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約儀式
本章節 3150 字
更新於: 2020-12-29
寒風徐徐，冬陽煦煦，兩人離開飯館後，隨意漫步在街道上，十分愜意。對琪卡絲來說什麼都很新鮮，她睜大眼好奇地四處張望著這個石頭堆砌起來的小鎮。
她在北域這麼些年，到過不少城鎮村莊，但大多都遭遇戰火洗禮，來不及出逃的人民不是驚懼惶恐、便是灰心絕望，哪有機會看見這麼生機勃勃的城市。
「你看！」黑狼指了指遠處正在大興土木的巨大銀灰色建築，驕傲地說：「公共浴場快蓋好了，有了浴場，哲卡勒也就算躋身前端城市的行列了。」
「是引鏡海的水嗎？」浴場的位置靠近西城門，離鏡海雖不遠、卻仍有些距離，做這麼長的引水道並不是件容易的工程。
況且這裡御靈師不多，他們定是以人力開鑿，那需要相當縝密的運算和測量。她捫心自問，在南領不靠靈術，幾乎不可能完成這樣浩大的工程。
「嗯。」他帶她走近，興致勃勃解釋道：「我們引鏡海底部較溫暖的水進來，到燒火房加熱，裡頭設計了蒸汽浴室和熱水浴室，而男性和女性是兩個獨立的部分，隱密性非常高......」
他講得口沫橫飛、滔滔不絕，但她看到那些穿著襤褸衣衫的奴隸被驅趕著運送石塊、低眉垂首的落魄模樣，她就開心不起來，尤其是那些臉上佈滿暗紅色不規則線條紋樣的奴隸，常常只要腳步一慢，鞭子便會無情落到身上。
黑狼不知她心中所思，見她心不在焉，誤以為她對這些沒興趣，遂吶吶收了聲，帶她往中央廣場的方向走：「往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越靠近廣場就越為熱鬧，兩旁商店林立，街上不時有流動攤商推銷自家商品，從食物、布匹到家什、衣飾......應有盡有。人們臉上都掛著笑容，雖然有人因討價還價而吵得臉紅脖子粗，但總體來說還是一片祥和，看來黑狼將這小城管理地很好。
路上不時有人向他行禮問好、閒話幾句，他偶爾也會停下來關照攤商的生意，不長的時間裡，已經給她添購了幾件髮飾、毛帽、手套和脖圍。
琪卡絲轉頭看著身側的男人，他有著偉岸健碩的身材和飛揚自信的氣質，不管在哪兒都是顯眼的目標，早已習慣眾人的注視，卻讓她有些不自在。
人們看向他時，目光盡是崇拜與尊敬、但一轉向他身旁的她，立刻變成仇視、厭惡的眼神。琪卡絲好幾次想藉著熙攘的人群甩開他牽著自己的手，熟料他卻抓得更緊。
琪卡絲無奈地被帶進了間離廣場不遠的酒館，這個時間酒館還沒營業，只有幾名打掃的女侍和酒保而已。兩人忽然闖入，令所有人都投以錯愕的注目。
黑狼無視於眾人得目瞪口呆，霸氣地和酒保說要徵用整個二樓露臺。酒保臉上掛著瞭然的表情，微勾的眼邊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邊指引他們上樓。
幾個女侍聚在一塊兒竊竊私語，看向他們的眼神曖昧不已、興味濃厚。
一上到露臺，她就迫不急待跑到玫瑰色的石欄邊往下看，這裡視野很好，雖然離廣場不太近，但有著至高優勢，仍可看到廣場上擠滿了穿著五顏六色服飾的人。
「今天是什麼節慶嗎？為什麼這麼多人盛裝聚集？」琪卡絲回頭好奇地問。
他邊搬動桌椅、邊說：「這是鏡城獨有的締約儀式，男方得將新娘從她家一路揹到廣場，在眾人祝福下締結婚約。我們來得稍早，現在大家還在等那對新人出現。」
「要是太遠了，新郎揹不到怎麼辦？」她偏頭問。鏡城雖無一線城市的規模，但從城東走到城西至少也得半鐘多。
將扶手椅搬至欄桿邊後，聽到這個問題，他失笑：「哼！那麼他就不是真男人！沒有資格和女子締約。」
「好嚴苛！」她不置可否，扭回頭繼續看著，漫不經心開口：「東境和南領近些年推崇溫文爾雅、長相斯文的男子，不時興粗獷魁梧的蠻勇者，這點與北域倒是大相徑庭。」
「那你呢？」他不冷不熱地問。
「我？我還沒考慮好到底要幾夫幾郎，最好不同身材樣貌都來一個，擺在家裡看著，心裡也舒服。」
黑狼挑眉，被她輕佻的言論惹火：「好大的口氣，別忘了，你現在只是我的奴隸。」
「嗯。」她眼裡一直洋溢的光彩漸漸暗淡，她沉默地趴在欄桿上觀察人群，氣氛轉為尷尬。
「過來，你膝蓋還沒好，別一直站著。」他拍拍腿，琪卡絲順從地走過去、讓他抱到腿上。
不一會兒，人群中爆出一陣騷動。她伸長脖子往下看，只見一名穿著華麗禮服的男子揹著身著一襲彩色長裙的女子現身。新娘長裙花俏鮮豔、紋飾繁複，看起來很是沉重，但最後的考驗卻是要爬上有著數十階階梯的高台。
在他踏上第一階時，所有人開始唱起歌、替他加油打氣。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爬，琪卡絲在心底默默為那名辛苦的新郎祈禱。
當他身體一歪、重心不穩時，她也被緊張的氛圍渲染，緊緊握著欄桿、皺眉看著。
幸好，他很快調整好腳步，再度穩穩地拾階而上。汗水順著額際流下，新娘體貼地拉起袖子替他拭汗、又低聲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互動親暱。最後他氣喘吁吁地上了高台，放下他的新娘，雖然滿身大汗，但他臉上滿溢著歡欣的笑意。
台下眾人鼓譟聲不斷，新娘牽著新郎的手來到高台中央的大柱旁，一起拉了柱上的彩繩，多匹彩色綾布「嘩！」一聲披散開來，眾人高聲尖叫、歡樂而輕快的樂聲響起。
接著，那名女子豪邁地灌了一口酒，再踮腳餵進新郎嘴裡。她順勢把他推到椅子上，開始隨著音樂在他身周翩翩起舞。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手舞足蹈起來，氣氛一時炒熱到最高點。
而在酒館露臺上，黑狼圈著琪卡絲，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溫熱的氣息噴上她的頸項，她故作鎮定，不反抗掙扎、卻也不迎合，只專心致志地看著下方舞動的人群。
「報告統領……」就在此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黑狼和琪卡絲同時回頭，一位年輕的士兵躊躇著不敢上前，眼神不時瞄著她，欲言又止。琪卡絲見狀，識趣地滑下他的腿，自己站到另一側的欄桿邊。
他惱怒地瞪了那破壞好事的士兵一眼，整好衣服，才抬手招了那人過來，那名士兵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黑狼揮退那人、走到她身邊，按上她放在石欄上的手、把她錮於身前。
他輕輕吻了她的額角說：「我要去處理事情，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晚上等我，我們一起去看鏡海。」
「好，你去忙吧。」
他又吻了她，才轉身離開。琪卡絲在露臺上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被重重屋宇擋住為止。
締約典禮已進行到尾聲，新娘剪下一綹長髮和多色彩繩編成結實的辮子，再將兩人緊握著的手腕繫在一起，那對新人在眾人面前高舉雙手、秀出腕上的髮繩，宣示兩人已締結婚約，此生患難與共、不分彼此，如同一人。
歡呼、尖叫聲不斷，新郎一揮手，兩旁已備妥許久的餐食同時掀開蓋子，進入後續大快朵頤的歡宴階段。琪卡絲見儀式大抵完結，已無興致再看下去。
她踏著閒散的步伐準備踱回醫療所，不遠處走來了個奴舍的管理者，面無表情：「總管請你過去。」
深深嘆口氣：「請帶路吧。」
今天的湯藥還沒服用，想必是為此而來吧，總管真是......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低頭跟在管理者身後，琪卡絲默默想著。
她在北域這麼些年，到過不少城鎮村莊，但大多都遭遇戰火洗禮，來不及出逃的人民不是驚懼惶恐、便是灰心絕望，哪有機會看見這麼生機勃勃的城市。
「你看！」黑狼指了指遠處正在大興土木的巨大銀灰色建築，驕傲地說：「公共浴場快蓋好了，有了浴場，哲卡勒也就算躋身前端城市的行列了。」
「是引鏡海的水嗎？」浴場的位置靠近西城門，離鏡海雖不遠、卻仍有些距離，做這麼長的引水道並不是件容易的工程。
況且這裡御靈師不多，他們定是以人力開鑿，那需要相當縝密的運算和測量。她捫心自問，在南領不靠靈術，幾乎不可能完成這樣浩大的工程。
「嗯。」他帶她走近，興致勃勃解釋道：「我們引鏡海底部較溫暖的水進來，到燒火房加熱，裡頭設計了蒸汽浴室和熱水浴室，而男性和女性是兩個獨立的部分，隱密性非常高......」
他講得口沫橫飛、滔滔不絕，但她看到那些穿著襤褸衣衫的奴隸被驅趕著運送石塊、低眉垂首的落魄模樣，她就開心不起來，尤其是那些臉上佈滿暗紅色不規則線條紋樣的奴隸，常常只要腳步一慢，鞭子便會無情落到身上。
黑狼不知她心中所思，見她心不在焉，誤以為她對這些沒興趣，遂吶吶收了聲，帶她往中央廣場的方向走：「往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越靠近廣場就越為熱鬧，兩旁商店林立，街上不時有流動攤商推銷自家商品，從食物、布匹到家什、衣飾......應有盡有。人們臉上都掛著笑容，雖然有人因討價還價而吵得臉紅脖子粗，但總體來說還是一片祥和，看來黑狼將這小城管理地很好。
路上不時有人向他行禮問好、閒話幾句，他偶爾也會停下來關照攤商的生意，不長的時間裡，已經給她添購了幾件髮飾、毛帽、手套和脖圍。
琪卡絲轉頭看著身側的男人，他有著偉岸健碩的身材和飛揚自信的氣質，不管在哪兒都是顯眼的目標，早已習慣眾人的注視，卻讓她有些不自在。
人們看向他時，目光盡是崇拜與尊敬、但一轉向他身旁的她，立刻變成仇視、厭惡的眼神。琪卡絲好幾次想藉著熙攘的人群甩開他牽著自己的手，熟料他卻抓得更緊。
琪卡絲無奈地被帶進了間離廣場不遠的酒館，這個時間酒館還沒營業，只有幾名打掃的女侍和酒保而已。兩人忽然闖入，令所有人都投以錯愕的注目。
黑狼無視於眾人得目瞪口呆，霸氣地和酒保說要徵用整個二樓露臺。酒保臉上掛著瞭然的表情，微勾的眼邊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邊指引他們上樓。
幾個女侍聚在一塊兒竊竊私語，看向他們的眼神曖昧不已、興味濃厚。
一上到露臺，她就迫不急待跑到玫瑰色的石欄邊往下看，這裡視野很好，雖然離廣場不太近，但有著至高優勢，仍可看到廣場上擠滿了穿著五顏六色服飾的人。
「今天是什麼節慶嗎？為什麼這麼多人盛裝聚集？」琪卡絲回頭好奇地問。
他邊搬動桌椅、邊說：「這是鏡城獨有的締約儀式，男方得將新娘從她家一路揹到廣場，在眾人祝福下締結婚約。我們來得稍早，現在大家還在等那對新人出現。」
「要是太遠了，新郎揹不到怎麼辦？」她偏頭問。鏡城雖無一線城市的規模，但從城東走到城西至少也得半鐘多。
將扶手椅搬至欄桿邊後，聽到這個問題，他失笑：「哼！那麼他就不是真男人！沒有資格和女子締約。」
「好嚴苛！」她不置可否，扭回頭繼續看著，漫不經心開口：「東境和南領近些年推崇溫文爾雅、長相斯文的男子，不時興粗獷魁梧的蠻勇者，這點與北域倒是大相徑庭。」
「那你呢？」他不冷不熱地問。
「我？我還沒考慮好到底要幾夫幾郎，最好不同身材樣貌都來一個，擺在家裡看著，心裡也舒服。」
黑狼挑眉，被她輕佻的言論惹火：「好大的口氣，別忘了，你現在只是我的奴隸。」
「嗯。」她眼裡一直洋溢的光彩漸漸暗淡，她沉默地趴在欄桿上觀察人群，氣氛轉為尷尬。
「過來，你膝蓋還沒好，別一直站著。」他拍拍腿，琪卡絲順從地走過去、讓他抱到腿上。
不一會兒，人群中爆出一陣騷動。她伸長脖子往下看，只見一名穿著華麗禮服的男子揹著身著一襲彩色長裙的女子現身。新娘長裙花俏鮮豔、紋飾繁複，看起來很是沉重，但最後的考驗卻是要爬上有著數十階階梯的高台。
在他踏上第一階時，所有人開始唱起歌、替他加油打氣。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爬，琪卡絲在心底默默為那名辛苦的新郎祈禱。
當他身體一歪、重心不穩時，她也被緊張的氛圍渲染，緊緊握著欄桿、皺眉看著。
幸好，他很快調整好腳步，再度穩穩地拾階而上。汗水順著額際流下，新娘體貼地拉起袖子替他拭汗、又低聲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互動親暱。最後他氣喘吁吁地上了高台，放下他的新娘，雖然滿身大汗，但他臉上滿溢著歡欣的笑意。
台下眾人鼓譟聲不斷，新娘牽著新郎的手來到高台中央的大柱旁，一起拉了柱上的彩繩，多匹彩色綾布「嘩！」一聲披散開來，眾人高聲尖叫、歡樂而輕快的樂聲響起。
接著，那名女子豪邁地灌了一口酒，再踮腳餵進新郎嘴裡。她順勢把他推到椅子上，開始隨著音樂在他身周翩翩起舞。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手舞足蹈起來，氣氛一時炒熱到最高點。
而在酒館露臺上，黑狼圈著琪卡絲，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溫熱的氣息噴上她的頸項，她故作鎮定，不反抗掙扎、卻也不迎合，只專心致志地看著下方舞動的人群。
「報告統領……」就在此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黑狼和琪卡絲同時回頭，一位年輕的士兵躊躇著不敢上前，眼神不時瞄著她，欲言又止。琪卡絲見狀，識趣地滑下他的腿，自己站到另一側的欄桿邊。
他惱怒地瞪了那破壞好事的士兵一眼，整好衣服，才抬手招了那人過來，那名士兵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黑狼揮退那人、走到她身邊，按上她放在石欄上的手、把她錮於身前。
他輕輕吻了她的額角說：「我要去處理事情，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晚上等我，我們一起去看鏡海。」
「好，你去忙吧。」
他又吻了她，才轉身離開。琪卡絲在露臺上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被重重屋宇擋住為止。
締約典禮已進行到尾聲，新娘剪下一綹長髮和多色彩繩編成結實的辮子，再將兩人緊握著的手腕繫在一起，那對新人在眾人面前高舉雙手、秀出腕上的髮繩，宣示兩人已締結婚約，此生患難與共、不分彼此，如同一人。
歡呼、尖叫聲不斷，新郎一揮手，兩旁已備妥許久的餐食同時掀開蓋子，進入後續大快朵頤的歡宴階段。琪卡絲見儀式大抵完結，已無興致再看下去。
她踏著閒散的步伐準備踱回醫療所，不遠處走來了個奴舍的管理者，面無表情：「總管請你過去。」
深深嘆口氣：「請帶路吧。」
今天的湯藥還沒服用，想必是為此而來吧，總管真是......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低頭跟在管理者身後，琪卡絲默默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