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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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1-19
本來就光滑的地板,被滑膩的液體浸潤後,變得更容易跌倒,就像是過度打蠟後一樣。
本來如果地面失去了磨擦的力度,人在走過時會小心翼翼的,但現在是在黑暗中。
他們一個個跌跌撞撞,求救的聲音像是用空氣劃破了喉嚨,讓血來取代尖叫。我把刀插入他們的嘴裡扭轉,抽插,就像他們曾用他們的生殖器對我做的那樣。
等到身體被溫熱的液體包覆,我才回過神,從窗簾隙縫中透進來的月光,照亮了李廣習的臉,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澆熄了我復仇的喜悅。也或許,當我選擇屠殺一途時,我也不再有哭泣與開懷的資格了。
對不起,李廣習,在你逃開以前,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曾想傷害你,或把你捲入這一切。
只是我……自私的希望,我死的時候,你的存在能夠讓我不再那麼痛。
太陽的熱度,直接的曬在我的臉頰上,我想如果再多賴床一會,說不定我會變成黑白郎君…善體黑龍、惡體白狼!真帥氣啊──黑白臉好像也不錯?
一邊讓胡亂的想法把腦子填充塞滿,一邊扭過頭看向鬱鬱蔥蔥的窗外。
窗戶模糊且隱約的映照出我的模樣,我看著自己的倒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裡沒有被刀子劃開的口。
下了床榻後,我走進房間內北歐風的梳洗室,打開黃銅色的水龍頭,讓水沾濕我的毛巾,想把夢中滑膩燙熱的觸感,全部沖洗掉。
「好冰喔!」
雖然現在是春天,但山上似乎比平地更加能感受到四季的不同,雖然我那位在新北市的老舊透天厝,也算是在山腰上,但也不過是比平地在高一點的地方罷了。
我搓了搓冰的像浸過了雪山融水一樣的毛巾,卻又懶得打開一旁的熱水,因為我老是調控不好溫度冷熱。
叩‧叩!
這時房間門外被人規律的扣擊,讓我把身體稍微往房門那側了過去,想更仔細聽房外的動靜。
「長亭小姐,請問妳醒來了嗎?」
阿達里歐略為中氣不足的聲音,隨著敲門聲後就響了起來。
我趕緊拿毛巾把臉隨意搓了搓,用手撥了撥頭髮後,立刻就衝出去開了門。
站在房門外的阿達里歐就跟昨天相同的一派祥和。
「早安啊─長亭小姐。」
「早安。」
我回應阿達理歐的問候。
「今天我要依照約定,教妳可以幫助妳朋友的方法。不過──」
阿達理歐把他手上的棋盤舉到他的臉側,讓那副棋盤變的更加顯眼。
「我們先來下一盤棋吧!」
忽視我滿臉的疑惑和呆滯,阿達理歐將我領到別墅後面的一塊竹林前,那裡有一塊石頭就好像是一張桌子,甚至還有兩塊高度剛好可以當椅子的石頭,就在那石桌的兩旁。
「妳知道嗎?聽說宋朝左右,因為文人太過癡迷圍棋,所以叫圍棋〝木野狐〞說是會這般流連圍棋上,都是因為狐精作怪……」
阿達理歐請我坐在他對面後,一邊擺放好棋盤,一面自顧自的閒聊起來。我不明白他有什麼用意,但也只能依照他的邀請,從放白子的木碗裡,抓子,然後下棋。
一片竹葉伴著落子的聲音飄下,正好擦過了我的臉頰,這時我才發現太陽正好灑在成一束的竹林上,還有許多小鳥在其中又飛又跳。
原本青綠的竹林鍍上了一層金色,鳥兒像是在精緻的金造工藝品上躍動,啁啾的鳴叫有高有低,其間有著竹葉間颯颯─的協奏,彷彿是最神祕而無法編譜的古老歌謠。
「我輸了。」
我看著淺色的棋盤上,零零落落的白子,臉上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該掛上什麼表情了。雖然知道自己不擅長這樣的遊戲,但輸了畢竟很難不感到失落。
「妳的棋,雖然充滿殺氣,卻不執著輸贏。」
我抬高視線,看到阿達理歐那張蒼白的臉,親切的微笑在陽光中柔和的綻放,就只有一小片陰影,落在他那圓框的金色鏡框下,還有他特別高聳的鼻樑旁。
「哈哈~我真的很不會玩這種遊戲。」
「那又為什麼在開局時殺氣重重?」
「…啊─大概是我個性挺魯莽的吧。」
我聳聳肩,只覺得不以為意。腦子裡想的,已經在享受風吹的真是愜意啊。
「嗯…妳看這裡,在這裡白子是有機會贏的。妳其實沒有不想贏,只是妳放棄去思考。比起魯莽,妳更像是害怕去爭取。」
對阿達里歐的話,我的喉嚨就像突然卡住了一根異物。我說不出反駁,因為我知道他其實說中了我的想法。
「要不要試著去爭取看看呢?」
「……我不在意輸贏,雖然不是沒有得失心,但比起贏……我更想輸吧。」
「想『輸』嗎?我很少聽有人類,或是其他生物想輸的呵。」
此刻我收拾棋子的手,不禁愣住了一下。我心想,對人類以外的生物,一旦〝認輸〞就相當於面對死亡吧?這時的氣氛讓我忽然想到了克菈菈,害怕自己是不是又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踩到別人的地雷了?
但阿達理歐顯然沒有因為我的話而生氣。
「長亭小姐……這樣說可能失禮了點。嘶~我先說明呵,我沒有真月他那樣讀心的能力,我就只是活的久了些,看的人多了,所以才能發現長亭小姐,是不是──在怕些什麼嗎?」
我把放棋子的木碗蓋子蓋上,一隻畫眉高喊一聲,正巧飛掠了我的頭頂,一根褐色的飛羽,緩慢搖曳而下。
「……我也不知道耶。」
之前在山中小屋時,我好像與那個收留我的老人,有過相同的對話。
但即使如此,我也只是與阿達理歐相視而笑。
太陽把我的皮膚曬的燙熱,我卻覺得有股寒,順著血管由軀幹傳遞到腳趾。
「……長亭小姐,長亭。如果人生只被一種情感給掩埋,是不是挺可惜了?尤其是妳把本性藏在完全相反的溫順之下。妳是會撐不住的。」
阿達理歐說他還有些事情,需要暫時先離開一下子,然後只交代我進去樹林裡走走,也沒有詳細的說明。大概就是說要解決山裡的惡靈,那自然要先熟悉山林囉!聽起來雖然覺得十分可疑,不過既然有求於人,果然還是要相信別人的話吧。
「害怕呀……即使我對這世界,是既恐懼又憎恨,但除了妥協跟隱藏自己以外,我又能怎樣啊。我連阻止自己做惡夢都辦不到唉~真累──」
仰頭,我看向淺藍色的天空自言自語。
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別墅後山的樹林之中,回頭看不見進來時的入口,哪裡都是樹木與植物,看來即使山中是白天,我也可能會在這裡遇難。
於是我決定,趁著我還能確定來時的方向時,就不再繼續向前走的更深入山中。
「我找到妳了!邪惡的魔女!!都是妳害我被五花大綁,還被那隻可恨的貓妖踩在腳底下,把我隱身在草堆裡直到昨天才被發現!唔唔唔─竟然讓我在師傅的面前丟臉啊!!!!」
循著爆出來的聲音我回頭一看,一開始我真的無法確定自己看到什麼東西,因為那個頭髮跟鬍子都太過閃亮了。我第一次看見人類的毛髮可以那麼閃亮,即使他的髮色是金色的,這也太誇張了,不過這幾天的事情都很誇張,所以這應該才算是正常?
「你是……獵魔人?」
之前被襲擊過後,我已經知道眼前這金色大鬍子的『職業』這幾天本來就有擔心,這人會不會又突然跳出來,不過此時真月不在這裡,或許也挺慶幸的。我想我不太想再看見,那天真月對自己無能為力時忿怒的表情。
「當然!你沒看到我身上閃耀著偉大的光芒嗎!」
金色大鬍子驕傲的抬高他的鬍子下巴,似乎正在等著我認同。
「呃─不好意思,我最近才被告知成為魔女,偉大的光芒是怎樣的,我實在不太清楚──」
對於我的回答,金色的大鬍子明顯是不滿意了。
剛剛還洋洋得意的姿態,立刻翻臉變得惱羞成怒,一雙金色的粗眉毛擠成了一個倒八字。最可怕的是,他又跟上次一樣甩出了那根折疊式的長茅。
「哼!像魔女這樣偏離正道的存在,當然看不到我們獵魔人正義的氣度!哼哼~可惜今天妳的使魔不在,要不然我馬丁大人就把妳們一起收拾,然後還給世界更安全的環境了!哈!哈!哈!哈──」
所以到底獵魔人身上是有『偉大的光芒』還是有『正義的氣度』啊?總覺得這魔法的非常理世界,要學習的東西會不會太多了點?
這時對方完全沒有顧忌我還在胡思亂想,一柄金色與白色相交的長茅往我拋擲過來,雖然我盡量閃開了,但右手的手臂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而且那不像是普通的撕裂傷,還有一陣被火灼燒的可怕痛楚。
「呿~妳還挺會閃的嘛─我明明是瞄準妳的心臟,竟然還能被天才的菁英我獵魔人大人,給逃掉。不過下次放心,我會確實的捕獵到妳的心臟,畢竟魔女只有毀壞掉心臟才會死嘿!」
「……聽起來真可怕呢。」
我不禁對對方亢奮的態度,在勉強答話之餘扯出一個苦笑。原來成為獵物的感受,就是這個樣子啊。說不定簡世凱的心境,一直都是如此。
我可能無法幫到陳欣,也沒辦法讓真月利用了。
本來想說這沒有價值的生命,能變得值得點就好了呢。
我果然一點用處也沒有,對吧?媽媽。
金色大鬍子掩不住他得興高采烈,舉起他手中的長茅,已經確信了他可以逮到他那頭受傷的獵物,即使這頭獵物其實跟他一樣,有著人類的外表,但在他眼裡那只是個邪惡的化身。
他堅信著自己的教育,那個邪惡必須毀滅的信仰,所以他要用他手上,那柄從師傅那得到,代表『引導』的長茅貫穿邪魔的心臟。
在被金色毛髮下包圍的湖綠色瞳孔,因為激動而收縮,他毫不猶豫的向她擲出神聖的信念,與死刑。
真月花了整晚,把從林長亭那獲取的氣、血煉化至他的狐珠內。雖然有了林長亭微弱的魔力和氣、血,但代表了他力量的狐珠,還是依然殘破而且黯淡。
畢竟他確實曾經殺過人類,而且在九尾狐一族,因為被貶謫為野獸後,被人類戲謔剝皮虐殺,所以他也在挺過了粉身碎骨後的也殘殺了不少人類。
但那些殺戮都是為了一族洩憤,他不曾為了增進自己的力量吃人。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比起林長亭的魔力,她的血其實幫助的不大。
但不知道為什麼,真月覺得他不會告訴林長亭她的血效果不彰,他發現自己喜歡她鮮血的味道,還有她被自己用舌頭刮過傷口時的表情。
聽說有些狐狸精,會用陰陽採捕的方式增加自己的妖力,並且在床的之事後將對方吃掉,那才是真正進補精氣血的方法。
但對真月來說,他畢竟有九尾狐族的驕傲,像個低階妖魔那樣醜陋的吃食人類他不想做,但推倒他那個蠢蠢的魔女閣下,他或許可以屈尊降貴的有那麼點意願。
……但是她會害怕男人。
真月把他的狐珠收進體內,隨即為了自己對人類的顧慮皺起了眉頭。
他應該是會為了人類的悲慘模樣而開心的,但他卻不想看到他那個魔女陷入悲慘之中,這就是魔女與使魔間,強制的羈絆造成的嗎?
呵!他還想過即使互相用血簽訂了使魔的契約,卻基本上感覺不到契約的效力,原來所謂『羈絆』的契約力,就是讓自己會為魔女著想,就這樣?
哼,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可笑。
只要能壓抑對她的想法,那即使放她去死,也是可行的吧。
雖然少了一份長遠的補食有點可惜,但她一個人類也不是無可取代的。尤其她那副軟弱的模樣,說不定能給予的魔力都不會再增加。
要不要找機會吃了她呢?說不定那些低賤的狐狸精吃人的方法,有時效仿一下也不無大礙呵。
真月的腦子裡千迴百轉的想著事情該怎樣,才有辦法對自己最有利。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的感覺被阿達里歐的力量給屏蔽了之後,他才發現到他竟然追蹤不到林長亭去到哪裡了。
「老蛇,那個人類去哪裡了。」
當真月找到阿達里歐的時候,阿達理歐就在一片竹林前面。
「嘶嘶──叫我老蛇,讓我有些難過哪。不過啊~小毛球雖然比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個與幽靈相差不多的模樣,還要再強上那麼一些些。但你現在這種程度要保護一個魔女,你很快──呵,是等一下就死了吧。這樣之前幫助過你的我,覺得會可惜呀。」
「那個叫林長亭的人類,在哪裡。」
面對半蛇化的阿達理歐,真月握緊拳頭,漸漸的閃電在他的手中,像是兩隻迫不及待撕咬的巨蟒,越來越具有威脅。
「呼嘶~真弱。與其被獵魔人拿去賞玩,不如當成我之前幫助你的回禮,把你的狐珠給我吧。順便─連你的皮毛一起。」
真月能強烈的感受到阿達理歐強大的力量,給予他直覺上的壓迫,他太過清楚,即使自己沒有被封印前,要打贏阿達理歐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阿達理歐的氣勢,是連逃跑也不會給他機會,所以除了接受這一場硬仗,似乎沒有第二條路。
真月的狐狸耳朵和七條狐尾也都顯露出來,一張俊美的臉此刻變的半人半獸。
「為了用盡全力,連最基本的化形都辦不到。這麼弱,真是──」
阿達理歐把蛇尾向真月甩去,一個對阿達理歐而言比翻身還輕鬆的動作,卻造成了一股可怕的風壓,劈斷了眼前能看到的所有竹子,甚至地面都為之震動,剛剛還在竹林前的石頭桌椅,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
阿達理歐的蛇尾與真月的雷電撞擊,短短一秒,雷電就被消滅在捲起的塵土之中,而攻擊不偏不倚的打在真月的身上,只差沒有把他當場劈斷分屍。
「可悲呀。」
塵土落定,阿達理歐也落下沒說完的,最後一句。
「妳身為一個魔女,不是應該要用違背常理的,咻咻咻─的魔法,然後讓我們脫離這個地洞嗎!」
此刻我正與名叫馬丁的獵魔人,一同受困於剛剛被震出來的地洞當中。
雖然在台灣地震也不算罕見,但像剛才樣的震動實在令我心臟都要吐出來了。
就在我旁邊這個焦躁的跳腳,自稱叫馬丁的金色鬍子,把他的長茅朝我攻擊時,地震就把我們腳底下的土地震出了一個洞,原本堅硬的土地好像浸了大量的水,而變成了鬆軟的泥土,可能也因此造就了這個地下深谷。
「唉─我不都說了,我被告知成為魔女,也就這幾天……」
「騙人騙人騙人!!!妳肯定是想欺騙我,然後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一個人使用魔法,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再逃之夭夭對不對!我都識破妳那卑鄙的計謀了啦!」
金鬍子的馬丁,用他佈滿了傷痕的手指,指著我又吼又跳。
看來雖然他對我敵意濃厚,但失去長茅的現在,至少他看起來沒有想一把掐死我的打算。
「……即使我真是那樣想,就你剛剛想殺掉我的情況,我覺得我把你拋下,也算是很正常的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馬丁給影響到,我也開始心浮氣躁起來。被人指著鼻子誣陷自己沒想過要做的事情,一把火氣都上來了。
「說的也是……妳是魔女嘛!我從沒聽說過有被魔女救的獵魔人,所以妳可不許救我!我可不能再給師傅丟臉了!要不是我的屠魔兵器剛剛搞丟了,這高度我一下子就可以晃上去,還可以順利把妳殺掉了哼。」
馬丁趾高氣昂的雙手環胸,但相對於他來說,我則是嘔氣的一掌拍在自己臉上,想把他那難以理解的邏輯拍出我的腦子外。
「可以可以~隨便你吧。我要往這邊走了。」
我乾脆的轉身,往這地洞中的一處通道走去。雖然那個通道看起來也是危機重重,但我想繼續再待在這裡,被直接氣死的機率會高一點。
「喂!妳不幫我,我一個人爬不上去啊!」
在馬丁要衝過來抓住我的手時,我趕忙往一旁跳開來。
「你──」
一股忿怒即將要藉由我的嘴巴,把會燒傷人的話語往他人身上襲擊,但我還是硬生生的把那些話吞了下去。我想我回去會需要吞一顆鎮定劑才行。
「這邊的土地太軟了,如果再待在這裡,我們可能會被活埋。而且上面也不適合救難的人站立施予救援措施,那邊的通道至少看起來是石頭,雖然不知道會去到哪裡,但應該比留在這邊安全。」
「……妳是不會早說啊!話說妳的使魔哩?」
稍微逼自己冷靜點後,我才明白自己心情這麼浮躁的原因。這個叫做馬丁的獵魔人,讓我想起了打我媽的那個人,自以為是、難以理解,還有不覺得有錯的暴力。想到這裡,頭一整個痛起來。
「不知道。」
忍著頭痛的酸起來的不適,我站在石洞的入口探望。裡面竟不如我想的完全黑暗,看來不遠處或許就有可以通到外面的出口?
現在可能就只差確認裡面有沒有毒氣之類的?如果有火的話,或許會比較安全……
「怎麼會不知道啊!使魔這種魔女的爪牙,不都是黏膩膩的跟在魔女身邊嗎?」
苦惱著要不要貿然的走進山洞中的同時,眼角恰好瞄到現在所處的這個泥土地洞,已經開始有要崩塌的現象,一些飽含了太多水的泥土,開始從上面小面積的下滑。如果這裡是平地還好,問題這個被震出來的洞在有著斜度的山坡上,我們說不定很快就會被填平了。
「妳從剛剛就在找什麼啊?妳不是說這裡不好,最好進去石頭的洞那邊比較好嗎?我們幹嘛還在這裡發呆?」
馬丁沒好氣的質問滿臉苦惱的我,但我正撿了幾支有些水氣的木枝,想著能不能鑽木取火,來讓我們的逃生計畫更安全點。
沒想到馬丁看我不想理他後,竟然一把奪去了我手中的木枝,做出了鑽木取火的動作而且還真的給他鑽出了火苗,那可是有水氣的木枝耶!
「吶!拿著魔女!妳不是需要火嘛?一流的獵魔人,可是要能在各種情況下生存的。」
我目瞪口呆的接過馬丁那燃上了火的木枝,他那被包在金色大鬍子裡的臉,竟然多了不少可靠的感覺。
「你好厲害啊!」
我不禁脫口說出讚美,馬丁也毫不謙虛的用鼻子哼哼的神氣起來,讓他的金色鬍子一顫一顫的。
「那當然的呀!人就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求生,所以我們才要剷除你們這些,只會使用魔法,讓人們偏離自我努力的正道的邪魔歪道,保衛這個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被手上的火給感動到,此刻才會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不過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會同意,他試圖保衛世界的方法,是用之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的舉動。
但現在不想跟他辯論的我,首先把手上的那支燃火的木枝丟進山洞裡,等了一會後,那被丟進去的火,非常穩定的燃燒著,看起來裡面是可以呼吸的吧。
「還需要再一支嗎?」
馬丁意外配合的想把一支燃了火的木棒遞給我,但我對他搖了搖頭。
「裡面好像還挺亮的,火把就你拿著吧。」
走入山洞後不久,剛剛我們待的那個泥土地洞果然很快就崩塌了。而在山洞外看到的光線,此時進來後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叢螢火蟲發出來的光線,讓原本期望會很快就看到出口的我,感到陷入了危機的緊張感中。
「魔女,妳該不會算計我吧?這裡面看起來似乎很適合埋伏一堆卑鄙的魔女。說不定外面的崩塌,和我差點就能殺掉妳,卻剛好地面下變成一個凹洞…現在我想起來,感覺怎麼看都像是詭異的魔法造成的!」
馬丁的聲音從我頭上壓下來,他那湖水綠的雙眼看起來充滿了殺機。看來他有可能把我的緊張,誤會成作賊心虛的表現了。
「如果我說我沒有,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忍著對眼前這個男人可能的暴力威脅顫抖,同時勉強自己要鎮定的回應他的話。
「哼,自從我獲准獨自出來獵魔時,師傅就告訴過我,魔女的話是不可以信的。所以我怎麼可能會相信妳的話啊!」
我暗自想著,剛剛在山洞外你明明就相信了,但我實在不想死在這裡,所以當然沒有對他反駁。
「不管了。我決定我自己走這邊,然後妳走那邊吧!我不要再跟魔女走在一塊,免得掉入你們的陷阱裡。」
馬丁指著面前的交叉口前,其中一個通道。
「我知道你對我有敵意,不過在這種地方,我覺得還是兩個人能互相幫忙會……」
我還沒把『比較好』三個字說完,馬丁已經拿著火把,大步朝其中一個通道走進去了。
「偉大的獵魔人馬丁天才我,暫時把妳的命留到下一次了!好好感激啊!當我把我的屠魔兵器『引導』拿回手上時,妳就有榮幸成為本天才第一個殺掉的魔女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馬丁狂傲的笑聲,隨著他手上拿著的火把光線,一同逐漸消失在這個交叉口前。
我在昏暗之中洩了氣,蹲下來把疼痛的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當我把蜷縮起來的身體微微展開來時,恰巧看見了洞窟隧道中,螢火蟲聚集起來的奇怪景象。
當一叢青綠色的火焰,在馬丁選的另一條通道前懸空跳動時,我才發現自己錯了第二次。原來這洞裡面的光線,不是外面透進來的光,也不是螢火蟲,而是怪談故事裡常會出現的『鬼火』
「……你該不會是個跟我一樣衰,然後死在這裡的某個人吧?」
我覺得有些好笑的這麼對鬼火說話,當自己的聲音在洞窟裡迴盪時,我忽然覺得馬丁在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寒冷。
鬼火就這樣靜靜的待在通道之前,好像在等著我跟上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才站直了身體。
「如果你是個好鬼火就好了。」
我跟在鬼火的後方走入通道內,鬼火果然一直領著我向前走去。
通道裡變得逐漸狹小起來,而且周圍的石面透出來的寒氣,也越來越強。
我覺得自己冷的好像皮膚上,都要結成一層薄薄的冰霜了。
這時石窟通道終於跟我的身材差不多大了,我努力讓自己利用附著在石面上的青苔,幫忙我滑出這個通道之外。
當我終於把自己擠出來時,突然懸空的下墜讓我大吃一驚,但我又很快就摔到了一塊泥土地上,而一直領著我向前的鬼火,也不再有任何的動作,看來它要我去的地方已經到了。
「痛痛痛痛──這裡是哪裡………」
我扶著自己摔疼的屁股,想要看清周圍。但這一看或許還是不看來的好,因為有好多半腐爛的動物僵屍,正把我團團包圍著。
……果然不能跟著『陌生』的東西走啊,即使成了鬼火也不行。可惡,竟然跟了一個壞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