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多情應笑我?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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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2
鬍子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額頭受傷了,血流得滿臉都是,看著特別嚇人。那個小伙子從裡面走出來,踹了鬍子越一腳:「走啊!怎麼不走了?」見鬍子越沒回答,他抬頭看著小申,輕蔑地笑了笑:「辛苦你啦!」
方才車上的兩個混混跑過來,粗魯地割斷小申身上的繩子,小申跳下車,趕緊過去扶著鬍子越:「老胡!」
「不用喊啦,快點帶他去醫院吧!」
小伙子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兩張百元鈔票:「你不是很愛錢嗎?這兩百塊給你,拿去當掛號費,就當是我們大哥可憐你的,不用謝!」
說完,小伙子用力把錢甩在鬍子越臉上,招呼兩個混混回到KTV裡。
「你少看不起人!錢還給你!老子不屑!」
小申指著KTV的大門狂罵,沒有人應聲,夜晚的西區燈火通明,不知道是哪家酒吧正放著舞曲,不斷有人車從他們身邊經過,都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又匆匆離開。
停了半晌,小申咬著牙,把鬍子越扛在肩上,走到最近的路口招計程車。
鬍子越住進病房沒多久,劉白他們就趕來了,一群人圍在床邊,或是擔心或是安慰說了很多,然而直到會客時間結束,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剛才他被小伙子推進一個隱密的包間,看見大師兄坐在那兒,身邊還跟著一個特眼熟的小子,身上穿的居然是他們學校的制服。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乾弟弟,建國。」大師兄摟著那小子的肩膀,指著他臉頰上的瘀青:「你應該已經見過他了吧?」
鬍子越這才想起來,他的確見過這個人,或者說,他打過這個人。約莫一個月前,他把這傢伙拖進「天堂路」裡狠狠揍了一頓,然後帶著他的血跡走出來,這一幕還被別校的學生錄下丟上網路。
「想起來了嗎?你那天為什麼要打我弟弟?」大師兄微笑。
「他欠我錢。」
「就因為這樣?那我現在還你不就沒事了嗎?」
大師兄說著要掏錢包,被鬍子越阻止:「王兄,我的原則很簡單,只要有錢,什麼都好談,但是誰欠的,我就找誰要。」
「喔?」
「更何況,當初是他先動手的,他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掏了一把刀子想跟我拼。他的手上有很多針孔,我知道,自己要是不打他,他真有可能殺人。」
「你真的很正派。」大師兄看了建國一眼:「不過……只是欠錢而已,有必要把他打得那麼慘嗎?做人可不能以大欺小喔。」
「你這樣就不算以大欺小嗎?如你所說,欠錢不是什麼要緊事兒,還用得著讓你出馬?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還記得那段影片嗎?」大師兄說。
「……」
「沒錯,就是那個『更快樂的天堂路』……因為這段影片,我弟弟受了很多苦,而且,教官室的詛咒,也是你破解的吧?」
鬍子越看著建國,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這還真是冤家路窄了,誰能想得到,建國竟然就是在教官室放小刀的犯人!
「你怎麼會知道那種符咒?」
「我只是……想實驗看看這樣會不會真的死人?」建國笑著說。
「就因為這樣想找我報仇嗎?王兄,你是怎麼管你弟弟的?不如這樣吧,咱們好好談,不過事件小事,鬧成這樣也不像話,對不?」
大師兄哈哈大笑,邊拍著手道:「算你有種!」
鬍子越本以為這就要放過他了,誰知道大師兄忽然沈下臉,話峰一轉:「如果這些話是在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說,我搞不好還會放過你。但是那天在KTV,你似乎沒有要跟我們好好談的意思,你打傷了我的人,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氣。」
說這什麼鬼話!是你們自己一言不合就掏槍揭棍的,誰不想談了!是你完全沒給我談的餘地啊!鬍子越沒來得及反駁,那倆混混忽然衝上來抓住他的手臂,然後他便感覺背後一陣麻痺,倒地前回頭一看,竟是小伙子站在他身後,得意地晃著手中的電擊棒。
小伙子走上前,一腳踩住鬍子越的臉頰:「道歉。」
鬍子越被踩得骨頭都快碎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小伙子又加重了力道:「鬍子越,我跟你講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要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這是給你一次教訓,動手之前要先用點腦子。」
「不用說了,把他帶走吧。」
大師兄不耐煩地揮揮手,兩個混混便把鬍子越拖出去了,趁著他現在沒有反擊能力,又報復性地痛打他,似是把積累的情緒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鬍子越不在乎被打,只要命還在,受點傷那都是小事,他無法釋懷的,是小伙子把錢丟在他身上的那個眼神。
以前他的爺爺,也曾經為了湊錢給家人看病,跪在人家店門口乞討。店主人走出來,拿出一大把五角銅板灑在地上,說你拿了快走吧,別打擾我做生意,難看。話一說完,所有人哄堂大笑,他爺爺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把銅板全都撿了起來,捧在手心裡,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他們一家子,世世代代都窮,窮得很沒有尊嚴的窮。鬍子越每次聽他爺爺提起這段往事,心裡都是滿滿的憤恨,他經常發誓,自己再怎麼愛錢,也不接受別人的施捨,就算是餓死、病死,他也不會去拿。
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真有被這麼對待的一天,小伙子的表情,彷彿就認為他是個乞丐,一看見錢,就得不顧一切撲過去的乞丐。
這是屈辱,弄得他心裡一個憋屈,他怎能吞下這口氣!就算打不到大師兄,也得把這小伙子抓來,打殘他的腿,諒他去路邊嚐嚐當乞丐的滋味。鬍子越想想特生氣,恨不得馬上衝去找對方算帳,可方才醫生說至少還得躺個三天才能出院,三天,可真是難熬。
醫院的藥水味很不好聞,讓人聯想到死亡,鬍子越閉上眼睛,翻來覆去睡不著,隱約聽見好像有人在哭。
「嗚嗚……」
哭聲似乎來自隔壁病床,鬍子越轉頭,看見床上有個男人,蜷縮著身子不停顫抖。
「大爺,能歇會嗎?我要睡覺。」鬍子越說。
「嗚嗚……嗚嗚……」
「大爺──行行好,您是要自己停下來,還是要我拿黑狗血潑你?」
男人一聽真不哭了,慢慢地把身子轉過來與鬍子越對視:「你看得到我?」
「我是看得到你,可我不想看到你。」
鬍子越真恨自己有陰陽眼,他無奈地從床頭櫃的包裡抽出一張符紙往自己額頭上一貼,周圍便安靜了下來。
這麼一齣差點嚇死了隔天早上進來病房的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