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密境
本章節 2942 字
更新於: 2020-12-31
那名通傳的士兵是鱷手派去的，他原也不想打擾統領難得的休息時光，但突然收到密報，指出附近有叛軍出沒，茲事體大，他不敢拖延，只好硬著頭皮做了回破壞好事的壞傢伙，冒著被罵的風險也要報告。
當黑狼走出會議廳時，已日暮西山，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與琪卡絲的約定，他匆匆將巡營的事交給鱷手，便往石屋趕。回到石屋時，她已經在裡頭等著他了，一片漆黑之中，她金亮的眼瞳閃爍其中，但她看起來懨懨的。
「先吃點東西吧。」他放下餐食，轉身燃起炭盆並解下外氅，正準備收拾屋子、洗衣的時候，發現她都已經做完了。
看著架上晾著洗好的衣服，他想起之前在浣洗池邊她差點弄殘的雙手，心有不忍。他從背後環住她，在她耳邊說：「洗掃這些雜事你不用做。」
「為什麼？」她不解，這些事不都是她應該做的嗎？
他隨手整理桌上的書冊、文卷，將那些東西攏成一堆，清出位置讓她用餐。事了，他拿了乾淨的衣服走向浴間，邊走邊說：「我習慣自己來，還有水太冷了，你身子弱，別碰！」
「我沒那麼孱弱！」她對著他的背影吼道。
黑狼哈哈大笑、不甚在意地揮揮手說：「知道了！小野獸。」語氣沒幾分誠意。
磨蹭了會兒，等兩人踏出石屋時，銀白的月兒已然高掛。他帶著她往東邊走，經過一排排宿舍和訓練場，再往前走、過了崗哨，走的時間長了，膝蓋有些不堪負荷，她的腳步變慢、變小。
人煙越來越稀少，她盡量跟上、維持著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雖然疑惑，但她還是選擇信任他，直到......
「來吧，我揹你。」他蹲著、傾下身，大氅下擺拖到地上、沾了雪泥。
琪卡絲眨眨眼，沒有動作，她不動聲色掃了掃前方那條小徑，那是上山的路吧？
果不其然，黑狼扭頭解釋道：「我們要上山，你的腿腳不方便。」
「統領......」她猶疑著開了口：「我們不是要去鏡海嗎？」鏡海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啊！
「誰說的？」黑狼面帶笑意，耐著性子解釋：「我們要去看鏡海，鏡海那麼大，當然只得在高處才能看清全貌。」
「喔。」說完，她也不囉嗦，伸臂搭上他的肩、腿也跨上他的腰。她自知膝腿尚未大好，禁不起山路起伏蜿蜒的折騰。
在夜色掩蓋下，琪卡絲沒看見他嘴角的笑意。自從上次在礦洞揹過她以後，他就愛上這種感覺了。比起抱她，她總是被動地接受，他更喜歡揹著她，因為她的手得環著他、身體也貼靠著他。
時間一刻刻飛逝，他們已經走了一時多了，還在山上繞、曲徑崎嶇，似是沒有盡頭。一直穿梭於林間，樹影隨風婆娑、沙沙聲不斷。
今夜多雲，星月的光輝透雲而出，如薄紗輕掩，朦朦朧朧。濃霧繚繞、茫茫山嵐環於兩人周身，伸手不見五指，遑論腳下蹊徑虛實，她不免替他擔憂。但見他腳步沉穩、目光筆直看向前方，看起來不像迷失於密林中。
她微微偏頭看向黑狼，白綃似的霧氣稍稍沖淡了他傲然的氣勢，他的輪廓也變得柔和許多。密密薄汗佔領了他的額際，她抬起袖子替他擦拭，輕輕問：「還有多久？」完全沒發現這樣的行為有多麼親暱。
「就快到了！再前面一點。」
沒多久，他停下腳步，前方是個覆滿白雪的山壁......
黑狼不以為意，伸手探入雪堆裡左右翻弄，表面雪土坍落，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他揹著她提步進了那隱密的峽谷，窄小窒礙的空間令她不安，好似又回到那高塔上的房間，她最不堪回首的經歷。
手臂不自覺緊緊攀附著他、臉也埋進他的頸窩，陷入了那她不願回憶的噩夢。
「到了。」他沉穩的聲音將她自黑暗的記憶裡抽回，緩緩睜開美眸，印入眼簾的是遠方一大片銀白，真如鏡子一般澄澈透亮。
「好美！」她扶著他寬闊的肩膀、直起身子讚嘆，把剛才的焦慮拋到九霄雲外。
「沒騙你吧！」黑狼挑了塊岩石坐下，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儀式性地撣走灰塵和雪泥，才讓她坐在身邊。琪卡絲乖巧地任他擺佈，興奮地像個孩子般左右張望、生怕錯過任何美景。
他失笑，解了大氅披到她身上。剛剛出門時忘記讓她帶上毛帽和脖圍，山上風大，她的身子怕禁受不住。
山崖上朔風狂嘯，將她的長髮吹得漫天飛舞、宛如一條飄揚於空中的絲帶，卻迷得她睜不開眼。黑狼見狀，收攏她的髮絲、折了旁邊矮樹柔韌的短枝充當髮圈，替她紮了個鬆鬆的馬尾，頗有野趣。
「看。」綁好頭髮後，他用下巴指著另一側，說：「從這可以鳥瞰整個哲卡勒！」
她轉頭，看向那石頭堆砌起來的城市，夜裡的鏡城沒有萬家燈火的盛況，卻有著古典而沉靜的質樸。突如其來的一抹銀光炫了她的眼，原來是鐘塔上的鐘，金屬反射了自雲中探頭的月光。隨著報時鐘響，銀光像是玩著捉迷藏般時隱時現。
琪卡絲抬頭望著那一輪象徵冬季的銀月，如同世家貴女以扇子遮面般隱於縹緲雲層後，羞答答地露出小半個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更顯明亮。她伸長手臂對著月兒的方向虛抓、收回，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淡淡地笑了。
她喃喃唸誦：「掬千道月光，織一生輝煌。」那是南領孩子從小父母對他們的期許，也是一種迷信，那些離她已經好遠好遠。
她臉上那抹悲酸的笑意讓他心如刀割，她的輝煌被他奪去、只剩一身慘白。他蓋下她的手，抱起她側放在腿上。琪卡絲抬臉看他，不明所以。
黑狼假裝沒見到她眼裡的疑惑，逕自整理大氅，確保她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接著他把她的頭按進胸懷裡，下巴靠著她的頭頂，問道：「想家了？」
家？何處是她的家？獅城？聖都？或是學院？比起那些地方，軍團駐地或許還更像她的家。
「不想。」她低聲說，聲音裡帶著哽咽。
無論學院的師傅們、聖廷裡的主教們，亦或是聖王，她知道他們如父母般期許她能成就一番事業，但終究只是將她當作工具般培養、利用，她是劍，聖王手中最鋒利的神之劍。
劍，是沒有選擇的、不需思考，只能奉命殺戮、身不由己。
她的眼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黑狼輕輕地撫摸她的髮安慰她，柔聲說：「難過就哭吧！」
「我不哭。」琪卡絲在他懷裡搖搖頭，低語：「你不喜歡我的淚水。」
他略略鬆開環著她的臂，低頭，她也正好抬頭，臉上掛著淡涼的笑意。那強裝的笑容刺痛他的眼、他的心。
「傻琪兒。」他眉間輕蹙，失笑，再度摟緊她，說：「今天例外，我陪你，哭個夠吧！然後收好你的淚水，我要看見你真正的笑顏。」
「謝謝你。」她依偎在他懷裡，再度搖搖頭。
當黑狼走出會議廳時，已日暮西山，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與琪卡絲的約定，他匆匆將巡營的事交給鱷手，便往石屋趕。回到石屋時，她已經在裡頭等著他了，一片漆黑之中，她金亮的眼瞳閃爍其中，但她看起來懨懨的。
「先吃點東西吧。」他放下餐食，轉身燃起炭盆並解下外氅，正準備收拾屋子、洗衣的時候，發現她都已經做完了。
看著架上晾著洗好的衣服，他想起之前在浣洗池邊她差點弄殘的雙手，心有不忍。他從背後環住她，在她耳邊說：「洗掃這些雜事你不用做。」
「為什麼？」她不解，這些事不都是她應該做的嗎？
他隨手整理桌上的書冊、文卷，將那些東西攏成一堆，清出位置讓她用餐。事了，他拿了乾淨的衣服走向浴間，邊走邊說：「我習慣自己來，還有水太冷了，你身子弱，別碰！」
「我沒那麼孱弱！」她對著他的背影吼道。
黑狼哈哈大笑、不甚在意地揮揮手說：「知道了！小野獸。」語氣沒幾分誠意。
磨蹭了會兒，等兩人踏出石屋時，銀白的月兒已然高掛。他帶著她往東邊走，經過一排排宿舍和訓練場，再往前走、過了崗哨，走的時間長了，膝蓋有些不堪負荷，她的腳步變慢、變小。
人煙越來越稀少，她盡量跟上、維持著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雖然疑惑，但她還是選擇信任他，直到......
「來吧，我揹你。」他蹲著、傾下身，大氅下擺拖到地上、沾了雪泥。
琪卡絲眨眨眼，沒有動作，她不動聲色掃了掃前方那條小徑，那是上山的路吧？
果不其然，黑狼扭頭解釋道：「我們要上山，你的腿腳不方便。」
「統領......」她猶疑著開了口：「我們不是要去鏡海嗎？」鏡海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啊！
「誰說的？」黑狼面帶笑意，耐著性子解釋：「我們要去看鏡海，鏡海那麼大，當然只得在高處才能看清全貌。」
「喔。」說完，她也不囉嗦，伸臂搭上他的肩、腿也跨上他的腰。她自知膝腿尚未大好，禁不起山路起伏蜿蜒的折騰。
在夜色掩蓋下，琪卡絲沒看見他嘴角的笑意。自從上次在礦洞揹過她以後，他就愛上這種感覺了。比起抱她，她總是被動地接受，他更喜歡揹著她，因為她的手得環著他、身體也貼靠著他。
時間一刻刻飛逝，他們已經走了一時多了，還在山上繞、曲徑崎嶇，似是沒有盡頭。一直穿梭於林間，樹影隨風婆娑、沙沙聲不斷。
今夜多雲，星月的光輝透雲而出，如薄紗輕掩，朦朦朧朧。濃霧繚繞、茫茫山嵐環於兩人周身，伸手不見五指，遑論腳下蹊徑虛實，她不免替他擔憂。但見他腳步沉穩、目光筆直看向前方，看起來不像迷失於密林中。
她微微偏頭看向黑狼，白綃似的霧氣稍稍沖淡了他傲然的氣勢，他的輪廓也變得柔和許多。密密薄汗佔領了他的額際，她抬起袖子替他擦拭，輕輕問：「還有多久？」完全沒發現這樣的行為有多麼親暱。
「就快到了！再前面一點。」
沒多久，他停下腳步，前方是個覆滿白雪的山壁......
黑狼不以為意，伸手探入雪堆裡左右翻弄，表面雪土坍落，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他揹著她提步進了那隱密的峽谷，窄小窒礙的空間令她不安，好似又回到那高塔上的房間，她最不堪回首的經歷。
手臂不自覺緊緊攀附著他、臉也埋進他的頸窩，陷入了那她不願回憶的噩夢。
「到了。」他沉穩的聲音將她自黑暗的記憶裡抽回，緩緩睜開美眸，印入眼簾的是遠方一大片銀白，真如鏡子一般澄澈透亮。
「好美！」她扶著他寬闊的肩膀、直起身子讚嘆，把剛才的焦慮拋到九霄雲外。
「沒騙你吧！」黑狼挑了塊岩石坐下，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儀式性地撣走灰塵和雪泥，才讓她坐在身邊。琪卡絲乖巧地任他擺佈，興奮地像個孩子般左右張望、生怕錯過任何美景。
他失笑，解了大氅披到她身上。剛剛出門時忘記讓她帶上毛帽和脖圍，山上風大，她的身子怕禁受不住。
山崖上朔風狂嘯，將她的長髮吹得漫天飛舞、宛如一條飄揚於空中的絲帶，卻迷得她睜不開眼。黑狼見狀，收攏她的髮絲、折了旁邊矮樹柔韌的短枝充當髮圈，替她紮了個鬆鬆的馬尾，頗有野趣。
「看。」綁好頭髮後，他用下巴指著另一側，說：「從這可以鳥瞰整個哲卡勒！」
她轉頭，看向那石頭堆砌起來的城市，夜裡的鏡城沒有萬家燈火的盛況，卻有著古典而沉靜的質樸。突如其來的一抹銀光炫了她的眼，原來是鐘塔上的鐘，金屬反射了自雲中探頭的月光。隨著報時鐘響，銀光像是玩著捉迷藏般時隱時現。
琪卡絲抬頭望著那一輪象徵冬季的銀月，如同世家貴女以扇子遮面般隱於縹緲雲層後，羞答答地露出小半個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更顯明亮。她伸長手臂對著月兒的方向虛抓、收回，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淡淡地笑了。
她喃喃唸誦：「掬千道月光，織一生輝煌。」那是南領孩子從小父母對他們的期許，也是一種迷信，那些離她已經好遠好遠。
她臉上那抹悲酸的笑意讓他心如刀割，她的輝煌被他奪去、只剩一身慘白。他蓋下她的手，抱起她側放在腿上。琪卡絲抬臉看他，不明所以。
黑狼假裝沒見到她眼裡的疑惑，逕自整理大氅，確保她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接著他把她的頭按進胸懷裡，下巴靠著她的頭頂，問道：「想家了？」
家？何處是她的家？獅城？聖都？或是學院？比起那些地方，軍團駐地或許還更像她的家。
「不想。」她低聲說，聲音裡帶著哽咽。
無論學院的師傅們、聖廷裡的主教們，亦或是聖王，她知道他們如父母般期許她能成就一番事業，但終究只是將她當作工具般培養、利用，她是劍，聖王手中最鋒利的神之劍。
劍，是沒有選擇的、不需思考，只能奉命殺戮、身不由己。
她的眼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黑狼輕輕地撫摸她的髮安慰她，柔聲說：「難過就哭吧！」
「我不哭。」琪卡絲在他懷裡搖搖頭，低語：「你不喜歡我的淚水。」
他略略鬆開環著她的臂，低頭，她也正好抬頭，臉上掛著淡涼的笑意。那強裝的笑容刺痛他的眼、他的心。
「傻琪兒。」他眉間輕蹙，失笑，再度摟緊她，說：「今天例外，我陪你，哭個夠吧！然後收好你的淚水，我要看見你真正的笑顏。」
「謝謝你。」她依偎在他懷裡，再度搖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