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路 就迷路了
本章節 7676 字
更新於: 2018-07-24
北山自行車道。
簡單的說，就是條讓山上的居民有更便捷的交通而興建的柏油路，旁邊多鋪的一條自行車道罷了
這是距離我家最近、有自行車專用道的山路，也是前往西路的必經之路。
而山上的這名為「大北山」的社區，從我第一次聽說時，就打著「環境保護」的名號，慢慢地誇大社區規模。
如今，大半個山頭被這社區佔領，不是加蓋幾幢別墅，就是多闢建幾塊梯田，盡責地實行著所謂的環境保護。
會有人特別去抗議嗎?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蓋在那裡的別墅從遠方觀賞的話，沒有一幢好看。
隨著海拔的升高，山路也顯得越來越平緩，已經是讓我有把握可以輕鬆騎完的程度。
兩旁漆黑一片的森林，為靜謐的夜晚增添了些許詭譎的氣氛，彷彿一回頭就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
但我沒心情管那些，現在的我一個勁的踩著踏板，一心只想衝上山頂，畢竟……。
「咕……嗚……。」
肚子餓了……。
周遭只剩隨風搖曳的植物發出的摩擦聲及有些吵雜的齒輪聲，導致此時胃腸翻攪的聲音變的特別明顯。
幸虧沒有路人……，希望那社區還有餐廳開著才好。
不然有什麼商店也好……。
嘰!!!!!!
尖銳的煞車聲從後輪響起，原本快速行駛的自行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原本一線成行的道路，從右邊多延伸了一條小路。
「嗯……。」改走哪條路呢?
我個人認為，我騎自行車的安排方式與其他人不同。
……繼續直走吧。
右腳使勁一踩，自行車在原本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這種行前規劃方式，我自己稱這種騎法為「拓荒式騎法」。
簡單的說，就是完全不看地圖。
……也可以說是懶得安排。
大多數人都會先訂個目的地，選擇最快或最方便的道路，有需要時就上網查個路線，就不怕會在途中走錯路。
而我呢，則是以家為中心點訂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選出一條當天想走的路，就朝著那個方向開始前進。
出現叉路時盡量以直線前進為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腦容量及時間消耗;途中最好邊前進邊記住周遭的景色，最好是幾十層的摩天大樓，可以方便自己的定位。
很多人都說很危險就是了。
我最後會抵達哪裡，我不知道。
路上有沒有幾家商店或休息站，我不知道。
我回程時記不記得路，我都不知道。
但我依舊保持著這套騎法。
騎了二十幾分鐘的山路，途中出現的幾條叉路都沒使我轉道，一直保持著直走的原則。車道逐漸縮小，從山底地一般雙向道變成了與雙臂張開差不多寬度的小路，最終，在一大叢雜草中失去的蹤跡。
「呼……呼……。」微微的喘著氣，我不停的環視四周，與自己腦中不一致的景象讓我有些吃驚。
社區呢?
半途時見山上沒有燈光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我停下自行車，走進一旁較為空曠的平地，試圖在其他山頭上找尋社區的蹤跡。
果不其然，在東邊聳立的一座小山上，一整片人工燈光正在閃爍著。從直視山頭要抬頭這點，我大概只有半山腰的高度。
難怪這山路越走越平緩，騎到一半我就沒有騎在正確的道路上了。
唉……算了，至少有走到這條路的終點，有賺。
不管最後的終點跟心中的目的地相不相符，都會以「有賺」為結論是我的習慣。
畢竟，花費生命來探索一段不知名的路，對我這個人來說是值得的。
對我來說，這才叫做旅行。
我原地坐了下來，絲毫不管坐在自己底下的草叢有沒有任何生物……亦或者是穢物。
最後一根巧克力棒早已在肚中消化殆盡，只能喝點水說服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餓，但不時出現的咕嚕聲使我承認現實是多麼的殘酷。
好餓......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分心就好……。
走投無路的我，只能專心看著眼前的景色。
不知何時，夜空如紙包球地，遮住從宇宙傳來可見光，除了月亮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光芒。
看似整個夜空，只是張浪費人們電力的巨大黑色紙片罷了。
不過，以前的夜空不是這樣吧。
很難體驗老一輩的長者說的「星空」是怎麼一回事，儘管有旅行至鄉下看到滿是星星的夜空，還是沒有長輩們說的如此夢幻而絢麗。
取而代之的，一望無際的城市閃耀著七彩的燈光。
沿著柏油路的路燈彷彿在拼湊著不知名的星座、通天大樓射出的強大光線成為了巨大的恆星、遠方地夜市像極一團星雲，顯得十分熱鬧。
嚴重的光害，奪走了夜空那原本絢麗的色彩，卻也帶來不足以輸給星空的景象——不夜之都。
到底這兩個哪個比較漂亮，大概沒有人能夠說清。
咕……。
……結果回過神來，肚子還是好餓。
「唉......。」
撫著肚子，我摸著自行車的座墊，講了一聲「上工囉」，便跳了上去。
還沒等到踩穩踏板，自行車已經沿著斜坡慢慢始動，等到重心掌握好，速度已經快到足以跟一般道路上的摩托車相比。
聽說人騎自行車的最高時速紀錄是一百八十一公里，不提那人是怎麼辦到的，如果以那速度騎自行車，是要煞車多久才可以停下來阿……。
下坡基本上只有手需要做事，完全不用中途休息，回程頂多只會有去程的一半。
很快地，自行車行駛到了有叉路的路段，一路直行的我不用轉任何的彎就可以直通山腳。
手腕微微使力控制方向即可，煞車器偶爾壓一壓，和爬坡完全是天差地遠。
再次遇到一條叉路，我看也不看的直接略過，騎行在原本的道路上。
吹在身體上的涼風冷卻了長期運動而過熱的肌膚，有些寒冷，但不足以令人哆嗦。
這次一次出現了兩條，但都不需要在意，留在原本的道路上就好。
輕鬆的下坡路程。
儘管知道有些危險，我還是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打在臉上的微風。
「好舒服啊……。」
……不小心自言自語了。
這個速度，看來不用一半，一小時的爬山路程，下坡只需要十分鐘差不多，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應該騎回雙向道的路段了吧。
回去時該吃些什麼?節省點的話，吃些小點就好?還是貴一點的便當?呃……不然……。
啪!!
巨大的衝擊從腦門傳來，把我浮遊中的心思轉移到現實。
什麼東西?!
回頭查看，看見一根搖曳的樹枝，從上面掉下幾片葉子可以看出受到強烈的撞擊。
咦?我離行道樹那麼近?
心中閃過疑問，我把視線轉回行駛的方向。
一個龐大的黑影出現在前方。
「哇靠!!」
我急忙地大力壓下雙手的煞車器。
嘰嘰!!!!
龐大的作用力從後方傳來，胸膛硬生生撞在鐵質龍頭上，差點使我直接把粗口喊出來。
尖銳的煞車聲沒有停止，然而，速度並沒有顯著慢下來的跡象。
忍著疼痛，我更加大力地緊握手掌，煞車器彷彿要跟手把貼在一起。
嘰嘰嘰嘰!!!!
停啊!停啊!這傢伙!!
冷卻的身體徹底燒了起來，心臟大幅度的跳動著，如同鼓棒敲擊在胸腔，似乎就要破膛而出。
該死的!!!!
擦邊而過涼風慢慢減弱，輪胎碾過石頭帶來的震動差點讓手腕把持不住，
「啊啊啊啊!!!!」
碰!
刺耳的煞車聲消失，反而傳來了微微的碰撞聲。
「哈......哈……哈……。」
眼睛無法正常張闔，只是圓瞪著眼前的黑影，大力的喘著氣。
手電筒照射著黑影的下半部分，露出了粗糙的表皮。
只是顆巨木。
什麼跟什麼阿......。
壓著胸口，試圖平復過於運動的心臟。
艱難的下了車，不管自己的身體，急忙的看了看輪胎的狀況。
輪胎撞上樹幹的地方插上了些許木刺，木刺很小，對輪胎的影響應該不大。
黑漆漆的柏油路上多了清晰的深黑色煞車痕，差點成為我生前留下的最後足跡。
疼疼疼……。
把領子掀開一看，胸口間多了一塊紫色的傷痕。
瘀青了嗎……，或許需要在龍頭上裝個防撞軟墊?不……如果我小心一點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看了看停在樹前的自行車，猶豫了會，靠上前去。
「抱歉啦。」
儘管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還是拍了拍座墊，對自行車道了聲歉。
如果你能夠回答的話，會回答些什麼呢?
呃，如果是比較爽朗一點的個性的話，可能會回答「沒出什麼事就好啦!下次別再那麼不小心啦!」之類的吧。
那如果是傲嬌點的呢?
「哼，下次給我注意點阿，反正你沒受……我沒受什麼傷就好!快點走了啦!」
或者是柔弱一點的?
「哪、哪裡，都怪我煞車沒辦法直接停下來，還害你受了傷，真的很對不起!」
……會是這樣嗎?
話說，這台自行車如果要分性別的話，應該要分成哪一個呢……。
整個車身都是以白色為主，感覺十分中性阿，些許紅色條紋也是男女都蠻受歡迎的配色。
不然從其他地方分類嗎?
從車鈴鐺的聲音?不，那個聲音怎麼想都不覺得可以拿來分類性別。
從輪胎?是要從厚度看性別嗎?感覺也十分不合邏輯。
從配件看的話呢?
光橫把上就裝了手機架、手電筒、車鈴鐺三個配件，還有馬鞍包，還有後車燈，加起來就五個吧，好像還蠻多的?很有裝備很多的感覺吧，有點像經驗豐富的老兵?
所以……會是個一開口就是「想當年……」的老兵嗎?
……算了吧，別從這點分類好了。
不然……。
啊，想到了。
我好像……一直騎在自行車上吧。
一直騎在自行車上……那自行車在下面的話……就是……。
啪!!!!
用力的揮了一巴掌在自己臉上，使自己停止繼續思考下去。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阿……。
對自行車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我猜剛剛一定是頭撞上樹幹而不自知，搞得思考開始出問題了吧。
「唉……。」不管有些紅腫的臉頰，我用力敲擊著自己的頭殼，要自己清醒一點。
敲了不下二十次以後，我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首先，就是這棵巨樹。
我爬上這座山時，不記得有任何一條路段在路上長了這麼大一棵樹。
而這條柏油路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早該到雙向道的地方了，在自己腳下的，卻是跟剛剛差不多大小的小路。
周圍的路燈也消失了，只剩自行車上的小型手電筒能夠提供照明。
照這樣看來，應該是在我閉上眼睛的那段時間無意走錯條路。
那麼，得先騎回有叉路的地方吧。
我轉過頭，看向背後那條山路。
又得奮戰一波了是嗎……。
沒辦法了，走吧。
咕……。
……沒力氣了。
除了剛剛被嚇的不輕以外，空腹的虛脫感更是讓我無力。
還是慢慢牽吧。
牽回去的一路上，只有齒輪運轉聲陪伴著我，連鳥叫蟲鳴都少了許多，更加顯出夜晚的靜謐。
直到牽回最後遇到的叉路時，兩旁才開始有路燈出現，路燈附近環繞的飛蟲多的可怕，不是以十位數就能數出來的程度。
好，那麼……。
手用力抬起自行車，轉向錯過的另一條路。
……?
不對……。
眼前的路，在視線的可視及範圍就成了死路。
那麼，是再上面那個叉路?嘖，真是麻煩……。
抱怨歸抱怨，我還是牽著自行車，走在回程的路上。
又過了好一陣子，眼前再次出現一條叉路。
然而，那條路僅在前進幾十公尺處，就被一棟早已荒廢不知多久的三合院劃下終點線。
咦……?
腦中出現不祥的預感。
不然……繼續往上?
好不容易牽到更上方地叉路處，一次出現的兩條叉路卻讓我更加頭疼。
奇怪，我不記得我有轉任何彎阿，怎麼在回程時就得轉彎呢……?
……嘛，只能走走看了。
騎向靠右邊的叉路，我緩緩的向前慢慢騎行。
窄小的叉路走的越深，越顯的其黑暗，烏黑的樹林彷彿要將我徹底吞噬，使我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不對，不是這條，下山的路不可能越走越窄才對。
在完全走進黑暗的前一刻我才意識的這一點，並轉身走回叉路處。
也有一大半部分是因為恐懼驅使。
常常有人笑那些怕黑的人膽小，只因為看不到前方的路就不敢前進。
這樣講實在不對，人不是因為膽小才不敢向前，而是人生來的本能反應。
人會害怕未知的事物。
生活上不知道的事物不勝其數，黑暗只是較多人共有的一個未知而已。
而活在現代的我，完全不需要擔心有會危害自己的生物出現。
我只是……。
我只是對無法趕快吃晚餐感到害怕。
好餓阿……。
很快的走回叉路處，我急忙走向另一條叉路，當那條路的終點出現在我眼前時，不禁有些焦躁的抓了抓頭髮。
走回叉路處，腦中只剩「走回去看看其他叉路」這個想法的我，只能繼續朝著山路走去。
「路到底跑到哪裡了……。」我邊說著沒用的喪氣話，邊看抬頭看向早就走過一遍的山路。
然後看到了一個人的輪廓。
一個人，遙遠的站在柏油路正中央。
「……。」
事發的有些突然，來不及反應的我只是盯著那個輪廓看。
若隱若現的身形，纖細的身材看起來像是位少女，而純白的上衣也與漆黑的夜晚格格不入。
等等……。
少女、白色衣服、黑夜深山……。
「……。」
身體僵在原地不敢亂動，額頭抖落了一顆汗珠。
我快速的轉過頭，用力吞了口口水。
只要……不特別去看她就好。
可是那傢伙擋在我回程的路上阿……。
想到這裡時，我毅然轉過身去，想走回最底下的叉路處。
只要……不看她就好……。
等等，不對!
當我要踏上回程路的第一步時，腳瞬間在空中停止動作。
這時……我不是更不應該背對她嗎?!笨蛋啊!
急忙的轉過身，並用視線餘光瞄向那個輪廓。
原本只能看出輪廓的人形變得更加明顯，還能看出她的身旁有個巨大的物體。
她是不是…...靠近了一點……?
她身旁的……是什麼?
會不會是……什麼生物……或者武器……?
不……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怎麼繼續向上走阿?
只能讓她保持在視線內，但是又不能直接正視她，從她身旁繞過去……嗎?
嘖……也沒有其他方法了吧……。
就豁出去吧……!
下定決心後，我開始朝向那個「人」的方向走去。
人形慢慢變得清晰，但只能用餘光觀察的原因使我還是無法仔細看出那個「人」的樣子，但還是能稍微看出樣子。
走的越來越近，心跳的越來越快，豆滴大的冷汗從身體冒出。
別正面看她……別正面看她…… 別正面看她……。
走到離人形約五十公尺處時，已經能看出下半身的樣子了。
黑色地短褲穿在纖細的大腿上，顯得有些隨性卻又不失秀麗。
……那種東西會有穿著短褲的類型?
不、不對!這一定是故意要吸引我去正視她吧!
我面不改色的繼續朝著那個「人」走去。
離人形只有三十公尺時，已經能看出髮型的輪廓了
一條垂及肩膀的馬尾，綁在那個「人」的頭後方，瀏海似乎沒有特別整理，任期瀏海遮住右邊的眼睛。
……那個東西有不同的髮型?
不!不對!這一定也是誘餌!
微微點了點頭，我繼續靠近那個「人」。
大約在離她十公尺處的地方，就能夠看出她身旁的龐大物體是什麼了。
……一台自行車?
由於是黑色車身的關係，導致我無法在遠方看出自行車就是這個龐大的物體。
這是……想裝成騎者誘使我跟她接近嗎?!很好……門都沒有!
我走向她的左手邊，打算就這樣直接繞過她。
等到走到離她僅有一、二公尺的地方，已經能看到眼睛的特徵了。
紅褐色的瞳孔，如同紅榴石在夜空中閃耀，一直凝視著我的臉。
她在看我阿!不能去看她的臉!
「呵……呼……。」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從她身旁走去，正要繞過她的時候。
「欸，我問你。」
寧靜的夜晚，就這樣被從身旁傳出的嬌喚打住。
「……。」
她這是在叫我嗎??!!
用力吞了口水，我也不敢繼續走動，只是等著她把話說完。
「你是不是迷路了？」
這是山鬼的開場白嗎?
嘖，看來除了跟她說話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路了嗎……。
……也只能試看看了。
慢慢的轉過頭去，讓視線逐漸對上早已觀察我許久的「人」。
視線對上了眼前這位「少女」的眼神後，她忍不住再說了一句。
「欸欸，你是迷路了嗎?」
「……。」
還是不敢回應，我只是有些遲疑的盯著「少女」看。
因為已經站在身旁，才顯出她比我還要矮的事實，大約只有一百六十多吧，再從臉部和聲音來看，大概是國中的年紀。
「……哈囉?」
少女在我面前揮了揮手，眼部僵硬的我也失去了閉眼的能力。
「……。」
我默不作聲，遲疑的摸了摸少女身旁的自行車。
浸在夜晚的冷空氣下，黑色的車身顯得冷冰冰的，公路車常見的彎把上沒有配備任何配件，連基礎的車鈴鐺也沒有。
「……?」
少女看著我摸著她的自行車車身，看似有些訝異。
不行……這個「少女」看起來很正常阿……，她的自行車也是真的沒有錯，她應該是人沒有錯吧……?
……但是，如果她是人的話，我一定被當成怪人了對吧?!
「……抱歉。」
我收回摸著自行車的手，呆呆的看向少女的眼睛，說了一聲。
「唔、嗯……。」
少女聽到我終於回應了以後，有些嚇到的應答一聲。
該死阿!到底在幹嘛?!我從頭到尾到底都幹了些什麼阿?!很奇怪吧?我從一開始看到她到現在的所作所為都很奇怪吧?!絕對絕對絕對被當成怪人了對吧?!
「所以，你是迷路了嗎?你一直在那幾條路來回呢。」
「呃，對，我迷路了。」
阿阿阿!!這是什麼第一印象啦!!我在眼前這位少女眼中到底成了怎麼樣的怪人阿!!!我可不可以現在在衝下山一次我絕對不會去壓煞車器阿!!!
忍著心中那慘不忍睹的哀嚎聲，我只是冷冷地面對眼前這位少女。
「你是要下山吧?你是想走那條路下山?」
「從……雙向道下山。」
「雙向道……。」
該不會有很多條雙向道能下山吧，只講個雙向道是要人怎麼指路我這白痴!
「雙向道的話，得在往下走一段路才能走到喔，你怎麼會在這裡繞來繞去呢?」
「對這附近的路不熟，不好意思。」
「那你是怎麼騎到山腰平地的阿?」她有些懷疑的問了一聲。
話說，這少女對陌生人的口氣都是這樣的嗎?不，重點是她怎麼知道我有跑去平地那邊?
「……妳怎麼知道我有騎到平地那邊?」
我故作懷疑的語氣反問了她。
「喔，這個阿，你果然沒有注意到我嗎?」
……嗯?
沒等我提出疑問，少女繼續說了下去。
「我今天啊，突然想看看夜景，所以騎到了山腰平地，等到夜景看完準備走人的時候，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你看了看附近後就坐了下來，我本來還在懷疑你是當作沒看到還是真的沒注意到我，想跟你打聲招呼，但你很專心地看著夜景，我就不打算打擾你了。
然後你的肚子『咕』了很大一聲，你就騎著自行車下山，接著沒多久就聽到了很大的煞車聲，我下山想看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就看到你在那邊繞來繞去的。」
「是、是嗎……。」
喔喔……原來如此阿……。
我的肚子真的叫的很大聲阿……。
哈……哈哈……。
「我是隨便選路就選到那邊的，我並沒有要騎到那邊的意思。」
「喔，那就不奇怪了。」
……這少女對陌生人講話都是這樣子嗎?
「你就跟著我吧，我知道路，看你的樣子好像也快餓死了。」
「好、好的。」
我肚子餓不用特別說出來也沒關係阿……。
「喔，對了。」
少女突然想到什麼，對著我問了句。
「是?」
我回應了少女一聲。
「先說名字在加上你我他，這是我從小到現在養成的習慣，雖然也不是一定要，但不這麼叫人我總覺得不太習慣阿。」
「嗯哼?」
所以……?
「你的名字叫什麼阿?」
就只是想問名字阿……。
這是什麼套路嗎?感覺只要我說出口，她就會變得跟加親切，然後帶我下山以後在跟我說她的名字，之後就要求再聯絡一下之類的。
可以不要嗎，我真的很討厭電話響就要接、手機響就要看訊息這種煩死人的日常生活，就不能讓我孤獨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嗎?
……還是只是我想太多?
……應該只是我這種人想太多。
「我也是有些好奇晚上還會跑來山上的人到底會叫什麼名字啦，如果不行也沒關係。」
就算少女嘴上這麼說，好奇的紅褐色瞳孔依然在她臉上閃閃發亮。
嘛……就算只是滿足一下少女的好奇心也好，還是回答一下吧。
「我的名字……。」
少女見我有意回答，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叫做成昇。」
簡單的說，就是條讓山上的居民有更便捷的交通而興建的柏油路，旁邊多鋪的一條自行車道罷了
這是距離我家最近、有自行車專用道的山路，也是前往西路的必經之路。
而山上的這名為「大北山」的社區，從我第一次聽說時，就打著「環境保護」的名號，慢慢地誇大社區規模。
如今，大半個山頭被這社區佔領，不是加蓋幾幢別墅，就是多闢建幾塊梯田，盡責地實行著所謂的環境保護。
會有人特別去抗議嗎?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蓋在那裡的別墅從遠方觀賞的話，沒有一幢好看。
隨著海拔的升高，山路也顯得越來越平緩，已經是讓我有把握可以輕鬆騎完的程度。
兩旁漆黑一片的森林，為靜謐的夜晚增添了些許詭譎的氣氛，彷彿一回頭就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
但我沒心情管那些，現在的我一個勁的踩著踏板，一心只想衝上山頂，畢竟……。
「咕……嗚……。」
肚子餓了……。
周遭只剩隨風搖曳的植物發出的摩擦聲及有些吵雜的齒輪聲，導致此時胃腸翻攪的聲音變的特別明顯。
幸虧沒有路人……，希望那社區還有餐廳開著才好。
不然有什麼商店也好……。
嘰!!!!!!
尖銳的煞車聲從後輪響起，原本快速行駛的自行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原本一線成行的道路，從右邊多延伸了一條小路。
「嗯……。」改走哪條路呢?
我個人認為，我騎自行車的安排方式與其他人不同。
……繼續直走吧。
右腳使勁一踩，自行車在原本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這種行前規劃方式，我自己稱這種騎法為「拓荒式騎法」。
簡單的說，就是完全不看地圖。
……也可以說是懶得安排。
大多數人都會先訂個目的地，選擇最快或最方便的道路，有需要時就上網查個路線，就不怕會在途中走錯路。
而我呢，則是以家為中心點訂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選出一條當天想走的路，就朝著那個方向開始前進。
出現叉路時盡量以直線前進為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腦容量及時間消耗;途中最好邊前進邊記住周遭的景色，最好是幾十層的摩天大樓，可以方便自己的定位。
很多人都說很危險就是了。
我最後會抵達哪裡，我不知道。
路上有沒有幾家商店或休息站，我不知道。
我回程時記不記得路，我都不知道。
但我依舊保持著這套騎法。
騎了二十幾分鐘的山路，途中出現的幾條叉路都沒使我轉道，一直保持著直走的原則。車道逐漸縮小，從山底地一般雙向道變成了與雙臂張開差不多寬度的小路，最終，在一大叢雜草中失去的蹤跡。
「呼……呼……。」微微的喘著氣，我不停的環視四周，與自己腦中不一致的景象讓我有些吃驚。
社區呢?
半途時見山上沒有燈光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我停下自行車，走進一旁較為空曠的平地，試圖在其他山頭上找尋社區的蹤跡。
果不其然，在東邊聳立的一座小山上，一整片人工燈光正在閃爍著。從直視山頭要抬頭這點，我大概只有半山腰的高度。
難怪這山路越走越平緩，騎到一半我就沒有騎在正確的道路上了。
唉……算了，至少有走到這條路的終點，有賺。
不管最後的終點跟心中的目的地相不相符，都會以「有賺」為結論是我的習慣。
畢竟，花費生命來探索一段不知名的路，對我這個人來說是值得的。
對我來說，這才叫做旅行。
我原地坐了下來，絲毫不管坐在自己底下的草叢有沒有任何生物……亦或者是穢物。
最後一根巧克力棒早已在肚中消化殆盡，只能喝點水說服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餓，但不時出現的咕嚕聲使我承認現實是多麼的殘酷。
好餓......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分心就好……。
走投無路的我，只能專心看著眼前的景色。
不知何時，夜空如紙包球地，遮住從宇宙傳來可見光，除了月亮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光芒。
看似整個夜空，只是張浪費人們電力的巨大黑色紙片罷了。
不過，以前的夜空不是這樣吧。
很難體驗老一輩的長者說的「星空」是怎麼一回事，儘管有旅行至鄉下看到滿是星星的夜空，還是沒有長輩們說的如此夢幻而絢麗。
取而代之的，一望無際的城市閃耀著七彩的燈光。
沿著柏油路的路燈彷彿在拼湊著不知名的星座、通天大樓射出的強大光線成為了巨大的恆星、遠方地夜市像極一團星雲，顯得十分熱鬧。
嚴重的光害，奪走了夜空那原本絢麗的色彩，卻也帶來不足以輸給星空的景象——不夜之都。
到底這兩個哪個比較漂亮，大概沒有人能夠說清。
咕……。
……結果回過神來，肚子還是好餓。
「唉......。」
撫著肚子，我摸著自行車的座墊，講了一聲「上工囉」，便跳了上去。
還沒等到踩穩踏板，自行車已經沿著斜坡慢慢始動，等到重心掌握好，速度已經快到足以跟一般道路上的摩托車相比。
聽說人騎自行車的最高時速紀錄是一百八十一公里，不提那人是怎麼辦到的，如果以那速度騎自行車，是要煞車多久才可以停下來阿……。
下坡基本上只有手需要做事，完全不用中途休息，回程頂多只會有去程的一半。
很快地，自行車行駛到了有叉路的路段，一路直行的我不用轉任何的彎就可以直通山腳。
手腕微微使力控制方向即可，煞車器偶爾壓一壓，和爬坡完全是天差地遠。
再次遇到一條叉路，我看也不看的直接略過，騎行在原本的道路上。
吹在身體上的涼風冷卻了長期運動而過熱的肌膚，有些寒冷，但不足以令人哆嗦。
這次一次出現了兩條，但都不需要在意，留在原本的道路上就好。
輕鬆的下坡路程。
儘管知道有些危險，我還是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打在臉上的微風。
「好舒服啊……。」
……不小心自言自語了。
這個速度，看來不用一半，一小時的爬山路程，下坡只需要十分鐘差不多，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應該騎回雙向道的路段了吧。
回去時該吃些什麼?節省點的話，吃些小點就好?還是貴一點的便當?呃……不然……。
啪!!
巨大的衝擊從腦門傳來，把我浮遊中的心思轉移到現實。
什麼東西?!
回頭查看，看見一根搖曳的樹枝，從上面掉下幾片葉子可以看出受到強烈的撞擊。
咦?我離行道樹那麼近?
心中閃過疑問，我把視線轉回行駛的方向。
一個龐大的黑影出現在前方。
「哇靠!!」
我急忙地大力壓下雙手的煞車器。
嘰嘰!!!!
龐大的作用力從後方傳來，胸膛硬生生撞在鐵質龍頭上，差點使我直接把粗口喊出來。
尖銳的煞車聲沒有停止，然而，速度並沒有顯著慢下來的跡象。
忍著疼痛，我更加大力地緊握手掌，煞車器彷彿要跟手把貼在一起。
嘰嘰嘰嘰!!!!
停啊!停啊!這傢伙!!
冷卻的身體徹底燒了起來，心臟大幅度的跳動著，如同鼓棒敲擊在胸腔，似乎就要破膛而出。
該死的!!!!
擦邊而過涼風慢慢減弱，輪胎碾過石頭帶來的震動差點讓手腕把持不住，
「啊啊啊啊!!!!」
碰!
刺耳的煞車聲消失，反而傳來了微微的碰撞聲。
「哈......哈……哈……。」
眼睛無法正常張闔，只是圓瞪著眼前的黑影，大力的喘著氣。
手電筒照射著黑影的下半部分，露出了粗糙的表皮。
只是顆巨木。
什麼跟什麼阿......。
壓著胸口，試圖平復過於運動的心臟。
艱難的下了車，不管自己的身體，急忙的看了看輪胎的狀況。
輪胎撞上樹幹的地方插上了些許木刺，木刺很小，對輪胎的影響應該不大。
黑漆漆的柏油路上多了清晰的深黑色煞車痕，差點成為我生前留下的最後足跡。
疼疼疼……。
把領子掀開一看，胸口間多了一塊紫色的傷痕。
瘀青了嗎……，或許需要在龍頭上裝個防撞軟墊?不……如果我小心一點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看了看停在樹前的自行車，猶豫了會，靠上前去。
「抱歉啦。」
儘管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還是拍了拍座墊，對自行車道了聲歉。
如果你能夠回答的話，會回答些什麼呢?
呃，如果是比較爽朗一點的個性的話，可能會回答「沒出什麼事就好啦!下次別再那麼不小心啦!」之類的吧。
那如果是傲嬌點的呢?
「哼，下次給我注意點阿，反正你沒受……我沒受什麼傷就好!快點走了啦!」
或者是柔弱一點的?
「哪、哪裡，都怪我煞車沒辦法直接停下來，還害你受了傷，真的很對不起!」
……會是這樣嗎?
話說，這台自行車如果要分性別的話，應該要分成哪一個呢……。
整個車身都是以白色為主，感覺十分中性阿，些許紅色條紋也是男女都蠻受歡迎的配色。
不然從其他地方分類嗎?
從車鈴鐺的聲音?不，那個聲音怎麼想都不覺得可以拿來分類性別。
從輪胎?是要從厚度看性別嗎?感覺也十分不合邏輯。
從配件看的話呢?
光橫把上就裝了手機架、手電筒、車鈴鐺三個配件，還有馬鞍包，還有後車燈，加起來就五個吧，好像還蠻多的?很有裝備很多的感覺吧，有點像經驗豐富的老兵?
所以……會是個一開口就是「想當年……」的老兵嗎?
……算了吧，別從這點分類好了。
不然……。
啊，想到了。
我好像……一直騎在自行車上吧。
一直騎在自行車上……那自行車在下面的話……就是……。
啪!!!!
用力的揮了一巴掌在自己臉上，使自己停止繼續思考下去。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阿……。
對自行車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我猜剛剛一定是頭撞上樹幹而不自知，搞得思考開始出問題了吧。
「唉……。」不管有些紅腫的臉頰，我用力敲擊著自己的頭殼，要自己清醒一點。
敲了不下二十次以後，我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首先，就是這棵巨樹。
我爬上這座山時，不記得有任何一條路段在路上長了這麼大一棵樹。
而這條柏油路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早該到雙向道的地方了，在自己腳下的，卻是跟剛剛差不多大小的小路。
周圍的路燈也消失了，只剩自行車上的小型手電筒能夠提供照明。
照這樣看來，應該是在我閉上眼睛的那段時間無意走錯條路。
那麼，得先騎回有叉路的地方吧。
我轉過頭，看向背後那條山路。
又得奮戰一波了是嗎……。
沒辦法了，走吧。
咕……。
……沒力氣了。
除了剛剛被嚇的不輕以外，空腹的虛脫感更是讓我無力。
還是慢慢牽吧。
牽回去的一路上，只有齒輪運轉聲陪伴著我，連鳥叫蟲鳴都少了許多，更加顯出夜晚的靜謐。
直到牽回最後遇到的叉路時，兩旁才開始有路燈出現，路燈附近環繞的飛蟲多的可怕，不是以十位數就能數出來的程度。
好，那麼……。
手用力抬起自行車，轉向錯過的另一條路。
……?
不對……。
眼前的路，在視線的可視及範圍就成了死路。
那麼，是再上面那個叉路?嘖，真是麻煩……。
抱怨歸抱怨，我還是牽著自行車，走在回程的路上。
又過了好一陣子，眼前再次出現一條叉路。
然而，那條路僅在前進幾十公尺處，就被一棟早已荒廢不知多久的三合院劃下終點線。
咦……?
腦中出現不祥的預感。
不然……繼續往上?
好不容易牽到更上方地叉路處，一次出現的兩條叉路卻讓我更加頭疼。
奇怪，我不記得我有轉任何彎阿，怎麼在回程時就得轉彎呢……?
……嘛，只能走走看了。
騎向靠右邊的叉路，我緩緩的向前慢慢騎行。
窄小的叉路走的越深，越顯的其黑暗，烏黑的樹林彷彿要將我徹底吞噬，使我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不對，不是這條，下山的路不可能越走越窄才對。
在完全走進黑暗的前一刻我才意識的這一點，並轉身走回叉路處。
也有一大半部分是因為恐懼驅使。
常常有人笑那些怕黑的人膽小，只因為看不到前方的路就不敢前進。
這樣講實在不對，人不是因為膽小才不敢向前，而是人生來的本能反應。
人會害怕未知的事物。
生活上不知道的事物不勝其數，黑暗只是較多人共有的一個未知而已。
而活在現代的我，完全不需要擔心有會危害自己的生物出現。
我只是……。
我只是對無法趕快吃晚餐感到害怕。
好餓阿……。
很快的走回叉路處，我急忙走向另一條叉路，當那條路的終點出現在我眼前時，不禁有些焦躁的抓了抓頭髮。
走回叉路處，腦中只剩「走回去看看其他叉路」這個想法的我，只能繼續朝著山路走去。
「路到底跑到哪裡了……。」我邊說著沒用的喪氣話，邊看抬頭看向早就走過一遍的山路。
然後看到了一個人的輪廓。
一個人，遙遠的站在柏油路正中央。
「……。」
事發的有些突然，來不及反應的我只是盯著那個輪廓看。
若隱若現的身形，纖細的身材看起來像是位少女，而純白的上衣也與漆黑的夜晚格格不入。
等等……。
少女、白色衣服、黑夜深山……。
「……。」
身體僵在原地不敢亂動，額頭抖落了一顆汗珠。
我快速的轉過頭，用力吞了口口水。
只要……不特別去看她就好。
可是那傢伙擋在我回程的路上阿……。
想到這裡時，我毅然轉過身去，想走回最底下的叉路處。
只要……不看她就好……。
等等，不對!
當我要踏上回程路的第一步時，腳瞬間在空中停止動作。
這時……我不是更不應該背對她嗎?!笨蛋啊!
急忙的轉過身，並用視線餘光瞄向那個輪廓。
原本只能看出輪廓的人形變得更加明顯，還能看出她的身旁有個巨大的物體。
她是不是…...靠近了一點……?
她身旁的……是什麼?
會不會是……什麼生物……或者武器……?
不……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怎麼繼續向上走阿?
只能讓她保持在視線內，但是又不能直接正視她，從她身旁繞過去……嗎?
嘖……也沒有其他方法了吧……。
就豁出去吧……!
下定決心後，我開始朝向那個「人」的方向走去。
人形慢慢變得清晰，但只能用餘光觀察的原因使我還是無法仔細看出那個「人」的樣子，但還是能稍微看出樣子。
走的越來越近，心跳的越來越快，豆滴大的冷汗從身體冒出。
別正面看她……別正面看她…… 別正面看她……。
走到離人形約五十公尺處時，已經能看出下半身的樣子了。
黑色地短褲穿在纖細的大腿上，顯得有些隨性卻又不失秀麗。
……那種東西會有穿著短褲的類型?
不、不對!這一定是故意要吸引我去正視她吧!
我面不改色的繼續朝著那個「人」走去。
離人形只有三十公尺時，已經能看出髮型的輪廓了
一條垂及肩膀的馬尾，綁在那個「人」的頭後方，瀏海似乎沒有特別整理，任期瀏海遮住右邊的眼睛。
……那個東西有不同的髮型?
不!不對!這一定也是誘餌!
微微點了點頭，我繼續靠近那個「人」。
大約在離她十公尺處的地方，就能夠看出她身旁的龐大物體是什麼了。
……一台自行車?
由於是黑色車身的關係，導致我無法在遠方看出自行車就是這個龐大的物體。
這是……想裝成騎者誘使我跟她接近嗎?!很好……門都沒有!
我走向她的左手邊，打算就這樣直接繞過她。
等到走到離她僅有一、二公尺的地方，已經能看到眼睛的特徵了。
紅褐色的瞳孔，如同紅榴石在夜空中閃耀，一直凝視著我的臉。
她在看我阿!不能去看她的臉!
「呵……呼……。」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從她身旁走去，正要繞過她的時候。
「欸，我問你。」
寧靜的夜晚，就這樣被從身旁傳出的嬌喚打住。
「……。」
她這是在叫我嗎??!!
用力吞了口水，我也不敢繼續走動，只是等著她把話說完。
「你是不是迷路了？」
這是山鬼的開場白嗎?
嘖，看來除了跟她說話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路了嗎……。
……也只能試看看了。
慢慢的轉過頭去，讓視線逐漸對上早已觀察我許久的「人」。
視線對上了眼前這位「少女」的眼神後，她忍不住再說了一句。
「欸欸，你是迷路了嗎?」
「……。」
還是不敢回應，我只是有些遲疑的盯著「少女」看。
因為已經站在身旁，才顯出她比我還要矮的事實，大約只有一百六十多吧，再從臉部和聲音來看，大概是國中的年紀。
「……哈囉?」
少女在我面前揮了揮手，眼部僵硬的我也失去了閉眼的能力。
「……。」
我默不作聲，遲疑的摸了摸少女身旁的自行車。
浸在夜晚的冷空氣下，黑色的車身顯得冷冰冰的，公路車常見的彎把上沒有配備任何配件，連基礎的車鈴鐺也沒有。
「……?」
少女看著我摸著她的自行車車身，看似有些訝異。
不行……這個「少女」看起來很正常阿……，她的自行車也是真的沒有錯，她應該是人沒有錯吧……?
……但是，如果她是人的話，我一定被當成怪人了對吧?!
「……抱歉。」
我收回摸著自行車的手，呆呆的看向少女的眼睛，說了一聲。
「唔、嗯……。」
少女聽到我終於回應了以後，有些嚇到的應答一聲。
該死阿!到底在幹嘛?!我從頭到尾到底都幹了些什麼阿?!很奇怪吧?我從一開始看到她到現在的所作所為都很奇怪吧?!絕對絕對絕對被當成怪人了對吧?!
「所以，你是迷路了嗎?你一直在那幾條路來回呢。」
「呃，對，我迷路了。」
阿阿阿!!這是什麼第一印象啦!!我在眼前這位少女眼中到底成了怎麼樣的怪人阿!!!我可不可以現在在衝下山一次我絕對不會去壓煞車器阿!!!
忍著心中那慘不忍睹的哀嚎聲，我只是冷冷地面對眼前這位少女。
「你是要下山吧?你是想走那條路下山?」
「從……雙向道下山。」
「雙向道……。」
該不會有很多條雙向道能下山吧，只講個雙向道是要人怎麼指路我這白痴!
「雙向道的話，得在往下走一段路才能走到喔，你怎麼會在這裡繞來繞去呢?」
「對這附近的路不熟，不好意思。」
「那你是怎麼騎到山腰平地的阿?」她有些懷疑的問了一聲。
話說，這少女對陌生人的口氣都是這樣的嗎?不，重點是她怎麼知道我有跑去平地那邊?
「……妳怎麼知道我有騎到平地那邊?」
我故作懷疑的語氣反問了她。
「喔，這個阿，你果然沒有注意到我嗎?」
……嗯?
沒等我提出疑問，少女繼續說了下去。
「我今天啊，突然想看看夜景，所以騎到了山腰平地，等到夜景看完準備走人的時候，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你看了看附近後就坐了下來，我本來還在懷疑你是當作沒看到還是真的沒注意到我，想跟你打聲招呼，但你很專心地看著夜景，我就不打算打擾你了。
然後你的肚子『咕』了很大一聲，你就騎著自行車下山，接著沒多久就聽到了很大的煞車聲，我下山想看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就看到你在那邊繞來繞去的。」
「是、是嗎……。」
喔喔……原來如此阿……。
我的肚子真的叫的很大聲阿……。
哈……哈哈……。
「我是隨便選路就選到那邊的，我並沒有要騎到那邊的意思。」
「喔，那就不奇怪了。」
……這少女對陌生人講話都是這樣子嗎?
「你就跟著我吧，我知道路，看你的樣子好像也快餓死了。」
「好、好的。」
我肚子餓不用特別說出來也沒關係阿……。
「喔，對了。」
少女突然想到什麼，對著我問了句。
「是?」
我回應了少女一聲。
「先說名字在加上你我他，這是我從小到現在養成的習慣，雖然也不是一定要，但不這麼叫人我總覺得不太習慣阿。」
「嗯哼?」
所以……?
「你的名字叫什麼阿?」
就只是想問名字阿……。
這是什麼套路嗎?感覺只要我說出口，她就會變得跟加親切，然後帶我下山以後在跟我說她的名字，之後就要求再聯絡一下之類的。
可以不要嗎，我真的很討厭電話響就要接、手機響就要看訊息這種煩死人的日常生活，就不能讓我孤獨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嗎?
……還是只是我想太多?
……應該只是我這種人想太多。
「我也是有些好奇晚上還會跑來山上的人到底會叫什麼名字啦，如果不行也沒關係。」
就算少女嘴上這麼說，好奇的紅褐色瞳孔依然在她臉上閃閃發亮。
嘛……就算只是滿足一下少女的好奇心也好，還是回答一下吧。
「我的名字……。」
少女見我有意回答，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叫做成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