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 往事如過眼雲煙

　　日昇的傳送魔法陣位於學院區旁一棟重兵把守的低矮建築物內部。這裡可以說是全城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了吧，畢竟跟皇都比起來，日昇的治安真的差了不少。
　　我們在門口停下，互相看了看，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艾維洛斯本來也要來送行，但有一筆生意剛好需要他去談，只能可憐巴巴的放棄。所以現在在場的，是賽莉絲、瑟雅娜、伊格涅和黛兒。
　　首先跟我對上眼的，是瑟雅娜。她一臉瞭然於心的沉穩微笑，似乎沒打算開口。
　　於是我把視線轉向伊格涅。「伊格涅，之後就拜託妳了。」
　　「我知道。」她依然沒什麼表情，微微頷首。「祝你好運。」
　　「黛兒，妳自己也要保重啊。」接著我向半身人的少女語重心長的說道。
　　黛兒看起來有些納悶。「怎麼突然這樣說？」
　　「只是不想再看到妳受傷而已。」我苦笑了下。
　　「噢。」黛兒尷尬的搔了搔臉頰。「嗯，我會小心的。」
　　最後我轉向賽莉絲。
　　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胸前的項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的笑容之中有明顯的傷感，但眼神仍傳達了溫暖的愛意。
　　我站近一步，摸了摸她眼側的銀羽，輕撫過她白嫩的臉頰。她毫無抵抗的任由我觸摸，甚至主動把臉貼在我的手上。
　　俯下身，我輕吻她的額頭。
　　「我出發了。」我放柔聲音說道。
　　賽莉絲突然一把抱住我，用力的摟緊，還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
　　「我等你回來。」
　　在她們的目送下，我走向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衛。他們一言不發的打開厚重的大門。
　　門關上前，我看向身後，試圖把她們的身影烙印在腦中。而隨著沉重的碰撞聲，大門阻擋了我與她們。
　　「你是第一個來的。」卑塔的聲音響起。
　　「進來不用先做檢查嗎？」我望著關上的大門說道。
　　「我有先吩咐過。」卑塔站到我身旁。「你知道，其實我也可以讓她們進來。」
　　我現在才看向萬眾敬仰的大魔法師。她今天穿的是樣式比較普通的魔法袍，並不是很顯露身材曲線。
　　接著我打量了下室內，並不如我想像的那樣……整齊。一進門的空間甚至不大，只有一條左拐的長廊，和幾個堆滿文件的櫃子。屋內有些悶熱，現在沒有照明，只靠窗戶射進來的陽光。
　　「不用了。」我挑起眉毛。「妳在這裡當接待？」
　　「僅限今天喔。」她拋了個媚眼。
　　「那麼，有什麼注意事項？」我毫無反應的問道。
　　她笑了笑，指引我走向一旁往下的樓梯。「聽指示，不要亂跑，不要使用任何魔力。這些應該是不需要擔心。」
　　「我以為這是有危險性，需要嚴謹進行的事情。」我表示疑問。
　　「是啊。」卑塔收起笑容。「所以我在的時候，會親自確認所有環節。」
　　令人放心的回答。地下室的格局似乎比一樓大了些，正中央最大的門上畫著魔法符文，同樣有兩名守衛站崗。我在她示意的沙發坐下，有幾名魔法師在另一側忙著。
　　「我也交代過第五要塞的人了，去那邊找大魔法師莫瑞，他會盡力幫你。」卑塔說著遞來一個信封。「這裡有我的鋼印，基本上在哪裡都能用。」
　　「還真是周到。」我接下信封，放進腰包中。
　　「這可不是基於我們的交情啊。」卑塔壓低聲音。「你要搞清楚那裡到底有什麼，回來好好跟我報告。」
　　說不定我還得主動問她問題呢。我點點頭，換了話題：「皇都那邊我要自己找地方住嗎？」
　　「這我也有問到——」卑塔說到一半，樓上傳來大門的聲響。「應該就是他們了。你等等。」
　　她上樓後，我聽到熟悉的大嗓門。
　　「卑塔，我們來了！」羅瑞茲的情緒依然莫名的高昂。「今天特別提早了喔。」
　　「可惜，還是有人比你們早一步。」卑塔也提高了音量，是故意想讓我聽到嗎？
　　考慮了一下，我還是站起來迎接他們。
　　「啊，林小哥！」羅瑞茲走下樓，一看到我就湊了過來，拍著我的肩膀。「果然剛剛的是翠羽家的大小姐呢，我們那時剛好錯過，沒打到招呼。」
　　「早安。」我點了點頭，望向接著下樓的歐爾賽特、容和蒼流。犬族的少年有些尷尬的向我打了招呼，卡納族的年輕女性笑著點了點頭，年長的人族則是擺著一貫的嚴肅表情。
　　「在皇都滯留的期間，河城家會提供你食宿。」卑塔在一旁說道。「不需要任何代價。」
　　「我家一直都很歡迎客人。」羅瑞茲哈哈大笑的說。「需要什麼儘管說，不用客氣！」
　　不用代價？這種通常是最難搞的……眼下也沒有拒絕的選項，我只能頷首道：「那就叨擾你們了。」
　　羅瑞茲正想繼續說，樓上再度傳來開門的聲音。
　　「今天各位很有默契呢。」卑塔輕笑著走上樓。過了片刻，這次身份最尊貴的旅客在她的帶領下出現。
　　「不必多禮。」格蘭菲亞一走下來就立刻開口。我抬起頭，才發現她似乎臉色不太好。並不是很明顯，不過垂下的貓耳還是暴露了她的不適。
　　棕髮的護衛一如往常的隨侍在側，後面還跟著一名年長的女僕。那護衛叫啥來著……上次羅瑞茲好像有提到，忘了。她看到我們還往後躲了一下，真是奇怪。
　　「既然人都到齊了，就趕緊開始吧，我先帶你們進去。」卑塔語調輕鬆的說完，轉向一旁的魔法師。「麥爾，啟動聯絡魔法陣。」
　　跟著她的腳步，我們穿過那扇畫著魔法陣的門，進入一處昏暗的廣闊空間。牆上掛滿的似乎是蒐集魔力的裝置，地上和天花板都鑿刻了巨大且繁複的魔法陣，圍繞著六個同樣刻著魔法陣的石柱。每個石柱旁，都有一名魔法師在準備。
　　令我驚訝的是，這裡的照明用的是煤油燈。連普通的魔石燈都會影響傳送魔法嗎？
　　「麻煩各位站在魔法陣中央。」卑塔高聲說道。「不要移動，不要使用任何形式的魔法或魔導具。」
　　等我們就定位，她微笑了一下。「接著我們會進行最終確認和聯絡，請各位稍等。」
　　她開始逐個檢查石柱，並予與魔法師確認任務。沉默的眾人和石柱投射在地上的巨大陰影，產生了一絲詭譎的氣氛。
　　「確認完畢，皇都那邊準備好了。」卑塔從門外走回來。「我們立刻就會開始施法。建議在過程中盡量放鬆，不要太緊繃。若有任何不適，請立刻告訴我。」
　　確定我們都沒問題後，她轉過身關上門，按住門上的符文，低語了幾句。符文開始發出微光，卑塔轉了回來，站到延伸出來的魔法陣上。
　　「法術成功後，各位目前所處的空間會與皇宮地下的另一處空間交換。」她鄭重的開口。「沒有問題的話，就開始吧。」
　　隨著唸咒的聲音，魔法陣開始發出藍色的光芒。置身在越來越亮的藍光中，我突然回想起了魔王傳送我的那時候。
　　雖然場景完全不一樣就是了……我把莫名的懷念從腦海中拋出，不經意的與卑塔對上了視線。
　　她的眼神相當認真，那其中有著強烈的意志和一絲的……祈求。我沒有看過她這樣的眼神，這次的行動對她來說這麼重要嗎？
　　可惜我也沒機會問了。
　　藍光一閃而過。下一瞬間，站在魔法陣外的人就不同了。
　　這邊的格局與日昇一模一樣，一時還真沒辦法確認自己被傳送了，甚至還搞不清楚傳送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整個過程毫無感覺，沒有魔王那次的抽離感。還來不及細思其中差別，主導傳送的魔法師就出聲了。
　　一個留著大鬍子的中年貓族呼了一口氣，露出微笑說：「傳送完成了。各位請先確認身體有無異狀，隨身物品是否——」
　　「殿下！」站在他旁邊的矮胖男性打斷了發言，高舉雙手做出歡迎狀。「歡迎回來！」
　　「蒙迪。」格蘭菲亞的聲音突然摻入了明顯的不悅。「傳送室是禁止無關人士進入的，你不知道嗎？」
　　「哎呀，老夫太期待見到您了嘛！」被稱為蒙迪的男性摸了摸微禿的頭頂。
　　「父王在哪裡？」格蘭菲亞往前踏出步伐，走了幾步卻突然重心不穩。原本跟在身後的棕髮護衛一個箭步衝上前撐住。
　　「啊，殿下，您早上精神不好，就別勉強自己了吧。」蒙迪掛著假惺惺的笑容，作勢攙扶。
　　格蘭菲亞迅速的一揮，拍開了蒙迪的手。「與你無關。父王現在在哪裡？」
　　原來是起床有困難？低血壓嗎？
　　不過這氣氛還真險惡啊。看歐爾賽特怕得要死的樣子，他師父也是一臉的無奈。
　　「殿下，您還是先休息一會兒比較好吧。」蒙迪似乎對格蘭菲亞的舉動不以為意，臉上的笑容依舊。
　　然而皇女直接轉向留著大鬍子的魔法師。「瓦卡茲，父王在哪？」
　　瓦卡茲遲疑了幾秒。「陛下在第一會議室呢。正在諮詢關於水利工程的事項。」
　　「緹悠妮，我們走。」格蘭菲亞聽了，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領著護衛和女僕快步離開傳送室。
　　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覷，最後是蒙迪先開了口：「哎呀呀，殿下還是一樣性急呢，真拿她沒辦法。」
　　「大概是一段時間沒看到，想念陛下了吧。」羅瑞茲接上話頭，打哈哈說道。在場應該沒有人會相信那個皇女是真的想念父王吧。「那麼公爵，我還有客人要招待，先行一步了。」
　　羅瑞茲提到客人時，蒙迪看似隨意的掃了我們所有人一眼。接著他又掛上那讓人感覺別有居心的笑容調侃道：「你是急著想看老婆吧，羅瑞。」
　　「這我無法否認。」羅瑞茲哈哈大笑。「我也出差快兩個月啦，很想念我家女兒。」
　　「自己幸福美滿，就不管別人的婚姻啦？」蒙迪也跟著呵呵笑道，聲音中完全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
　　「哎，席洛菲殿下自己不急，我們這些老人家一直催的話，會被討厭的啊。」羅瑞茲輕描淡寫的迴避蒙迪的諷刺。「我還要送弟子回家呢，下次再聊吧。」
　　總算可以脫離勾心鬥角的場面了。我一言不發的跟著羅瑞茲走出傳送室，爬上階梯來到皇宮的一樓。
　　剛上樓，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鳥語花香的小庭院。嗯，這地方我沒來過，應該是一處偏殿。
　　「抱歉，讓你們碰到那種場面。」沿著白色的長廊走了一段路，羅瑞茲開口說道。他難得壓低了音量，態度也不像往常一樣豪爽。
　　「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歐爾賽特終於沒那麼緊張，語調裡透著一股疲憊。「師父你比較辛苦。」
　　我接著說道：「而且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吧。」
　　「也是啦。」羅瑞茲笑了兩聲，聽起來有些無力。「只是林小哥你第一次來皇都，希望不要留下太糟的印象啊。」
　　「我並不在意。」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來。
　　「這兩天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羅瑞茲打起了精神，拍著胸脯說：「我老婆做的菜可好吃了！」
　　「啊，林先生只在皇都待兩天嗎？」容插話道。「我跟歐爾約好了之後要一起逛街的呢，本來還想找你一起。」
　　日昇約會完換皇都嗎？我瞥了歐爾賽特一眼，他尷尬的笑著。
　　「不了，我可不想當電燈泡。」我故意如此答道。
　　「真是可惜。」容聳了聳肩，也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懂還是裝的。
　　轉了幾個彎，景物漸漸變得熟悉。白色的牆壁與裝飾柱，紋路複雜的地毯，挑高的天花板，都跟記憶中一樣。
　　三百年前的帝國沒有餘力搞權力鬥爭。那時魔族大軍壓境，不論是皇都還是皇宮內都瀰漫著緊繃的氣氛，幾乎所有人都把我們當成救星。不過仍有一些人把我們當成一般人認真對待，試圖互相理解，並給予適當的關心。
　　還是忍不住會懷舊啊，本來都已經褪色的記憶又鮮明了起來。自從被放出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來到曾經的地點。
　　皇宮本身是沒有很大的變化……不過如今，這裡已經沒有我認識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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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河城家的客房解下斗篷和腰包，我嘆了一口氣。
　　跟容和蒼流道別，送歐爾賽特回家後，我和羅瑞茲在路上找了家餐館解決午餐。現在我還在後悔提起了他的家人。
　　雖然之前賽莉絲有提到，但真正體驗過了，才知道現任隕星部隊統領愛家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一種狂熱。
　　整整半小時的午餐時間再加上之後的所有車程，他不斷的試圖灌輸我他老婆有多賢慧多溫柔，他女兒有多可愛多活潑。到後面我甚至失去了耐心開始敷衍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煩躁，他也完全不在意。
　　剛才打招呼的時候，他老婆，克萊兒夫人確實相當親切直爽。不過那時我只想好好休息，沒聊幾句就藉口說不想打擾他們，請傭人帶我來客房。
　　怎麼感覺今天一直被閃啊，這是報應嗎？脫了鞋躺上床，我把身體交給睡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窗戶被打開的聲音傳進我耳中。
　　我迅速坐起身，一看到來者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方也愣住了，一隻腳站在桌上，另一隻還跨在窗台上，小小的嘴張的開開的，一雙藍寶石般的大眼中充滿無辜。
　　就這樣僵持了好幾秒。
　　「呃……那個，妳要不要先下來？」我突然注意到她鞋子上的泥巴。
　　對方也沒答話，只是動作靈活的跳下桌子，然後盯著我看。我坐到了床邊，也不客氣的盯回去。
　　眼前的小女孩有著一頭金髮，在頭頂兩側綁成兩個小辮子。精緻的蕾絲邊睡衣沾上了一些塵土，圓潤的臉顯示出受過良好的照顧。
　　這是羅瑞茲的女兒吧，我記得克萊兒也是金髮。看起來不超過十歲，說不定還更年幼。以這世界的常識來說，羅瑞茲也算相當晚才生了。
　　「妳是梅倫吧？」雖然不知道她怎麼會從窗戶爬進來，反正也不能無視。
　　梅倫的嘴張的更大了。「你是誰？」
　　「我是林，這兩天暫時在這裡借住。」我解釋道。
　　聽到這話，梅倫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站直了身體，朝我微微低頭。「我的名字是梅倫·河城！你好！」
　　真有禮貌。我回了個妳好，她就抬起頭繼續盯著我。
　　「林，你是客人嗎？」梅倫從開始各個角度觀察。「你的鬍子是黑色的！」
　　嗯，黑髮在法斯卡帝國確實少見……
　　「梅倫小姐，妳怎麼會從窗戶進來？」我轉移話題。
　　「這裡是梅倫的秘密基地喔。」梅倫手插著腰得意的說。接著她突然趴了下來，把手伸到床下，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物體。
　　「你看！媽媽做給梅倫的！」她大方的遞給我。
　　我小心的接下那個物體。那是做的非常精巧的小木馬，看得出來下了很多工夫。克萊兒的技術很好嘛。
　　「很漂亮的木馬。」我表示讚嘆，把木馬還給梅倫。
　　「對吧。」梅倫笑嘻嘻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愛。「這是梅倫的寶物！」
　　把寶物藏在秘密基地嗎？非常合理的判斷呢。
　　「抱歉，我要佔用妳的秘密基地幾天了。」我向她道歉。
　　「沒關係！」梅倫還是一樣非常大方。「可是你不能跟別人講喔！」
　　「好，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我笑著答應。
　　梅倫滿意的點點頭，爬上床坐到我旁邊。「梅倫可以讓你當隊員一號！我們是秘密小隊！」
　　「知道了，隊長。」我擺出認真的樣子。
　　「隊員一號！」梅倫用手撐住我的大腿，靠得很近。「梅倫可以摸你的鬍子嗎？」
　　之前賽莉絲提過一樣的要求……我不禁苦笑。
　　「不要扯的話就可以喔。」
　　嗯了一聲，梅倫毫無顧忌的摸了上來。這孩子……太沒戒心了吧。父母都沒有教過要小心陌生人嗎？
　　摸著摸著，燦爛的笑容浮現在梅倫臉上。
　　「好好玩喔！」她開心的咯咯笑著。「為什麼你的鬍子是黑色的啊，林？」
　　「這個，我也不知道呢。」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隊長，妳是偷溜出來的嗎？」
　　梅倫發出疑惑的聲音，一個平衡不穩，我連忙扶住她的後背。
　　「梅倫剛睡完午覺！」她說著在我腿上找了個穩定的姿勢坐下。「應該還有一陣子才是點心時間。」
　　「那個……呃，有人教過妳不要隨便接近陌生人嗎？」看她自來熟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為什麼？」梅倫直截了當的反問。
　　唔哇——
　　這要我怎麼回答？羅瑞茲你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啊！？
　　「……隊長，我們來玩別的遊戲吧？」
　　苦惱了半天，我只能擠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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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等點心時間到了，河城家的大小姐想拉我一起過去，巴著我的腿不放。。只好跟著她去吃點心，在女僕和執事溫暖的視線下給她講了幾個故事。
　　等她吃完點心去給家庭教師上課，我才被放回房間。重新躺下後沒過多久，敲門聲就響起了。
　　打開門，出現的是羅瑞茲的笑臉。
　　「晚餐準備好了，來吃吧。」他平常情緒就很高昂了，現在更是看起來毫無壓力，輕鬆自在。「聽說你下午陪梅倫玩了很久啊？真是麻煩你了。」
　　有人在你們親熱的時候幫忙顧女兒，好像是該道謝。不過我不會講出來。
　　「沒什麼，你女兒挺活潑的。」我隨意的應道。經過午餐時的靈魂拷問，我已經決定不再對他使用敬語。「可是，你們不會教女兒要小心陌生人嗎？」
　　「怎麼了？」羅瑞茲讓開門前，讓我走出房間。「我們很信任你啊，畢竟是翠羽夫人和卑塔大人擔保的呢。」
　　啊這……也是啦，如果是這兩人擔保的人，我也不太會懷疑啦……
　　「那你出門的時候，都不會擔心家裡的安全嗎？」我換個方式問道。
　　令我意外的是，羅瑞茲的反應好像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樣。他稍作思考後才答道：「你是會很擔心的那種對吧。」
　　「總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我如此主張。
　　「這個嘛。」羅瑞茲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悄聲說：「其實克萊兒比我還強。」
　　啥？比一個月前在競技場內砍倒巨大魔像的魔劍流大師還強？
　　見我無話可說的樣子，羅瑞茲拍拍我的肩膀，笑了幾聲往餐廳走去。
　　應該……不是在唬我？不過考慮他對老婆的迷戀程度，該不會是其他方面很強，而不是戰鬥方面？
　　如果真的是戰鬥很強，那也太恐怖了。我無奈的搖搖頭，跟著他的腳步踏入河城家的餐廳。
　　這裡的裝潢跟翠羽家一樣，都是走簡單風格，幾張椅子，一張長桌。不過畢竟是首都吧，還是有許多感覺比較新潮的東西。
　　像梅倫現在坐的兒童專用椅，就是感覺挺現代的設計。金髮的女孩發現了我，開朗的大喊：「林！」
　　我對她笑了笑，在女僕安排的位置坐下。
　　「啊，林小哥。」克萊兒正好端著一鍋湯走出來。「我女兒很喜歡你呢，說你給她講了好多故事。」
　　「她高興就好。」我禮貌的點了點頭。
　　「林！我們等下來玩魔法棋好不好！」梅倫小手握著小叉子，雙眼發光的問我。
　　被她殷殷期盼的樣子逗到，我笑了幾聲。「好啊。」
　　「妳不要太麻煩客人喔。」克萊兒叮囑了一句，坐到她旁邊。「開飯吧！」
　　我看向桌上的菜色。確實相當豐盛，跟日昇的常見菜式也不太一樣。日昇比較靠近海岸，餐桌上經常出現海產，這裡則是肉的種類比較多，蔬菜也不少。
　　跟三百年前比起來，好像也沒有差很多。
　　羅瑞茲一邊夾菜給我，一邊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講悄悄話：「我就跟你說，我家女兒是最可愛的。」
　　對面的克萊兒一副受不了的樣子。「這人又開始了。小哥別理他，多吃點。」
　　「梅倫確實是個很有活力的孩子。」我阻止羅瑞茲把我的盤子堆滿。「也很聰明，有禮貌。一定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和照顧。」
　　也很久沒碰到這麼純真無邪的孩子了。畢竟保護的很好吧，之前在羅卡村碰到的那幾個孩子也沒這麼天真。
　　「你不用客套啦，這樣親愛的會得意忘形的。」克萊兒嘴上說著，卻完全掩蓋不住自己的笑容。做父母的聽到孩子被稱讚，不可能不高興的吧。
　　「梅倫都有乖乖上課喔！」梅倫舉起手說。
　　「欸，怎麼樣啊。」羅瑞茲又湊過來講悄悄話，一臉的壞笑看著很欠揍。「什麼時候跟賽莉絲生個女兒啊？」
　　「等一下，親愛的你不要在餐桌上說這個啦！」克萊兒抗議道。
　　還真是歡鬧的一家人。我冷靜的答道：「目前沒有這方面的計畫，謝了。」
　　感覺還有點無法融入啊，是因為跟羅瑞茲還不夠熟嗎？總覺得翠羽家那種安穩平靜的感覺比較適合我。
　　「在想賽莉絲小姐對吧？」羅瑞茲嘿嘿笑著，用手肘頂我。「你們早上才分別的呢，感情真好啊。」
　　「你們也不遑多讓。」我朝他翻了個白眼。
　　羅瑞茲爆笑出聲。「說得好哈哈哈！」
　　「爸爸你好吵！」梅倫毫不留情的指責道。
　　每個家的餐桌都不一樣呢。看著河城家吵成一團，我好笑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