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學生時代
本章節 11458 字
更新於: 2021-01-30
三十幾年前，怡箏是一位隨處可見的高中生。早年父母因病相繼去世，家裡留有一位獨生女，理應怡箏要到親戚家過生活。不幸的是，親戚沒有多餘的閒錢扶養孩子，各自相互踢皮球，嫌惡的推卸責任，直到最後怡箏親口結束這起紛爭，宣言自己獨立。
當下親戚們面露愧疚之意，不過心裡應該等怡箏說這句話很久了吧。
於是怡箏履行承諾，一人獨居在自家。不過飲食、水電、學雜費等生活費用，依靠父母生前留下的微薄存款，以及自己利用零碎的打工時間賺取。
因為學業、打工的關係，時間安排相當緊湊，沒有閒暇時間與同學相伴，是因家庭經濟而與班上同學疏遠的邊緣人。
雖然日子過得辛苦，但是她有一個夢想，她期許自己可以帶給他人溫暖。
於是在她打工之餘，勤奮學習。沒有將時間花費在交際、遊戲上面，一心一意為了生活，以及自己的夢想。
高中大考結束後，榜單順利率取國立成名大學建築學系。
即使是國立大學，學費金額依然相當可觀，她放棄大學的玩樂時光，每天不停的打工，繳交學貸，以及勤奮學習。除了時間比較有彈性之外，和以往高中生活別無二致。
早上上完課，中午買個便利商店的麵包、御飯糰果腹，在該校區著名的「榕園」附近的長椅上，享用午餐。
「榕園」顧名思義是此地有許多當作景點的大榕樹，其中一棵大榕樹長得又大，枝葉繁茂，假日期間許多民眾會進來乘涼休息。
怡箏坐在稍遠處靜靜地觀摩此景象。
「吶!這棵榕樹長得大而結實，很特別吧?」
一名男子從怡箏身後如此搭話，怡箏沒有出聲響應。乖乖地吃著麵包。
「據說這棵榕樹已經活了90多年了，再過不久，它就要過百歲大壽的生日了!」
「......」
「不過榕樹基本上可以活個幾百年不成問題，在榕樹的世界裡，它還只是個小孩子呢!」
「......」
怡箏不疾不徐地吞嚥食物。
「妳喜歡樹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樹，不過我討厭你。」
「哈哈~真是直率的人呢!我喜歡。」
「............」
正當怡箏準備起身，男孩注意到動作開懷地笑著說。
「哎呀~我被討厭了。」
「不想被別人討厭，請你停止自己輕浮的行為。」
「輕浮?我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人事物，才會積極的行動。」
「感興趣?你是指我?」
「當然!」
「你又知道我什麼?我跟你應該沒見過面，不是同班同學，應該也不是同個系所的學生吧。」
「確實，今天是我們兩人相互認識的第一天。不過這並不代表今天我才認識你。」
「......」
怡箏迅速拿好背包，立即走人。
「等等!我不是什麼跟蹤狂、變態之類的!請相信我。」
怡箏僵在原地，回頭瞪視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
「看來我的說法讓妳有些誤會了。不是妳想的那樣。」
「你又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恩......覺得我是跟蹤狂?」
「錯!是變態癡漢，沒事做去騷擾女性為樂，亂槍打鳥為了自己的慾望發洩，自以為聰明而賣弄學問的噁心跟蹤狂而已。」
「什麼啊!相處一下下，也太多負面評價了吧!我的第一印象有這麼差?」
「回去照照鏡子吧。」
「這是在嗆我的臉很醜?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型男、帥哥，但是還不到醜吧!」
怡箏稍微看了他一眼，儀容算整齊、乾淨，頭髮梳理得不亂就是。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多瞭解妳一點。」
「變態。」
「咦!」
怡箏說完這句，便快跑離開。不過那一天正是他們兩人展開的故事。
*
隔天午餐時間，怡箏依舊在榕園附近觀賞其景色，不過位置改變，更換至離系館遠些地方。
「(別再碰到那個怪人就好，再遠都沒問題。)」
正當這麼想——
「嗯?今天是在這裡吃午餐啊!」
「嘖!」
「妳這什麼反應啊!還有那一臉好像是把我當成臭蟲一樣，想驅趕我的視線是怎麼回事!!」
「不是好像，我就是這麼認為!」
「咦!」
男子驚為失色，怡箏面無表情的警告。
「你再找我講話，我會跟校方反應。」
「別、別這樣!」
「不想把事情鬧大，請自行離開。」
「......」
男子沉默，雙手食指相互點戳，羞赧地說。
「我只是覺得妳一個人看起來很孤單，才想找妳講講話。」
「所以你是出自同情心可憐我?真是抱歉啊!我習慣獨自一人了。不須你的操心。」
「可、可、可是—」
「別把你自己的想法套用在別人身上，我先走了。」
說完話怡箏拎著食物離去。
「(真是!被那種人糾纏真是討厭。我等等還要去打工，心情糟透了。)」
打工的地方是家庭式的連鎖餐廳，要說它的特色是空間大，適合聊天的場所，花費一些小錢便享有自助飲料吧，部分客人會滯留一段時間，在客人心目中是一個舒適、受到喜愛的環境，能夠放鬆自我的空間。
怡箏是擔任外場，主要工作是負責客人帶位、點餐、送餐、收拾擦拭桌面、擦淨空杯等等雜物。
門當叮鈴響起時，外場人員便要到大門迎接顧客。怡箏準備要說招待台詞，她瞬間停止動作，不語的盯著他。
「咦!?原來妳有在這裡打工啊?」
怡箏立馬拿出褲袋裡的手機。
「喂，請問是成功大學的教官嗎?我遇到一位男子不停跟蹤我，他的長相特徵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別再說了!」
*
「真是，我想說打工的時候不會再看見你。」
「別、別、這樣說嘛!我會受傷的。」
「你不要再做出會令人困擾的舉動了!」
「我沒有做啊!」
睜眼說瞎話!
「想好餐點再按那裡的通知鈴，我會來幫你點餐的。」
即使是討厭的人，也必須做好工作分內之事。
但是——
「也就是說，妳是我的專人服務生?」
真想把他踢出門外!
怡箏最後忍住怒意，轉身離去。
「妳有什麼推薦的餐點嗎?」
「有，像是臭蟲套餐、垃圾套餐是我們的招牌。最近新推出的人渣套餐也不錯!」
怡箏準備要離開時，他詫異地問。
「我找不到妳說的餐點，在哪裡啊?」
「沒有啦!拜託!不要天真的相信!」
「咦!!!我還以為有妳說的那些套餐，想點一道吃吃看的說。」
「怪人。」
「我經常被人這樣說。」
「想好再按鈴。」
說完怡箏回到內場將洗淨的杯子、碗盤擦淨，才正要開始動作——
『叮咚!』
「喂!是23號桌，快去點餐。」
外場其他服務生提醒，怡箏再次回到他的桌號。
「請問你要點些什麼?」
「按了妳真的會過來耶!」
「這位客人，你想好了嗎?」
「不，我還沒想好要吃什麼。」
欠揍是不是!!
「我在這裡等候你的答覆。」
「好~」
雖然他嘴上答應，但是他看菜單不時會抬起頭和怡箏對上視線。
「怎麼了。」
「妳在這裡我有點不自在呢!」
「好，想好餐點再按鈴。」
「ok!」
怡箏剛回到內場清洗餐具，過不久又聽到——
『叮咚!』
「又是他!!」
怡箏快步走到23桌。
「為什麼每次都是妳過來服務?難道是命中註定?」
「服務生有劃分區域，每人平均負責。還有什麼問題嗎?」
「妳怎麼知道是哪一桌按鈴?」
「內場與外場的走道中會有機台顯示是哪一桌按鈴。別再找我碴了，快點點餐。」
「咦!!!」
「還沒想好就按鈴?」
「!我現在馬上想。」
男孩慌忙翻閱菜單，尋找自己想吃的食物。
「一份元氣豬排飯對吧?」
「?我什麼話都沒說啊!」
「好的，立刻會為你送上餐點，請稍坐片刻。」
「咦!!!!!」
數分鐘後，怡箏將一份煎得酥炸香脆的豬排，上面打上一顆雞蛋的餐點端至桌上。
「這是你的餐點。」
「看起來不錯吃的樣子。」
「請你快速用餐完畢，離開本店，以免造成店內的空氣污染加劇嚴重。」
「好~......怎麼這句聽起來怪怪的?」
「簡單來說就是『垃圾滾遠點』。」
「嗯!被一名服務生謾罵，感覺挺奇妙的，呵呵~」
「......」
送完餐點的怡箏，接續做著之前被打斷的工作。一名負責內場的女員工向她搭話。
「吶，那是妳男朋友嗎?」
「怎麼可能，他可是個跟蹤狂。」
「咦!?他看起來人模人樣，應該是妳誤會吧?」
「如果一位帥哥，從後面偷摸妳屁股，妳會怎麼想?」
「恩......要看他的外貌有沒有對上我的胃口。」
「照理來說答案是變態才對啊!!」
「怎麼?他對妳做過那種事?」
「不，我只是打個比方。人不管外貌美醜，不能評斷他的道德標準。」
「確實。所以妳跟他是什麼關係?」
「連認識都不算，是陌生人。」
「我看到你們剛才的互動滿像是喜歡黏著女朋友的男生，跑到女朋友的打工地點，甜蜜的互動......放下妳的叉子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怡箏放下手邊的餐具，憤憤不平的說。
「哪裡像!分明是我被他騷擾。雖然我不知道他有無意圖跟蹤我，但是我很困擾。」
「他為什麼跟蹤妳?」
「我不知道。以前我會在特定地點吃午餐，他突然找我搭話，我不理他。今天他又出現在我身邊，現在還跑到我的打工地點。真是!」
「我覺得動機很重要喔!」
「妳是說跟蹤的動機?」
「沒錯!」
「我之前從未跟他接觸過，他貿然找我講話。哪有什麼契機?」
「說不定妳本人是個關鍵點!」
「我!?我平時沒做什麼會吸引其他人關注的舉動阿。」
「只是妳沒有自覺而已。」
女員工如此表示，開朗的說著。
「說不定他會是妳未來的丈夫唷!之後共組家庭，一起開開心心的過生活......別衝動!我不說下去了!拜託!」
怡箏將擦拭的刀子放回到餐具櫃，嘆氣著。
「他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妳一開始對他有偏見，妳就永遠無法瞭解他。」
「......」
「愛情總是盲目的唷!」
「是是是~」
過了半小時，那位男子依然坐在原位，見他的桌面餐點食用完畢。
「幫你清理一下桌面。」
「......」
男子定睛的閱讀手中的小說，像是與世隔絕般，聽不見周遭任何聲響。
怡箏默默地收拾餐盤時，他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書籍，眼神些許透露出哀傷的神色。
「你在看什麼?」
「......!你叫我嗎?」
「當我沒說。」
「咦!什麼什麼?」
男孩放下手中的書。
「沒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怡箏快步離去，但心中有些疙瘩。
經過一個禮拜——
「為什麼你每天都來啊!」
據其他員工口述，他每天午餐期間都會來這間餐廳享用。
「因為我覺得這裡的餐點滿不錯吃的。不歡迎我喔?」
「當然不歡迎，看到你就煩!」
「咦~~~我明明安分地坐著。」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麻煩!」
「好過分!」
即使怡箏如此表達不悅，也無法因私人恩怨將他驅趕出店外。
「不會是因為我在這裡打工吧!」
「妳、妳、妳自我意識過剩了!我才、才不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呢!哼!」
「……」
雖說這位男孩的態度、說法些許特殊，幾分惹人厭，但是他沒有特意找碴，一個人默默看小說的樣子。
到了短暫的員工休息時間，怡箏進到休息室，一名女員工不停的鬼笑。
「妳啊!有男人主動積極向妳進攻，妳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什麼?」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又說這種話!」
「是真的，我們不同科系，我還不曉得他是不是和我同輩。」
「妳去多瞭解他一下嘛!」
「我可沒時間交際他人。打工、課業已經讓我忙得不可開交了。」
「難道妳要一個人過大學生活?」
「如果有時間，當然會想交一些朋友，但是我—」
「既然這樣，先從他開始如何?......別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我。」
「學姊妳為何對他有莫名好感?」
這名女員工也是就讀成名大學，不過是大三學生。
「恩、就感覺啊!從他的氣息來看，他不像是個壞人。」
原來氣息能用看的!
「不知為何，他有種令人不想接觸的因素。」
「嗯?比方說?」
具體指明出來，我是不知從何說起。
「從他的氣息來看，他不是個好人。感覺有種危險。」
「原來氣息能用看的啊!我學到一課了。」
「妳吐什麼嘈啊!起初是妳這麼講的!!」
「哦?是嗎?所以妳到底要不要回應他的期待?不然他怪可憐的。」
「我可憐他幹嘛!不然妳去找他說話。」
「但是他的目標是妳，不是我喔!而且我有男、朋、友了，可不能腳踏兩條船呢!」
「我也、有、有、男、男朋友阿......」
「幹嘛騙自己，還越說越心虛!」
「少囉嗦!」
「不然這麼做好了。我們來比試比試運氣如何?」
「如何比試?」
「方法是—」
*
「我一定得問嗎......」
「我說過，不能反悔。快點快點，趁他還沒離開，趕快去問!」
「為什麼我的運氣這麼差!」
「這是天命!天命!!命中注定!」
「少在那裡幫我牽紅線!!!」
休息時間快截止之前，怡箏走向他的桌位。僵硬挺直的站在那裡。
「怎麼?我沒有再點其他東西哦!」
「你是哪個科系?幾年級?」
關於問題來源，追溯前幾分鐘的休息室。
『方法很簡單，我們來猜拳吧!』
『猜拳?小學生嗎?』
『別這麼說啦!猜拳可是很公平的比試，而且也能迅速分出勝負。』
『確實，也就是猜輸的人去找他?』
『沒錯!既然妳不知他的科系、年分，第一題先問這個吧。』
『沒問題。』
真是個好機會，只要我猜贏，就能藉機獲取他的資訊......
我可沒有對他有好感喔!
學姊氣勢的喊話。
『來!剪刀石頭—』
『布!』
接回現在時刻。
這名男子沒有猶豫片刻，爽朗的回答。
「心理學系，一年級。」
竟然跟我同輩份，我以為是比我大的學長。
下一道問題是......
怡箏羞澀含蓄的結巴問著。
「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
「啊?」
啊?什麼啊!
我也是很害羞的!別用狐疑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
這個問題搞得我想向你告白似的!
怡箏和學姊猜拳的規則是輸家去問問題，但是輸家擁有下一題問題的發問權，也就是下一題出題者。
不過下一把猜贏才有用，不然問題還是要自己問。
「(原本想陷害學姊的......，以後和學姊猜拳還是先自保為妙。我竟然連輸三把!)」
不久男子流利的回答。
「外貌的話，我不喜歡短髮，黑長直很好看，不過綁個馬尾更讚!馬尾就是正義!!」
「......」
喔!是喔!我完全不在乎。
「還有我比較喜歡胸部大的女生!」
怡箏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恩、我的好像沒有特別大，應該是平均值左右吧!)」
「(............)」
「(我幹嘛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啊!他喜歡大的不關我的事!)」
男孩沒有注意到怡箏心中的內心戲，接續著回答。
「內在的話，溫柔體貼吧!相處起來可以感覺到舒適、隨興。大概以上這些。」
他終於回答完這題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你是不是每天中午都來這裡吃飯?」
「恩、好像是吧。」
「為什麼?」
「?什麼意思。」
「你每天來這裡的理由是?」
「妳是在做忠實顧客調查嗎?」
「我是在做黑名單調查。」
「咦!我哪裡惹到妳了!」
「單純看你不爽罷了。」
「我要投訴這位服務生，刻意騷擾客人。」
男孩高舉著手，試圖被其他服務生發現。
「還不是你一開始在學校說些奇怪的話!」
「哪有!我只是好奇找妳搭話的說。」
「我問你，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吸引你的注意?」
「這個嘛......」
男子視線上下飄移，最後定點在胸前區塊。
「喂!盯在人家那裡看是什麼意思!那裡不大真是對不起啊!」
「不、我、我才沒看妳的胸部呢!」
「不打自招。」
「竟然挖坑給我跳!?」
「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難不成閒閒沒事做，大白天騷擾無辜善良漂亮的女性?」
「妳是不是趁機抬高自己的身價啊?」
「不要遺失焦點!快說。」
男子沉默一陣，小聲地開口。
「感覺妳不太像一般女孩子。」
「雖然胸部不大，還是有平均值之上。」
「不，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
「感覺妳的氛圍比較特殊。」
「特殊!?哪一方面?」
「就......恩、我也說不太出來。哈哈~」
「......」
怎麼心中有種疙瘩，無法釋懷。
「你在看些什麼。」
「!......小說。」
「裝什麼文青。」
「才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我覺得小說滿有趣，而且它蘊含許多世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嗎?」
據我的認知，大部分小說是作家創作的虛構故事，大眾另類的娛樂、消遣時間的選擇。
「感覺小說跟你好不搭。」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感性的人唷!」
「完全看不出來。」
「好過分!」
怡箏看往店內的時鐘，休息時間已然結束，便匆匆離去。
怡箏回到工作地點，學姊一臉賊笑地說。
「怎麼樣，是個心好男人吧?」
「不，還不明朗。」
「看你們剛才的互動，簡直是一對尚未進入熱戀期的情侶呢!」
「學姊，妳還真會腦補。怎麼，妳的男朋友最近對妳很冷淡?」
「妳別亂猜測，他可是非常喜歡我的!別無二心。」
「八成是腦補。」
「至少有兩成是真實囉!」
......難以反駁。
雖然這些日子只是平凡的大學打工生活，但是在日後對怡箏影響甚巨。
*
怡箏依據大學彈性課程的時間安排，將課堂與打工時間緊密相連。讓她毫無空閒時間享受青春，不過——
「你真是愛來這裡。」
「承蒙妳的誇讚!」
這名貌似跟蹤狂的男子幾乎每天中午到怡箏的打工地方用餐，且固定同個位置，靜靜地看著小說。
「小說有這麼好看嗎?」
「嗯!?算好看吧。」
「看你來這裡，吃完餐點後一直在看小說，我有些好奇就是。」
自從高中起，怡箏能運用的時間少之又少，無法去廣泛涉獵其他興趣。
怡箏因好奇心使然提問，他卻厚臉皮地說——
「妳也對我產生興趣了齁!」
「無聊，隨口問問而已。」
男孩聽怡箏淡然的反應，不再進攻，轉而憂心地說。
「我覺得小說是相當特殊的書籍。」
「特殊?是指每本小說的獨特性?」
「可以這麼說，小說裡面還蘊藏作家們的『意志』。」
「意志???」
怡箏滿頭問號地反問，而男孩將正在閱讀的小說頁數做好記號，闔上看向封面圖。
「妳知道小說為何會出現在這世上嗎?」
「!?......因為作家想到有趣，或是發人生省的故事，以文字組成的書籍，創作出來的作品。」
「............如果作家都是這麼想那就好了。」
「嗯?」
他到底想表示什麼?
「抱歉，說了些無趣的事情。」
「不、不會。」
他再度翻開書本，不過面露滄桑的閱讀著。
「(恩、看故事應是很快樂的事吧?)」
「(還是他手中這本是悲劇??)」
「(......好奇怪的男生。)」
「(看他每天都在店裡看小說，改天我也來閱讀看看好了，小說。)」
過了數天的空堂時間，怡箏到大學圖書館的尋找小說，結果——
「(要先從哪本開始下手阿......)」
面對檳榔滿目的書櫃，盡是各式各樣的小說，對於初步進入小說世界的怡箏來說，實在不好選擇。
「(之後去問他看看。)」
過了幾天，那名男孩依然在同個桌位。
「你有什麼推薦的作品嗎?」
「?推薦?推薦什麼。」
「當然是小說阿。」
頓時男子露出尷尬的神情。
「這個、額......」
「?」
他的性格應該很活潑開放吧?
怎麼叫他推薦本小說都說不出來?
沉默將近約1分鐘，怡箏原以為他想到推薦書籍，結果......
「抱歉，我一時之間想不到。」
「......」
分明是在拒絕我嘛!
每次都在那邊看小說，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是嘛!是嘛!抱歉阿。」
「咦!怎麼講話好酸!」
怡箏不發一語的回去工作，一到休息室氣沖沖地埋怨。
「學姊!妳評評理。我有意想看本小說，卻被他拒絕推薦。那傢伙不懂得什麼叫做分享嘛!」
「!妳所說的『他』是?」
「就是那位經常在這裡吃飯的男生阿。一臉尷尬、嫌棄的表情，最後說什麼『一時之間想不到』，表明不給我面子!」
「哦!妳終於主動進攻啦!」
「什麼進攻啊!」
「妳以前不是對他很反感?現在開始對他感興趣，接近他了。」
「......」
我為什麼會想看小說啊?
當初只是因為他每天看的關係，我才稍微感興趣的。
才不是因為他!!!
「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只是多少好奇而已。」
「沒關係沒關係!我懂，我都懂。我們家怡箏終於長大了。」
「......」
「雖然妳起初很厭惡，但是他有許多地方值得妳去學習。」
「什麼學習的地方，厚臉皮方面?」
「妳說，他會看小說，但是不會向別人推薦作品是嗎?不，要說的話，應該是做不到。」
「?。」
「哼~真是有趣的男孩子。」
「!有趣?」
學姊露出有些無奈地苦笑。
「我覺得他跟我一樣看到相似的世界。」
「啊???」
這個人在說什麼，什麼相似的世界?
學姊不疾不徐的道出。
「我阿，也是會看小說的人喔。」
「難以置信。」
「什麼嘛!我看小說有這麼奇怪嘛!」
「單純和妳的個性不搭罷了。」
學姊待人活潑開朗，不時會惡作劇，些許淘氣調皮，感覺像是長不大的小孩。
「突然扯到妳會閱讀小說，跟他有什麼關聯?」
「他不是也會看小說?而且無法向人推薦作品?」
「是阿。」
「其實原因不是妳心中想的答案，因為我也是。」
「???」
「我現在會看小說，但是我現在無法再向其他人推薦。」
「為什麼啊!」
想不透!
雖說我還沒看過一本小說，但是看小說應是娛樂、消遣，不和他人分享樂趣，自己一人獨享，這樣會比較快樂??
學姊些許哀傷地凝視著我。
「以前我還會興致沖沖的分享，與他人歡樂交談其內容。不過自從某時候起，我的心態大為改觀，無法再以紓壓、放鬆的心情去看待它們了。」
有聽沒有懂。
「什麼跟什麼阿。看小說應該不是什麼羞恥的行為阿，為何要刻意隱避呢?」
「小說在某一方面是正向，反之也有負面意義。」
「負面意義?妳是指悲愴、淒涼的悲情故事?」
「算半對半錯吧。」
「......」
我還是聽不太懂。
最後學姊輕快的總結。
「總而言之，他是個很特殊的男生。如果我是妳的話，我應該會更積極去認識他。」
「學姊妳去阿，我把機會讓給妳。」
「不行!我可是有男朋友了!」
只有這種時候會搬出自己有男朋友!
「而且他總是單獨一人用餐，想必他沒有其他的友人吧?」
「確實。」
多數學生會群體行動，少許人會特立獨行，一開始也是他單獨向我搭話。
「反正他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妳和他多少交流，成為朋友吧!不然妳也沒時間去認識其他人，難不成要當四年的邊緣人?」
「......」
雖然在學校會有人向我打招呼，但是吃飯時間以及社團或是其餘學校活動，因打工關係無法出席，因而和班上的人鮮少交集。
「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是相當感性的人。」
「他之前也這樣說，你們兩人的話能信嗎?」
「相信我，因為我也是很感性的人唷!」
「可信度0」
怡箏冷笑嗤之以鼻，埋頭繼續工作。
「(經過幾天的交談相處之下，如學姊所說，他並不是個壞人。)」
「(雖然不甘心，還是稍微和其他人接觸交流比較好。)」
日後他會在怡箏送餐、收餐期間與自己交談，怡箏不再持拒絕、排斥態度，欣然與他談話。
有一天打工休息時間，怡箏坐在他的對面談及——
「為什麼你不去認識其他人，一人坐在這裡看小說啊?依照你的個性應該很喜歡交朋友。」
「我只對自己有興趣的人才會積極進攻，其他平凡人我毫無興趣。」
「你又沒和那些自以為平凡人交流過，怎麼知道?」
「感覺感覺~」
「怪人。」
「哈哈~應該是說之前有一陣子有點厭倦人類吧。」
「?怎麼，反社會人格顯現?」
「才不是!跟以前的成長背景、環境有關。」
「哦?是嗎?可否說來聽聽。」
「額、不行!那是屬於我的秘密。」
「我看你是被別人欺負吧!」
「......白話來說是被迫跟『家人』玩一場遊戲。」
他凝重地皺起眉頭，放低音量講明。
「玩一場遊戲?」
「我必須達到家人設下的目標，才能過著自由的生活。我如期達成，現在總算可以喘口氣，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是其他人就......不曉得去了哪裡。」
這是怎樣的人物背景設定啊?
「你是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只是現在無法見面，是這樣的意思嗎?」
「兄弟姊妹......算是吧，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自從有記憶以來，我們一直住在一起。原本是個大家庭，有很多與我同年紀的孩子相伴依靠，隨著時間的流逝，陸陸續續有人離去。雖然許多好朋友離開我的身邊，但是我一直認為他們離開這裡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大約剩下少數的青少男女，我們被迫參與一場遊戲。得勝獲得自由，失敗失去一切。而在那些同儕當中，我是第一個獲得最高積分，取得優勝的學生。」
「所以其他人......」
「我不知道他們的近況，而且我不敢想像，或是打聽他們的資訊。」
「?雖說你們沒有親緣關係，但是你們好歹相處好一陣子，這樣的想法太冷血了吧?」
「沒辦法，他們背後的規模不是區區一位學生能夠插手介入。而且我現在脫離了『家庭』，我跟他們已經是毫無關係。」
「雖然有些內情我聽不太懂，不過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多想要有家人陪伴阿。」
「?沒想到妳挺黏家人的。」
「我也沒辦法，已經獨居好一陣子。我的雙親前幾年病逝，只留下我一人。」
「喔。」
男子落寞地嘆氣，自覺不巧踩進怡箏的地雷區。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啦!單獨一人過生活。哈哈~」
「我的直覺果然沒錯。」
「?什麼沒錯?」
「哼!不瞞妳說，其實—」
男孩單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頰，一半的臉部只顯露眼睛，另一手張開擺好姿勢，如此宣言。
「我的右眼能夠『感知人類的表面氛圍，以人類雙眼為媒介，深入探索該人的記憶，感受到此人與我的相似點』。我將此能力稱之為『共~~鳴之眼』」
「......................................................................................................」
兩人隔著桌子相互對看著。
「(額、這是臨場表演嗎?)」
「(我是不是該一笑置之呢?)」
經過數秒，怡箏失去大笑的時機點了!
只見男孩臉頰緋紅，抿起嘴唇顫抖著。
「能不能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從記憶裡刪除?」
「............噗!恕難從命!......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
太逗了吧!這個人!
什麼「感知人類的表面氛圍」，還有什麼「共~~鳴之眼」，共鳴中間還拉長音，左手像是掌上有何物，在那裡手指伸縮、掌控!!
這傢伙當搞笑藝人不成問題!!
「有那麼好笑嗎?笑得這麼誇張。」
「好笑!當然好笑!如果我當下有錄影，你看了絕對爆笑出來。」
「別笑了啦!妳不怕被店長罵?」
「被罵還好，要我憋笑更痛苦!」
「好好好~隨妳笑。」
不知為何，男孩露出溫和的笑容。
怡箏大笑好一陣子後，提出最根本的問題。
「話說回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彼此的名字，是不是有點奇怪?」
「聽妳這麼說，好像是耶!」
「我的名字是嚴怡箏，建築學系一年級生。」
「我的名字叫做馮達銘。」
「哦?你的名字不是馮共鳴嗎??」
「那什麼鬼名字啊!難聽死了!」
「哈哈!」
雖然我一開始對他絲毫沒有好感，隨著時間的累積、相處之下，他變成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人物之一。
*
經過數月的相處下，怡箏與達銘正式交往，怡箏打工與課業間的空閒時刻，達銘會配合怡箏的時間表安排活動。
起初以為他是輕浮的男生，越是和他相處越覺得他的思緒行為細膩許多。
他們快畢業之際，交往天數已破千天，但是怡箏對達銘這個人不是很瞭解。例如兩人認識不久，在餐廳內接觸的話題——
「達銘，你是哪裡人?」
「......立苗人。」
「老家在立苗縣喔，真偏僻。讀哪所高中?」
「......萬林。」
「嗯!果然沒聽過，那所高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特別的地方............印象中沒什麼。」
「果然是邊緣人才會說的話。」
「哈哈~應該是說我對高中沒什麼留戀。」
「哦~你之前說過，在家裡被父母控管，沒有人身自由對吧?」
「是阿。」
「但是他們是為了你好，才會這麼做吧?」
「............」
「雖說我不瞭解你的父母，但是他們願意多花精力、時間去管教你，應該是好父母。」
「......妳又懂我些什麼。」
「咦?」
此句達銘表露自己的慌張不安，接續惶恐的說。
「我可是很努力、拚命，好不容易達到他們的目標，才倖免活了下來，成功脫離他們。他們不是人類，他們根本沒有人心!他們是惡魔!」
「............」
達銘大聲怒斥著，從中感受到無法以言語比擬的怒氣。
不久達銘意識到自己粗暴言行，慌忙辯解。
「抱歉，我不該對妳說這些話。」
「不、沒關係。」
「我只是很厭惡以前過去發生的事。」
達銘面露沮喪低頭看著地板，焦躁地找藉口。
「不好意思，我等等有事情，先離開了。」
「喔，我們走吧。」
兩人各自付完餐費，好聲好氣的道別。
「(看來他有不可告人的過去。)」
「(我們認識不久，貿然打探別人的過去是我的錯。)」
「(以後謹慎些，別過問他大學之前的生活為好。)」
怡箏看著達銘的背影心想著。
在那之後，達銘走到附近的ATM領錢，呆滯地望著操作螢幕。
「(直到現在我的生活還是依靠『贊助方』的資金。我現在手中握的紙鈔，明明是新鈔，但是它們是從骯髒的手段，透過不當手法得來的吧。)」
達銘眼前的螢幕顯示存款餘額，總計有280餘萬。
對於學生的身分來說，這筆金錢相當可觀。
但是達銘面色無奈，心中不曉得在思考些什麼，哀傷嘆氣的離開。
當下親戚們面露愧疚之意，不過心裡應該等怡箏說這句話很久了吧。
於是怡箏履行承諾，一人獨居在自家。不過飲食、水電、學雜費等生活費用，依靠父母生前留下的微薄存款，以及自己利用零碎的打工時間賺取。
因為學業、打工的關係，時間安排相當緊湊，沒有閒暇時間與同學相伴，是因家庭經濟而與班上同學疏遠的邊緣人。
雖然日子過得辛苦，但是她有一個夢想，她期許自己可以帶給他人溫暖。
於是在她打工之餘，勤奮學習。沒有將時間花費在交際、遊戲上面，一心一意為了生活，以及自己的夢想。
高中大考結束後，榜單順利率取國立成名大學建築學系。
即使是國立大學，學費金額依然相當可觀，她放棄大學的玩樂時光，每天不停的打工，繳交學貸，以及勤奮學習。除了時間比較有彈性之外，和以往高中生活別無二致。
早上上完課，中午買個便利商店的麵包、御飯糰果腹，在該校區著名的「榕園」附近的長椅上，享用午餐。
「榕園」顧名思義是此地有許多當作景點的大榕樹，其中一棵大榕樹長得又大，枝葉繁茂，假日期間許多民眾會進來乘涼休息。
怡箏坐在稍遠處靜靜地觀摩此景象。
「吶!這棵榕樹長得大而結實，很特別吧?」
一名男子從怡箏身後如此搭話，怡箏沒有出聲響應。乖乖地吃著麵包。
「據說這棵榕樹已經活了90多年了，再過不久，它就要過百歲大壽的生日了!」
「......」
「不過榕樹基本上可以活個幾百年不成問題，在榕樹的世界裡，它還只是個小孩子呢!」
「......」
怡箏不疾不徐地吞嚥食物。
「妳喜歡樹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樹，不過我討厭你。」
「哈哈~真是直率的人呢!我喜歡。」
「............」
正當怡箏準備起身，男孩注意到動作開懷地笑著說。
「哎呀~我被討厭了。」
「不想被別人討厭，請你停止自己輕浮的行為。」
「輕浮?我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人事物，才會積極的行動。」
「感興趣?你是指我?」
「當然!」
「你又知道我什麼?我跟你應該沒見過面，不是同班同學，應該也不是同個系所的學生吧。」
「確實，今天是我們兩人相互認識的第一天。不過這並不代表今天我才認識你。」
「......」
怡箏迅速拿好背包，立即走人。
「等等!我不是什麼跟蹤狂、變態之類的!請相信我。」
怡箏僵在原地，回頭瞪視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
「看來我的說法讓妳有些誤會了。不是妳想的那樣。」
「你又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恩......覺得我是跟蹤狂?」
「錯!是變態癡漢，沒事做去騷擾女性為樂，亂槍打鳥為了自己的慾望發洩，自以為聰明而賣弄學問的噁心跟蹤狂而已。」
「什麼啊!相處一下下，也太多負面評價了吧!我的第一印象有這麼差?」
「回去照照鏡子吧。」
「這是在嗆我的臉很醜?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型男、帥哥，但是還不到醜吧!」
怡箏稍微看了他一眼，儀容算整齊、乾淨，頭髮梳理得不亂就是。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多瞭解妳一點。」
「變態。」
「咦!」
怡箏說完這句，便快跑離開。不過那一天正是他們兩人展開的故事。
*
隔天午餐時間，怡箏依舊在榕園附近觀賞其景色，不過位置改變，更換至離系館遠些地方。
「(別再碰到那個怪人就好，再遠都沒問題。)」
正當這麼想——
「嗯?今天是在這裡吃午餐啊!」
「嘖!」
「妳這什麼反應啊!還有那一臉好像是把我當成臭蟲一樣，想驅趕我的視線是怎麼回事!!」
「不是好像，我就是這麼認為!」
「咦!」
男子驚為失色，怡箏面無表情的警告。
「你再找我講話，我會跟校方反應。」
「別、別這樣!」
「不想把事情鬧大，請自行離開。」
「......」
男子沉默，雙手食指相互點戳，羞赧地說。
「我只是覺得妳一個人看起來很孤單，才想找妳講講話。」
「所以你是出自同情心可憐我?真是抱歉啊!我習慣獨自一人了。不須你的操心。」
「可、可、可是—」
「別把你自己的想法套用在別人身上，我先走了。」
說完話怡箏拎著食物離去。
「(真是!被那種人糾纏真是討厭。我等等還要去打工，心情糟透了。)」
打工的地方是家庭式的連鎖餐廳，要說它的特色是空間大，適合聊天的場所，花費一些小錢便享有自助飲料吧，部分客人會滯留一段時間，在客人心目中是一個舒適、受到喜愛的環境，能夠放鬆自我的空間。
怡箏是擔任外場，主要工作是負責客人帶位、點餐、送餐、收拾擦拭桌面、擦淨空杯等等雜物。
門當叮鈴響起時，外場人員便要到大門迎接顧客。怡箏準備要說招待台詞，她瞬間停止動作，不語的盯著他。
「咦!?原來妳有在這裡打工啊?」
怡箏立馬拿出褲袋裡的手機。
「喂，請問是成功大學的教官嗎?我遇到一位男子不停跟蹤我，他的長相特徵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別再說了!」
*
「真是，我想說打工的時候不會再看見你。」
「別、別、這樣說嘛!我會受傷的。」
「你不要再做出會令人困擾的舉動了!」
「我沒有做啊!」
睜眼說瞎話!
「想好餐點再按那裡的通知鈴，我會來幫你點餐的。」
即使是討厭的人，也必須做好工作分內之事。
但是——
「也就是說，妳是我的專人服務生?」
真想把他踢出門外!
怡箏最後忍住怒意，轉身離去。
「妳有什麼推薦的餐點嗎?」
「有，像是臭蟲套餐、垃圾套餐是我們的招牌。最近新推出的人渣套餐也不錯!」
怡箏準備要離開時，他詫異地問。
「我找不到妳說的餐點，在哪裡啊?」
「沒有啦!拜託!不要天真的相信!」
「咦!!!我還以為有妳說的那些套餐，想點一道吃吃看的說。」
「怪人。」
「我經常被人這樣說。」
「想好再按鈴。」
說完怡箏回到內場將洗淨的杯子、碗盤擦淨，才正要開始動作——
『叮咚!』
「喂!是23號桌，快去點餐。」
外場其他服務生提醒，怡箏再次回到他的桌號。
「請問你要點些什麼?」
「按了妳真的會過來耶!」
「這位客人，你想好了嗎?」
「不，我還沒想好要吃什麼。」
欠揍是不是!!
「我在這裡等候你的答覆。」
「好~」
雖然他嘴上答應，但是他看菜單不時會抬起頭和怡箏對上視線。
「怎麼了。」
「妳在這裡我有點不自在呢!」
「好，想好餐點再按鈴。」
「ok!」
怡箏剛回到內場清洗餐具，過不久又聽到——
『叮咚!』
「又是他!!」
怡箏快步走到23桌。
「為什麼每次都是妳過來服務?難道是命中註定?」
「服務生有劃分區域，每人平均負責。還有什麼問題嗎?」
「妳怎麼知道是哪一桌按鈴?」
「內場與外場的走道中會有機台顯示是哪一桌按鈴。別再找我碴了，快點點餐。」
「咦!!!」
「還沒想好就按鈴?」
「!我現在馬上想。」
男孩慌忙翻閱菜單，尋找自己想吃的食物。
「一份元氣豬排飯對吧?」
「?我什麼話都沒說啊!」
「好的，立刻會為你送上餐點，請稍坐片刻。」
「咦!!!!!」
數分鐘後，怡箏將一份煎得酥炸香脆的豬排，上面打上一顆雞蛋的餐點端至桌上。
「這是你的餐點。」
「看起來不錯吃的樣子。」
「請你快速用餐完畢，離開本店，以免造成店內的空氣污染加劇嚴重。」
「好~......怎麼這句聽起來怪怪的?」
「簡單來說就是『垃圾滾遠點』。」
「嗯!被一名服務生謾罵，感覺挺奇妙的，呵呵~」
「......」
送完餐點的怡箏，接續做著之前被打斷的工作。一名負責內場的女員工向她搭話。
「吶，那是妳男朋友嗎?」
「怎麼可能，他可是個跟蹤狂。」
「咦!?他看起來人模人樣，應該是妳誤會吧?」
「如果一位帥哥，從後面偷摸妳屁股，妳會怎麼想?」
「恩......要看他的外貌有沒有對上我的胃口。」
「照理來說答案是變態才對啊!!」
「怎麼?他對妳做過那種事?」
「不，我只是打個比方。人不管外貌美醜，不能評斷他的道德標準。」
「確實。所以妳跟他是什麼關係?」
「連認識都不算，是陌生人。」
「我看到你們剛才的互動滿像是喜歡黏著女朋友的男生，跑到女朋友的打工地點，甜蜜的互動......放下妳的叉子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怡箏放下手邊的餐具，憤憤不平的說。
「哪裡像!分明是我被他騷擾。雖然我不知道他有無意圖跟蹤我，但是我很困擾。」
「他為什麼跟蹤妳?」
「我不知道。以前我會在特定地點吃午餐，他突然找我搭話，我不理他。今天他又出現在我身邊，現在還跑到我的打工地點。真是!」
「我覺得動機很重要喔!」
「妳是說跟蹤的動機?」
「沒錯!」
「我之前從未跟他接觸過，他貿然找我講話。哪有什麼契機?」
「說不定妳本人是個關鍵點!」
「我!?我平時沒做什麼會吸引其他人關注的舉動阿。」
「只是妳沒有自覺而已。」
女員工如此表示，開朗的說著。
「說不定他會是妳未來的丈夫唷!之後共組家庭，一起開開心心的過生活......別衝動!我不說下去了!拜託!」
怡箏將擦拭的刀子放回到餐具櫃，嘆氣著。
「他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妳一開始對他有偏見，妳就永遠無法瞭解他。」
「......」
「愛情總是盲目的唷!」
「是是是~」
過了半小時，那位男子依然坐在原位，見他的桌面餐點食用完畢。
「幫你清理一下桌面。」
「......」
男子定睛的閱讀手中的小說，像是與世隔絕般，聽不見周遭任何聲響。
怡箏默默地收拾餐盤時，他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書籍，眼神些許透露出哀傷的神色。
「你在看什麼?」
「......!你叫我嗎?」
「當我沒說。」
「咦!什麼什麼?」
男孩放下手中的書。
「沒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怡箏快步離去，但心中有些疙瘩。
經過一個禮拜——
「為什麼你每天都來啊!」
據其他員工口述，他每天午餐期間都會來這間餐廳享用。
「因為我覺得這裡的餐點滿不錯吃的。不歡迎我喔?」
「當然不歡迎，看到你就煩!」
「咦~~~我明明安分地坐著。」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麻煩!」
「好過分!」
即使怡箏如此表達不悅，也無法因私人恩怨將他驅趕出店外。
「不會是因為我在這裡打工吧!」
「妳、妳、妳自我意識過剩了!我才、才不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呢!哼!」
「……」
雖說這位男孩的態度、說法些許特殊，幾分惹人厭，但是他沒有特意找碴，一個人默默看小說的樣子。
到了短暫的員工休息時間，怡箏進到休息室，一名女員工不停的鬼笑。
「妳啊!有男人主動積極向妳進攻，妳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什麼?」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又說這種話!」
「是真的，我們不同科系，我還不曉得他是不是和我同輩。」
「妳去多瞭解他一下嘛!」
「我可沒時間交際他人。打工、課業已經讓我忙得不可開交了。」
「難道妳要一個人過大學生活?」
「如果有時間，當然會想交一些朋友，但是我—」
「既然這樣，先從他開始如何?......別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我。」
「學姊妳為何對他有莫名好感?」
這名女員工也是就讀成名大學，不過是大三學生。
「恩、就感覺啊!從他的氣息來看，他不像是個壞人。」
原來氣息能用看的!
「不知為何，他有種令人不想接觸的因素。」
「嗯?比方說?」
具體指明出來，我是不知從何說起。
「從他的氣息來看，他不是個好人。感覺有種危險。」
「原來氣息能用看的啊!我學到一課了。」
「妳吐什麼嘈啊!起初是妳這麼講的!!」
「哦?是嗎?所以妳到底要不要回應他的期待?不然他怪可憐的。」
「我可憐他幹嘛!不然妳去找他說話。」
「但是他的目標是妳，不是我喔!而且我有男、朋、友了，可不能腳踏兩條船呢!」
「我也、有、有、男、男朋友阿......」
「幹嘛騙自己，還越說越心虛!」
「少囉嗦!」
「不然這麼做好了。我們來比試比試運氣如何?」
「如何比試?」
「方法是—」
*
「我一定得問嗎......」
「我說過，不能反悔。快點快點，趁他還沒離開，趕快去問!」
「為什麼我的運氣這麼差!」
「這是天命!天命!!命中注定!」
「少在那裡幫我牽紅線!!!」
休息時間快截止之前，怡箏走向他的桌位。僵硬挺直的站在那裡。
「怎麼?我沒有再點其他東西哦!」
「你是哪個科系?幾年級?」
關於問題來源，追溯前幾分鐘的休息室。
『方法很簡單，我們來猜拳吧!』
『猜拳?小學生嗎?』
『別這麼說啦!猜拳可是很公平的比試，而且也能迅速分出勝負。』
『確實，也就是猜輸的人去找他?』
『沒錯!既然妳不知他的科系、年分，第一題先問這個吧。』
『沒問題。』
真是個好機會，只要我猜贏，就能藉機獲取他的資訊......
我可沒有對他有好感喔!
學姊氣勢的喊話。
『來!剪刀石頭—』
『布!』
接回現在時刻。
這名男子沒有猶豫片刻，爽朗的回答。
「心理學系，一年級。」
竟然跟我同輩份，我以為是比我大的學長。
下一道問題是......
怡箏羞澀含蓄的結巴問著。
「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
「啊?」
啊?什麼啊!
我也是很害羞的!別用狐疑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
這個問題搞得我想向你告白似的!
怡箏和學姊猜拳的規則是輸家去問問題，但是輸家擁有下一題問題的發問權，也就是下一題出題者。
不過下一把猜贏才有用，不然問題還是要自己問。
「(原本想陷害學姊的......，以後和學姊猜拳還是先自保為妙。我竟然連輸三把!)」
不久男子流利的回答。
「外貌的話，我不喜歡短髮，黑長直很好看，不過綁個馬尾更讚!馬尾就是正義!!」
「......」
喔!是喔!我完全不在乎。
「還有我比較喜歡胸部大的女生!」
怡箏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恩、我的好像沒有特別大，應該是平均值左右吧!)」
「(............)」
「(我幹嘛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啊!他喜歡大的不關我的事!)」
男孩沒有注意到怡箏心中的內心戲，接續著回答。
「內在的話，溫柔體貼吧!相處起來可以感覺到舒適、隨興。大概以上這些。」
他終於回答完這題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你是不是每天中午都來這裡吃飯?」
「恩、好像是吧。」
「為什麼?」
「?什麼意思。」
「你每天來這裡的理由是?」
「妳是在做忠實顧客調查嗎?」
「我是在做黑名單調查。」
「咦!我哪裡惹到妳了!」
「單純看你不爽罷了。」
「我要投訴這位服務生，刻意騷擾客人。」
男孩高舉著手，試圖被其他服務生發現。
「還不是你一開始在學校說些奇怪的話!」
「哪有!我只是好奇找妳搭話的說。」
「我問你，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吸引你的注意?」
「這個嘛......」
男子視線上下飄移，最後定點在胸前區塊。
「喂!盯在人家那裡看是什麼意思!那裡不大真是對不起啊!」
「不、我、我才沒看妳的胸部呢!」
「不打自招。」
「竟然挖坑給我跳!?」
「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難不成閒閒沒事做，大白天騷擾無辜善良漂亮的女性?」
「妳是不是趁機抬高自己的身價啊?」
「不要遺失焦點!快說。」
男子沉默一陣，小聲地開口。
「感覺妳不太像一般女孩子。」
「雖然胸部不大，還是有平均值之上。」
「不，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
「感覺妳的氛圍比較特殊。」
「特殊!?哪一方面?」
「就......恩、我也說不太出來。哈哈~」
「......」
怎麼心中有種疙瘩，無法釋懷。
「你在看些什麼。」
「!......小說。」
「裝什麼文青。」
「才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我覺得小說滿有趣，而且它蘊含許多世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嗎?」
據我的認知，大部分小說是作家創作的虛構故事，大眾另類的娛樂、消遣時間的選擇。
「感覺小說跟你好不搭。」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感性的人唷!」
「完全看不出來。」
「好過分!」
怡箏看往店內的時鐘，休息時間已然結束，便匆匆離去。
怡箏回到工作地點，學姊一臉賊笑地說。
「怎麼樣，是個心好男人吧?」
「不，還不明朗。」
「看你們剛才的互動，簡直是一對尚未進入熱戀期的情侶呢!」
「學姊，妳還真會腦補。怎麼，妳的男朋友最近對妳很冷淡?」
「妳別亂猜測，他可是非常喜歡我的!別無二心。」
「八成是腦補。」
「至少有兩成是真實囉!」
......難以反駁。
雖然這些日子只是平凡的大學打工生活，但是在日後對怡箏影響甚巨。
*
怡箏依據大學彈性課程的時間安排，將課堂與打工時間緊密相連。讓她毫無空閒時間享受青春，不過——
「你真是愛來這裡。」
「承蒙妳的誇讚!」
這名貌似跟蹤狂的男子幾乎每天中午到怡箏的打工地方用餐，且固定同個位置，靜靜地看著小說。
「小說有這麼好看嗎?」
「嗯!?算好看吧。」
「看你來這裡，吃完餐點後一直在看小說，我有些好奇就是。」
自從高中起，怡箏能運用的時間少之又少，無法去廣泛涉獵其他興趣。
怡箏因好奇心使然提問，他卻厚臉皮地說——
「妳也對我產生興趣了齁!」
「無聊，隨口問問而已。」
男孩聽怡箏淡然的反應，不再進攻，轉而憂心地說。
「我覺得小說是相當特殊的書籍。」
「特殊?是指每本小說的獨特性?」
「可以這麼說，小說裡面還蘊藏作家們的『意志』。」
「意志???」
怡箏滿頭問號地反問，而男孩將正在閱讀的小說頁數做好記號，闔上看向封面圖。
「妳知道小說為何會出現在這世上嗎?」
「!?......因為作家想到有趣，或是發人生省的故事，以文字組成的書籍，創作出來的作品。」
「............如果作家都是這麼想那就好了。」
「嗯?」
他到底想表示什麼?
「抱歉，說了些無趣的事情。」
「不、不會。」
他再度翻開書本，不過面露滄桑的閱讀著。
「(恩、看故事應是很快樂的事吧?)」
「(還是他手中這本是悲劇??)」
「(......好奇怪的男生。)」
「(看他每天都在店裡看小說，改天我也來閱讀看看好了，小說。)」
過了數天的空堂時間，怡箏到大學圖書館的尋找小說，結果——
「(要先從哪本開始下手阿......)」
面對檳榔滿目的書櫃，盡是各式各樣的小說，對於初步進入小說世界的怡箏來說，實在不好選擇。
「(之後去問他看看。)」
過了幾天，那名男孩依然在同個桌位。
「你有什麼推薦的作品嗎?」
「?推薦?推薦什麼。」
「當然是小說阿。」
頓時男子露出尷尬的神情。
「這個、額......」
「?」
他的性格應該很活潑開放吧?
怎麼叫他推薦本小說都說不出來?
沉默將近約1分鐘，怡箏原以為他想到推薦書籍，結果......
「抱歉，我一時之間想不到。」
「......」
分明是在拒絕我嘛!
每次都在那邊看小說，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是嘛!是嘛!抱歉阿。」
「咦!怎麼講話好酸!」
怡箏不發一語的回去工作，一到休息室氣沖沖地埋怨。
「學姊!妳評評理。我有意想看本小說，卻被他拒絕推薦。那傢伙不懂得什麼叫做分享嘛!」
「!妳所說的『他』是?」
「就是那位經常在這裡吃飯的男生阿。一臉尷尬、嫌棄的表情，最後說什麼『一時之間想不到』，表明不給我面子!」
「哦!妳終於主動進攻啦!」
「什麼進攻啊!」
「妳以前不是對他很反感?現在開始對他感興趣，接近他了。」
「......」
我為什麼會想看小說啊?
當初只是因為他每天看的關係，我才稍微感興趣的。
才不是因為他!!!
「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只是多少好奇而已。」
「沒關係沒關係!我懂，我都懂。我們家怡箏終於長大了。」
「......」
「雖然妳起初很厭惡，但是他有許多地方值得妳去學習。」
「什麼學習的地方，厚臉皮方面?」
「妳說，他會看小說，但是不會向別人推薦作品是嗎?不，要說的話，應該是做不到。」
「?。」
「哼~真是有趣的男孩子。」
「!有趣?」
學姊露出有些無奈地苦笑。
「我覺得他跟我一樣看到相似的世界。」
「啊???」
這個人在說什麼，什麼相似的世界?
學姊不疾不徐的道出。
「我阿，也是會看小說的人喔。」
「難以置信。」
「什麼嘛!我看小說有這麼奇怪嘛!」
「單純和妳的個性不搭罷了。」
學姊待人活潑開朗，不時會惡作劇，些許淘氣調皮，感覺像是長不大的小孩。
「突然扯到妳會閱讀小說，跟他有什麼關聯?」
「他不是也會看小說?而且無法向人推薦作品?」
「是阿。」
「其實原因不是妳心中想的答案，因為我也是。」
「???」
「我現在會看小說，但是我現在無法再向其他人推薦。」
「為什麼啊!」
想不透!
雖說我還沒看過一本小說，但是看小說應是娛樂、消遣，不和他人分享樂趣，自己一人獨享，這樣會比較快樂??
學姊些許哀傷地凝視著我。
「以前我還會興致沖沖的分享，與他人歡樂交談其內容。不過自從某時候起，我的心態大為改觀，無法再以紓壓、放鬆的心情去看待它們了。」
有聽沒有懂。
「什麼跟什麼阿。看小說應該不是什麼羞恥的行為阿，為何要刻意隱避呢?」
「小說在某一方面是正向，反之也有負面意義。」
「負面意義?妳是指悲愴、淒涼的悲情故事?」
「算半對半錯吧。」
「......」
我還是聽不太懂。
最後學姊輕快的總結。
「總而言之，他是個很特殊的男生。如果我是妳的話，我應該會更積極去認識他。」
「學姊妳去阿，我把機會讓給妳。」
「不行!我可是有男朋友了!」
只有這種時候會搬出自己有男朋友!
「而且他總是單獨一人用餐，想必他沒有其他的友人吧?」
「確實。」
多數學生會群體行動，少許人會特立獨行，一開始也是他單獨向我搭話。
「反正他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妳和他多少交流，成為朋友吧!不然妳也沒時間去認識其他人，難不成要當四年的邊緣人?」
「......」
雖然在學校會有人向我打招呼，但是吃飯時間以及社團或是其餘學校活動，因打工關係無法出席，因而和班上的人鮮少交集。
「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是相當感性的人。」
「他之前也這樣說，你們兩人的話能信嗎?」
「相信我，因為我也是很感性的人唷!」
「可信度0」
怡箏冷笑嗤之以鼻，埋頭繼續工作。
「(經過幾天的交談相處之下，如學姊所說，他並不是個壞人。)」
「(雖然不甘心，還是稍微和其他人接觸交流比較好。)」
日後他會在怡箏送餐、收餐期間與自己交談，怡箏不再持拒絕、排斥態度，欣然與他談話。
有一天打工休息時間，怡箏坐在他的對面談及——
「為什麼你不去認識其他人，一人坐在這裡看小說啊?依照你的個性應該很喜歡交朋友。」
「我只對自己有興趣的人才會積極進攻，其他平凡人我毫無興趣。」
「你又沒和那些自以為平凡人交流過，怎麼知道?」
「感覺感覺~」
「怪人。」
「哈哈~應該是說之前有一陣子有點厭倦人類吧。」
「?怎麼，反社會人格顯現?」
「才不是!跟以前的成長背景、環境有關。」
「哦?是嗎?可否說來聽聽。」
「額、不行!那是屬於我的秘密。」
「我看你是被別人欺負吧!」
「......白話來說是被迫跟『家人』玩一場遊戲。」
他凝重地皺起眉頭，放低音量講明。
「玩一場遊戲?」
「我必須達到家人設下的目標，才能過著自由的生活。我如期達成，現在總算可以喘口氣，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是其他人就......不曉得去了哪裡。」
這是怎樣的人物背景設定啊?
「你是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只是現在無法見面，是這樣的意思嗎?」
「兄弟姊妹......算是吧，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自從有記憶以來，我們一直住在一起。原本是個大家庭，有很多與我同年紀的孩子相伴依靠，隨著時間的流逝，陸陸續續有人離去。雖然許多好朋友離開我的身邊，但是我一直認為他們離開這裡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大約剩下少數的青少男女，我們被迫參與一場遊戲。得勝獲得自由，失敗失去一切。而在那些同儕當中，我是第一個獲得最高積分，取得優勝的學生。」
「所以其他人......」
「我不知道他們的近況，而且我不敢想像，或是打聽他們的資訊。」
「?雖說你們沒有親緣關係，但是你們好歹相處好一陣子，這樣的想法太冷血了吧?」
「沒辦法，他們背後的規模不是區區一位學生能夠插手介入。而且我現在脫離了『家庭』，我跟他們已經是毫無關係。」
「雖然有些內情我聽不太懂，不過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多想要有家人陪伴阿。」
「?沒想到妳挺黏家人的。」
「我也沒辦法，已經獨居好一陣子。我的雙親前幾年病逝，只留下我一人。」
「喔。」
男子落寞地嘆氣，自覺不巧踩進怡箏的地雷區。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啦!單獨一人過生活。哈哈~」
「我的直覺果然沒錯。」
「?什麼沒錯?」
「哼!不瞞妳說，其實—」
男孩單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頰，一半的臉部只顯露眼睛，另一手張開擺好姿勢，如此宣言。
「我的右眼能夠『感知人類的表面氛圍，以人類雙眼為媒介，深入探索該人的記憶，感受到此人與我的相似點』。我將此能力稱之為『共~~鳴之眼』」
「......................................................................................................」
兩人隔著桌子相互對看著。
「(額、這是臨場表演嗎?)」
「(我是不是該一笑置之呢?)」
經過數秒，怡箏失去大笑的時機點了!
只見男孩臉頰緋紅，抿起嘴唇顫抖著。
「能不能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從記憶裡刪除?」
「............噗!恕難從命!......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
太逗了吧!這個人!
什麼「感知人類的表面氛圍」，還有什麼「共~~鳴之眼」，共鳴中間還拉長音，左手像是掌上有何物，在那裡手指伸縮、掌控!!
這傢伙當搞笑藝人不成問題!!
「有那麼好笑嗎?笑得這麼誇張。」
「好笑!當然好笑!如果我當下有錄影，你看了絕對爆笑出來。」
「別笑了啦!妳不怕被店長罵?」
「被罵還好，要我憋笑更痛苦!」
「好好好~隨妳笑。」
不知為何，男孩露出溫和的笑容。
怡箏大笑好一陣子後，提出最根本的問題。
「話說回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彼此的名字，是不是有點奇怪?」
「聽妳這麼說，好像是耶!」
「我的名字是嚴怡箏，建築學系一年級生。」
「我的名字叫做馮達銘。」
「哦?你的名字不是馮共鳴嗎??」
「那什麼鬼名字啊!難聽死了!」
「哈哈!」
雖然我一開始對他絲毫沒有好感，隨著時間的累積、相處之下，他變成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人物之一。
*
經過數月的相處下，怡箏與達銘正式交往，怡箏打工與課業間的空閒時刻，達銘會配合怡箏的時間表安排活動。
起初以為他是輕浮的男生，越是和他相處越覺得他的思緒行為細膩許多。
他們快畢業之際，交往天數已破千天，但是怡箏對達銘這個人不是很瞭解。例如兩人認識不久，在餐廳內接觸的話題——
「達銘，你是哪裡人?」
「......立苗人。」
「老家在立苗縣喔，真偏僻。讀哪所高中?」
「......萬林。」
「嗯!果然沒聽過，那所高中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特別的地方............印象中沒什麼。」
「果然是邊緣人才會說的話。」
「哈哈~應該是說我對高中沒什麼留戀。」
「哦~你之前說過，在家裡被父母控管，沒有人身自由對吧?」
「是阿。」
「但是他們是為了你好，才會這麼做吧?」
「............」
「雖說我不瞭解你的父母，但是他們願意多花精力、時間去管教你，應該是好父母。」
「......妳又懂我些什麼。」
「咦?」
此句達銘表露自己的慌張不安，接續惶恐的說。
「我可是很努力、拚命，好不容易達到他們的目標，才倖免活了下來，成功脫離他們。他們不是人類，他們根本沒有人心!他們是惡魔!」
「............」
達銘大聲怒斥著，從中感受到無法以言語比擬的怒氣。
不久達銘意識到自己粗暴言行，慌忙辯解。
「抱歉，我不該對妳說這些話。」
「不、沒關係。」
「我只是很厭惡以前過去發生的事。」
達銘面露沮喪低頭看著地板，焦躁地找藉口。
「不好意思，我等等有事情，先離開了。」
「喔，我們走吧。」
兩人各自付完餐費，好聲好氣的道別。
「(看來他有不可告人的過去。)」
「(我們認識不久，貿然打探別人的過去是我的錯。)」
「(以後謹慎些，別過問他大學之前的生活為好。)」
怡箏看著達銘的背影心想著。
在那之後，達銘走到附近的ATM領錢，呆滯地望著操作螢幕。
「(直到現在我的生活還是依靠『贊助方』的資金。我現在手中握的紙鈔，明明是新鈔，但是它們是從骯髒的手段，透過不當手法得來的吧。)」
達銘眼前的螢幕顯示存款餘額，總計有280餘萬。
對於學生的身分來說，這筆金錢相當可觀。
但是達銘面色無奈，心中不曉得在思考些什麼，哀傷嘆氣的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