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白臂

　　「痕跡是到這邊……。」


　　我跟隨穗香的魔力痕跡來到迷幻森林的迷霧北方，痕跡一路到前面的一塊地區。

　　那邊看起來有光透出，表示迷霧應該比較淡一點。


　　「不過這附近……，大地中含帶了較多的魔力呢。」


　　迷幻森林的迷霧是由大地夾帶的自然魔素所產生的，包含迷幻的效果在內，都是自然的一部份，即使打散了迷霧也還是會再生。

　　這附近夾帶了較多魔力，也代表精神擾亂的效果更強了。

　　我來到這塊地區，不出所料，這邊沒有迷霧，陽光從上方籠蓋的樹葉之間溢出。


　　「這是什麼？」


　　空地正中央有崩塌的大石，但引起我注意的是地板上大規模的線條。

　　線條有規律的跳動閃爍，如同心臟一般，佈滿這整片沒有迷霧的地區。


　　「嗯……，穗香的痕跡確實是到這裡就消失了。」


　　地面上的是魔法陣啊……。

　　看起來有被破壞過的樣子，這是魔法陣暴走的後果，線條雜亂且粗細不一，不規律也不嚴謹，但是基本組成依舊是傳送魔法陣。


　　「這裡就是之前穗香提到過的迷宮嗎？」


　　原本魔法陣的大小隻限於入口，但是從這推測來看，中央的大石原本應該是迷宮的入口，因為入口崩塌的關係導致魔法陣莫名暴走嗎？不過正常來講，魔法陣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魔法陣……會把散發出魔力的人自動引入另一個地點，原本應該要是注入魔力才會啟動的，但是這個條件被破壞了……。所以穗香並不是等不及，而是不小心誤闖了嗎？」


　　迷宮的入口魔法陣是要人為去啟動才會把其中的人給傳送進迷宮，因此即使是無心踏入也不會隨便就能進入。但是進入後就只有兩種方法才能出來，一是攻略該層、打倒樓層王後可以選擇出口魔法陣或是進入下層……，另一種則是死亡。

　　但是為何入口會被破壞掉？

　　這魔法陣是屬於迷宮自然生成的一部份，身為世界之謎之一的迷宮可沒那麼容易就被破壞掉。


　　……算了，之後再想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先找到穗香，現在她的處境很危險。


　　「應該還在第一層，不然穗香早就出來了。」


　　我看了看周圍，稍微找下位子。


　　「大概是這裡吧？」


　　我來了。

　　＜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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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速！」


　　撐著沉重的身體，我再次提高了時間魔法的加速。

　　砰——！！！

　　地面發出如同爆炸般的聲響，上一刻我所在的地板現在已經被大劍整塊挑起。


　　「嗚！？」


　　爆風打亂我的平衡，使我跳開後沒有平穩落地。

　　或許受傷的身體也是原因吧。

　　但是拚上生死的戰鬥中沒有憐憫，鬼人並沒有慢下攻擊，大劍上挑到他頭上後又馬上向我揮來。

　　原本若是這個軌跡的斬擊，我想我應該可以用切切丸的刀面將敵人的斬擊偏斜開來，但是鬼人的大劍這威力肯定會直接把切切丸打斷吧……。

　　於是我繼續向後跳開。

　　呼咻——。

　　劍風呼嘯而過，刺痛我的皮膚。


　　「喂，汝要逃到何時啊？」


　　貌似是有點不耐煩，鬼人中帶有焦躁。

　　嗯？我是不是開始能適應他的攻擊速度了？

　　原本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的，雖然身體變得遲鈍，但是腦袋漸漸能習慣這個速度了。

　　不只是因為這樣。


　　「……咳咳，剛剛的＜天頂輪月＞奏效了嗎……？」


　　雖然受到極大的損傷，但是我的斬擊仍然有效。

　　鬼人繼續追上我，邊追邊砍，威力之大，每一下都能感受到被切開的風。

　　砰！！！

　　ＨＰ：１１１／６４０

　　銳利的劍風跟濺起的碎石不斷劃傷我。

　　砰！！！

　　ＨＰ：１０９／６４０

　　砰！！！

　　ＨＰ：１０５／６４０

　　不過我能反應得過來！只要躲開斬擊就好！

　　砰！！！

　　ＨＰ：１０３／６４０


　　「要是身體不是現在這個狀態的話……！」


　　雖然腦袋跟得上……，但是身體負荷不了……，每次的斬擊都只能以毫釐之差閃過。


　　「不反擊的話，汝的身體可逃不了多久。」


　　鬼人邊揮下手中的大劍，邊說著。

　　砰！！！

　　他說得沒錯，但我必須等待更好的機會。

　　砰！！！

　　等待更好的機會到來……一次解決……。

　　砰！！！

　　我知道我的斬擊能夠傷到他，那麼只要時機正確了，那招應該能夠反敗為勝……。

　　砰、砰、砰……。

　　鬼人不停歇地一刀接著一刀，突然…


　　「咳！？」


　　好痛！？

　　閃過鬼人這下攻擊的瞬間，口中再次充滿了腥味，身體的劇痛使我止不住吐出鮮血。

　　ＨＰ：７３／６４０

　　鬼人見狀，停下斬擊，說道。


　　「汝的身體看來已經到極限了。受到吾之左掌的直擊，使汝的內臟早已破裂，即使不動，也只是延緩死亡罷了。」


　　視線再次花了起來……，不行，要倒下了！

　　嚓——。

　　我將切切丸插入地面，支撐住身體。

　　呼、呼、呼……。


　　「…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咳…。」

　　「確實吾是多話了……，不過吾承認，汝是個合格的武士，以人類的話語，吾之名為白臂童子，汝為何名？」

　　「…咳……哈……立花…穗香……。」

　　「立花氏……，吾會好好斬了汝後，抱持尊敬之心食用汝之血肉。」


　　雖然有著武人的尊嚴，不過終究還是隻食人鬼。

　　會吃了我嗎……？

　　好想逃跑……，但是已經沒機會了……。

　　眼裡冒了淚水，模糊眼眶。

　　心裡的恐懼感如今才冒出來，說來也奇怪，剛才拚上生死的戰鬥竟然讓我忘記害怕……。


　　「就以這一招葬送汝吧。」


　　白臂童子舉起大劍，指向天花板，魔力從他的身體迸出，聚集到右手上。

　　吸收了魔力的右臂肌肉不斷膨脹、充血，散發出看似紅色、不祥的力量。


　　「強大到…甚至能看見的程度…嗎…？」


　　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使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要死了嗎？」


　　突然，死亡的絕望蓋過了恐懼、害怕的感覺，不想死的想法也壓過了逃跑的想法。

　　血色的魔素從白臂童子的右手爬升到了大劍上，劍上乾涸的血跡再次變得鮮豔了起來，彷彿血跡也是大劍本身的一部份，像血管一樣開始跳動。


　　「嗚喔喔喔喔喔喔……」


　　白臂童子低吼，聚精會神地將魔力聚集在右手上，使之膨脹。

　　再膨脹。


　　「嗚喔喔喔喔喔喔……」


　　再膨脹！

　　右手膨脹增大到快與白臂童子的身體一樣的大小。

　　最後一搏的時刻即將到來。

　　我的ＭＰ……還夠嗎？

　　ＭＰ：５６０／９６５。

　　所幸加速魔法消耗並沒有太高……。

　　時機到來了，現在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即使恐懼、絕望，也還有機會。

　　只要閃過……只要閃過這一下……，這招能夠反敗為勝……。


　　我不能放棄！


　　「咳咳……。」


　　將插在地面的切切丸拔起，我將它收回刀鞘。

　　只要能夠打敗鬼人，就能出去了……。

　　壓低姿態。

　　我就能再次見到席亞師父……。

　　傾斜鞘口。

　　跟師父一起，去伯格村玩……。

　　握緊刀柄。


　　「嗚喔喔喔喔喔——」


　　鬼人站成弓步，穩定姿態。

　　將高舉的大劍往後放，強化到極限的巨大右臂伸到頭後方，左手為維持平衡向前舉，指向我的所在，瞄準我。


　　「時間加速……」


　　綠色的魔法陣開始旋轉，越轉越快。


　　「還不夠……」


　　圓環再次加速。


　　「還不夠……！」


　　「＜血怒之一擊＞！！！」


　　鬼人揮下右手，同時大吼。

　　還不能放棄。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加速吧！！！」


　　ＭＰ：４０１／９６５。

　　向前衝去！

　　鑽進他的內側！


　　「嗚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巨型的右手與大劍揮動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ＭＰ：２１３／９６５。


　　「加速啊……！必須要……超越你的速度……！」


　　將時間加速到極限！

　　ＭＰ：６４／９６５。

　　四周的一切漸慢、


　　「還不夠！」


　　漸慢、


　　「加速啊啊啊啊啊啊啊！！！！！！」


　　漸慢、


　　直到一切看起來像是靜止下來，龐大的右手帶著鮮紅的壓迫感停滯在我身體上方。

　　陰影將我全身覆蓋。

　　白臂童子的臉凝滯著竭盡全力的猙獰表情。

　　揮擊的音爆也降成低沉的聲響，直至接近無聲。

　　……。

　　極度接近靜止的世界，原來是如此安寧啊……。



　　ＭＰ：０／９６５。



　　「景一刀流．居合奧義——」


　　注入這一招，我的全身、全心、全靈。

　　景一刀流中，殺傷力最強、最兇的招式。

　　出鞘、斬擊。

　　第一下。

　　第二下。

　　第三下。

　　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八十二、一百八十三、一百八十四……兩百六十二、兩百六十三、兩百六十四、兩百六十五……


　　「噫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


　　喀、喀、嘰……。

　　手臂從內發出哀號。


　　「還不夠！！！」


　　三百七十六、三百七十七、三百七十八、三百七十九……


　　「還沒完！！！」


　　四百五十一、四百五十二、四百五十三……

　　降速至極限的時間將被劃開的風停留在空中，空氣被斬斜，出現視覺差。

　　每增加一刀，空間變得更加凌亂。

　　五百六十二、五百六十三、五百六十四、五百六十五、五百六十六、五百六十七、五百六十八、五百六十九、五百七十、五百七十一、五百七十二……


　　「噫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啊———！！！」


　　七百一十二、七百一十三、七百一十四、七百一十五、七百一十六、七百一十七、七百一十八、七百一十九……、八百八十六、八百八十七、八百八十八、八百八十九、八百九十、八百九十一、八百九十二、八百九十三……

　　……九百九十七。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九。


　　一千。


　　呼——。


　　「＜割天亂星流＞」


　　收刀入鞘。

　　喀——，時間恢復。

　　一千下劈開的空氣瞬間回歸原狀，無數的震動炸開，形成爆炸的聲響，視覺上被移動的空間移回原位。

　　白臂童子的一擊在我身後打下。


　　「什！！！？？？」


　　一千道刀口的切割遲一秒後在他身上綻開，血濺射四處。

　　白臂童子驚訝地瞪大雙眼，這是他第一次看不清人類的招式。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身上的傷，左手沾染自己的血流說道。


　　「厲害……。」


　　而膨脹的右手因招式的釋放縮回原樣，紅色的魔素淡化、消逝在空中。

　　鏘——。

　　語畢的同時，他失力地跪下，膝蓋發出撞擊地面的悶響。他將大劍插入地面支撐身體、阻止自己倒下。身上的血流同時泉湧而出，灑落地面。


　　但是我已經不行了。

　　咚。

　　耳朵傳來撞擊榻榻米的聲音，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彷彿失去了自身的控制權。

　　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從模糊的視線看來地面是直的，……我好像是倒下了。

　　ＨＰ：７／６４０。


　　「……真是可惜啊……」


　　低沉的聲音傳來。

　　ＨＰ：６／６４０。


　　「……汝已經盡力了，嗚……實在是非常出色。」


　　他因疼痛摀著胸口。

　　ＨＰ：５／６４０。


　　「……然而還是太淺了。」


　　ＨＰ：５９９２／７８９０。

　　ＨＰ：４／６４０。

　　結束了啊……。


　　「能夠將吾逼至這般境地，實在非常了不起，在汝流血致死前，吾就以全部的力量來結束汝之生命吧。」


　　鬼人看向我，但是眼前……漸漸失去光亮……。


　　ＨＰ：３／６４０。


　　已經……沒法思考……了……。


　　ＨＰ：２／６４０。


　　……。







　　砰轟轟轟轟隆隆隆隆隆隆——！！！！！！


　　「＜治癒＞。」


　　ＨＰ：６４０／６４０。


　　……？


　　……這是？


　　比戰鬥至今所有的聲響都還要大聲的爆炸從房間天花板炸開，大塊大塊的石頭落下。

　　伴隨著的是一個身影，他降落時速度之快，將地面踩出一個窟窿，蓋過所有被大劍劈開的刮痕。

　　光線穿過天花板的大洞灑下，照在他白色的髮上熠熠生輝。


　　「已經沒事了。」


　　他站起來，臉看向倒下的我，在陰影中，露出了太陽般的微笑。


　　「抱歉，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