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我就是要來陰的01

　　在鬍子越說完「讓我想想」後，已經過了三天，其實這三天他基本什麼也沒在想，只是每天跑到學校頂樓去抽菸，一支接著一支。
　　沒有錯，學校的頂樓可不是日本動畫的專利，只要懂得簡單的開鎖技巧，人人都能上去。鬍子越靠在欄桿上，抬頭看著天上飄來飄去的鬼，其中一個飄過去的時候還朝他比中指，他也不甘示弱地比了回去。
　　你們看起來很開心嘛……一點也不想投胎的樣子，死掉以後不用煩惱那麼多事情，反而比較開心是吧……我操你大爺的，我操、我操、我操。
　　「你在幹嘛？」
　　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到，鬍子越回頭，發現居然是小申。
　　「你怎麼進來的？咱們學校的警衛都死哪兒去啦？」
　　「呵呵，我翻牆進來的。」小申說著走過來，背靠著欄桿，發出嘆息：「啊──年輕真好，校園生活好青春啊──」
　　「得了吧，你也才多少歲。」鬍子越被他逗笑了。
　　「比你老就是了！所以年輕人啊，不要再抽菸啦。」小申把鬍子越手裡的菸搶過去，丟在地上踩熄。
　　「申爺，今天就別開玩笑了吧，沒心情。」
　　鬍子越說著還想點菸，打火機剛拿出來，又被小申一把搶走。他瞪著小申，只好把菸收了回去：「你今天來找我，是怎麼回事兒？」
　　小申轉過來面對鬍子越，兩手抱胸，擺出特嚴肅的樣子：「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很白痴。」
　　「啥？」
　　「剛才我跟小白聊了一下，你知道他還在不爽嗎？」
　　鬍子越愣住了，他想起來早上跟劉白說話，被當成陌生人一樣華麗地無視掉，沒想到他居然還在生氣！鬧什麼彆扭啊這人？
　　看見鬍子越疑惑的表情，小申暗暗嘆了口氣，世界上怎麼會有一個人情商低到這種地步？他索性過去勾著鬍子越的肩膀，指著天空：「老胡啊，你看，天上有那麼多星星，人一輩子會遇到那麼多的人……」
　　「現在白天，沒有星星。」
　　「那不是重點！聽我講話！」小申乾咳兩聲：「人一輩子會遇到那麼多人，能交到幾個知心朋友？能有幾個兄弟？兄弟之間談錢是很傷感情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還人情有很多方式啊，何必一定要用現金，你這樣不就像是在說你跟小白只有利益關係而已？」
　　方才劉白是這麼說的：「其實我沒有真的生他的氣，他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我早就習慣了。只是……有時候我會很想知道，他到底當我是朋友呢，還是單純做生意的對象，生意做完了，就可以不用再聯絡的客人？」
　　小申考慮著要不要把劉白的原話轉達給鬍子越，說了覺得太刻意，不說又怕這孫子聽不懂，一咬牙，還是說了，末了還補上一句：「所以啊，有小白這麼好的朋友，你要懂得珍惜，不要像我以前一樣……」
　　聽這一席話，鬍子越恍如大夢初醒，啊，原來劉白是在不高興這個。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說，講那麼多幹嘛，矯情。小申說，我要是不矯情一下，你一輩子都不曉得自己有多白痴。
　　你丫沒資格說老子，整天打扮得像銀行搶匪逛大街，才是最令人歎為觀止的白痴。鬍子越說完忍不住笑出聲來，小申也笑了，兩個白痴就這樣在頂樓上笑得沒心沒肺。鬍子越抹了把臉，上一次這樣笑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前陣子劉白睡懵了只穿著背心短褲就來上課的那天。
　　「劉白，你今天可真帥。」
　　「算你有眼光，我昨天剛去剪頭髮。」得意貌甩頭。
　　誰在跟你說那個。一想起來，鬍子越又開始笑，沒完沒了。小申不知道鬍子越在笑什麼，好久以前他也經常跟那朋友說些沒營養的話然後笑成一團，真可惜現在已經見不到這樣的光景了，還真有點懷念。
　　爭氣點，不可以懷念，因為一懷念起來，也他媽的會沒完沒了。

　　去買幾本書吧。放學時間，劉白走出校門，看著手機裡的清單，要記得買雞蛋跟豆腐，等會還得去洗衣店拿衣服。
　　人生真是無趣，每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幹嘛不來一點刺激的呢？劉白一邊胡思亂想，這才發現他已經走到了「天堂路」附近，想起裡面徘徊著無數淵魂，不由得加快腳步，他可不想被鬼纏身！
　　忽然，從「天堂路」的陰影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揪住劉白的後領，把他整個人拖了進去。
　　握草泥馬老子要的不是這種刺激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麼人從後面捂住了劉白的嘴，低聲道：「安靜！不要動！」　　
　　哪有可能說不動就不動！你到底是誰啊！劉白奮力地掙扎，這時不知道從哪又竄出來一個人，長得很猥瑣站在他面前，笑笑地招手：「小朋友，想不想跟我們出去玩啊？」
　　鬼才要跟你出去玩！當我三歲啊！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把你帶走也是為了你好，畢竟我們都不希望再有傷殘出現了，這件事情總得有個了結。」
　　你在說什麼啊？劉白聽得一頭霧水，他後面那人鬆開手：「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小小的忙。」
　　劉白回頭一看，抓住他的人居然是那個算命仙！他依然戴著面具，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似乎藏著笑意，劉白不覺嚥了口唾沫。
　　「跟你介紹一下，那是我的老闆，他叫做老四。」算命仙指著那個猥瑣男。
　　老四？好俗的名字……
　　「好，你要乖乖的喔，很快就會結束了……」
　　老四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往劉白的鼻子上用力一按，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欸這種瞬間就可以讓人睡著的藥真的存在喔」……

　　劉白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醒來，三面都是水泥牆，正面是一道上頭開了小窗的鐵門，活像是監獄。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被反上了手銬，沒辦法自由活動，再來是他著身旁居然還躺著另外一個人，尚沒有醒過來。
　　「你是誰啊！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劉白踢了踢那人。
　　「唔……」那人巴眨了幾下眼睛，慌忙地坐起來：「啊啊啊！你是誰啊！」
　　你好，我是你的獄友！今天天氣真是好欸！劉白差點要脫口而出：「呃，我是……被人關在這裡的。」
　　「喔，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會沒事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嗎！
　　「我叫李志龍，剛剛不小心用手榴彈炸了大師兄，他們就把我丟進來了。」
　　你剛剛提到大師兄嗎！這麼說是大師兄把我抓來的？劉白雖然很想這麼問，可他完全沒辦法想像面前這個穿著大紅色皮外套、破洞窄褲的風流小子會幹出這種事，而且你他媽的還炸到老大！真的該關！欸所以說這裡是大師兄的地盤嗎？你們的幫派裡面怎麼還有監牢啊，壞人關壞人？
　　「所以，你犯了什麼錯呢？」
　　「我什麼錯都沒犯。」劉白理直氣壯的回應。
　　「嗯──我想也是，你好像不是跟我們混的吧？欸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這個地方平常不是拿來關自己人的，哪有壞人關壞人的嘛，哈哈哈，我會進來純粹只是個意外，因為大師兄不想再聽我講話哈哈哈哈哈。」
　　嗯，我是你老大也不想聽你講話！真的有夠吵，不過他看起來不太像壞蛋，反而像喜劇演員，還是演技很差的那種。
　　「同學，你可能是被冤枉的吧！我們雖然到處打架殺人放火放高利貸，可是對你這種小文青從來不會放在眼裡……啊不，從來不會去欺負你們。還是說你得罪了誰或是你認識的人得罪了我們的誰？」
　　「喔？」劉白總算意識到了，對啊，大師兄沒事抓我幹嘛！一定是鬍子越又怎麼了，靠，不是叫他好好道歉嗎，怎麼事情還沒完啊！可惡，這人真的沒救了！最重要的，這干我屁事！鬍子越惹你們你們幹嘛不去抓他，我又不是他的誰！抓我有什麼用啊！
　　「看來你好像知道是為什麼嘛！欸，要不然這樣，我們合作逃出去吧？」
　　「合作？」
　　「對啊！放心啦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們被一起關過，就是好朋友了！其實我也看不爽他們很久了啦，每個都油吱吱的口袋塞滿滿，只會欺負我們這些死老百姓，好像我們活該給他賣命一樣，幹！要不是錢多，誰想當他保鏢啊，真的以為自己是萬人迷膩……」
　　李志龍抱怨個沒停，劉白聽得煩了，忍不住說：「大哥！你可以安靜一下嗎！我耳朵好痛！」
　　「不行，你不讓我講話，我會憋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可以聽我講話，一定要讓我一次講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