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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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1-15
好平淡。
干戈心裡想著。
寂靜環繞在二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波濤洶湧的衝突和抗拒。
就似往常,他有耐心的等待著對方開門。
自己的首次殺人,感觸太平庸。
跟隨著罌粟走進家門,干戈在心裡頭默默地想,這一切少了點什麼?
哭鬧?崩潰?歇斯底里?
進門,卡門笑著迎接二人,當然還有玉帛。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很明顯的,她對哥哥的回來感到十分安心。而她的心理狀況似乎也好多了,就像以前一樣,她已經重新回歸這個家了。
罌粟帶著干戈進到屋內,在餐桌前坐下,例行公事,罌粟得關心他的狀況。
玉帛和卡門也識相的沒有前去打擾,兩人靜悄悄的退到了玉帛的房間。
任務執行是罌粟會偽裝成教會人員,帶著干戈到女性目標家假意要販賣手工餅乾,不管女子拒絕或買賣與否,在離開後的一分鐘內,干戈會以借廁所為由再次敲門打擾,這次,進入目標的家中,並將其殺害,就這麼個輕鬆的流程。
因是傳統公寓,沒有電梯、沒有監視器,所以套路簡單,會出紕漏的機率也比較小。
面前的男子雖然關切的凝視自己,但干戈小幅度的搖搖頭,表示他沒什麼要說的。
這種難得罌粟將所有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機會,他卻沒什麼表現,這使得干戈對自己有些失望。
「沒有其他特別的感覺?」
罌粟再次確認。
干戈點頭,「嗯。我是不是應該有其他反應才對?」
換他向罌粟確認。
罌粟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是你要告訴我才對,如果有的話,我當然希望你能告訴我,不管是任何心理、精神,或是身體的不舒服都可以說。第一次殺人的衝擊通常都很大,所以你有覺得不對的地方都一定要跟我講,不然這對你以後的心理狀況會有很大的影響,不要覺得你妹妹那樣好像會造成我的麻煩,我不會覺得麻煩,因為這是必要的,所以不用顧慮我而不說。」
罌粟用他目前對這孩子的觀察得到之結論試探看看。
他覺得干戈似乎是個擔心自己會成為他人麻煩的人,因此推敲對方是否是因為如此而不表態。
干戈聽著他的話側頭思考,琢磨自己的心理狀態,似乎是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所以他再次向罌粟確認,「是不是要有覺得怪怪的才是正常的?」
罌粟聞話頓了一下,然後他溫柔的向前靠近一點孩子,「你在擔心什麼?干戈。」
男孩對上對方關切的視線,默默低下頭。
「我怕和別人不一樣,」他緩緩開口,用小聲的聲音說著,「我不懂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
事實上他更想說我不想被你討厭,但他說不出口。
反正自己的意思就是,因為他的不一樣,所以他被許多人討厭了,包括爸爸、媽媽,還有玉帛,所以他現在也怕被罌粟討厭。
罌粟聽了,摸摸他的頭,「你和別人沒有不一樣,干戈,」他說,「你和別人會不一樣,是因為每個人生在世上本來就有些不同的地方,你和玉帛不一樣,我和玉帛也不一樣啊。」
干戈聽進對方這句話,雖然他很想說,可是你之前說過玉帛走來的歷程和你很像,你知道她的想法,但他說不出口。
因為這就變相的等於干戈在告訴自己,承認吧,你就是和他們不一樣。
心理無法承認這件事的抗拒漸漸浮起。
所以他乖巧的點點頭,用著澄澈的雙眼凝視對方。
瞳孔中倒映出點心虛,使得罌粟不曉得他是有沒有將這些話真正的聽進去。
因此他和他再三確認,「如果有哪裡覺得不開心或不對勁,我隨時都在你身邊,你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好嗎?」
干戈聽著看向他,只是給予一個微笑。
罌粟見狀,和他道聲晚安,讓他早點上床睡覺去,明天還要繼續訓練,干戈也聽話的去了。
不過當晚,他睡得並不安穩,難得和玉帛或是罌粟的事無關,單純是因為心裡有個過不去的檻,好像無法接受自己就這樣睡下的感覺。
是為什麼呢?他想,雙手緊抓被子,兩眼瞪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
四周一片死寂,外頭甚至連車子的聲音都沒有。
「如果有哪裡覺得不開心或不對勁,我隨時都在你身邊,你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好嗎?」
罌粟溫柔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這正是個好時機,現在他確實感到心有不快,或許是個和罌粟依賴的機會。
這個時間點,罌粟大概已經睡了吧?但是,他還是跳下了床,打開房門,噠噠噠的跑到了男人的房間前張望。
陣子,他伸手用指腹處輕輕地抓了抓門,就像隻貓咪一樣。
門板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在萬物聚集的夜晚刷出一道強烈的存在感。
結束行為,尷尬感和後悔才姍姍來遲。
罌粟的房間根本沒有人進去過,玉帛沒有、自己更沒有,這是危機問題,罌粟之前說過,因為他也想好好地睡覺,雖然殺手被訓練過可以強制短眠及淺眠,以便在出長時間任務下休息時隨時處於戒備狀態,但是,罌粟說在家他想好好睡覺,不想玉帛和干戈在自己的睡眠時間和他搞暗殺遊戲,所以他的房門沒有人會開,就外觀來看就是面完全乾淨的門板,連個門把都沒有。
而玉帛和干戈也曾討論過,說不定他房間裡藏有很多暗器或陷阱呢,以防他們兩個小鬼哪天不曉得怎麼進去的埋伏。
看著面前許久沒有動靜的房門,干戈定心覺得罌粟一定是睡著了,要不就是沒打算讓自己進去。
頭低低的,轉身就準備離開。
但在起步之時,一旁傳來門板脫開,喀清脆的一聲聲響,孩子警覺的扭頭望向動靜方向。
就像看到通往天堂的道路似的,干戈雙眼自帶濾鏡美化門後開啟的畫面,白光亮得他快張不開眼。
罌粟探出身子站在門框旁,疑惑地盯著面前的人。
干戈微仰頭和男人對視。
他輕輕勾起嘴角,給自己一個溫柔的聲音。
「怎麼了嗎?睡不著?」
干戈俯首,不好意思開口,面帶羞和躊躇。
罌粟見著,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他難以置信的話。
「進來吧。」
干戈訝異的抬頭,看著對方輕快地走進房裡,他趕緊跟上。
房間裡根本沒有什麼自己和妹妹猜測的暗器或武器,更沒有甚麼陷阱,就和一般的臥室一樣,一張大床、床頭櫃、衣櫃、桌椅等普通的傢具,看來,罌粟是真的想好好睡覺呢。
就像進到一個新奇的地方似的,干戈左看看、右看看,四處張望,直到視線晃過房間一圈,定在了床上。
罌粟正躺在被窩裡,側著身子,單手撐住頭凝視自己。
樣子有點慵懶,或許是他已經困了,似乎在等待干戈來到自己懷裡。
見到孩子和自己對到眼,他笑著用另一隻手拍拍面前的空位。
干戈心中懷著說不盡的雀躍和興奮,向前緩緩的鑽到對方被窩裡。
感受到罌粟伸手跨過自己拉實被子,並關上一旁的床頭燈,他緊張的縮成一團不敢有任何動靜。
就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曾和自己同床共枕陪伴自己睡覺,更別提像這樣溫柔的呵護自己,怕自己被子沒蓋好會感冒。
罌粟,真的很溫柔,他想。
輕輕抓住被子蓋過自己口鼻,他窩在罌粟胸前安心地閉上眼。
罌粟在黑暗中感受到孩子溫熱的體溫,淺淺勾起嘴角。
他呀,一點都不擔心干戈會有想趁機暗殺自己的想法,換作是玉帛就不行。
加緊抱住對方,罌粟也閉上眼踏實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