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毫無滋味的劫後餘生

本章節 10348 字
更新於: 2020-10-17
在表演賽結束過後的一個小時,在某座看似平靜且和平的公園內,一道肉眼不及的結界正在向外擴散,逐漸消失。

這便是芙蘿爾先前為了困住夜閣而施展的「永恆蛛網」。結界消失之際,原先綠意盎然的美景瞬間成為荒涼的廢墟,而兩道孤獨的身影也就此乍現。保持著十公尺的距離,他們互相對視著。

公園內瀰漫著大量的黑煙,本來茂密高聳的青樹如今全都倒成一片甚至化作飄散在空中的木屑,遍地的大小坑洞與戰鬥遺留下來的餘火,這裡已然完全失去公園該有的芬芳與自然。

只剩下違和卻悠揚的鳥鳴聲仍在殺氣重重的空氣中流竄,不過兩人的戰鬥也是時候該做個結尾了。

——畢竟打了將近十個小時,這神仙對戰般的戰鬥已然讓四周滿目瘡痍。

身為被挑戰者——夜閣臉上未有一點疲態,向來冷酷的雙眼至今還是靜如止水,但右手臂卻在戰鬥中完全的斷去,為了防止斷手處大量之血而利用密密麻麻的小蜈蚣將其包覆住,將小蜈蚣的肉身融於傷口處藉此重組新手臂。

話說雖然是以小蜈蚣創造新手臂,實際上這些小蜈蚣本就來自於夜閣的肉身,也就是分裂本體時多餘出的殘渣,沒有實際戰鬥力但可以用於重新組織本體。

為了保存這麼大量的小蜈蚣,在初來埃利爾之時,夜閣便以鳥類與昆蟲屍體作為這些蜈蚣的主要糧食,並將其安置在土壤之下。當然,若能食用人類的肉體當然是最合適的主食,不僅助於蜈蚣的繁衍速率,更能強化每隻小蜈蚣的肉質。只不過礙於饕餮的命令,自己實在難以取得。

說個題外話,曾經夜閣親身到埃利爾鎮內的公家墓地尋找可用的腐肉供成千上萬隻的蜈蚣食用,不幸的是小蜈蚣們似乎不喜愛腐肉的味道與口感,近乎全部的蜈蚣都不願啃食這些腐肉,也就只有幾十隻蜈蚣試探性的小啃幾口。

當然最後也都不願繼續啃食。

原先乾淨整齊的西裝服甚至沾染了不少血跡,領口與衣袖也都有明顯的破裂。修長的西裝褲不免也受到血液的汙染,但相對於上半身的西裝服,褲子頂多就幾處鮮紅,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一處的損毀。

這應該是繼與饕餮對戰後,第二個能使夜閣淪落到這塊田地的對手。夜閣身為實力強大的邪神,芙蘿爾確實具備著可觀的實力,但論及與夜閣之間的實力差距,恐怕還有不小的距離。

因為夜閣只僅僅失去一隻右手,而芙羅爾的傷勢卻不容樂觀。

劇毒使全身的組織細胞瞬間壞死,四肢都在交手中被夜閣切除,而劇毒仍殘留在體內的因素,斷裂的傷口處呈現駭人的深黑色,源源不絕的鮮血如瀑布般不斷傾流,無奈毒素的干擾以至於無法使用「復原魔法」重新生成新的四肢,目前芙蘿爾只能靠著元素的修補做些簡單的止血。

侵蝕著芙蘿爾身體的劇毒被夜閣自稱為「仙毒」,也是夜閣戰鬥時喜愛使用的劇毒之一。

相傳「蝕星神」鮮少使用元素魔法,因此並沒有清楚的文獻紀載蝕星神體內所具備的元素。相對的,歷史記載中的蝕星神都是以超物質魔法——「毒魔法」與「分裂魔法」進行無數場戰鬥,因此人們則斷定蝕星神的體內其實並沒有任何一個元素,也就是典型的「無能力者」。

「仙毒」便是屬於神階的超高難度毒魔法。

實際上——身為「蝕星神」的夜閣體內其實具備著六種元素,也就是全部的元素。按照常理來說,倘若對元素魔法駕輕就熟,也就不必要使用更高難度的「毒魔法」與「分裂魔法」,那為甚麼夜閣不常使用元素魔法?

其原因正是因為夜閣並「不擅長」使用元素魔法,且他體內的元素含量都相當普通,甚至低於部分的人類,為此元素魔法並不是夜閣的拿手魔法。

而「仙毒」作為神階難度的毒魔法,特色便是無色無味,可為液態、氣態或是固態,能夠適應各種環境與溫度,突變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毒性之強烈誇張的完全不需要進入體內,只需沾染到表皮上便有卓越的藥效。

不過缺點也非常奇特,「仙毒」與其他的病毒不同,不具備傳染性,也就是說一但入侵到感染者的體內便會永遠留在感染者的體內,直到感染者死去才會完全消滅。

那以實例而言——但凡人類觸碰到一毫克便會瞬間一命嗚呼,透過毛細孔滲入體內,接著流竄全身骨肉使其斷裂,滲入五臟六腑使其爆裂。而這般毒性對於稍加強大的種族來說,比如魔族、精靈、鬼人甚至更強大的龍或是神,雖然未必會有以上慘不人賭的症狀,但仍存在著高機率的死亡風險。

那以芙蘿爾的狀態而言——雖然不清楚芙羅爾的種族,但能夠與夜閣交戰到這種地步,再加上即便大量的「仙毒」流竄於全身,她至今仍能保持清醒的與夜閣對戰,便足以證明芙蘿爾並不是體質平庸的人類。

但縱使現在的身體狀態依然安好,這種毒性強烈的劇毒若是不及早排除於體外,其殘留的藥性恐怕會使身體的裡外都出現各種副作用,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引發生命危險。

至於解藥理所當然的只有製藥者——夜閣才有辦法製作出來,也就是說目前芙蘿爾只能請求夜閣替自己製造出一份解藥,才可以順利脫離險境。

幸運的是,夜閣似乎有意替芙蘿爾治好體內的所有仙毒。但在這之前,「仙毒」的藥效可是自己用來審問的工具。

以冷淡的眼神打量著傷勢嚴重的芙蘿爾,夜閣心平氣和地問道:

「我相信妳並不蠢,為此我並沒有打算問妳這樣做的理由。不過我得從妳身上親自確認一件事情。」

渾身的疼痛與眩暈感令芙蘿爾難以維持平常那甜美的笑顏,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幾乎盡失。然而她卻頂著這般痛苦,抬起艱澀的笑容,以向來的笑顏望著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夜閣。

「請問吧。」

「為甚麼要對福特斯大人隱瞞事實?有關於蒙斯侯爵的事情,身為院長的妳不可能不知道。」

「這個啊……」

這道看似簡單的問題正是從兩人交戰前就有的問題,即便打了近十個小時,夜閣仍然不放棄追問。

然而縱使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芙羅爾的態度依舊輕浮且捉摸不定。她只是先拉著長音故作神秘,最終仍是保持著苦笑並閉口不談。

話說夜閣雖然十分有氣度,但也是有底線的——

沉默大概只經過了五秒,突然間噴泉般的鮮血從芙羅爾的臉上噴湧而出,一行滾熱的鮮紅血液從芙羅爾那冰冷的右臉頰滑過,最終滴落腳邊的血水漥——

傾瀉不止的血液不斷從滿是碎肉的右眼窩噴出,那正是在先前的戰鬥中夜閣順勢在芙蘿爾體內植入的蜈蚣卵,當卵進入體內之際便會大量吸食被寄居者的元素,藉此破蛹而出進而成為完整的蜈蚣。

從蜈蚣卵到破蛹而出,其過程最慢約莫一小時,不過都經過了近十小時的戰鬥,想必芙羅爾的體內肯定充斥著肥嫩的蜈蚣吧。

不耐煩的夜閣未得到滿意的答案,為此他便以意念控制著藏於芙蘿爾體內的其中一隻蜈蚣,沿著視神經鑽到右眼球之後,隨後便是一口咬爆右眼球,最終演變成如今的畫面。

然而本該痛得大聲慘叫的芙蘿爾卻異常的冷靜,淡定的左眼繼續呆視著夜閣,任由右眼窩猖狂的噴出鮮紅的血液。

至此,不僅身受重傷甚至失去右眼的芙蘿爾看似處於危險的劣勢——然而實際上則是位居高處的夜閣落於下風。因為先前的戰鬥已讓芙羅爾全身的神經壞死,以至於疼痛感全然消失。

既然疼痛感不存在自己也未能繼續審問下去。這樣一來不僅夜閣未能收獲到有用的資訊,還有可能導致芙蘿爾死亡。

「不願意說嗎?」

丟下這句確認之後,又是經過了約莫五秒的沉默,芙蘿爾依然保持相同的態度,那張無可奉告的臉就這麼向夜閣微笑著,即便全身都被蜈蚣啃食也毫不畏懼。

事到如今,夜閣終究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從未見過如此頑強之人,我大可將妳的肉體化作蜈蚣們的糧食,也能慢慢折磨妳的精神——但即便如此,我想妳至死也不願說明原因吧?」

芙蘿爾微笑著點點頭,默認了夜閣的推測。

「實在是可恨!不過妳的存在對於福特斯大人而言仍是必須的,倘若錯手將妳除掉,想必並會成為福特斯大人的障礙,為此我也只好作罷。」

話一說完,一陣強烈的嘔意從芙羅爾的腹中湧現,失去雙手的她痛苦地閉上左眼,拱起發涼的後脊並張開雙唇,試圖讓那股強烈的嘔意吐出。

很快的,超大量的不知名生物群順著芙羅爾的食道向外衝出,其嘔吐的量非常可觀,連喉嚨都快被這股嘔吐物撐破。

在一番掙扎之後,那撐開的嘴中開始有東西出來——如成群的螞蟻般,多得嚇人的蜈蚣群正從芙羅爾的口中傾出,而這些也都是夜閣在戰鬥中在芙蘿爾體內植入的蜈蚣卵。

其密集的程度彷彿芙羅爾吐著一攤黑色的不明嘔吐物,也像是漆黑的瀑布,看得壯觀也很噁心。

蜈蚣群一落地之後便紛湧往夜閣的褲襠跑去,鑽進褲縫後便融入於夜閣的肉體裡。

終於,膨脹且暈眩的噁心感伴隨著蜈蚣群的脫離而緩解,至此芙羅爾的臉色也有些好轉。

至少她已經能夠舒適的擺出甜蜜的微笑了。

夜閣雖然一直保持著淡然的冷靜模樣,實際上他的內心卻氣的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回收完芙蘿爾體內的所有蜈蚣,原以為這樣就結束的芙蘿爾卻看見夜閣正向自己走來。如今自己早以因為戰鬥而失去了雙腿,元素也消耗殆盡,不僅無法作出防禦姿態,就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夜閣卻只是單單靠近了芙蘿爾,接著蹲了下來,保持與芙蘿爾平起平坐的蹲姿。再以更近的距離瞪視著芙羅爾的左眼,曾經秀麗的學院長卻變成如今的殘廢樣,實在令人不勝唏噓。

「請問您有甚麼事情嗎?夜閣先生。」

芙蘿爾仍然擺出笑容的以親切的口吻問著正在近距離觀察自己的夜閣。

然而夜閣沒有為自己的動作作出解釋,只是抬起左手並撫摸著芙羅爾的左臉頰,以溫柔的力道感受著那彷彿棉花般柔軟的臉頰。

就是這樣親密的舉動——意識到夜閣意圖的芙蘿爾已然無法維持住甜蜜的微笑,輾轉露出難得一見的驚恐。

「呵呵……看來您也知道我打算做甚麼了吧?」

這回換成夜閣掌握著談話間的主權,失去行動能力的芙蘿爾只能乾瞪著眼看著夜閣準備著接下來的一切。

陡然間,撫摸著左臉頰的左手掌竟開始蒸發墨綠色的蒸氣,貌似正在將某種術式烙印在芙羅爾的左臉頰,不過這道蒸氣並沒有高溫的灼熱感,也沒有寒冰的冷凍氣息。

這道墨綠色的蒸氣大約只冒出十秒左右便開始大幅削弱,看似消散的蒸氣其實透過芙羅爾的左臉頰,全部注入於芙羅爾的體內。

確認著不明術式的結束後,從剛剛就保持冷酷的夜閣竟露出突如其來的滿意微笑,那副像是自己得到勝利的詭異笑容正嘲笑著措手不及的芙蘿爾。

夜閣收回左手並站起身,轉過身往學院的方向準備離去,打算留下完全沒有行動能力的芙蘿爾一人。不過這並非放生,因為夜閣早已為芙蘿爾做好了痊癒的準備。

離去之際,夜閣以背影望視著仍然驚恐的芙蘿爾,詳細的解釋道:

「我剛剛已將『仙毒』的解藥注入於妳的體內,大約十分鐘後就能夠完全清除體內的毒素。除此之外,我還特地在解藥中摻雜幾顆全新且健康的細胞,有助於妳快速的生長出新的四肢,不過我並不確定需要多久的恢復時間,所以還請妳留在原的靜靜等待,順便反省今晚的事情。」

夜閣彷彿就像個醫生細心的吩咐治癒事項,但這些並不是芙羅爾想要聽的。

她面色憔悴的追問道:

「你應該不只做了這些事情吧?」

「呵呵……」

滿意的冷笑聲從微微彎起的嘴角發出。那也是夜閣默認芙羅爾的猜測的微笑。

「我念在妳是九狗羅的摯友,今天的事情我就當作妳是為了福特斯大人著想,我也就不向福特斯大人彙報。只不過……」

話只說到一半,夜閣小幅度的扭過頭,以最平淡卻也是最兇惡的斜眼瞪向身後的芙羅爾。

毫無疑問,那眼神滿溢著惡狠狠的警告意味。

「從此之後,妳的行蹤與計畫全在我的掌控之中,要是妳膽敢做出諸如此類的怪事,我留存在妳體內的蜈蚣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妳吞噬,請妳留意。」

這句警告聲的語氣比以往都還要沉重卻犀利,完全出自於夜閣內心中的憤怒與警戒。

厲鬼般的警告迴盪在悠揚的鳥鳴聲之中,夜閣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芙羅爾面前,如同風一般的瀟灑離去。

芙羅爾難掩震驚的望著空氣,自認為擁有至高實力的自己,如今卻因為夜閣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此時,在公園的某處突然傳出若隱若現的沉悶男子聲,似乎是向芙蘿爾搭著話。

「如何?饕餮的手下盡是心狠手辣之神,這回妳可真的碰壁了吧。」

「哈哈哈……」

男子的問話令芙蘿爾無奈的苦笑著。

「原來這就是『蝕星神』嗎?光是分裂體就有這麼可怕的實力,難以想像分裂體聚集為一體之時會是怎樣的怪物。」

「不過你不也沒拿出真本領嗎?」

「那是我太輕敵了,待我發現對方實力之時便已來不及了。」

「沒想到妳也有這一天啊,芙蘿爾。」

「我可不是神啊——倘若我拿出真本領也未必能擊敗夜閣,頂多爭個平手吧。話說你也太過分了吧,我以為你已經回去艾恩克了,沒想到一直待在這裡。」

「這可怪不了我!畢竟那小子是小迪的寶貝,也是老朋友的兒子,就算順利繼承了力量我還是有點放不下心來。但就觀察下來,這小子似乎超乎想像的聰明?」

深感同意的芙蘿爾若有所思地閉上雙眼,點著頭同意著男子的說詞。

「原本以為養尊處優的王子沒什麼警戒心,也只是個濫用力量的孩子,沒想到只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就開始堤防著我,還故意在我面前下達假的命令,總結來說確實是個預料之外的人才。」

「喔?很高興妳能這麼抬舉他,那以後還就請妳繼續照顧他吧。」

男子感到有趣的發出一陣冷笑,像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悄悄離去。芙蘿爾無奈的苦笑著,同時也正在思考著未來的計劃。

黑蛇闖入聖歌德學院一事很快的在埃利爾內傳開,再加上先前鎮長與多名貴族遭到不明人士的暗殺,鎮民們的惶恐如今變得更加難以控制,城內無不流傳著各種陰謀論。

而在聖歌德學院內,同樣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悲傷與沉痛。

嗆鼻的藥水味與悶濕的汗臭味瀰漫著鬧哄哄的醫療室內,擁擠的空間也感到一陣壓迫。

在爭鬥結束後的當天晚上,傷患都被安置的差不多,病床與醫護人員的安排也都完成。然而每個人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或釋懷的欣慰。

學院內共有五間偌大的醫療室,每間的床位分別能夠住進一百名傷患休養,也就說整間學院總共可以容納五百名傷患。這看似難以達成的數據卻在今天達成了,不僅五百床位完全不夠,連看診的空間也都是滿滿的待診傷患。

又是一陣陣的哀鴻遍野,也是此起彼落的腳步聲,這些煩躁的聲音正一步步擊垮著眾師生們,使他們不禁垮著臉,甚至連向來和藹的醫護人員都開始有點煩躁。

雖然這次的鬥爭中完全沒有半個人死亡,但重傷的人數估計仍接近四百人,而輕傷的傷患則多到無法估量。

實在太忙了!醫護人員的人手早已在下午過後就短缺,為此就連學院內的醫護實習生都一同參與救治行動。

昏迷已久的諾亞躺在醫護室最後一排的病床上,而床邊正坐著剛痊癒的伊芙。

伊芙雖然傷勢比諾亞嚴重,但在吃過夜閣特製的藥品過後便神速的痊癒,神奇的就像是脫胎換骨般,僅十分鐘就毫無疼痛感,待半小時後就可以正常走動。

不過諾亞的狀況可就不同了。

希里所造成的傷害也在夜閣所給出的藥物下完全治癒,如今昏迷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今天施放的大型暴風圈,其術式所消耗的元素遠遠超出諾亞身體的負荷,最終導致元素嚴重缺乏而昏迷。

畢竟諾亞的體質並不適合一次性的施放大量的風元素,會有這樣的病情也是預料之內。所幸這種狀況只需要好好睡個一覺,約莫隔日一早便能痊癒大半。

至於藥物的准許是受於蕪的命令之下,特別讓兩人服用。

其藥物出自於夜閣之妙手,一般來說這藥物的等級已經遠遠超過現代醫術,若是不小心流傳於民間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麻煩。為此蕪只准許伊芙與諾亞兩人食用,並特別囑咐伊芙不準告訴其他的人。

即便如此,伊芙仍然相當擔心諾亞的現況,自己也不了解醫術,更無法像夜閣一樣游刃有餘的替諾亞看診。

好希望諾亞可以現在就恢復意識……

這時,一隻玉手輕拍著伊芙的右肩,將伊芙的意識拉回現實。

伊芙下意識地往拍向自己右肩的手看去——是一隻穿戴著純白手套的右手。接著轉頭一瞧,身後果然站著滿臉微笑的凱拉。

剛安置好不少傷患的凱拉略顯疲態,但仍能保持笑容的向伊芙問好。

整潔的制服依舊完整,肉眼掃過也沒在凱拉的皮膚上看到半點傷口,在照著凱拉的站姿推測似乎也沒有內傷,看來凱拉很幸運的沒受敵人的攻擊。

同時也證明了,凱拉能站在這裡就代表她並不是來自於黑蛇的爪牙。

鬆口氣之餘伊芙仍然出於擔心,依舊向凱拉關切的問道:

「凱拉同學?你身體還好吧?」

「那是當然嘍。那諾亞呢?」

「恩,夜——醫生說她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安心的靜養就好了。」

及時將「夜閣先生」的名子收回嘴裡,謹記蕪的囑咐,伊芙差點就暴露了夜閣替自己與諾亞治病的事情。

也顯然的凱拉並沒有聽到伊芙的口誤,只是繼續微笑著,沒有追問著伊芙剛剛的斷句。

「是嗎!那就好。」

凱拉隨手在一旁拉了一張沒人坐的木椅,挪到到伊芙的旁邊並坐了下來。

「一個人照料很辛苦吧,我就來陪陪妳。」

「凱拉同學……」

這樣貼心的舉動不禁讓伊芙鼻頭一酸,差點崩塌的淚水被伊芙深吸一口氣,硬是忍住了。

「對了,不要再叫我『凱拉同學』了,叫我凱拉就好了。」

「呃……好的,凱拉。」

凱拉滿意的笑著,而伊芙也跟著傻笑著,真切的笑出聲。

宛如極地雪原般冷酷的醫療室內,正在歡談的伊芙與凱拉彷彿溫暖這片雪原的一片星火,格外的溫暖又舒服。

今晚的師生宿舍顯得冷清,幾乎大半人都在學院的醫護室幫忙。這讓平時熱鬧的師生宿舍陷入空前未有的死寂。

但一陣微快的腳步聲,卻從寧靜的宿舍裡傳出。

在二樓的男導師宿舍,漢斯提著兩瓶新的大酒瓶,往著515的方向走去。

經歷了一早的突襲,漢斯仍是毫髮無傷,甚至還有心情喝酒。

他站在515的房門前,試探性的問道:

「福特斯!在嗎?要不要一起喝酒啊?」

在寧靜的走廊中,漢斯的呼聲更加突兀。迴音都傳回千百遍,房內卻沒有一點回覆聲,連半點聲響都沒有。

「奇怪?福特斯在睡覺嗎?」

漢斯不放棄的輕敲著門,但結果仍是一樣。房內沒有任何回應。

基於好奇心的催促下,漢斯便問道:

「我進去嘍!」

漢斯試著輕轉門把,鬆動的門把旋鈕也輕易轉開。房門並沒有上鎖。

「福特斯這傢伙,睡覺都不上鎖嗎?」

漢斯靜悄悄的推開房門,卻見裏頭一片黑暗,連個燭火都沒有。

摸著黑,漢斯躡腳踏進房間,走到櫃子前並拿起櫃子上的火柴棒與火柴盒。

「唰」的一聲,漢斯引燃手中的火柴棒,並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瞬間被點亮,房間內一目了然。

只見床鋪上整齊的疊著棉被,原先被書堆埋沒的書桌如今卻空無一物,浴室裡沒有一點水痕,擺放在浴缸旁的所有盥洗用具莫名其妙的消失。

漢斯驚訝的找遍整個房間,但就是不見蕪的蹤影。

連學院內的醫護室與附近都沒有蕪的身影,這也代表著—–

蕪並沒有回到房間內,也不在聖歌德學院內。

與此同時,蕪正閉目養神的坐在浴缸裡,獨自在浴室泡著澡。不過這並不是聖歌德學院內的浴室,而是位在「斯摩卡爾」內的個人浴室。

浴室位在城堡的二樓,周圍本是木頭打造而成,不過為了防止濕氣腐蝕木板而用紅磚當作浴室內的牆壁。以檜木製成的高級浴缸,長寬高都是替蕪量身訂做的,溫暖的熱水上飄著鮮豔的花瓣,整間澡堂圍繞著綠意盎然的自然氣息。

紅磚牆上攀牽著牽牛花,並纏繞著朵朵紅玫瑰與百合。清淡的花香舒緩著緊繃的神經,更是放鬆眼球的絕佳花景。熱騰的蒸氣鼓吹著蕪的肌膚,溫度剛好的熱水撫慰著毫髮無傷的軀體,順勢洗刷掉斑駁的血跡。

可惜的是,失去感知的蕪沒能感受到這般如天堂的享受。

他靜靜的坐在浴缸裡,望著天花板,放鬆腦筋的思考著。

黑白雙煞啊……

仔細想想,也許自己沒能成功殺掉他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自己還未了解能夠與九狗羅抗衡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己能夠打賭,黑蛇絕對還藏有不為人知的武器,只不過現階段的自己還沒辦法完全揭露。

至於從他們送給自己的鐮刀來看,雖然還未仔細研究一番,但自己能夠肯定這把鐮刀絕對蘊含著非人的力量,甚至連迪爾科特的意識都能吞噬,看來自己意外的收穫到一份大禮呢。

蕪隨意的挪動了下身子,微笑的面容透露出心中壓抑不住的期待。

此時,一陣陰柔的招呼聲從木門外傳進寧靜的澡堂內。

「福特斯先生,我已經幫你的衣袍縫補好了,我就放在外頭的衣櫥喔。」

這一聲正是伊特麗的聲音。

「好,謝謝。」

伊特麗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外頭。

看時間也差不多,蕪站起身來,離開了舒適的熱水浴缸,光著身子的走出浴室。

雖然衣袍在戰鬥中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害,但這一個禮拜下來也有不少磨損的地方,好歹也是掩藏自身元素的魔道具,還是得好好保養。

穿上縫補後的衣袍,蕪檢查著完美如初的衣袍,不禁暗嘆著伊特麗的手藝。

這麼精明能幹的人才,當初留下她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蕪拉開浴室大門,往會議廳的方向走去。

浴室與會議廳只隔著不到十步的距離,從浴室門口便能聽到微弱的討論聲從遠處的會議廳傳出。。

閒情逸致的蕪緩緩站在會議廳的大門外,而大門外正站著兩位待命的護衛。

蕪的前來讓兩位護衛恭敬的鞠著躬,並向會議廳內大喊道:

「福特斯大人已抵達會議廳,請諸位準備迎接!」

護衛再次向蕪鞠躬,便替蕪拉開會議廳的拉門。

大門一開,裏頭正有著三道身影。分別是夜閣、達西斯與寇特。

蕪的到來令三位立即站起身來一齊向蕪鞠躬。

「好久不見,福特斯大人,淨身還算舒服吧?」

達西斯微微一笑的問著。

「恩,浴室間很高級,這澡也洗的很舒服。謝謝你了,達西斯。」

「哪裡話,浴室的部分都要歸功於千尾大人的功勞。」

「喔!?是千尾嗎?」

「是的,聽說千尾大人拒絕了任何人的幫忙,並獨自一人的替您準備專屬澡堂,非常的用心呢。」

是嘛……是千尾親手替自己準備的嗎……

雖然很感謝她,但心中竟有種不安的預感,總感覺她這動機不單純啊……。是因為千尾的關係嗎?還是自己想多了?

蕪環顧著會議廳內,似乎正在找尋著人影。

「嗯?烏爾芬沒有前來嗎?」

此時寇特站前一步,向蕪細細的報告道:

「報告福特斯大人,烏爾芬他正與隆恩斯姆視察著新建的旅館與酒館。」

「喔?旅館與酒館啊——我記得我沒有擬定這樣的政策,想必應該是達西斯或烏爾芬想出來的吧?那麼就跟我說說你們建立目的為何吧。」

「是的!正如您所推測的一樣,這項政策正是烏爾芬所想出的。未來斯摩卡爾充滿著與各地商人與國家進行大筆交易的機會,甚至也會有世界旅人前來借住一宿。而旅館與酒館便能替這些外來客人達到休息的功用。」

「不過外來的客人可能會有不適應濕地的問題,這方面你們有考慮嗎?」

「這點請您放心,烏爾芬有著與不少物種交涉的豐富經驗,相信他一定會考慮到這點。」

「是嗎。」

的確,既然都已經建立國家了,自然也要有些交涉的地方,還算是設想周到呢。找個時間前去探查,順便光顧一下吧。

蕪坐上主席的位置,而三位也跟著坐著。

好久不見的眼神馬上放在寇特身上。

「寇特,報告個進度吧!」

「是的。首先,有關醫療人員的訓練,目前正在進行中,過程也非常順利,經推算,也許能夠提早培育出第一批傑出的藥師與醫護人員。」

嗯!不愧是夜閣,不僅辦事效率快,且拜於「分裂魔法」所賜,也得以一對一的傳授先進的醫術。

看來要在一個月內超越史塔芬平原上所有國家的醫療水準,已經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光是這點捷報就算是斯摩卡爾的一大步。

蕪滿意的看著寇特,靜靜地繼續聽著。

「接下來即是關於『商會』的部分。」

「恩,說吧。」

「是的,托福特斯大人的福,九狗羅表示願意向斯摩卡爾提供高達十萬鑽石幣的資金。除此之外,九狗羅也表示願意派出能夠代表他的發言人,以保持長久且良好的合作關係。」

「喔?是位怎麼樣的人?」

「小的十分抱歉,對方還未抵達,而九狗羅也不願事先透露。」

「哈哈哈……搞神祕嗎?真有九狗羅的風格。」

「實在萬分抱歉。」

寇特愧疚地低下頭,似乎非常自責。

「沒事,這就是九狗羅的個性,即便是我也拿她沒辦法。不過以他那豪邁的個性,我還不打算就此罷手,再多多與他交涉,也許能夠得到更多資源。」

「小的遵旨。」

是啊,以九狗羅的個性,他不可能只提供十萬鑽石幣。

雖然這在艾恩克王國內屬於高不可攀的天價,但對於一個完整的國家而言,這點錢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再者,以自己的能力,我非常有自信完成九狗羅委託的任務,建立在這點信心之上,自己絕對有權利再向九狗羅索取更多的利益。

「那寇特你還有甚麼需要報告的嗎?」

「是的,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是關於『商店街』的部分。」

「恩,說吧。」

「是的,在您的下令之後我便立即向伊特麗與比摩兩人作出提議。而在兩人的劃分下,其用地將會佔用到原蛇人族的地盤。考量到蛇人族的地盤還有許多未規劃的空地,再加上地理位置較適合大部分種族活動,特將其挪出並劃分。」

「那動工時間與建造時間呢?」

「大約一周後便能開工。至於建立的時間則得依照人力的多寡進行推估。」

「恩,那有關商店街的建造工作就交由那些貧民家庭吧!畢竟藥草的部分也不需要大量人力的幫忙,就將這些工作派分給他們吧。倘若將大部分可用的人類投入建造工程,約莫需要多久的時間?」

「恩……大概需要一個月。」

「可以,有關設置的藍圖我明天交給你,建料則先以現有的資源去建造,如果有短缺的狀況就讓隆恩斯姆生產出來,這樣應該沒有問題吧?」

「遵旨!」

有別於旅館與酒館,商店街的存在更加重要。

不僅提供本地人享受商店街所帶來的方便與快樂,更能藉由發達的文明娛樂與交易買賣接待來自各地的旅人,在促進文化交流之餘,甚至還能從中獲取收入。

至於藍圖的部分就參考埃利爾的商店圈吧!

這樣一來,關於接待外賓的處理方案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得要處理下瑣碎的「國事」了。

蕪點著頭,並將眼神瞥向一旁的夜閣。

「夜閣,你帶回來的人我晚點在會見,我得先去解決積累一段時間的瑣事。」

「小的領命。」

叮囑完畢後,蕪最終將視線轉移到達西斯身上,語氣平靜地說道:

「那麼,就帶我看看來自於艾恩克王國的無禮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