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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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2
  三十分鐘後,一場小小的緊急會議在湯裕源的家裡展開了。
  劉白帶著失蹤同學的姊姊趕來,她叫陳宜,明明是漂漂亮亮一個人,卻紅著眼眶,頭髮也沒梳理,樣子頗為憔悴。陳宜看見鬍子越差點沒給他跪了,她說實在不曉得該拜託誰,心急如焚之際看見網路上的廣告,又想起來鬍子越處理教官室的事蹟,這才打了電話。
  「請你把我弟弟帶回來……拜託你……」
  陳宜邊說邊抽泣著,劉白適時地遞給她面紙。
  「妳是怎麼知道他在南青的?」鬍子越問。
  「有住在附近的網友跟我們說……看到一個跟我弟弟長得很像的人往南青走上去,他騎著腳踏車去追,追到一半就沒看到人了……」
  「跟警察聯絡了嗎?」
  「嗯,他們應該已經上山搜索了,可是那裡比較特殊,我想有你幫忙一定會更好……」
  鬍子越沉思半晌,想想既然人家都來拜託了,沒有不接的道理,更何況人要是被他找回來,肯定能讓他名聲更響,便問陳宜收了訂金。
  南青鬼道這個名詞對許多年輕人而言並不陌生,那是一條狹小的產業道路,之所以被冠上了「鬼」字,當然是因為它有一系列神祕的傳說。南青路很長,貫通了北區與南區,是去隔壁縣的最短捷徑。
  都說了是產業道路,平時只有貨車在走,極少機率會遇到自用車,因為沒有路燈與監視器,若不是趕時間,一般人不會走。讓人們為之卻步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在南青路中段有個急轉彎,左邊就是山崖,經常有車翻覆。
  只要上網搜尋「南青路車禍」,就可以找到整列的相關新聞。類似的事件實在太多了,有些人就忍不住要往靈異的方面去想,是不是那個彎道有什麼特殊的磁場,才造成每每有車經過都會出事?你會說,彎道本來就容易出事,那有什麼特別的?
  如果只是這樣,南青路不會成為著名的靈異景點,怪就怪在幾乎每一次車禍發生的時間都差不多,都是晚上七點。更弔詭的是,那些出車禍的駕駛,都不在車子裡,總要等好幾天以後,才會在某個不起眼的山腳下被發現,當然,他們早已氣絕多時。
  過多的巧合讓南青路蒙上一層神祕的陰影,被稱為「鬼道」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南青路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欸你有沒有在聽啊?」
  劉白口沫橫飛地說完,卻只得到鬍子越的「喔」。
  「你不要只會喔啊!到底要不要去救人啦!」
  鬍子越比了個停止的手勢,思考應該要怎麼去才好。考量到這次是去把人帶回來的,南青路已經夠險,勢必不能騎車,還是開車好些。只是車子從哪來呢,他們之中沒一個人有四輪的,難道還要為了這個去租,太浪費錢了。
  「對了,你們需要車嗎?我舅舅有卡車可以載你們過去。」
  細心的陳宜注意到這點,拿出手機給她舅舅打了電話。
  沒過多久,一輛破舊的卡車就停在湯裕源家門口了,開車的大叔探出半個身子:「有多少人要上來?」
  「兩個人。」鬍子越說罷看了小申一眼。
  「欸?只有你們兩個?我跟湯圓還有陳姐呢?」劉白愣了下。
  「你們跟去幹啥?我這是去救人的又不是去觀光,何必這麼大陣仗,你還說要跟,難道就不怕了?」
  「呃……」劉白閉上嘴,他總不能說自己只是因為太閒吧。上回在教官室遇過的事情,讓劉白自認他對靈異事件的耐力提升了不只一個擋次,更何況現在是大白天,跟傳說中車禍發生的時間天差地遠,根本沒啥好怕的。
  「少年仔,人多好辦事嘛,上面危險,多幾個人去能互相幫忙啊!」大叔也跟著幫腔。
  「不是,您這車子就一台,這麼多人咱坐哪呀?」
  「嘿嘿嘿。」
  大叔露出詭異的笑容。

  叩嘍叩嘍叩嘍……
  「這裡的路好陡啊。」
  「嗯。」
  叩嘍叩嘍叩嘍叩嘍……
  「不知道還有多久才會到喔?」
  「嗯。」
  叩嘍叩嘍叩嘍叩嘍叩嘍……
  「欸,你幹嘛都不講話?」
  「你安靜點好嗎?這天寒地凍的我嘴都張不開了回答個毛啊?」
  鬍子越把外套又扯緊了一點,明明都春天了,呼吸還會吐出白氣。因為卡車位子不夠坐,他跟小申、和尚只能將就窩在後面載貨的地方,前面讓給劉白和陳宜。至於湯裕源,他光聽就快嚇死了,連著說了好幾次「我要看家」。
  方才鬍子越稍微跟劉白提了下大師兄的事情,他聽了反應很激烈,幾分鐘後才冷靜下來,故做輕鬆地轉過頭,丟了兩個暖暖包到後面去:「對了,你們會冷嗎?需不需要暖暖包?」
  鬍子越和和尚各拿了一個。
  「我的咧?」小申指著自己。
  「可是只有兩個暖暖包欸,不然鬍子越你讓給他?」
  「為啥你不叫和尚讓?」
  「因為我看他的頭好像很冷……」
  劉白看著把暖暖包放在頭頂的和尚,他正盤著腿打坐,似是完全沒在聽他們說什麼。
  「所以是沒有好心人要施捨暖暖包給我喔?當我鐵人膩?」小申說著不安份地要搶鬍子越的暖暖包,馬上就被他推開。
  「全部人就你穿得最多!都沒一塊皮兒露出來了,你丫沒資格喊冷!」
  鬍子越是顫抖著牙齒才把這句話好好說完的。
  「喂,從這裡上去就是南青了喔,後面的要抓好小心不要摔出去哈。」
  大叔語氣平淡地叮嚀,卡車進入上坡。
  這時天還亮著,兩旁的樹上都開滿了花,偶爾還能見到蝴蝶飛舞其中,是一幅難得的美景。劉白特別想拍幾張照片,可又覺得現在不是時候,人家陳宜正擔心弟弟的安危,他才沒那麼白目。
  鬍子越也沒有看風景的心情,從入山到現在,他的眼睛都緊盯著手中的羅盤不放。這塊羅盤只有手掌大小,是他爺爺花了一百塊錢從一個退休的陰陽先生那裡買來的,要知道在當時一百塊可是大數目,他爺爺那麼摳的人都買得下去,代表這羅盤非同一般。
  只是到底哪裡特別,鬍子越至今都沒搞清楚,對他來說法器這種東西只要能用就行了,管它多少錢?他就是那種一條豬大腸到手上都能變成兇器的人,目的能夠達成,管它的工具是什麼。
  鬍子越沒說話,漸漸地也沒人聊天了,空氣中瀰漫著難受的低氣壓,似乎預言著有大事即將發生。
  眼看那個詭異的彎道就在前面了,大叔也不自覺把車速放慢,忽然一個震動,所有人瞬間驚醒。
  「怎麼了?」陳宜臉色慘白。
  「好像撞到什麼東西了。」
  大叔推開車門下去查看,沒看見車底下有東西,可剛才那震動挺大,擺明了是從某物體上面輾過去才會出現的狀況呀?他擔心會不會壓到了小動物,又仔細地把整台車周邊都檢查了一遍,什麼都沒有。
  「應該是錯覺吧……」大叔擦擦額頭上的汗:「繼續開囉!」
  不是錯覺。鬍子越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就在路邊的草叢裡,有一碗上面插了香的白米,那是用來祭奠亡者的,代表這裡曾經出過人命。
  剛才大叔輾過去的「東西」,就是一直留在這徘徊不去的冤魂。
  都這麼久了還無法投胎,這條路的陰氣的確很強烈,鬍子越又看了一眼羅盤,發現指針直直地對著北方不動了,好像被什麼力量牽制住一般。
  天邊飄來了一朵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