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
本章節 3290 字
更新於: 2020-11-26
琪卡絲一放下手，鮮紅的血液沒了阻擋，緩緩由嘴角淌落，她抹了抹嘴、慢慢抬起頭，扯出一個淒涼的慘笑，虛弱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浪費食物。」
「別說了！」黑狼拉過她的手環著他的肩、一把抱起她往回走，毫不在意她的血染上他的衣袍。
「你不該抱我的，別人會看見，放我下來，我可以走。」她抓著他的衣領低聲說，微瞇著眼、一副隨時會暈厥的樣子。類似的話上次她在狼場也說過，而他竟可笑的相信了，這次他絕對不會順她的意。
「別說了！看見就看見。」
黑狼抱著她走往醫療所，一路上看見的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他身周的氣場懾人，沒人膽敢上前。
他踏上醫療所的階梯，抬腳踹開門，大喊：「薇菈、薇菈！」
薇菈衣著不整從布簾後走出，睡眼惺忪看著闖入的兩人，滿臉不悅。
黑狼沒有放下琪卡絲，直接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薇菈。此時琪卡絲已無心力分辨他們交談的內容，她沉下心，試圖控制自己狂亂無章的喘息和心跳，但腹部喧囂的疼痛卻不讓她安生。
「這個嚼爛，汁液吞下去、渣吐出來。」大致了解情況的薇菈從藥櫃裡琳瑯滿目的藥罐中掏出一把新鮮植物的葉片，塞進琪卡絲的嘴裡。
一陣清香的草味自舌上散開，化解了嘴裡的血腥味。吞下藥汁後，琪卡絲頓時覺得全身失了力氣，酥軟地靠在黑狼身上。
薇菈用手指連戳琪卡絲的額頭，火冒三丈碎唸：「誰讓你這麼喝粥的？我有準你吃東西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內臟出血很嚴重啊？你再亂鬧騰，我就下藥讓你三、五天起不了身！」
琪卡絲一言不發，側過臉埋在黑狼的胸前躲避。
「薇菈！是我要她吃的。」看她那委屈的模樣，黑狼淡淡說了聲。
薇菈嗔怪地白了黑狼一眼，但礙於他的身分，她也只得收斂自己的脾氣，她悶悶說道：「統領，她還是先留在我這兒吧！方便我就近照顧，也不耽誤您的正事。」。
「也好，麻煩你了。」
黑狼把琪卡絲抱到以藥櫃隔開的內間，裏頭有五張擺放整齊的床，床上都空置著。
他想了想才將她放在最外側的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後轉身要離開，琪卡絲有氣無力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不放。黑狼可以輕易甩開，但他沒動、也沒說話，甚至也沒回頭，兩人僵持不下。
見他沒有反應，她壓下想待在他身邊的慾望，緩緩鬆了手，聲音沙啞：「抱歉，是我任性了。」
「知道就好。」他拂袖而去。
「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回身走到外間，看到薇菈頂著一張臭臉準備藥材和器具，他明白那女孩對他魯莽的做為有多憤怒，他摸摸鼻子逕自離去。
黑狼走後，薇菈拉起長簾，琪卡絲所躺的床位變成一個獨立的小隔間。
「這個先喝下，等我。」薇菈遞給她一杯泛著清香的花草茶，琪卡絲小口啜飲著，讓茶的餘韻在舌尖旋轉。
薇菈快速洗漱之後，明顯心情好了許多，她戴上水蛇皮手套進到小隔間，輕快地說：「好了！解開衣服、趴著，讓我看看。」
琪卡絲坐直身體，艱難地脫下外衣、掀起襯衣，每個動作都會拉到不同地方的傷口。她轉身趴在床上，讓薇菈拆開包紮、檢查傷處。
薇菈用細軟的綢巾沾著混了藥的溫水細細擦拭她的身體，溫柔地拭去殘留的藥膏、藥粉和凝結的血液。琪卡絲咬著身下枕巾，試圖平衡疼痛、壓制呻吟。
「呼！」花了半鍾才終於完成，薇菈抹掉額際的汗、打開一個木製的藥罐，裡頭盛著銀白色的靈藥膏。
薇菈一邊在她皮肉翻捲的背部上敷塗藥膏、一邊問道：「你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服用的藥物很傷身嗎？那算是一種特別的毒藥。」
琪卡絲瞇著眼鬆了口氣、感受藥膏的沁涼逐漸滲入皮下，聽到薇菈的問題，她略略頷首，聳肩回應：「我知道，那是種薩德卡特有的密藥，極易成癮，得不斷服用，但卻會越來越離不開，只能一直服下去直到臟器被寒氣破壞殆盡，最終渾身溢血而亡。」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些停止？」薇菈生氣質問。她沒想到後果竟是這樣嚴重！她更不懂為什麼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們這些醫者畢生所努力的，便是照顧人們的健康。
「我有我必須服用的理由！」琪卡絲睜開眼堅定而平靜地說，金色卻無神的雙眸又流露出濃郁的哀傷。
聽到琪卡絲這麼說，薇菈的怒意不減反增，她氣呼呼說道：「太亂來了！你現在之所以還活著，全是我用藥暫時壓住毒性，不然早就蔓延至全身了！」
琪卡絲轉頭看往薇菈的方向，金眸裡夾雜著一絲怒意，她語氣冰冷：「你覺得我現在出現的戒斷症狀有比較好嗎？我這一個半月來嗜睡、暈眩、精神不集中、感官鈍化，甚至噁心、食慾不振還伴隨著肌肉痠麻刺痛，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虛弱過。」
「你……再難戒你也要戒，你繼續吃這藥無異於玩火自焚。」薇菈眼中流露出不忍，但她還是堅持己見。
琪卡絲拉上薄毯、轉頭側身，沙啞的聲音極冷、怒不可遏：「我藉由這藥得到了好處，我明白也願意承受服藥的後果，不必你替我決定，我也無須向你解釋。」
「簡直不可理喻！」薇菈將手中裝著藥膏的木罐重摔在一旁的矮櫃上，發出砰的一聲。
她是政務官長雪豹家的二小姐，自小因為身體不好，在家裡便倍受疼愛、父母親族把她寵上了天。即使來到哲卡勒行醫，眾人對她也多是客氣、尊重的，不曾有人如此無禮地待她，連統領也不曾。
兩人僵持著，互不相讓。
「醫師，沒事吧？」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中充滿擔憂。
「沒事，安琳阿姨，等等幫我把昨天烤乾的玉麻葉拿來好嗎？」薇菈撇過頭不看琪卡絲、放軟聲線對著門外說。
「好欸！」門外的人應了一聲，關門離去。
琪卡絲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緩和心緒，她知道自己不該隨便發脾氣、也知道薇菈只是關心她，等到情緒平靜下來，她才開口：「小薺香根......」
「什麼？」薇菈皺眉不解，以為自己聽錯了。
「日出草、野薊、斑蘭、角樨果磨碎三比一沖翠玉花茶，可以緩和戒斷症狀和抑制毒性發作，如果醫師你願意的話。」琪卡絲失焦的眼眸盯著某處，她一樣一樣說完，薇菈越聽、眉皺地越緊。
「這些東西我這兒都有備料，我等等就準備。但我好奇的是你懂醫藥？」薇菈邊寫下、邊道出心中疑惑，她不認為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說出這些藥草的名稱。
琪卡絲輕笑搖頭，緩緩說：「我是治癒師，學過些微藥草學和靈藥學……」
「太好了！」話還沒說完便被薇菈截斷，她開心地按著琪卡絲的雙肩大喊：「那你來幫我！你知道嗎？全城只有我一個醫療師和兩個本地藥婆而已，軍隊裡也只有兩個軍醫，你不知道我們快忙死了！怎麼會放著你這樣的人才去做工？搞不懂那些人在想什麼。」
「你放心讓我留在這裡？」
「什麼話？你還能把我吃了不成？」薇菈的話逗得琪卡絲輕笑出聲，看見她的笑容，薇菈也跟著笑了出來，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好了，翻過身仰躺，腹部還沒上藥。」薇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轉過身。
她替琪卡絲敷上膏藥、手法嫻熟地按摩著她紫黑的腹部，最後替她纏上浸潤過藥水的布條，並沒有因為她的奴隸身分而草草敷衍了事。
空氣中瀰漫著藥草的香氛，身上原本喧囂的疼痛漸漸被藥的清涼壓過，一陣陣睏倦的睡意湧上，琪卡絲閉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別說了！」黑狼拉過她的手環著他的肩、一把抱起她往回走，毫不在意她的血染上他的衣袍。
「你不該抱我的，別人會看見，放我下來，我可以走。」她抓著他的衣領低聲說，微瞇著眼、一副隨時會暈厥的樣子。類似的話上次她在狼場也說過，而他竟可笑的相信了，這次他絕對不會順她的意。
「別說了！看見就看見。」
黑狼抱著她走往醫療所，一路上看見的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他身周的氣場懾人，沒人膽敢上前。
他踏上醫療所的階梯，抬腳踹開門，大喊：「薇菈、薇菈！」
薇菈衣著不整從布簾後走出，睡眼惺忪看著闖入的兩人，滿臉不悅。
黑狼沒有放下琪卡絲，直接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薇菈。此時琪卡絲已無心力分辨他們交談的內容，她沉下心，試圖控制自己狂亂無章的喘息和心跳，但腹部喧囂的疼痛卻不讓她安生。
「這個嚼爛，汁液吞下去、渣吐出來。」大致了解情況的薇菈從藥櫃裡琳瑯滿目的藥罐中掏出一把新鮮植物的葉片，塞進琪卡絲的嘴裡。
一陣清香的草味自舌上散開，化解了嘴裡的血腥味。吞下藥汁後，琪卡絲頓時覺得全身失了力氣，酥軟地靠在黑狼身上。
薇菈用手指連戳琪卡絲的額頭，火冒三丈碎唸：「誰讓你這麼喝粥的？我有準你吃東西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內臟出血很嚴重啊？你再亂鬧騰，我就下藥讓你三、五天起不了身！」
琪卡絲一言不發，側過臉埋在黑狼的胸前躲避。
「薇菈！是我要她吃的。」看她那委屈的模樣，黑狼淡淡說了聲。
薇菈嗔怪地白了黑狼一眼，但礙於他的身分，她也只得收斂自己的脾氣，她悶悶說道：「統領，她還是先留在我這兒吧！方便我就近照顧，也不耽誤您的正事。」。
「也好，麻煩你了。」
黑狼把琪卡絲抱到以藥櫃隔開的內間，裏頭有五張擺放整齊的床，床上都空置著。
他想了想才將她放在最外側的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後轉身要離開，琪卡絲有氣無力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不放。黑狼可以輕易甩開，但他沒動、也沒說話，甚至也沒回頭，兩人僵持不下。
見他沒有反應，她壓下想待在他身邊的慾望，緩緩鬆了手，聲音沙啞：「抱歉，是我任性了。」
「知道就好。」他拂袖而去。
「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回身走到外間，看到薇菈頂著一張臭臉準備藥材和器具，他明白那女孩對他魯莽的做為有多憤怒，他摸摸鼻子逕自離去。
黑狼走後，薇菈拉起長簾，琪卡絲所躺的床位變成一個獨立的小隔間。
「這個先喝下，等我。」薇菈遞給她一杯泛著清香的花草茶，琪卡絲小口啜飲著，讓茶的餘韻在舌尖旋轉。
薇菈快速洗漱之後，明顯心情好了許多，她戴上水蛇皮手套進到小隔間，輕快地說：「好了！解開衣服、趴著，讓我看看。」
琪卡絲坐直身體，艱難地脫下外衣、掀起襯衣，每個動作都會拉到不同地方的傷口。她轉身趴在床上，讓薇菈拆開包紮、檢查傷處。
薇菈用細軟的綢巾沾著混了藥的溫水細細擦拭她的身體，溫柔地拭去殘留的藥膏、藥粉和凝結的血液。琪卡絲咬著身下枕巾，試圖平衡疼痛、壓制呻吟。
「呼！」花了半鍾才終於完成，薇菈抹掉額際的汗、打開一個木製的藥罐，裡頭盛著銀白色的靈藥膏。
薇菈一邊在她皮肉翻捲的背部上敷塗藥膏、一邊問道：「你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服用的藥物很傷身嗎？那算是一種特別的毒藥。」
琪卡絲瞇著眼鬆了口氣、感受藥膏的沁涼逐漸滲入皮下，聽到薇菈的問題，她略略頷首，聳肩回應：「我知道，那是種薩德卡特有的密藥，極易成癮，得不斷服用，但卻會越來越離不開，只能一直服下去直到臟器被寒氣破壞殆盡，最終渾身溢血而亡。」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些停止？」薇菈生氣質問。她沒想到後果竟是這樣嚴重！她更不懂為什麼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們這些醫者畢生所努力的，便是照顧人們的健康。
「我有我必須服用的理由！」琪卡絲睜開眼堅定而平靜地說，金色卻無神的雙眸又流露出濃郁的哀傷。
聽到琪卡絲這麼說，薇菈的怒意不減反增，她氣呼呼說道：「太亂來了！你現在之所以還活著，全是我用藥暫時壓住毒性，不然早就蔓延至全身了！」
琪卡絲轉頭看往薇菈的方向，金眸裡夾雜著一絲怒意，她語氣冰冷：「你覺得我現在出現的戒斷症狀有比較好嗎？我這一個半月來嗜睡、暈眩、精神不集中、感官鈍化，甚至噁心、食慾不振還伴隨著肌肉痠麻刺痛，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虛弱過。」
「你……再難戒你也要戒，你繼續吃這藥無異於玩火自焚。」薇菈眼中流露出不忍，但她還是堅持己見。
琪卡絲拉上薄毯、轉頭側身，沙啞的聲音極冷、怒不可遏：「我藉由這藥得到了好處，我明白也願意承受服藥的後果，不必你替我決定，我也無須向你解釋。」
「簡直不可理喻！」薇菈將手中裝著藥膏的木罐重摔在一旁的矮櫃上，發出砰的一聲。
她是政務官長雪豹家的二小姐，自小因為身體不好，在家裡便倍受疼愛、父母親族把她寵上了天。即使來到哲卡勒行醫，眾人對她也多是客氣、尊重的，不曾有人如此無禮地待她，連統領也不曾。
兩人僵持著，互不相讓。
「醫師，沒事吧？」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中充滿擔憂。
「沒事，安琳阿姨，等等幫我把昨天烤乾的玉麻葉拿來好嗎？」薇菈撇過頭不看琪卡絲、放軟聲線對著門外說。
「好欸！」門外的人應了一聲，關門離去。
琪卡絲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緩和心緒，她知道自己不該隨便發脾氣、也知道薇菈只是關心她，等到情緒平靜下來，她才開口：「小薺香根......」
「什麼？」薇菈皺眉不解，以為自己聽錯了。
「日出草、野薊、斑蘭、角樨果磨碎三比一沖翠玉花茶，可以緩和戒斷症狀和抑制毒性發作，如果醫師你願意的話。」琪卡絲失焦的眼眸盯著某處，她一樣一樣說完，薇菈越聽、眉皺地越緊。
「這些東西我這兒都有備料，我等等就準備。但我好奇的是你懂醫藥？」薇菈邊寫下、邊道出心中疑惑，她不認為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說出這些藥草的名稱。
琪卡絲輕笑搖頭，緩緩說：「我是治癒師，學過些微藥草學和靈藥學……」
「太好了！」話還沒說完便被薇菈截斷，她開心地按著琪卡絲的雙肩大喊：「那你來幫我！你知道嗎？全城只有我一個醫療師和兩個本地藥婆而已，軍隊裡也只有兩個軍醫，你不知道我們快忙死了！怎麼會放著你這樣的人才去做工？搞不懂那些人在想什麼。」
「你放心讓我留在這裡？」
「什麼話？你還能把我吃了不成？」薇菈的話逗得琪卡絲輕笑出聲，看見她的笑容，薇菈也跟著笑了出來，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好了，翻過身仰躺，腹部還沒上藥。」薇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轉過身。
她替琪卡絲敷上膏藥、手法嫻熟地按摩著她紫黑的腹部，最後替她纏上浸潤過藥水的布條，並沒有因為她的奴隸身分而草草敷衍了事。
空氣中瀰漫著藥草的香氛，身上原本喧囂的疼痛漸漸被藥的清涼壓過，一陣陣睏倦的睡意湧上，琪卡絲閉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