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想不到的神秘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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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08
像是後腦杓被不明金屬沉沉撞擊,再清脆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後,意識也伴隨劇烈的疼痛與昏沉的暈眩感迷茫的陷入沉睡。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昏迷。
直到迷茫的眼皮緩緩睜開,意識逐漸清晰,身體五感正在恢復。
渾身都是緊縮的壓迫感——緊密綑綁的麻繩束縛著自己的四肢。
視線外都是難以安心的昏暗,只有少數模糊的人影從周圍走過,還有堆積如山的木箱。
眼皮還沒辦法完全睜開,瞳孔彷彿失去了作用,更有股嘔意不斷從胃中湧來。
作為最後一個被軍方抓住的學生,伊芙還沒搞清楚自身的險境。
依舊意識不清的伊芙下意識的喃喃著「這裡是……?」
「你醒了啊?」
蒼老的聲音和藹的回應著伊芙的自言自語。
是營長。
「還以為是士兵們下手太重,不慎把妳的頭殼敲破,看來命挺大的。」
「這聲音……臭老頭?」
伊芙終於開始警覺,可是自己完全沒有力氣集中精神,語氣依舊有氣無力。
「說話可真是沒禮貌……」
「你怎麼可能……不對……為甚麼我還安然無恙?」
依照營長的說法,自己應該是被敲暈的……可是自己不是近距離對營長引爆極具殺傷力的「元素炸彈」,為何自己與營長都安然無恙?
話說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
困惑與迷茫讓伊芙頓時頭痛欲裂,面色猙獰的緊閉著雙眼。
看來被敲暈後的傷害正在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是不是營長看見了伊芙那痛苦且疑惑的表情,他開始自顧自地解釋。
「頭很痛吧?也不理解為甚麼沒殺掉我吧?老實說我還真差點死在妳這小鬼手中,要是沒有黑蛇首領的幫助,我恐怕死也沒想過會敗在區區學生手裡。」
「我……勸你別太小看我!」
「恩——確實!我不該小看妳,倒不如說我輕忽身為明星學院的學生應該具備的水準,你的戰鬥技巧與施法熟練度卻是超乎我預料,更媲美軍校的戰力。」
「我沒打算聽你講這些屁話!我現在到底在哪裡?還有我朋友們呢?」
「不愧是明星學校的資優生,說話的口氣是如此的目無尊長——看在妳英勇的戰鬥表現上,我就如實告訴妳,妳的另外兩位夥伴分別被囚禁在港口中的不同倉庫內,等待我們盤查完交易物品的數量後,就帶妳們到軍營裡好好拷問。」
「沒事就好……拷問甚麼就別想了,你們別想從我們身上得到半點訊息!」
「這種事情可由不得你們,就算你們再怎麼堅定,人性依舊禁不起考驗。」
「那也由不得你們來說!」
伊芙凶神惡煞的向身影模糊的營長瞪去。
「呵呵呵呵……確實很有成為軍人的潛力。有沒有興趣在我手邊辦事?」
「門都沒有!」
「我想也是呢……」
營長故作失望的語氣。同時話鋒一轉,那面目和藹的臉龐再度盯向伊芙。
空間過於昏暗,伊芙只能依稀看見一張被黑影蠶食的臉孔。
「既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接下來就換你回答我問題了吧?」
「憑甚麼……?」
「憑我的手中掌握著妳那兩位朋友的性命。」
乾淨俐落的一句話確實讓伊芙震懾住。
沉默的低著頭,不敢再說出半句話。
這反應完全不出營長的預料。
「就這點決心,難道還妄想著人性上的勝利?果然是年輕人。」
「我跟你口中所說的人性不同,也不是你這種草菅人命的垃圾能夠指點的。」
「我就當作妳是在讚美我,謙虛地收下這句話。既然沒有異議的話,我就發問嘍——我想你們此次前來的同夥並不只有妳們三個吧?」
伊芙為之震驚的倒抽一口氣,但強忍住語氣的不穩,平淡的搖著頭。
「就只有我們三個。」
「妳還真把我這老頭當作普通人啊?僅憑著妳們那雞毛蒜皮的隱匿魔法能夠騙過我這雙老練的眼眸?早在妳們踏入這座港口之際,我就已經感應到妳們的存在,更別說是妳們自以為完全消除行蹤時,大辣辣地穿梭於港口裡。」
「果然如此……你果然看得見我們,但既然已經揭穿我們這幾個入侵者,為甚麼不選擇抓捕我們?」
「呵呵呵呵……因為比起當場抓捕你們,忽視你們是更聰明的抉擇。」
「為甚麼……?」
「我很清楚——你是奉『那人』之命前來這裡。」
忽然,閉塞的空氣間突然竄出一股冷風,穿梭於伊芙與營長之間。
彷彿是來自於營長的惡意與殺氣,讓伊芙不自覺得渾身顫抖。
冥冥之中,她預感到營長已經看穿自己的計劃。
「其實所謂的『白面惡魔』——就是你們的導師『福特斯』吧?」
這絕對比波特蘭斯被揭穿時還要更加震驚。
因為營長清楚著——伊芙與福特斯之間存在著合作的關係。
伊芙也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著自己就算裝傻不招供,眼前這個老人早已經掌握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自己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這看似善良的營長,渾身正散發著掌握全局的霸氣與安然。
年輕的伊芙感到無力回天,頓感自身的氣場在營長眼前蕩然無存。
「為甚麼……你會知道?」
「我一直都很清楚——福特斯掌握著類似『死靈』的魔法,甚至是更高階且危險的禁忌術,這種不被世面待見的可怕實力是絕對不超出第二人,然而……」
「然而……?」
「在前陣子我們整理富豪區屠殺案的現場,意外在附近拾獲外型曲折的『骸骨碎片』——從骨骼密度與形狀來看,那不可能是正常人類或動物該有的骨質,唯一的可能,就是透過某種死靈魔法召喚出來的特殊白骨。」
「不可能……為甚麼你會對這種稀罕的禁忌魔法這麼了解?」
「要問為甚麼,這點也要多虧於更前段時間,某位不明人士親手結束了『艾恩克魔導師團』的第二席次,那位過世的大人正擅長於施展這種魔法。」
「第二席次……你是指那名號稱『終焉』,善於操控亡靈與冥界之魔導師?」
這件事情伊芙當然在清楚不過,這是船片整個王國的震驚消息。
所謂的「艾恩克魔導師團」總共有九大席次,每位席次都是王國中頂尖且無人能擋得魔導師,甚至用「神級人物」都不足以比擬這九位大人的實力。
正是如此鼎鼎大名的強大人物,卻在幾個月前被某位不明人士劫走。
就在被劫走後的一個月,來自艾恩克的家族代表——「史特西斯」不知從何處獲悉的情報,向皇室最高層端出了相當震驚的消息。
消失一個月之久的第二席次——「終焉」已經死亡。
這聽似謬論的回報卻完全沒有絲毫的作假,史特西斯似乎目睹了第二席次的死狀,呈報的臉色距今仍然有人流傳——
——彷彿被死神奪去了精氣神,完全沒有正常人類該有的血色。
完全不虛假的恐懼,彷彿身在燭光下,卻依舊懼怕著不存在的黑暗。
至此,王國開始正視這件大事。
可惜的是,當史特席斯懷揣著驚恐全身顫抖地呈報這件消息後,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理智與情緒,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無神木偶,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而線索也止於第二席次的死訊。
「九大席次擁有超越人類極限的實力,更能施展只有神才有辦法達到的境界——『神階魔法』。如此偉大且強悍的大人,卻被沒沒無聞的不明人士殺害,排除其他外在因素,極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位神秘人同樣也能操控『神階魔法』。」
「難道……你認為殺害第二席次大人的兇手是老師?」
「哼哼……」
營長冷哼一聲,沒有駁回卻也沒有認同。
「儘管只是推測,但從他施展魔法的強度與種類來看,與第二席次大人擅長的『死靈魔法』無異,為何可以如此剛好使用同一種魔法,更別說這種魔法還不是普通人類能夠施展的禁忌,妳不認為這兩點出奇的雷同嗎?」
「但你憑甚麼認為福特斯老師就是白面惡魔?說不定白面惡魔同樣也能操控這種魔法啊!難道軍方在偵查案件的態度是如此草率?」
「這之間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儘管現在確實沒辦法一口咬定白面惡魔就是福特斯,但相信兩者之間肯定有甚麼關聯。」
「所以你打算以我們為人質,為了吸引老師過來?」
「只答對一半!我可還沒有抓獲最後一名兔崽子的蹤跡。」
「呵呵呵呵……」
不料伊芙反常的冷笑著。
營長很是不解。
「想利用故作冷笑的反常表現迷惑我的判斷嗎?」
「不是的,是發自內心的發笑——對於軍方的愚昧而感到逗趣。」
「……你這句話的依據是?」
「如果天真的認為老師會因為救我們而隻身前來,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天底下沒有老師會無視自己學生的性命。」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碰—————!」
還未等伊芙解釋完,倉庫外突然響起劇烈的爆炸聲。
地面劇烈的震動著,差點把營長震倒失足。
重新抓穩身體的重心,營長將臉孔別過倉庫外頭——
「我就說吧!看來再冷血的人,還是不忘職業的本性。」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話,我們就靜待結果的真偽吧。」
「你這小鬼到底在說甚麼……?」
伊芙的語氣既堅定又撲朔迷離,終於讓向來敏銳的營長感到有些一頭霧水。
但現在並不是反覆思索的時候。
短暫卻又強烈的地震緩緩消停,倉庫外的鐵門被慌張地推開。
「營長!港口第五區傳出劇烈爆炸聲,甚至還有沖天的煙霧瀰漫著,那處似乎發生不小規模的戰鬥!」
「第五區……不正是人質交易的地方?假設福特斯與白面惡魔是同一個人,那他竟然不選擇先救下學生,而是直衝目標……你們有看到入侵者的臉孔嗎?」
「稟報營長,從那具慘白且無花色的面具來看,有可能就是白面惡魔了!」
「果然如此……那髮色呢?」
「關於這點……」
這問題讓士兵欲言又止,似乎有甚麼難言之隱,抑或是不可置信的新消息。
結結巴巴的士兵讓營長頓感焦躁。
「你倒是說話啊!難道沒看到對方的髮色?」
「不……不是,這點便是讓我們無法斷定對方身分的關鍵……」
「無法斷定?你不是說入侵者就是白面惡魔嗎?」
「您誤會了,我剛剛只是說有可能,但還沒有人能夠咬定。」
「到底為甚麼,難道髮色不是深黑色嗎?」
「並不是——是彷彿月光的慘白,好似上年紀的銀髮。」
「白髮!?」
營長頓時語塞。
這直接打破了營長先前的猜測。
福特斯留有一頭烏黑的秀髮,絕對不可能是士兵口中所說的銀髮。
也就是說……白面惡魔並不是福特斯?
剎那間,營長回頭瞪了眼伊芙——她正在竊笑著。
營長難掩憤怒的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呢?」
換回一句輕描淡寫的敷衍回應。
這小鬼絕對知道些甚麼——營長如此堅信著。
但眼下必須要盡快支援,作為政府的常客,絕不能讓黑蛇親自與對方交手。
不能丟臉。
「你把這小鬼頭帶往現場!」
「遵旨。」
丟下一句命令後,營長隨即掏出腰間的火槍,焦躁的親赴戰場。
《約莫三分鐘前的港口第五區》
倉庫外圍來回徘徊著政府士兵與身穿黑袍的黑蛇嘍囉。
而偌大的倉庫內隱隱約約有幾人說話的交談聲。
「確定都是活屍?」
「恩,看來那位老營長沒有搬出假貨。」
「不只如此,我萬萬都沒想到他會如此大方的送出逃出福特斯殺手的活體。」
「感到訝異嗎?我倒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易禮節罷了。」
三人交頭接耳著,語氣低沉到讓周圍空氣都隨之震動。
面孔依舊被漆黑的罩袍遮掩,倉庫內的陰暗更讓三人的身影顯得飄忽不定。
能夠確定的是,三人皆注視著特製桃木棺,表面光滑的棺木上貼滿密集的符咒,每張都能有效抑制元素的爆發,防止不明力量衝破棺木——
棺木裡頭正躺著昏睡的莫里瑞拉。
能夠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可見福特斯對於黑蛇的威脅是如此深重。
然而,比起將福特斯除掉,黑蛇似乎更加渴求著其他可能性。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盤查完畢後讓手下將這些供品謹慎裝回船隻。」
「大姊……妳先別這麼急著離開這裡。」
「你這是甚麼意思?」
「既然好不容易來到這座城鎮,現在又剛好的夜深人靜,我想看看那位傳說中喜愛在夜幕中行動的『白面惡魔』,哪怕是看兩眼也好吧?」
「別犯蠢了,連大人都對白面惡魔感到頭痛,憑我們分支幹部能做些甚麼?」
「至少死不了吧?說不定還能意外搜獲預料之外的秘密呢!」
三人中明顯個子嬌小,聲音彷彿十歲女孩的稚嫩——她是如此興奮的說著。
不過顯然,剩餘兩人對此並不感興趣。
反而稍稍斥責女孩。
「別太過自滿了!依照上頭指示,別給組織添亂,就算是我也相當有自知之明——我們絕對不是白面惡魔的對手。」
高挑的女人嚴厲地說著。
徹底掃了女孩的興。
「好啦好啦……不留就不留……喂!外頭幾個傢伙進來搬運木箱,特別是這口特製桃色棺木,要小心翼翼的搬運!」
「遵命!」
三兩成群的黑蛇嘍囉迅速的合力搬運十箱長方形木箱,並特別挪出五人,共同捧著貼滿可以壓制元素符咒的笨重棺木。
「這一箱棺木的符咒可不便宜,就我估計至少可以買下一整棟市區住宅。」
其中一名搬運的黑蛇嘍囉壓低音量的推斷著。
這番話引起身旁另一位嘍囉的興趣。
「這……這麼值錢!?」
「恩——首領們甘願犧牲如此大的價值封裝這供品,看來要是我們不慎摔壞,性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還是不要說話好了。」
「恩……我也這麼認為。可是這箱未免太重了吧?簡直就像在拔一顆屹立不搖的巨樹——」
棺木確實非常笨重,五位嘍囉齊心協力的使勁抬起,卻不見棺木有半點升高。
「各位先緩緩,我數到三再同時搬起。來!一、二……三!」
「嘿————!」
五人同時吐氣並悶哼一聲,雙手的青筋壯觀的浮現,然而——
棺木紋絲不動。
「你們幾個,搬不動嗎?」
高挑女子疑惑的問著。
「十分抱歉!這箱棺木的重量確實超乎我們預料。」
「不就一個人的重量,剛剛放進去前粗略觀察,也不是多粗壯的大漢,五個人怎麼就沒辦法抬起?」
「非……非常抱歉,這箱僅憑我們五個確實沒辦法。」
「……我試試看。」
不信邪的女子保持優雅的步伐,緩緩朝棺木靠近。
陡然間,女子像是看見了甚麼,突然停下腳步。
她開始緊張的喘著氣。
「首領大人,請問您……?」
「不對……」
「甚麼事情不對勁了?」
女子沒有說話,繼續警覺的盯著眼前的棺木。
這反應著實讓五名嘍囉感到詫異且不理解,正因如此才足以挑起五人的好奇心,每雙疑惑的眼神緩緩轉向棺木——
那是口毫無縫隙,死死緊密的棺木——如今棺蓋卻微微脫落,不知被誰掀起。細長的縫隙正流淌漆黑的雲霧,彷彿緩慢的瀑布向外流洩,蠶食著棺木周圍的地板。
「是誰……是誰打開棺木的?」
三位首領中唯一的男性,以稍有稚氣的清純男孩嗓音迫切的問著五名嘍囉。
「不……不是!我們都是剛剛才碰觸到這口棺木,但不知為何都搬不起來,待回過神來棺木就被打開了。」
「是……是的!小的冤枉!」
五人連忙下跪求饒著,不過三人完全沒有心情理會五人的道歉。
「傳令!調動倉庫外頭所有的部下,包括政府士兵也是!聯合戒備著棺木!」
「遵……遵命!」
五人驅動著發軟的雙腿,行色匆匆的像倉庫外跑動——殊不知,接下來的一幕令三名首領詫異不已。
只見棺木的縫隙中快速竄出幾根不明金屬針刺,犀利且俐落的射向準備求援的五人,精準的命中五人的頸部。
「這是!?」
這幕讓三人立即擺出備戰姿態,眼神不離棺木與被攻擊的五人。
金屬針刺中五人的瞬間,原先行色匆匆的五人當即停止跑動,佇在原地不動。
只見五人的肉體出現了微微震動,彷彿體內有股力量正試圖衝破五人的肉體。
從顫抖的背影就可以猜出,五人現在非常痛苦。
不過痛苦的蛻變並沒有持續很久。
下一秒,背對三名頭目的五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顫抖,緩緩以九十度不科學的角度,向後轉過頭——面目慘白的瞪著三人。
從剛剛血色圓潤的正常人瞬間變化成駭人不已的喪屍。
雙眼佈滿了血絲,被毒針刺中的頸部已經呈現黃褐色,甚至隱約能看見臉皮下鑽動著某種怪蟲,身型滑順且細長,好似一條又一條的蜈蚣。
不僅面貌,慘白與黃褐色相間的肌膚正發散著屍臭,足以讓人感到退避三舍。
三人不畏懼於此,反倒冷靜的觀察著。
「剛剛的金屬針刺沾有毒素,能夠瞬間摧毀人體的神經與肌肉,並將元素透過血液流竄全身,使被害者成為不折不扣的『人偶』,毫無還擊之力。」
男孩冷靜的解釋著。
「毒針?剛剛搜查都沒有看到相關物品,也不可能是這傢伙具備的能力啊?」
「妳就算這樣問我也沒用,從毒液的滲透速度及穴位的精準程度,估計棺木內的傢伙相當擅長使用『毒魔法』與近身搏鬥,要保持遠距離交手。」
「既然是毒魔法,那豈不就要讓我好好見識見識!看看究竟是我的毒厲害,還是對方更勝一籌了!」
女孩蹬直短小的雙腿,輕浮的語氣裡充滿了稚嫩與單純。
與身旁的女子跟男孩的冷靜程度相比,簡直天差地遠。
其實三人的心裡都有數,眼前這棺木內存放著來頭不小的高手。
感受到五雙充滿敵意的眼神逐漸往三人瞪去,顯然沒有絲毫思考的時間。
「兩位!準備抵禦了!」
「沒問題!」
不等五具喪屍主動出擊,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離喪屍的視線裡。
「地伏!」
男孩率先使用「大地魔法」震撼著地面,劇烈的地震猛烈搖起,五具喪屍沒能站穩,沒多久就失足跌落。
趁勝追擊,女孩雙手撒開,難掩興奮的朝喪屍衝去。
「我就說這裡肯定還有甚麼新玩意兒,可要讓我盡興點——『花林雨刺』!」
嬌小的身影滯留在空中,凝聚著植物元素,憑空浮現出十幾株毒刺,無差別朝倒落在地面的喪屍攻擊——隨著女孩高昂的情緒,毒刺的攻擊頻率快且狠。
但女孩太過高昂,這般攻擊無法滿足女孩的興致。
「緊接著是『鬼花粉』跟『毒苞擴散』!」
瀰漫的塵埃中頓時夾雜著能令全身神經壞死的毒粉,吸入一小口即可致命。致命花種透過毒素植入喪屍的肉體內,快速蠶食著喪屍的肉體開花結果。
是相當徹底的消滅手段。
當然,這有違女子的意圖。
「下手不要太重!絕對要留個全屍,不可將其徹底消滅。」
女子略帶責備的提醒著。
確實讓躁動的女孩稍微冷靜點。
「好啦好啦!」
「看看情況如何了,對方似乎沒有半點攻擊意識?」
「是我們太強了啦!」
「但願如此……」
望著完全不可視的煙霧,女子的心中總有一股不安感。
然而,這份不安感是正確的。
三人還未完全靠近煙霧,頓時就感應到不對勁。
待反應過來,五具喪屍已相當不可思議的速度及歪曲的跑姿衝出煙霧。
毫髮無損。
「物理攻擊跟毒性魔法都沒用嗎?可惡——『超地伏』!」
喪屍們與三人的距離正在快速拉近,男孩不得已再次改變地形。
更劇烈的地震擠破地面,順勢迸發出無數碎石,男孩強大的元素牽動著石塊砸向喪屍,並將其肉身重重掩蓋住,試圖使其無法動彈。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局勢冷靜不過一秒——巨大的碎石瞬間被打破。
「甚麼!?」
看似枯瘦的乾枯肉體卻擁有鬼神般的怪力,強硬使用腐爛的肉身撐破岩石。
這幕確實讓自以為能夠輕鬆獲勝的女孩流下一滴冷汗——這並非普通的毒素。
「難道這毒素不只摻雜能夠破壞人體的基因,還有超量強化肉體的成分?」
「從那身腐爛卻又健壯的肉身來看,這毒素並非這麼簡單。」
男孩不安的否認著女孩的猜測。
與此同時,三人的腦海內同時閃過一個人。
「前陣子,這座城鎮的前任鎮長似乎就是死於毒魔法,據說到現在都還未能分析出殘留於屍體內的毒素——只需碰到就會致人於死地,毒性非常強烈。」
「照你這樣說,這口棺木內的人該不會就是……?」
「不可能,營長特別說這人是自己麾下的士兵,曾經遭受到福特斯的詛咒,最後以實驗體的身分轉交到我們手上,我認為那位利用毒魔法殺害鎮長的殺手與白面惡魔及福特斯脫不了關係。」
「可惡……為甚麼政府可以如此無能?」
女子憤恨的說著。
喪屍完全不打算給三人喘息的時間。
「要過來了!」
男孩大聲的提醒著兩人。
只見暗耐不住瘋狂的兩頭喪屍先行出擊。
彷彿以鬣狗的爬行姿態高速往女孩撲擊,女孩根本迴避不了——
「真煩人——『毒束波動』!」
女孩向後蹬了幾步,與喪屍拉開距離,同時雙手噴發出暗紫色的毒霧砲。
強烈的砲擊猛烈的貫穿兩頭喪屍的胸口,然而並沒有太大的退敵效果。
簡直就像忘卻傷痛的狂戰士,頂著毒霧砲的摧殘,腐敗的身軀依舊喪心病狂的朝女孩奔馳。
「危險!『奈落陰沼』!」
女孩即將被兩頭喪屍抓獲,地面突然噴發出暗灰色的酸液,形成不小的沼澤。
酸液擬態成雙手緊抓喪屍的軀體,試圖將其拉入沼澤中。
顯然,女子非常吃力,喘著粗氣的維持術式。
「不對!大姊妳背後還有三頭喪屍啊!」
女孩驚慌的向專注控制兩頭喪屍的女子警告——剩餘三頭喪屍從遠處躍向女子的位置,身形有如青蛙般靈活,爆發力也超越正常人的極限。
喪屍與女子的距離不超過半公尺,女孩卻來不及起身幫忙抵禦。
「石中劍!」
男孩冷靜的施著法。
危急之際,女子身後快速閃過三把以岩石擬態成的長劍,硬是將躍向空中的喪屍砍落地面,沒有對喪屍造成致命傷還,不過勉強保護了露出破綻的女子。
女子與女孩趁此束縛住三頭喪屍。
「毒界叢生!」 「奈洛陰沼!」
女孩輕吐一口氣,櫻桃小嘴中緩緩竄出暗紫色的毒氣並化作無數條藤蔓,交替綑綁著短暫失去行動能力的喪屍,使其無法瘋狂竄動。
配合著女孩的壓制,女子順勢將奈洛陰沼的範圍擴張至自己的身後。
極佳的默契順利將在場五頭喪屍壓制住。
「確實有點難纏……」
「不過這樣應該就結束了吧?」
女孩與女子有些心有餘悸的感嘆著。
「等等……」
男孩露出不可思議的喃喃著,眼神貌似還未離開被壓制的五頭喪屍。
他的腦中閃過非常不幸的猜測。
果然——男孩猜測的悲劇還是發生了。
「嗚——————!」
女子與女孩忽然覺得腳下被雙手緊握的感覺。
兩人頓感不秒,內心似乎已經猜測到答案,不願面對事實的緩緩低下頭——
血肉與白骨相交的雙手正死命的握著各自的雙腳。
這些雙手來自五頭喪屍的「變異」肉體。
因為那些雙手並非原本生長於喪屍的肢體,而是透過肌肉變異創造的怪手。
「大事不妙!」
男孩當即起身往兩人跑去,途中正準備著「石中劍」的術式,打算斬草除根。
變異的雙手正在大量產生,兩雙纖細的小腿已經被冰冷的手心多重緊握。
喪屍們打算將兩人同時拉入「奈洛陰沼」裡,打算同歸於盡。
但真的是如此嗎?
「可惡!你們這些怪物都給我放開!『石中劍』!」
操控著無數把石中劍迅速砍斷快速創造的變異手,兩人逐漸拿回身體自主權。
現在當務之急,必須要先脫離喪屍的攻擊範圍。
趁著身體重心終於有些穩定,女孩拋去先前的幼稚,氣定神閒的輕闔雙眼。
嘴裡默念著「十、九、八、七……」,似乎正在倒數著某種術式的啟動時機。
「三、二、一!『天邪轉移』!」
那也是剎那間的事情——空間忽然產生扭曲,事物發生了變化。
只見原先被五頭喪屍糾纏的女子與女孩瞬間擺脫,站回安全的空地上。
男孩緊張的奔向女子與女孩。
「沒事情吧?」
「還好……不過倒是用『奈洛陰沼』控制他們的行動了。」
「不……我想任何招式都沒辦法控制這群怪物的行動。」
「為甚麼……?」
女子不解的將視線轉回半身還浸泡在「奈洛陰沼」的喪屍們。
眼前的一幕正在給予女子解答。
喪屍的肉體正在快速的分離,捨棄被困住的下半身,以半身之姿爬回地面。
「既然有能力快速分裂細胞誕生新的肢體,那麼捨棄組織這種小事,對於這些怪物而言,簡直再輕鬆不過了。」
「……簡直不是人類能夠應對的怪物。」
「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女孩用著顫抖的口氣詢問著。
因為剛剛強行施展「天邪轉移」的緣故,女孩有些體力不支的喘著氣。
「現在事情非常不妙,從戰鬥剛開始之際,我們似乎就被人擺布了。」
男孩惶恐的提出自己的推論。
「被人擺布?為甚麼?」
「不覺得奇怪嗎?我們戰鬥時明明引起不小的聲響,然而外頭卻沒有半點反應,就算這座倉庫的隔音再好,我使用『地伏』時的地震肯定會連通外頭。」
「難道……有人先行殺害了我們的手下?」
「不可能,就算對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短時間肅殺數百人,且還在毫無聲響的情況下進行。更何況眼前這五人也是從遵循我們的指令,從外頭跑進來,這五人也沒有表示任何不對勁,基本可以排除外頭護衛被殺光的可能。」
「……照你這麼說,我們現在正被可以阻擋一切景物與聲音的結界困住?」
「這是最樂觀的可能,還有一點,也就是最不樂觀的情況——這五人其實早已就被殺害,而遵循我們指令的外表只是受到他人創造出來的『假象』……」
「那不就是製造幻象的『精神魔法』,可我完全沒有被精神操控的感覺啊?」
「那就只是你的『感覺』,我們現在眼前的一切都不值得相信,更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覺,也許就連正在與你對話的我們都是幻象也說不一定。」
「這世界真的存在著這般強大的魔導師嗎?除了艾恩克王國的九大席次之外,我不認為這種偏僻的城鎮隱藏著如此強大的敵人。」
「開甚麼玩笑?福特斯跟白面惡魔正是這般的存在,我們現在必須往最糟糕的方向思考——或許這兩者早已潛伏在我們身邊。」
男孩扶手擦過額間的汗珠,原先沉著的眼眸裡卻摻雜著不安分的焦躁。
「既是罕見的『毒魔法』又是『結界魔法』,甚至還有可能是既是技術高超的『精神魔法』,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必須跨過眼前的障礙——你看這五頭喪屍。」
「這是……」
只見拋棄下半身的截斷處正在快速的再生,儘管生長出的腿肉看似血肉模糊且搖搖晃晃,但三人推測這幾個傢伙的爆發力絕對比正常人還要可怕。
「免疫所有物理攻擊跟魔法攻擊,還擁有可怕的再生能力,這到底要……」
「不……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女子絕望的認清事實,兩人毫無駁回的意思,低著頭默認了這不爭的事實。
進退兩難,倒不如試著存活爭取點線索。
最後的決心彷彿餘火般在女子眼神中復燃。
「兩位……聽我說幾句。硬闖絕對不理智,我已經不奢求將其活捉並研究,只求我們三人中至少留下一條活命回去向上呈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當然沒問題!」 「恩。」
瀕臨死亡之際,接受到女子的決心,兩人附和著女子的戰前宣言。
不需要冗長的戰術討論,多年合作的默契讓三人同時踏出第一步——
喪屍也以緩慢的步伐靠近著三人,三人以小碎步的方式靠近喪屍。
雙方互相靠近著,二度戰火即將一觸即發。
「準備了……」
女子逐漸加強手中的暗元素,女孩開始操控著毒株,男孩掌控著漂浮的碎石。
凝聚的攻勢即將爆發,陡然間——
喪屍莫名其妙的停下腳步,明顯收斂先前的暴戾之氣。
這突如其來的窘境讓三人狐疑的愣在原地,直到一陣陌生的聲音傳出。
「請各位稍等——」
聽起來是相當年輕的男性聲線,高昂的嗓音響亮且柔美,光是從聲音就能想像出,這位應該是一個姿態端莊,才俊貌美的男紳士。
三人左顧右盼著,試圖尋獲不明聲音的來源。
「是誰?」
「不用找了,我在這裡呢。」
聲音變得清楚,音源明顯的暴露在三人的右前方。
「這……!?」
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傻。
本來微微脫落的棺蓋已經被徹底破壞,滿地都是遭到撕毀的符咒——及黑霧。
一道壯碩的身影重新站在破碎的棺木上,那人正是莫里瑞拉。
只不過言行舉止似乎變得奇怪,臉色彷彿精神受到重創般呆滯。
在那份呆滯中微微露出詭異的微笑,邪媚的嘴角正在上揚。
正是這份毛骨悚然的邪笑,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都雙腿一軟,渾身顫抖。
男孩保持著冷靜,但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被這股陰氣震撼的連呼吸都不敢。
只有女子故作鎮定的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朝莫里瑞拉靠近。
「剛剛的聲音……是你發出的嗎?」
「正是在下。」
莫里瑞拉的口吻相當正常,與詭異且不正常的外觀呈現強烈反差。
正是這股反差,讓三人都有股直覺,眼前這男人與被抓捕前不是同一個人。
「你究竟是誰?你是怎麼衝破符咒的?」
「我正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這麼說豈不是自曝了真實身分?我還真是不小心呢!至於妳所謂的符咒,也只不過是幾張附有元素的破紙,束縛不了在下。」
看來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營長麾下的莫里瑞拉。
確實——散發的殺氣遠遠高於莫里瑞拉,甚至能夠壓制在場所有人。
不難聯想,眼前這五具喪屍正是經由他之手操控的,錯不了。
「這幾張破紙的威力可是能夠封印一條龍呢。」
「龍?我不清楚是我太過孤陋寡聞,抑或是妳們自我感覺太良好,我倒覺得這應該是無稽之談,畢竟這種程度的玩具僅僅只能壓制住幾頭高階魔物吧?」
「瞧你這口氣,說得好像你曾經與龍族交手過。」
「交手……嗎?那麼久的事情早已忘記了。」
「那麼久的事情?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甚麼?」
「先不提這個了,三位與我的『奴僕』玩的還開心嗎?」
三人的視線理所當然地看向眼前的五名喪屍。
「就是你把我們部下弄成這副德性?」
「聽妳的口氣,看來玩得非常『盡興』呢。」
「真是令人不悅的口氣……妳到底要不要揭露出真實身分?」
「喔喔喔——非常抱歉,剛從窄小的棺木站出來嘆氣,頓時忘記返還原型。」
語音剛落,莫里瑞拉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震動著。
三人漸漸說不出話來,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因為眼前正展現恐怖的一幕。
只見莫里瑞拉的外皮彷彿脫去的衣袍緩緩脫落,血肉與骨架已然不復存在,三人完全不知道剛剛與眾人對話的「莫里瑞拉」,竟然是一具空殼!
但也不完全是空殼。
裡面正藏著一名身材纖瘦的男子。
好似金蟬脫殼的詭譎畫面,直到外皮完全剝除,柔順的銀白長髮映入眾人眼簾,一身乾淨整齊的墨綠色西裝颯爽登場,以及令三人震驚的「純白面具」。
簡直比魔法還要神奇,三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雙眼。
但那熟悉的聲音再度從那具毫無花色的純白面具發出——
「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不如就用最熟悉的『白面惡魔』稱呼我吧!」
三人只能接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