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司徒玴離開青府時已是向晚時分，戀塵坐在院子竹製躺椅上看著夕陽西落之景，心裡似乎想著什麼。而菊音坐在一旁石椅子，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看什麼呢？」青廣走近，問了聲，同時也看見戀塵急急把手中什麼給收起來。

　　青廣沒看仔細，不過也沒放在心上，往戀塵身旁另一張竹躺椅坐過去。

　　「他可還好？」戀塵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青廣聽戀塵這樣沒頭沒腦的開口，還想了一下戀塵是在問甚麼，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司徒玴。「無悔看來很好，也很關心妳近況，妳若掛心，何不與無悔見面？」

　　可戀塵卻沒有回答青廣的問題，反倒是說起別的事：「我這些日子裡作了夢，夢見我與你與他前世糾纏。」

　　青廣看向戀塵，弄不明白戀塵話中意思。

　　戀塵卻一笑，輕描淡寫的說著：「我與你本是一對戀人，司徒公子為權貴，我們原本約好相守一生，可卻被拆散了，我嫁給司徒公子，雖如此，卻還是互相等待著，但你後來被殺，而我也無法逃離司徒公子，就這麼過了一生。」

　　「終究只是個夢……」青廣不論戀塵所說是否為事實，他只希望戀塵不要如此自苦，希望戀塵能過得更快樂。

　　「我也願是如此。」戀塵無意分辨什麼，故只淡淡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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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玴一回到灝景苑就來到書房，他讓侍候的小廝去找紫紜來，一邊從牆上的機關裡拿出一疊資料。

　　不久後，紫紜來到書房，而司徒玴正在看那疊資料。

　　紫紜站到司徒玴身邊，探看司徒玴在看的那些資料。「這是容郡王府這幾年與朝中官員往來的紀錄，你打算要……」

　　司徒玴還是繼續看著那資料，一邊回答紫紜：「我今天去豫書府裡，他說想在皇上面前提麗貴妃案。」

　　「就是你姊姊的那個案子……」

　　「對，我想，有容郡王府與朝臣們私下往來的紀錄，還有他們那些不法勾當的資料，豫書提這些事情比較容易受到皇上的重視，也好一起扳倒他容家的勢力。」

　　「那容燁……」

　　「我找妳來就是想與妳商量此事，告訴容燁怕打草驚蛇，不告訴容燁又怕牽連到他。」司徒玴這才從那疊資料裡抬起頭，看著紫紜。

　　紫紜回看著司徒玴，思考著。

　　這些年來，司徒玴最大的心願就是營救姊姊，扳倒害他司徒家淪落如此境地最大的兇手──容家。可紫紜也知道容燁與司徒玴的交情也不是假的，初時容燁來找司徒玴建醉月樓時，司徒玴並不知道容燁的身分，後來知道了，也曾避諱著容燁。不過司徒玴欣賞容燁，所以雖然有心疏遠，後來還是在相處中漸漸磨掉了那些忌諱，漸漸的也越來越交好。

　　「若真要定容家之罪，容燁有辦法脫離嗎？」紫紜問。

　　「怕是沒辦法……」司徒玴皺眉。「當初姊姊被定罪，司徒家也遭受牽連。如今若能平反麗貴妃案，揭露皇貴妃與容家的陰謀，勢必是罪加一等，下場怕是會比司徒家當年還慘……」

　　「若爺信得過我，讓我去與容燁說一聲吧……」紫紜沉思了一會兒後開口。

　　司徒玴看著紫紜好半晌，才點點頭。「去吧，我當然信妳。」


翌日

　　紫紜一早來到醉月樓，掌櫃張叔見是紫紜，便問候了聲：「今天怎麼沒見司徒公子與紫姑娘一起來？」

　　紫紜朝掌櫃甜甜一笑，回答道：「我今日是來找容燁的，他可在？」

　　「老闆就在戀月閣裡，好像跟大公子鬧脾氣了，最近都住在店裡。」掌櫃說。

　　「知道了，那我上去找他了。」說完，紫紜便自己戀月閣走去。

　　紫紜一進門就看到容燁作在窗邊看著窗外景色，便逕自的往窗邊走。容燁聽到腳步聲回頭，沒料到是紫紜，倒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有空來？」

　　「有事要與你說。」紫紜邊說，邊拉了張椅子，也坐到窗邊。

　　容燁不再看著窗外景色，只看著紫紜。

　　「爺有意要平反麗貴妃案。」紫紜也不扭捏，直接就講出了此次來訪的目的。

　　沒料到會是這件事，容燁先是愣了一下，後又轉回原本的看著窗外的姿勢，沒有說話。

　　「若事成，對你們容家很不利……」紫紜繼續說道。

　　「妳特地來告訴我的嗎？」容燁這次沒有回頭。

　　「不……爺擔心你會受牽連，讓我來知會你一聲，好早為自己做準備。」

　　容燁輕輕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微不可聞，容燁笑了，就如同自己在紫紜心中一點也不重要。「若要牽連，我是不可能獨善其身的，我做什麼準備也是沒有用，更何況這案件怎麼發生的，我們都清楚，他們司徒家當初如何落魄，我們容家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紫紜本想說些什麼安慰容燁的話，讓他打起精神好好想想辦法保全自己，可看到容燁臉上那抹苦笑，就什麼也說不出來。紫紜是知道容燁對自己的心意的，也知道容燁期盼在自己心中是特別的，可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司徒玴，她無論作為愛人、夥伴，甚至棋子，都心甘情願的留在司徒玴的身邊，她不得不斷了容燁的想望。

　　「作為朋友，爺讓我來提醒你一聲，但你只要一天身為容家人，就是爺的敵人，也就是我的敵人。」紫紜說完，沒有再看容燁一眼，毫無猶豫的逕自的離去。

　　容燁沒有回頭，聽著紫紜離去的腳步聲，心中傷感，口中喃喃說著他所想：「紜兒啊紜兒，妳這是要我在妳與家人之間做個抉擇嗎？若我壞了你們計策，妳就要與我為敵，恐怕連過往交情都要斷得一乾二淨了吧……」

　　容燁是容郡王府最小的少爺，可卻不受容郡王喜愛，所以從小就被養在京城的容郡王世子府裡。容郡王世子是容郡王的長子，與容燁相差十歲，容燁五歲時容郡王長子就被封為世子，暫居京城，如今十多年過去，哥哥尚且回封地或在朝堂上見過父親，他卻沒見過父親幾次。容郡王不待見容燁，容燁自然也對這個「父親」沒有什麼父子孺慕之情。

　　從小待在世子府裡，容燁的大哥自然知道父親與弟弟之間的關係，因此也不重視容燁，兩人常常會有爭執，兄弟之情亦為薄弱。

　　容燁在容家雖被稱為三少爺，可是其實並沒有什麼位置，也沒有情分，對容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雖也擔心滅族之災，但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若被捲入了那也就算了，反正他這條命也沒有什麼可盼的了。

　　「罷了，我就如妳所願當個安靜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