阿琴，一聽到自家老大發號施令後，立刻收回姿勢站好。
只見女子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轉身對阿琴下另外一道指令。
「妳們先回去。」
「咦？」
本來還以為是老大要親自上陣，姜辰律都擺好架式，阿琴那本來氣燄張揚的表情更是像被潑了桶冷水，兩邊都顯出了錯愕。
雖然莫名其妙，但看來這些人的輩分階級非常明顯，被這樣一說，阿琴等人全部乖乖原地各自解散。
離開前不忘放話的、惡狠狠瞪他們一眼的，應有盡有，待這群人散去、連個背影都看不見後，女子才緩緩地吐了口氣。
雙手拉起裙擺，人對著姜辰律輕輕鞠了個禮。
「好久不見，」略略抬起頭，女子緩緩一笑，「炎帝殿下。」
「！」聽見這個稱呼的瞬間，姜辰律的臉色一沉，用手將她向後推，「妳後退──」
想要她再離遠一點，不過這一下讓姜辰律對女子的警戒慢了一拍，女子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的小刀已經朝向姜辰律的胸口刺去，就差那麼幾公分，眼看就要躲不過，忽然一道黑影竄出，擋在了姜辰律和女子之間。
還是穿著那套像是要去公園慢跑的運動服，沈濬華一手撥掉女子手上的小刀，另外一隻手毫不猶豫地直接掐住女子的脖子。
「不要隨便搭訕我們家的人，我會很困擾的喔。」
沈濬華雖然在笑，但她感覺到人手上的力道可不是在開玩笑，女子脖子上的肉都已經被勒到變了型。
表情有些扭曲，女子微微掙扎了一會後，嘴巴微微打開後發出聲音。
「……非……」
聽不懂女子要說什麼，沈濬華眉心微微一皺，趁沈濬華分了點心，女子放聲大叫：
「非禮啊！這裡有色狼！」
「？！」
沒想到竟然是說這個，沈濬華反射性地放了手，而這聲音無疑吸引了路人，一群婦女和大叔朝他們這邊看來了。
趁勝追擊，女子抱著自己胸部，淚眼汪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他們剛才偷摸我！」
這指控可不得了，霎時所有路人都看向在場最有可能的兩位嫌疑犯。
「等等，我怎麼可能──」
這對自己的人格來說是恥辱，姜辰律想要解釋，但人界的婆媽戰力強悍，沒這麼好對付。
「年紀輕輕就犯罪，現在的人怎麼了！」
「別說那麼多！先送警察局。」
議論紛紛，甚至有人直接抓住姜辰律和沈濬華，作勢要推去警局。
場面變得吵雜混亂，在這搞不清楚誰是誰非的狀況中，突然有隻手猛然抓住了她──
＊
「真是……」總算消除掉在場的人的記憶了，沈濬華甩甩手，「浪費我的時間。」
把能力用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沈濬華不怎麼開心地發出彈舌聲。
人潮散去，大家又各自回歸到原本的事情上，剛才的事情恍如從沒發生。
「剛剛那女生……」也從驚險中回過了神，姜辰律整理起被那些路人拉亂的衣擺，「是異祇？」
「啊啊，應該是跟人類在一起有點久的關係吧！味道非常不明顯。」沈濬華皺起眉，陷入思考。
「等等，先不說這個，」整理好也有餘裕注意四周，姜辰律把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白雨霏呢？」
「……啊。」被這樣一說彷彿才想到有這個人存在，沈濬華一臉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
「可惡，現在人在……？」想要利用手鍊的位置追蹤，卻發現位置離這裡不遠，但放眼望去，就是沒看見身影。
「別找了，在這裡。」
沈濬華蹲在地上撿起人沿路掉的玩偶、包括手鍊，距離大概只有幾十步。
這下不妙了，看看周圍，女子也不見了，稍微聯想猜測一下就可以知道前因後果，姜辰律上前扯起沈濬華的衣領猛搖了起來。
「沈濬華！你有讀到那女生的記憶對吧！她在哪裡出沒？還是有偽裝的家庭？」
被搖到視野天旋地轉，沈濬華一臉無辜。
「不，太快了，我來不及讀。」
「喂！」
又是一股怒氣衝上了腦，姜辰律二話不說就朝沈濬華的腦袋落下一記拳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