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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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22

  紫紜回到灝景苑後就到書房像司徒玴回覆,一進房卻看到司徒玴坐在書桌前,趴在桌上睡著了。

  紫紜見桌上擺的全是昨晚拿出來的資料,又看到燒完的蠟燭還沒收拾,司徒玴身上穿的也還是昨日出門的那套衣裳,想來是一整晚都沒離開書桌在整理著紀錄和證據。

  紫紜到書房裡的小廂房拿出了薄被,她輕輕柔柔的替司徒玴披上,卻在靠近司徒玴身邊時聽到他的囈語,喊著戀塵的名。

  紫紜的心一震,涼了大半。

  她雖然心裡知道,也是有可能是如此的,但從如此情況裡知道司徒玴對戀塵的掛念,紫紜的心不免還是有些無法承受。

  紫紜雖然很明白司徒玴不想面對也不想處理這段感情,也很清楚司徒玴只想守住對自己的承諾,可是紫紜卻無法對司徒玴的真實感情無動於衷。她心裡很明白,她的爺就算對她百般照顧,就算對她好,就算這些年相知相守,那都只是在沒有戀塵的情況下。

  她啊,在逞強,和她的爺一起假裝沒有這回事,假裝一切都如過往一樣平靜,他們一點也沒改變。

  紫紜眼一轉,看到司徒玴手上握著一塊玉珮,她一下就看出來了,那是戀塵初次來到灝景苑時所拿的信物。

  他的爺,終究還是沒辦法與她繼續假裝的啊……

  她早就知道了,從戀塵來、到戀塵離去,好像也帶走了她的夢,她與爺的這一切,終究慢慢變成了只是「假裝」。

  紫紜想起自己初見他時,他還是個十幾歲的青年,卻因為家中變故而生出的許多心思和計謀,使那時的他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諸多心眼,帶著自己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

  然後他成為了她的夢想,她一心一意想留在她的身邊,他就是她此生的目標,他就是她此生的歸宿。他是她在經歷了過往那些漂泊、醜陋之後的避風港,是她的夢,是她一生停留的地方。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光停止在那些年的時光,他們就這樣無限輪迴,不再前進,而她的爺終究只是她的爺。

  紫紜緩緩的、輕輕的撫著司徒玴的臉,心裡想著這些年來,她的爺已不再是過往那個十幾歲的青年,隨著時間,他越發成熟,已經是獨當一面的主了。想起歲月如此神奇,她與司徒玴相遇也不過是這幾年間的事情,但一起經歷的風雨卻讓她的心和人全都許給他,此生只願做他的人。

  儘管已經知道了他對自己已不復從前一心一意,儘管知道了他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人,儘管知道了他對戀塵已經是理智無法克制的情意,她依然只愛他。

  如果對自己來說這就是愛,那為什麼對她的爺來說這不是呢?

  不……對她的爺來說這也曾經是愛,只是他對戀塵是另外一種情緒,他更眷戀不捨,更激烈,更勝過自己。

  罷了。

  她愛他,不願他與自己一樣,在這之中擺盪不安。

  「你若真的愛她,我也願意幫助你們,讓你們成眷屬。」說完,紫紜笑了,她在司徒玴的側臉上輕輕落下一吻,像是與什麼道別般,然後就離開了書房。

     *      *     *

  這天,青廣下了朝後,回府裡準備一會兒,又要回皇宮去。戀塵見青廣行色匆匆,才回來又要出去,就跑到青廣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我還得回去辦事,妳別鬧。」青廣左閃右閃都被戀塵攔下,他心裡著急,都說伴君如伴虎,生怕他這一個怠慢伴隨而來的就是明日的災難。

  「不是都下朝了嗎?下朝後就是在家辦公的,還要辦什麼事?」戀塵倒是越來越明白事了,這幾天見青廣一早出門,下了朝後就在書房裡看文件,就得出這個理論。

  青廣聽戀塵這樣說一時也不知該笑還是該惱,回道:「我這幾天就是在為今天的事兒準備,皇上今日召我去議政……」

  也不等青廣說完,戀塵就一把拿起青廣繫在腰帶上的鴛鴦佩拿起來玩。「放你走也行,你把這個留下來給我玩。」

  青廣若有餘裕,也喜歡戀塵這樣與他胡攪蠻纏,可是現下真的一點時間也不能拖延,於是青廣從戀塵手中拿回那個鴛鴦佩,然後一個閃身就越過戀塵往大門走去。「我回來再給妳帶點心回來。」


御書房

  青廣進了御書房後就跪拜在地上。

  皇帝讓青廣坐到一旁。「關於要修繕國寺的事,近日早朝時,朕看朝臣們彷彿有分派?」

  「皇上明鑑,」青廣回答:「有些大人是真的贊成或反對,但有些大人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贊成或反對。」

  「也不是什麼大事,也要吵這麼多天。」皇帝哼了哼,說道:「你尋幾個中立的人來給我,我挑人來辦這件事。」

  青廣站起身作揖領命。

  皇帝看了青廣一眼,果然看到了那司徒玴交給青廣的鴛鴦佩,臉色微微一變,問道:「你怎麼會有此物?」

  「這是臣的好友贈與臣的。」青廣回答,故意不提到司徒玴的名字。

  「可是無悔?」

  青廣訝異皇上不是說司徒玴的名字,而是喊他的字。「正是無悔。」

  皇帝沒有繼續說話。青廣則暗自思忖著是否該開口。

  但青廣的猶豫只有一會兒,隨即跪在地上,說道:「臣有話想稟告皇上。」

  「可是麗貴妃案?」皇帝瞇起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廣。「你不知朕下令過不可再提此案?」

  「臣知道,但臣認為此案還有諸多疑點,麗貴妃或許有冤……」青廣卻未退縮,低著頭說道。

  「你說,何來之冤?」皇帝看著青廣跪趴在眼前,終究還是開口。

  青廣從袖口拿出文件,呈給皇帝,皇帝身邊服侍的宮人接過那些文件後交給皇帝。「這是臣這幾日參考麗貴妃案的紀錄,以及各處蒐集的資料,所彙整的報告。」

  皇帝翻看那本平反的文件。

  「皇上,臣斗膽,麗貴妃當時雖為貴妃,但其勢力並不足以煽動這麼多高官大臣為其奪取后位。」

  皇帝沒有說話。

  「司徒家有冤啊皇上。」

  皇帝放下青廣呈上的文件,過了半晌後才開口:「朕知道。」

  皇上知道?

  「朕知道委屈了玠兒和無悔,但朕有朕的難處。若要除患,一定要一口氣連根拔起,否則餘孽難平。」

  是在說容家?青廣猜度著皇上的心思。

  當年麗貴妃案正是因為後宮只有皇貴妃與麗貴妃兩個位份較大的妃子,也只有位於高位的嬪妃才有機會圖謀后位,否則前朝再怎麼聲援也是無用的,後來才會定了麗貴妃的罪。若是皇上知道麗貴妃司徒玠是無辜的,那就是知道這件事是容家主導的了。

  「皇上,臣這裡有容郡王與皇貴妃這幾年來所做所為的紀錄,還算詳細,應該能為皇上盡棉薄之力。」

  「你明日拿來給朕瞧瞧。」皇帝說。「做得好就是大功一件,朕必有重賞。」

  「臣不敢居功,若做不好是臣辦事不利,做得好的話,請皇上讓司徒家將功折罪。」青廣說道。「這些資料裡,有大半是無悔這幾年悉心蒐集而來。」

  皇帝嘆了口氣,神情黯然:「你出宮後告訴無悔一聲,朕雖把玠兒放在冷宮,可這幾年來暗地裡都有讓人照顧著,雖沒辦法給玠兒她的位份該有的生活,但也讓無悔不用掛念。他父母的事朕很遺憾,玠兒也很傷心,可為長遠計,朕不可表態,玠兒為此傷心了好些時候……你替朕寬慰他吧。」

  「臣明白。」說完,青廣便行禮退出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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