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嘆息之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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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03
夏至秋降,秋去冬來。眼看就要到農曆新年,瑞雪和鞭炮聲渲染著過年的氣氛。
走在安靜卻又讓人睜不開眼的鵝毛大雪中,最討厭的,就是不知道誰家的倒霉孩子,會向你亂扔鞭炮!不過這一年,還有比亂扔鞭炮更倒霉甚至恐怖的事情發生,那就是「刨根兒」——一個直接用鴨嘴錘(東北話叫「刨根兒」),躲在暗處,然後偷襲猛鑿行人的後腦勺,將人打倒后搶錢的悍匪。——「刨根兒」遠比到年根兒底下,路邊打劫兩個錢回家過年的人更恐怖,因為他根本不給你「交錢不殺」的機會。凡是被這「刨根兒」一鎚子鑿中後腦勺的,非死即植物人!只有一個受害者因為提前感覺到了異樣,扭頭想看,結果被鑿穿了腦袋的側面,才僥倖存活,但她也變成了嚴重的精神恐懼症加失語症,因為嚴重腦損傷毀了她的情緒控制和語言中樞。
這事兒讓冰城公安局很頭疼。誰都想好好過個年,但出現了這個喪心病狂的人,公安局壓力超大,在電視里提醒市民后仍然有人受害。當在臘月二十三小年兒夜那天接連出現了兩起刨根兒案件后,所有警察,無論多胖、多老、官兒多大,全部上街巡邏!小年輕們更是被派到各個偏僻角落整夜蹲點兒!
農曆臘月二十五這天傍晚,我被老媽派去打醬油。走進街口小市場的時候,看到一個男的,雙手互插在袖子里,坐在路邊兒,瞪著眼睛望著雪地,一動不動。我心說這麼冷的天,擺攤兒的都要生個小炭火爐取暖,這人是要作死么?也沒多瞅,我趕緊跑進市場里的小百貨店,打醬油。等我出來,就看見路邊兒有人嚷嚷,是路邊兒賣肉的攤主,攆著一個客人讓他趕緊走,說什麼沒錢就別買,他不是善堂之類的話。那客人還不依不饒地說『就半斤肉餡兒』,『就算是積德行善了』神馬的。像這樣賴皮要飯的,我一般也很是鄙夷,如果遇到了,也都不願意給錢。再仔細一瞅,那要飯的正是剛才菜市兒口坐著發愣的那個人。肉攤兒攤主拗不過那要飯的,給了他一兩肉餡兒,那個要飯的竟然開始哭著跪地磕頭感謝他,然後又開始大笑,讓人覺得精神十分不正常,行人都開始躲著他走。
隆冬的傍晚天黑得很快。在沒有路燈的小路段兒,我從家出來時還能看到路,回去時就兩眼一抹黑了。我拎著醬油瓶子小心地往家走,這路上很滑,搞不好就是『人飛瓶打』的結果。忽然,前面出現幾個嘻哈打鬧的小混混,因為他們那言語里全是MB、JB、C蛋之類的髒話。他們不僅鬧,互相推推搡搡,還互相在腳下下絆子,絆倒一個,其餘的就過去一通踹,被絆倒的再爬起來『報仇』,追著絆倒他的元兇掄著圍脖兒或者是皮帽子抽打著。
我離他們不遠,本來不想招惹,卻偏趕上其中一個被追鬧著向我跑過來,我趕緊靠邊兒躲。結果被追的那個開始繞著我轉圈兒跑。我趕緊護住醬油瓶兒,也跟著左躲右閃。而那個追他的,卻開始因為抓不住人而罵罵咧咧,然後竟氣急敗壞地沖我掄他手裡的皮帽子,抽我的臉,說我礙他事兒了。
這真是飛來橫禍!我就趕緊跑,他們好幾個人,我要是還手了,肯定會被群毆。我這一跑,腳下滑不出溜的步子,手裡還護著個醬油瓶子,徹底一副慫樣,立刻激起了幾個小混混的興趣,他們不再彼此推搡,全都吆喝著開始圍上我,好像貓玩老鼠一樣,追上就打一巴掌,還有伸腳連踢帶絆的,希望我摔倒,摔碎手裡的醬油瓶子。但在這群討厭的混混騷擾下,我的平衡力竟然還不錯,他們始終沒絆倒我,還有兩個自己倒摔了屁蹲兒,結果就開始罵罵咧咧地凶起來。追不上我的就開始攥雪球砸我,後來覺得攥雪球慢,就開始直接撿石頭砸我!
「小混混兒」這詞兒聽著比「流氓」、「強盜」溫和些,但危害其實是一樣的。我們這的流氓、強盜動手就是掏刀子,非死即傷;可這些小混混跟玩兒似的肆無忌憚地砸石頭,對我來說也是非死即傷。我分出一只手,用胳膊摟住自己的後腦勺,怕被砸中,他們卻反倒像找到樂子了一樣,吆喝著要專門瞄準往我腦袋上砸,根本不管失手會死人的後果。
我從光滑如冰面的人行道跑上旁邊的灌木叢,借著枯枝躲避他們的石頭,而且在這裡依舊鬆軟的雪上,我能提高些逃跑的速度。「圍堵他!從側面!撿地上樹枝抽他!」幾個小混混兒好像更嗨了。我真想砸碎了手裡的醬油瓶子,掄玻璃茬子跟他們拼了,來個綠玻璃進,紅玻璃出!但最後我還是壓住了衝動的想法,因為我不是沒打過架,這樣一對多的局面,不是瞬間爆發一下就能完事兒的。他們會在你爆發的時候躲躲閃閃地纏住你,而你的體力會因為爆發很快消耗掉,然後就是你的死期了。除非你真的練過功夫,打起來快捷有效。而且我要是用酒瓶子,最後一定是被他們反過來用酒瓶子捅。——這些臭屁的理論在當場都沒空想,只要知道在東北,凡是遇到局面不利,趕緊跑就行了。
在寒冷空氣的刺激下,越是急促的呼吸,那氣管兒被冰透的速度越快,我開始感覺不到吸入氧氣的快感了。我趕緊用衣領捂住嘴,瞪著眼睛尋找最後的救兵。
天越來越黑,路上行人越來越少,而且遇到這樣的小混混惹事兒的,一般的路人都會明哲保身地躲開。我被不知是雪球還是石頭砸中了幾下,開始眼冒金星了。我的耳朵里也滿是我的粗糙的呼吸聲。可我還是覺得吸入的氧氣不夠,眼睛更花了。
不知是跑進了黑巷子,還是感官在漸漸地麻木,我覺得自己陷入了黑暗,只能憑著意志努力感受著周圍的變化,那感覺就是:你並沒有看見或聽見什麼異樣,但身體就會不自主的突然躲一下,閃一下,跳一下,本能地躲避傷害。我甚至都看不清自己跑到了哪裡,但心裡知道,是在向著家的方向跑。
幾個混混似乎也被冷空氣刺激得喘不上氣,跑不動了,一個個從跑變走,找著石頭玩命向我砸,砸不中時連罵人都要喘兩下。但我也沒好到哪去,因為我發現自己跑到了一個死胡同!衚衕盡頭是一面黑漆漆的牆,高得沒法爬,冷得如果把手摸上去就會被凍住皮!
「這下完了,」我想,「這下就是活靶子了。」幾個混混的身影晃了過來,我背靠著黑牆,勉強感受著環境,希望能躲過打向頭部的石頭。
「要是我能融進這黑牆多好...」我又想。
可能是被徹底的黑暗包裹了,而且那面牆又那麼黑,我忽然覺得自己也化作黑暗,真的融進了牆裡!『啊~唉~...』黑暗中,我彷彿聽見了一聲嘆息...那嘆息好像一個人死後靈魂飛出了身體。
此時的我就好像裹著黑色的棉被,甚至連臉都蒙上了,但我還能看到外面的情況:那幾個小混混對倒在地上的我砸了一通石頭,罵罵咧咧的轉身要走,但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巷子口。一個又一個雪球砸向小混混們,球球爆頭!甚至被雪球打倒的混混,仍然躲不開那一下又一下精準的雪球爆頭!直到他們都倒在地上,沒了聲音...
寂靜讓我徹底融入了黑暗,我的感覺也被融成一片黑暗,再也沒有變化。
「云飛!云飛!」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被老媽哭哭啼啼地晃醒。而我則是懷裡還抱著沒碎的醬油瓶子,頭破血流地站在家門口。
「怎麼回事兒?誰幹的?」老爸問,我感到了他的殺氣。
「遇到幾個小混混兒打鬧,然後他們開始追我,用石頭砸我。我跑...回來...」我沒說自己融進黑牆的感覺,我懷疑那時候我已經被某個石頭打昏了,剩下那些純粹是失去意識后的幻覺。甚至我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了。就好像作了噩夢,結果眼睛一睜,就回到了家。只是這次噩夢是真的,我臉上的血可以證明。
「叫救護車,報警!」老爸說著,把我拉進屋子,小心地看了看傷口,就趕緊開始給我清理傷口。我大概被凍得都不覺得疼,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地面,任憑老爸處置傷口。在簡單的清創后,被凍住的血沒了,傷口又開始流新鮮血,老爸用紗布壓住傷口,紗布卻被不停地被血洇透。我感覺到了老爸的手開始抖,可能是氣的,因為我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終於,救護車到了,再不來,我爸就要自己動手給我縫傷口了!老媽連水都燒上了,準備用開水煮針線消毒呢...
折騰到很晚,我從醫院回來,整個處理過程我都很迷糊。甚至大夫用了酒精和雙氧水清創的時候,我都沒吱個聲!按理說頭皮是神經最豐富的地方,用水洗傷口都能疼死你。可我這兩眼直勾勾的樣子,用酒精和雙氧水消毒,臉上都沒做一個表情,著實把大夫嚇到了。原本縫上就完事的事兒,但因為我太安靜,大夫怕我是因為有腦震蕩或者內出血,甚至是人其實已經處於休克要死的邊緣,才這樣子,又趕緊讓我去做了CT。
在醫院觀察了一小時后,警察又來問話,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結果警察用報話機加電話一通聯繫后,立刻緊張了起來,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然後就問我除了混混,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沒有。我努力想著,只能想到當初看到街口那個跟肉攤兒要肉餡兒的傢伙,就說了,結果他們就趕緊上報,然後聽說要連夜找那肉攤攤主,好能進一步找那個可疑的要肉餡兒的人。
這一晚,我頭痛欲裂,一直重複地作一個夢:就是那個我懷疑的人,手裡拎著鎚子,老遠能撇飛錘,然後那飛錘還能飛回到他手裡,是他把小混混兒一個個都打倒了。接著他還想來打我,因為我融合進了黑牆裡,他就開始鑿牆,每鑿一下,我的腦袋就疼一下,但後來,他身後出現了個小孩兒,在黑夜裡白得像天使,拉他的衣角,他才停止鑿牆,然後一腳把我從牆裡踹出去,我一路滾回家,天旋地轉的...然後,我又出現在那個黑牆裡,眼看著那人撇飛錘把小混混打倒,然後打我...——這片斷就好像卡住了的磁帶,一直重複地在我夢裡播放。
第二天,爸媽都沒上班,在家陪我,讓我慢慢想當時都發生了什麼。靠著枕頭,聞著枕頭淡淡的桔子香味兒,我的頭痛好多了,開始慢慢回想事情原委,慢慢跟爸媽說了一遍,然後問警察那邊調查如何?我媽看向我爸,我爸則是想了想說,事情有點兒複雜,讓我甭害怕,警察已經找到我說的可疑的人了,但不像跟他有關係。然後就說了一遍警察那邊調查到的離奇經過:
先是我說自己「被堵到了死胡同的黑牆根兒,然後被圍打,然後那幾個小混混兒被人用雪球打倒,然後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這段兒,警察根據我這描述在附近一搜,真的在小衚衕里發現了那幾個小混混,還有他們打我時用的,沾著我血的石頭。但他們似乎比我還慘,全都倒地昏迷不說,其中最輕的也是滿頭開瓢流血;倒霉的,門牙都被打掉了,眼睛都被打冒了。至今,全都腦震蕩,神志不清呢。但警察沒有找到打他們的兇器。
我曾說感覺是有人用雪球在遠處打的。但啥雪球能把人打這樣?就算是冰球,誰能順手攥出個冰球來?就算有現成的冰球,遠遠撇過來想打掉門牙,得多大的勁兒?所以警察十分懷疑另有兇器,尤其懷疑是鎚子!要不是我被打那樣,地上還有我的血,和沾我血的石頭,外加我還只是高中生,他們都會懷疑我是不是兇手。而且他們找了資深警探,發現,那衚衕里只有我和那幫小混混的腳印,連住戶的腳印都沒有;而且只有我進去的腳印,沒有我出去的腳印!但在牆的另一邊,發現了我離開的帶血的腳印,一直能追蹤到我家門口!可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翻過牆!
然後,就是他們找到了我說的那個可疑的人——那個在肉攤賒了1兩肉餡兒,然後給攤主磕頭痛哭著感謝的人。
那個肉攤兒攤主很好找,然後根據他的描述,立刻有個姓王的老「片兒警」指出,那個嫌疑人應該是自己轄區里的一個叫王北城的人。之所以知道他,不是因為那人是啥慣犯,而是那人是個挺落魄的下崗工人,老婆工傷后癱瘓在家不能動,孩子最近被檢查出白血病骨轉移,他又下崗好久,每天就靠出力氣賺點錢養家糊口。現在孩子這病基本是沒錢治了,每天骨頭疼得死去活來,遭著罪等死。所以他家是他們轄區重點關懷對象。
然後就有人懷疑這王北城會不會在巨大刺激下開始行兇搶劫,報復社會?就想立刻拘捕他。但那個老王警官卻給攔住了,讓警局的人在外布防,自己拎了瓶酒和自家包的餃子去看望王北城家。在沒進王北城家的時候,老王警官從他家的破窗戶外看到詭異的一幕:他們家一家三口圍在桌前坐著不動!王北城背對著門低著頭一動不動,他老婆摟著虛弱的孩子在抹眼淚,而那個虛弱的孩子好像在伸手想拿桌上的吃的,但孩子他媽卻不讓。
老王警官敲敲門打招呼,說來看望一下,送點自家餃子。王北城慌張地來開門。進屋后,王北城和他老婆都有點緊張。老王警官坐下后,一看他們家也是要吃餃子,雖然就一盤兒,就打開自己帶的一飯盒餃子,讓他們也嘗嘗,然後就跟王北城一起喝酒。王北城他老婆給孩子吃了兩個王警官帶的餃子,然後就不動筷了,低著頭偷偷抹眼淚。老王警官還開導他們,可王北城喝酒喝得更凶了。這時候王警官夾了一個王北城家的餃子說要嘗嘗,結果被王北城和他老婆一起喊「別!」,讓他別吃!這把王警官嚇一跳,差點掏槍喊人。然後仨大人就陷入了僵局。最後王北城感謝老王警官來探望,說時候不早了,他家孩子要休息了,意思要送客。老王警官那麼多年經驗哪還看不出問題,一猜就是王北城他家那盤餃子有問題!搞不好是有毒!但看樣王北城和他老婆都知道那餃子有問題,難道,他們要毒死孩子?!老王警官有點要怒了!也不顧危險,開始痛斥王北城:說他這麼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擔當?孩子有病那就求醫問葯嘛,為了孩子哪怕到處求幫碰壁也沒啥,總能有希望。怎麼他非要悶著不跟人說呢?非要自己扛著都不肯求人?現在竟然還想放棄?虎毒不食子啊!...之類的。那意思就是說自己知道那餃子有毒,知道他兩口子想毒死孩子。結果那王北城就哭了,嚎著說了實話:他們哪是想逃避責任,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餃子肉餡兒都是他跪著求來的,家裡一分錢都沒有了,什麼煤、糧食都沒了。這個冬天都過不去了!眼看著孩子每天受骨癌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哀嚎,他們兩口子也受不了這精神折磨了,今晚這頓加了耗子葯的餃子,是要全家一起吃的!然後全家一起上路!到陰曹地府還是一家子!老王警官聽了也愣了,沒想是這麼回事兒,慶幸自己來對了!要不是這王北城被懷疑是『刨根兒』元兇,這家子人今晚就沒了!然後他趕緊上報,現在居委會、民政局正在研究怎麼幫幫他家呢。但他那孩子,白血病加骨癌,肯定沒救了,頂多在剩下的時間裡,給他打些嗎啡鎮痛,讓他吃點好吃的,跟一家人好好過幾天正常日子,希望下輩子能做個健康人。
聽完這麼離奇曲折的事兒,我都忘了自己頭痛了,我媽也偷偷抹眼淚。我忽然很想看看那孩子,想知道他是不是我夢裡夢到那個白色影子。
最後,我爸又神秘地看了看我,跟我說,我們家也會出些錢和物品,幫幫這家子,不光是可憐他們,另外還有個原因,我知道了得保密!因為這個『內幕』是我爸聯繫的肖叔叔私下跟他說的。肖叔是省公安廳的刑偵專家,現任副廳長。我猜我爸是想請肖叔嚴懲那幾個小混混給我『報仇』吧?要不然哪會麻煩肖叔。肖叔說:
儘管王北城家這事兒很凄慘,但那個老王警官還是很嚴謹地取了王北城的指紋、血型和鞋印備案。而肖叔就拿了鞋印回到我被圍堵的衚衕口親自比對,結果發現其中真就有王北城來回走步然後離開的鞋印!但是,在已知的真正『刨根兒』作案那幾晚,王北城都有許多在別處打工的不在場證明,僱主都能證明。所以他應該不是刨根兒元兇。但那幾個小混混很可能就是王北城給打趴下的。用的什麼呢?根據肖叔推測,還真可能就是被他攢了雪球,離著老遠就一個個給打趴下了!因為衚衕里沒有王北城的腳印,也沒有帶小混混兒血的石頭。用雪球?這得是何等的握力和臂力!
如果就為打傷幾個小混混兒調查審問他,王北城雖然可能真的承認,是用雪球幹了那幾個小混混,但這事兒的定性卻很兩難:算是挺身而出英勇救人吧,把小混混兒打成那衰樣,有點防衛過當了;但要說他防衛過當吧,用雪球打混混都給判成防衛過當?那還讓不讓好人保護自己了?何況現在都知道王北城家的慘況,孩子沒剩幾天了,再把他絞進這案子給拘起來,等審問調查清楚了,怕是孩子都死了,然後再給判個防衛過當的罪名?鄰里鄉親的都得跑來替他喊冤!而且真要把王北城卷進來,就等於幫了那幾個小混混兒出口氣,那我們是何苦呢?還不如直接起訴那幾個小混混兒打我傷人,而王北城只是我在腦震蕩時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想到的某個可疑的人,沒有確實證據證明有聯繫。腳印么,肖叔不說,現場一通亂踩,誰知道?至於那幾個小混混兒要告誰打傷他們,有啥證據,咱就不幫忙了~~所以肖叔都沒把腳印比對結果寫進報告,只寫了個現場腳印混亂,無法辨別。
聽完,我狠狠地點點頭,心說我絕對保密!而且,我還很想私下去找到那個王北城,先感謝他,然後再請他用雪球把那幾個混混兒給我再打三遍!反正沒法證明雪球能把人打那樣。讓他們這輩子都不想當混混兒了!
「但是,」我爸說完那些,看我精神好些,又說:「你肖叔挺想知道,你是怎麼翻牆從另一面逃走的?他看了那牆和周圍的房頂,牆上的積雪都沒動過,那冰牆也沒個能摳下手的縫,你的腳印怎麼一下就出現在了另一邊?那2米高的冰牆,你就一縱身跳過去了?」聽老爸這麼問,我忽然覺得頭很痛,兩眼一黑,意識再次眩暈地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