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雨之夜,異相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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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23
  「今年第十三號颱風已於東方海面形成,路線會慢慢地靠近台灣本島東北位置向西方前進,目前海面水氣飽滿,預計颱風會形成中颱趨勢,民眾須做好防颱準備……」
  曹玖月呼嚕嚕的吸了碗裡一大口陽春麵,吊著眼睛看著小吃店裡架高在牆角的電視機裡的新聞。
  穿著西裝的氣象主播嚴肅的講解氣象環流的局勢,但小吃店裡的人也只是看一看就埋頭吃麵,或許是因為溫水煮青蛙、地震颱風來得太頻繁,還有覺得南部絕對不會被掃到,就算今天主播說來的是強颱,大家想的也不是要不要先把傢具架高填砂包,而是明天能不能放假,完全不會有緊張感。
  吐槽歸吐槽,她也沒資格說別人,畢竟她心裡也是期待颱風假的一員。
  夾起一口白麵吹了吹,蔥花的香氣迷人,將麵條放進嘴裡咀嚼,再夾起一塊漂浮的肉末塞進嘴裡,唇齒留香的好滋味讓曹玖月完全將颱風要來的消息全拋到腦後去了,只專注在眼前的晚餐裡。
  今早曹奶奶跟著里民團去兩天一夜的旅遊,所以三餐她就必須自己處理,如果是在學校還能吃營養午餐,可惜這兩天是周末,學校不上課,再加上她廚藝是真的不太好,每到經過她手裡的菜都會燒焦,尤其家裡的爐子點火器壞掉必須用打火機點火,但這個技巧她一直學不起來,索性直接來附近巷頭的麵店吃比較快。
  「王家麵店」是在地老店,已經營業了六十年了,現在的老闆是第二代準備傳第三代,偶爾會看見年輕老闆出現在店裡幫忙。
  用湯匙大口大口的將湯喝完,味蕾滿足肚子也滿足的曹玖月拿起錢包和手機到櫃台外帶一份小的綜合滷味,提著滷味心滿意足的離開麵店了。
  馬路上,準備下班回家的汽機車讓交通有些擁擠阻塞,路口的交通警察指揮車行方向盡量紓解交通情況。
  白色的布鞋在行人人潮中,快步穿越馬路,曹玖月彎進通往住宅區的巷子,隱隱約約,一道耳熟能詳的音樂傳進耳裡──
  「……慘了!我忘記要倒垃圾!」
  吃美食吃得太開心什麼事情都忘光光了,曹玖月看了下手錶,發現只剩兩分鐘,趕緊拔腿往家跑。
  掏鑰匙開門,連鞋子都沒放好,曹玖月將家裡的垃圾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打包,像個火箭一樣再度衝出家門,氣喘吁吁的跑到倒垃圾的定點轉角,見垃圾車已經準備要開走了,曹玖月不顧少女形象狂追並大喊:「等一下、叔叔等一下!我垃圾還沒倒!」
  垃圾車逐漸停駛。
  曹玖月一看垃圾車停了,趕緊將手上的垃圾往車上扔,但扔完之後才發現,飛出去的不只有粉紅塑膠袋裝的垃圾包,還有一包小小的滷味。
  「啊──我的滷味!!!!」
  眼睜睜看著垃圾車開走,曹玖月抓著臉發出人生受挫的慘叫。
  她是笨蛋、是傻子!居然把滷味一起扔進垃圾車裡了啦!
  氣到都快哭出來了,卻也無可奈何,身為一名美食狂熱者,把美食扔掉就是人神共憤的罪行,吃不到美食就是報應。
  雙手用力地拍甩了下褲管,曹玖月失魂落魄的回家,拿起鑰匙要重新開門,卻聞到一股古早滷香味,她往後看,卻看見信箱上放著一包黑抹抹的東西。
  「那是什麼?」
  曹玖月來到信箱前,拿起那包物體一看,才發現是一包滷味,從香氣判斷應該是王家麵店的滷味,裡面的切料也和她今天點的一樣,只不過比剛才她丟進垃圾車裡的那包還要多一倍。
  剛才她回來時有這包滷味嗎?
  曹玖月用力的想,卻完全沒有捕捉到任何印象。
  好吧,先不論這包滷味是什麼時候出現,這包真的能吃嗎?
  還是說是附近鄰居給的?
  滷味還溫溫熱熱的,感覺起來應該是剛買沒多久,附近鄰居也常常會拿一些雞蛋、菜、豐肉或魚送給奶奶,奶奶也會回送一些水果或菜給他們,說不定真的是附近鄰居順手給的,只是看她去倒垃圾就直接放在信箱上。
  除了這個理由,曹玖月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總不可能像童話故事一樣是妖精看我把滷味扔了,特地送了兩倍大的滷味來給我吧。」
  想到自己都覺得好笑,曹玖月搖搖頭。
  「這世界上才沒有妖精呢。」
  雖然她會跟著奶奶跑廟拜拜,但那也是陪伴下的行為,並不是真的相信有鬼神,畢竟鬼神太飄渺,她也沒見過,進到廟裡的「習慣性虔誠」也是在長期的行為下養成的禮貌。
  準備走進屋裡,臉頰卻突然被輕颳了下,曹玖月下意識的往旁邊閃,發現剛才刮到她臉頰了是種在角落的樹葡萄的細枝,她衡量了下距離,納悶:「奇怪了,這棵樹葡萄的枝原本就這麼長嗎?」
  因為樹葡萄一定要修枝才會長果實,所以曹奶奶都會定期修剪這棵樹葡萄,她幾乎沒看過樹枝那麼長過。
  大概是奶奶最近太忙才沒修剪吧。
  曹玖月想了想,開門走進玄關,將滷味放在鞋櫃上,並從抽屜取出一把花剪,回到樹葡萄前準備將那支過長的樹枝給剪下。
  月光斜照,黑色的陰影拉得攏長,覆蓋在曹玖月的鞋頭上,一點一滴的就像捲繞的藤枝攀上腳踝,突然,一陣拉力從腳上傳來,曹玖月瞬間被拉得往後摔,本以為後腦會直接嗑在地磚上,誰知道卻是摔進一堆樹葉裡。
  發生什麼事了!?
  曹玖月回過神,才發現腳上被一條黑色的長條物纏住,物體看起來就像影子一樣半透,卻有著實體的力道;而她的腰間則被好幾根樹枝捲著,抵抗黑影的拖拉,這樹枝看起來怪眼熟的,就像她家那棵樹葡萄。
  抬頭一看,確實是從她家那棵樹葡萄延伸出來的,曹玖月看到眼都瞪大了。
  ──她是在作夢嗎?
  ──還是現實?
  伴隨著略痛的腳踝被拉到聽見軟骨摩擦的「啪」響,曹玖月體認到自己確實不是再作夢,要不是樹葡萄的樹枝抓住她,她真的會被這條黑影拖出去。
  照理來說預見這種見鬼的情況,她應該要感到驚慌,可是比起嚇到哇哇叫,求生意志反而壓過那股慌張,讓她腦袋冷靜到不可思議。
  曹玖月舉起雙手用力抓住樹葡萄的樹枝,一邊用另一隻腳往黑影又戳又踢,企圖將黑影給踢走,可惜黑影纏得死,根本不肯放手,不只如此,還加強拖拉的力道,曹玖月被雙方拉力扯得離地半尺,活像在表演漂浮魔術的魔術師。
  「唔喔喔喔!」
  曹玖月拚死拚活的抓住唯一的依靠,就算掌心被樹枝摩得破皮也不敢放手。
  「水仙尊王觀世音菩薩媽祖啊玉皇上帝啊保佑我保佑我保佑啊啊啊啊啊腳腳腳腳腳──!」
  腳有種被扯到快斷了的錯覺,痛到幾乎麻痺,曹玖月真的很想直接乾脆鬆手直接痛快,但又害怕被拖向未知的深淵。
  好,她是不信鬼神沒錯,但她平常都跟著奶奶燒香拜佛,不管怎麼樣神明也都該保佑她平安啊!莫名其妙遇到靈界物質就算了,還不知道要把她拖去哪,太沒天理了!
  「啪!」樹枝斷裂的聲音傳進耳裡,曹玖月暗叫聲不好,整個人瞬間被黑影往外拖。
  「我──」
  就在她即將被拖出車棚範圍時,一道樹根從水溝蓋鑽出,用著飛快的速度捲住黑影,用力扭轉,黑影瞬間被樹根給扭斷,腳上的拉力消失,曹玖月整個人癱倒在地,一雙眼咕嚧轉圈,胸口劇烈起伏,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後背被某股力量一托,曹玖月被一團樹網順勢托著站起,只是卻腳軟得站不穩。
  後背被一隻手給扶住,曹玖月看見來到自己身旁的人,馬上就想起對方是上禮拜在廟裡跟她說過「在劫難逃」還讓她有似夢幻景遭遇的少年。
  「你……」
  下半句話卡在喉嚨吐不出,因為這次她是真真實實看見少年的眼珠就像照光的祖母綠一樣,閃爍明亮的綠色光彩。
  ──絕對、不是、人!
  曹玖月下意識的推開少年,卻也因為失去支撐而摔倒在地,就在此時,一只手臂般的黑影飛快地朝曹玖月衝來,少年手腕一轉,竹編的蒲扇遮在曹玖月面前。
  碰。
  黑手撞在蒲扇上,輕薄的物體帶著銅牆鐵壁般的力量,黑手扭曲的使勁力氣,企圖突破那道神的戒護。
  少年左腳往前半步,手握的蒲扇也往前揮出,看似輕巧的動作,卻帶著鎮攝的力道,彷彿被百斤重的物體砸上,黑手噴出地基範圍。
  「碰!啪碰!」
  黑暗中好像聽見什麼東西碰撞的劇烈聲響,聲音消止好半晌,路燈閃爍,劈啪作響,亮起的燈光下隱約可見一團黑色物體湧動,逐漸構成一隻成人高的鳥形,黑鳥擁有霧化的雲翅,一雙湛光的紅眼充滿血氣。
  「咕……」
  禽鳥般的聲音,卻吐露陰森的死氣,黑鳥身上浮現一隻隻瞠睜眼目,眼瞳轉動著,最後全在瞬間定聚在少年身上。
  ──這什麼鬼東西呀!!!
  從沒見過鬼的曹玖月嚇得尖叫,腳軟得直接跪在地上,慌忙找最近的事物躲藏,而手一抓,最先抓到的就是少年的腳,結果一對上少年的泛綠光的眼就嚇得又縮回手,要爬不是、要喊不是,一股反嘔的異感在胸口灼燒,曹玖月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抖得不像話的手緊緊摀著嘴巴。
  ──冷靜點,曹玖月,這些都是幻覺,就像阿嬤說過的,她摔下山撞到腦袋,有時候可能會腦袋有點不舒服,別吐、千萬別吐,忍住!
  曹玖月深深吸了口氣,安慰自己,並重新睜開眼,結果可想而知,可怕的黑鳥並未消失,反而那百隻眼睛還與她對上眼,從腳冷到頭頂,曹玖月寒毛直豎,腦筋一片空白,一丁點力氣都擠不出來,臉上是明白的驚恐。
  喘了幾口順氣的呼吸,曹玖月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在自己頭上,催眠自己:「我是鴕鳥、我是鴕鳥……」
  「為什麼榕松神會在這裡……」
  陰森又毛骨悚然透心涼的聲音穿進肺腑,曹玖月不敢去聽清楚那聲音所說的內容,只是拚命搓磨雙手掌心,心裡默念阿彌陀佛。
  少年看著曹玖月的龜縮舉動,覺得好笑,但他也明白現在不適合直接笑出來,他將視線放回黑鳥身上,「問題不在我,而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什麼時候區區鴞妖也敢在鎮地守界上襲擊人類了?」
  鎮地守界──地神守護的區域。
  只要有人類居住的地方,都會有地域的劃分,而每塊區域都有負責的守神駐紮,就像每間屋子有各自的地基主,每塊土地也都有負責的在地守神,平常人們會通稱土地公,但其實土地公只是一個通稱,就像位於山林就稱山神,位於海邊就稱海神一樣的道理,地神有不同的樣貌,有些事故人死後對土地的眷戀成神守護,有些則是山木禽鳥的化身,只要有香火的地方,就有地神的存在,更別說萬人居住的市區,地域本身就有數千間廟宇佇立,土地本身就有長久存下的靈氣,只要是妖物絕對不敢在地神的眼皮下襲擊人類。
  「她身上有很好吃的味道……」
  鴞妖盯著曹玖月,在牠的眼中,曹玖月的身上有一股相當吸引牠的香氣,就像是極存濃厚的血氣,讓牠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就聞見了,所以牠才會一路追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但卻沒想到會被少年給阻止。
  濃厚的香味奪去牠的理智,牠現在只想快點把曹玖月給吞下肚,這樣一定能滿足肚子那股因長久忍耐而起的飢餓。
  「我肚子餓……想吃!」
  鴞妖抓狂,直往曹玖月衝去!
  少年趕緊連衣帶人的將曹玖月從地上拖起,驚險的閃過衝撞而來的鴞妖。
  「哇啊!」發現自己被人扛在肩上跑,曹玖月驚叫著掙扎,結果卻被不知哪裡竄出的樹枝塞了一把樹葉,滿嘴青葉味讓她急忙的呸掉,呸完,也發現在後方一路兇猛飛追的飛鳥,那幾百雙死瞪的眼讓她嚇到瞬間又青了臉,完全不敢掙扎著要跳「人」了。
  「肚子餓、我肚子餓咕咕──」
  「你不能再跑快一點嗎?他快追上來了啦!」
  本來還掙扎,現在反而催促他不夠快?
  少年白了眼,腳步一煞,直接將曹玖月往旁邊扔下!
  砰。
  半矮不高的屁股摔進公園的遊憩沙地,曹玖月喊了聲唉呦,嘴裡碎糊的罵著不雅字句,抬頭,就看見少年站在她前方的溜滑梯最頂端,月光就像一件光織的披風,覆蓋在少年身上,使他整個人透出一層光暈。
  「咕咕咕咕──」
  尖銳的鳥鳴逐漸靠近,鴞妖張大的嘴即將碰到少年的前一刻,沙地突然竄出一止巨大的樹根,捲扭的枝身逆向綻放,就像絢爛的煙花,密密麻麻的泛光細枝從中甩打而出,在少年面前用強勁的力道將鴞妖整隻打潰散型。
  黑暗的世界一瞬間染上光輝,彷彿看見了無數飄落的花瓣,在眼前上演的幻想劇讓曹玖月久久無法回神,直到少年從溜滑梯上滑下來,跳到她面前,她才捏了自己一下,疼痛讓她終於認知到自己不是在作夢。
  沙地上還有坑坑洞洞的痕跡,但鴞妖已經不見蹤影,詭異的是空氣中好像有某種草青氣味,她從來沒有聞得這麼清楚過。
  「沒受傷吧?」
  曹玖月慢慢抬頭,少年的眼珠雖然是一種熟葉的綠,但不像剛才那樣隱隱泛光,看起來就像只是戴著彩色隱形眼鏡的普通人,但身處的地理位置還是提醒她──剛才的經歷並不是夢,眼前的人不是人,就算是人,也不會是現在所看到的這樣普通。
  曹玖月垂下肩膀,稍稍放鬆的情勢雖然讓她不再緊繃,但腳卻還是發軟得厲害,而且頭也很暈,如果可以,她真得很想直接開溜跑遠遠的,畢竟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些事,從她在廟裡遇到這個人後就整個都不對勁了。
  「氣息紊亂啊……」
  頭頂被一只手掌摸了摸,有那麼一瞬,好像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氣味,對了,是她和阿嬤去拜拜時都會聞到的,香火的焚燃的氣味,讓她的頭不再像剛才那樣,暈到想吐。
  「稍微,休息一下吧。」
  隨著少年沉穩的語氣,曹玖月眼皮沉重得只能闔上。
  休息?不行不行,她還有話想問,為什麼她會遇到這些怪事、看見那隻怪物還有……
  「你是誰……?」
  還未得到解答,只來得及吐出虛浮的詢問,曹玖月身形一晃,往前倒在少年的肩頭,淺若卻平穩的呼吸聲傳進耳裡,少年將人一把抱起,走嚮往返的路途。

  藥草香味瀰漫鼻間,她趴在藤蔓編織的網上,隨著春季的徐風搖晃。
  紙傘、紅燈籠、穿著洋服或和服的男女,小小的街道擠滿人潮,還有廟口劈啪作響的鞭炮作伴,也是這一聲響,炸得她一驚,睜開了眼。
  透漏晨光的室內,熟悉的棉被與傢俱,曹玖月胸口劇烈起伏,好幾次的深呼吸後才緩過神。
  「房間?是作夢嗎?」
  深深的吐了氣,曹玖月拿來鬧鐘看了看,清晨六點,距離上學時間還有一小時,她早起了。
  耳邊好像還殘留剛才的鞭炮炸聲,曹玖月揉了揉耳。
  她總覺得最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難道是因為之前滾下山的後遺症還痊癒嗎?
  突然間,腦海竄進某個畫面,夜晚裡晁她撲來的巨大黑鳥與雙眼發光的少年。
  「吱──!」
  曹玖月緊張地抓著棉被,像隻受到驚嚇的白兔四處張望,房間裡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不敢就此放鬆,她披著棉被小心翼翼的爬下床,來到窗戶邊,小小的掀開窗簾一縫往窗外偷看,清晨的街道上只有幾名鄰居正在運動,沒有什麼奇奇怪怪不該見的東西。
  「好正常。」
  除了有放鬆,還有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但她決定將腦海中那些景象當成夢境。
  「那個人還有那隻鳥一定是我在作夢。」
  曹玖月用力點頭,感覺十指末梢有些冰冷,她搓揉手指,想讓那股麻痺緩和些,可惜搓了許久指尖的麻度還是沒有消退。
  
  黑板上的粉筆字體白花花,臺下學生振筆疾書,安靜的空間只聽得見操寫筆記的聲音,還有窗外劇烈吹動草木的風聲。
  曹玖月握著筆簡略的抄寫筆記,一邊替國文課本上正在望月的古詩人畫上現代流行的毛帽與墨鏡。
  「啪啪啪啪──」
  窗戶被風吹得啪啪響,天空布滿厚厚的一層陰雲,飄起零星毛雨。
  根據氣象報導,今晚颱風會正式登陸,早上政府就發布了海上颱風警報,因為風雨還未進入,只是風較大,但未達放假標準,所以政府今天還是宣布上班上課,但根據這次颱風的風力與水氣來看,明天很有機會放假,剛好可以一起來個周末連假。
  放學鐘聲一響,學生也紛紛收拾好書包趕緊離校,曹玖月跟在人潮裡一起下樓。
  「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放假?」
  「好像八點前新聞會宣布,如果可以放假就好了。」
  聽著旁邊學生的聊天內容,曹玖月默默點頭。
  她也希望可以放假,這樣她就賺到一天可以窩在家裡看電視休息了。
  一邊祈禱晚上的風雨可以到達停課標準,曹玖月前往車棚,騎著腳踏車離開校園。
  比起早上,風變得有些大,腳踏車的龍頭要握很緊才不會東搖西晃,但還不至於不能騎車。
  多花了一點時間,曹玖月終於回到家,她將腳踏車停放好後就進屋到廚房。
  廚房一片暗,看起來曹奶奶還沒回家,通常這個時間點曹奶奶都會去超市逛逛,不見得會買菜,但就是逛興趣順便找老朋友聊天。
  「應該等等就會回來吧。」
  外面的風有點大,但走路還不成問題,想起自家有時候特別勇猛,還曾經一個人扛好幾袋豬肉回家的曹奶奶,曹玖月拍了拍手。
  看一下時鐘。
  現在五點多,等一下如果阿嬤還沒回來就去接她吧。
  想完,曹玖月也到樓上去關門窗,順便收衣服。
  好在他們家的房子雖然有屋齡,但還算堅固,颱風來也不用擔心漏水需要塞報紙或淹水,像他們班有個同學家住的地方地勢比較低,某次颱風來就淹水淹到腳踝高度,從那次以後,只要有颱風來,他們家都會去領沙包來堆圍在門前,做防淹水準備。
  摺完衣服,曹玖月看向窗戶,除了聽見玻璃晃動的聲音,還有雨水的痕跡,她有些坐不住,決定直接去超市找曹奶奶。
  穿上外套,曹玖月帶著鑰匙、撐著雨傘出門。
  風有些大,得用兩隻手抓著手柄才能與風抗衡,曹玖月搖搖晃晃的走到附近不遠的超市,進店去,因為颱風關係,店裡的客人剩沒幾個客人在排隊結帳,曹玖月找了認識的櫃台阿姨詢問,結果卻收到曹奶奶早就離開的回答。
  「回去了嗎?」
  曹玖月不太確定,只能回家去看,但回到家發現曹奶奶根本還沒回來,這下子她更擔心了,如果是平常她也不會多想,但現在颱風已經快要登陸,風雨又開始增大,老人家在外面說不定會有危險。
  曹玖月努力回想曹奶奶會去的地方,除了超市,有些時候曹奶奶也會去附近的爺爺奶奶家喝茶聊天,所以她又跑去比較熟的鄰居家問,但鄰居們都說沒看到人。
  「奶奶到底到哪裡去了?」
  曹玖月站在路口,著急盼望,就在此時,右耳突然聽見一種雜訊般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一聲巨大的尖銳叫聲,像是人的尖叫又像是某種生物的嚎鳴。
  雨傘從手上脫落,身體被雨水給淋濕,但曹玖月無暇管那麼多,因為耳朵迴盪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讓她無法承受,就像被尖銳的物體錐刺一樣,痛到她受不了。
  雙手用力壓著右耳,曹玖月表情扭曲且痛苦的甩了下頭,並拍打了耳朵好幾下,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聲音好似消彌,大雨滴落的聲音重新回到耳裡,曹玖月才回過神。
  冷汗與雨水融在一起,曹玖月搖搖晃晃地撿起地上的雨傘重新撐起。
  「剛才那個聲音……是耳鳴嗎?」
  曹玖月抹了抹臉,溼透的衣物讓她的身體有些發冷,但她卻沒有回家的打算,她想要先找到曹奶奶。
  「奶奶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轟隆!」
  巨大的雷聲讓地面也跟著撼動,透過傘沿,她看見了天空透出青藍雷光,然後朝著某個方位擊落,第一次清楚的看見落雷讓曹玖月嚇了好大一跳。
  「唉呦,阿月仔,哩怎麼在這裡?風雨那麼大不回家站在這裡做什麼?」
  聽見聲音,曹玖月望向眼前穿著雨衣的彎腰阿婆,趕緊問:「林婆,妳有看見我阿嬤嗎?」
  林婆是附近雜貨店的老闆娘,曹奶奶想買日常雜貨時也會去林婆的雜貨店逛。
  「春水喔,春水下午說要去拜樹仔公呀,她還沒回家嗎?」
  曹玖月搖頭。
  「夭壽喔,風雨這麼透,怎麼還沒回家!」
  「林婆,樹仔公在哪裡呀?」
  「佇水仙宮附近那條神農街巷尾。」
  「水仙宮……」
  剛才那道劈下的方位不正正是水仙宮在的那方向!?
  曹玖月睜大眼,轉身直接狂奔:「阿嬤!阿嬤──!」
  目送曹玖月飛奔跑走,林婆搖搖頭:「春水這個人老了還改不了性,這麼危險的天氣還在外面趴趴走。」
  「妳說誰趴趴走呀?」
  「丟哩啊!」下意識的回完,林婆突然意識到這聲音異常耳熟,轉身一看,不正是曹玖月剛才口中喊的阿嬤本人──曹奶奶。
  「哩怎麼在這裡?」
  「拜拜完回家啦,風雨這麼大在外面多危險,妳也快點回去,老骨頭一把了還在這裡吹風雨。」曹奶奶擺了擺手,催促完就要回家去,結果卻被林婆給喊住。
  林婆說:「誒,阿月仔剛才跑走了耶。」
  曹奶奶一臉莫名,問:「阿月仔?透風落雨是跑去哪?」
  「找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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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放寒假,所以比較有充裕的時間可以繼續寫文章了,百年榕松繼續連載,因為發現可以加入新的靈感元素,所以集數可能會增加,希望大家還喜歡這篇新故事。

BY蒼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