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神——奈亞拉托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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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29
蕪與寇特循著元素所殘留的痕跡找到了距離特爾加斯納村不遠的山洞。

這是一座小型山脈,而山洞內雖然陰暗,但蕪仍看見通往地底的下坡。

坡道平鋪著木板,兩旁掛置著營火,近看似乎是做礦山,有人居住在這邊。

不過怎麼會沒有守衛呢?

沒搞錯的話,這應該是這座礦山的入口,常理來說應該要有人看守於此吧?

那眼前這幕「敞開大門」又是怎麼回事?

瞧不起我們嗎?

不……不太可能。

我親自屠殺眾多魔物的消息理應被對方知道,不應該使對方如此放鬆戒心吧?

就算消息還沒回到這裡,這又太過鬆懈了。

不正常。

難不成是搞錯地點?

「寇特,確定是這裡嗎?」

蕪抱著應該不可能搞錯的心態,狐疑地向寇特確認著。

「是的,『夜鴉』回傳的消息確實在這裡,絕不可能出錯。」

「既然這麼肯定,那應該不會有錯才對……對了!你總共派出幾隻夜鴉?」

「稟報大人,總共三隻。」

「那麼——回傳每隻夜鴉的報告內容。」

「是的!第一隻派出的夜鴉是為了尋著敵人的氣息追查於此。第二隻夜鴉是負責細探礦山內部的結構與環境。第三隻則感知礦山內部敵人的氣息。」

「分工真是清楚……我挺好奇第三隻夜鴉的回傳結果。」

「稟報大人,確實有大量敵人與魔物存在。」

「魔物就算了——敵人有甚麼值得注意的嗎?」

「恕小的愚昧,小的不知道您所謂需要值得注意的強度大概在哪裡?」

「強度嗎……以人類來說,幻階就足夠了吧。」

「幻階目前偵查到三名人類,除此之外,還有一名人類實力接近魔階。」

「魔階!?」

這點確實讓蕪震驚。

那豈不是跟現在的自己相同的怪物嗎?

是假蘿拉?假貝西摩?抑或是他們背後還有操使者?

雖然很想當場詢問寇特自己是否打得贏對方,但很快就將這個疑問吞回肚裡。

自己的身邊有寇特保護,有夜閣保護,甚至還有他們手邊的守護神隨我使喚。

應該不會有任何危險吧?

況且看寇特的樣子似乎不是很擔心。

那我也沒有必要太過神經兮兮,反而會引起寇特與夜閣過度緊張。

身為上位者的自己,自己的所有舉動與反應都被部下看在眼裡。

自己的行為與立場也會伴隨長時間的潛移默化改變他們。

現在的自己必須展現出無畏的精神,才符合他們心中饕餮的強悍形象。

「那麼有關第二隻夜鴉的回傳結果?」

「稟報大人,這座礦山存在著兩個入口——正好與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呈現對立的方向。也就是說,另外一個入口似乎再這座礦山的令一頭。」

「既然是兩個入口,怎麼不帶我去另一個入口?」

「因為那邊存在著更密集的敵人,您應該不希望染上太多不必要的鮮血吧。」

「原來如此。那麼礦山內部的結構呢?」

「是兩層式的結構。我與大人走進的這個入口是最上層的洞穴,洞穴內空間狹小,也就沒有半個敵人。而通往下層的密道則在這條路徑的最尾端。」

「也就是說——這座礦山的地底下才是敵人的老巢穴?」

「沒有錯。空間非常大,而走進地底的中途會遇到岔路,分別通往不同的位置。您想要找尋的最終敵人分別處在不同的位置。」

「探查的這麼仔細,難道沒有被發現嗎?」

「正常人類不太可能察覺到夜鴉,只有精神強大的人才有可能感應。」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難以想像。

從特爾加斯納村轉移到這裡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三隻夜鴉完美的完成了艱難的分工。

夜鴉是出自於寇特肉體的精神分裂體,與夜閣產生的分裂體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仍有不同。

並不像夜閣般每次分裂都會使本體的能力減弱。

這也意味著夜鴉的分裂並不會使寇特看起來比較年輕,也不會比較弱小。

看似副作用小的能力,其實也存在著缺點。

最大的缺點應該還是「沒有自主性」這點吧。

夜鴉並未像夜閣的分裂體,擁有自己的意識與主觀想法。

換句話說,夜鴉誕生後的思維是受到分裂前寇特下達的指令而定。

只要下達命令並分裂完成後,便無法改變夜鴉本身的意志。

連身為主人的寇特都無法隨意更改,更別說其他竄改記憶的精神魔法。

夜鴉本體就是普通烏鴉的形體,體型可能再小點,但速度與殺傷力卻天差地遠。

除此之外,夜鴉也是需要進食的。

未從寇特本體分裂時,便是食用寇特的精神。

分裂後則是食用比夜鴉本體還要弱小的生物的精神。

所謂的「精神」很籠統,涉及的東西也非常多。提點比喻就是「夢境」與「情緒」。

簡單來說——分裂後的夜鴉無法再食用寇特的精神,更別說是饕餮。

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物都能夠食用,其中也包括強大的龍族。

為此,夜鴉的實力肯定位在「神階」,對於現實世界的危害肯定不在話下。

所以寇特的命令都需要經過我的同意,方可召喚出夜鴉。

本來想說讓夜鴉親自潛入礦山內制敵,但仔細想想又太過危險。

儘管夜鴉的能力與寇特相似,都能致人於夢境中——

但果然,自己親手完成任務還是比較放心。

眼看天色已經暗了,時候也不早了。

「進去吧。」

蕪向身旁的寇特使了個眼色。

「是的。」

兩道身影緩緩步入漆黑的礦山中。

腳步聲迴盪在窄小的山洞。

踏在早已被濕氣侵蝕的腐蝕木踏板上,進入礦山內部的路徑似乎是條向下的斜坡,靜謐的山洞內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外,更底層隱約有微弱的流水聲。

斜坡並不是很斜,不過木板表面佈滿潮濕的青苔,不慎就會滑倒。

岩壁上的燭火都確實點亮,尚完整的燭芯證明這些燭火剛被人換過。

整個礦山的洞高約三米,寬大概只有一米,壅塞的洞口內空氣品質甚是糟糕,不僅飄散著濃濃的硫磺味,四處還有不明塵埃飛揚,搞得蕪幾度差點打出噴嚏。

不過身為萬王之主,打噴嚏實在太難看了。

蕪只能強忍著鼻尖酸酸的癢意,摀住猙獰的嘴鼻繼續走著。

隨著越來越深入,濃烈的硫磺味更加刺鼻。

寇特似乎沒有任何不適,唯獨因為過於細長的身材,行動被窄小的洞穴限制著,行動的姿態相當的緩慢且扭曲。

硫磺味實在太臭了。

蕪忍耐不住臭味,最終緊捏住鼻子繼續前行,順便壓制住想打噴嚏的慾望。

「寇特,大概還有多遠才有辦法抵達前往下層的密道?」

「稟報大人,大概只需要幾分鐘。這裡似乎是作為逃跑用的緊急疏散通道。」

「不過既然作為疏散通道,這窄小的空間實在不適合啊。」

「看來對方應該是臨時待命於此。」

「這麼說的理由是?」

「僅僅只是猜測,並不是多麼重要的見解。」

「猜測嗎?不過是個好的猜測。這裡確實有可能是對方迫於無奈而待命的位置,看看掛置兩旁的燭火,明顯有人定期更替,但我們腳下的踏板卻露出閒置多年的腐蝕痕跡,能夠斷定這裡原本是座廢棄礦山,但被敵人佔據使用。」

「原來如此!大人的見解非常有道理。」

「僅僅只是猜測罷了。」

但是——

目前還不確定假冒蘿拉與貝西摩的兩人是否來自於艾恩克魔導師團。

說是也非常奇怪,明明是高貴的魔導師團,卻自願常居於此?

是因犯錯而被王國放逐的緣故?

但自己也從未聽過這個案件。

說不是的話,那對方又會是何方神聖?

一切還是得需要親自靠雙手去驗證。

漫長的行走。

只知道接下來的路徑變得越來越窄,就連蕪都開始要彎下背脊才能繼續行走。

掛在牆邊的燭火也越來越稀疏。

光線越發昏暗。

「大人!請止步。」

寇特突如其來的伸出手,警覺的讓蕪暫且停下腳步。

即便光線再怎麼昏暗也能清楚的看見。

眼前是條死路,有面以乾土與碎石堆積而成的牆面。

共同擠在狹小的空間內,再微小的舉止都可能對身為上位者的蕪感到無禮。

為此整路上,寇特維持著固定的走路姿勢,只為了害怕冒犯到蕪。

蕪本人自然很清楚這件事情。

然而,這舉動正代表著眼前似乎存在甚麼危險。

不過也是時候了——

走下地面的斜坡已經趨近於平面,這已經代表我們即將踏入敵人的老巢穴。

「穿過這面泥牆就是敵人的大本營嗎?」

蕪簡單的確認著。

「是!不過牆面上附加能夠阻饒所有魔法的多重屏障,需要先行破壞。」

「我想也是。那你打算如何突破?」

「這樣看來似乎不是多麼難解的,在破壞之前,小的有件事情想向您確認。」

「甚麼事情?」

「謝謝您的允許。在這面泥牆後頭佈署不少人類衛兵,不過暫且沒有感應到魔物的存在,破壞泥牆的瞬間勢必會引起戰鬥,我想詢問接下來戰鬥的出手底線。」

「人類衛兵……嗎?」

再次運用著暴食的能力,蕪的雙眼直視著密不透風的泥牆。

土灰色的泥牆上開始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暈。

這些光暈只有蕪能夠看見。

正是駐守在泥牆後頭的衛兵們體內的元素。

光暈的數量非常密集,看來衛兵的數量非常龐大,更證明敵人巢穴的規模巨大。

勢必會是場拉鋸戰。

但這並不是自己的初衷——

在前來的路上,蕪也想了非常多。

與其只利用眾神的力量實現自己的目標,為何不召集更多不同的力量為己所用?

就算不強也沒關係,儘管是棉薄之力也能成大局。

雖然還沒弄清敵人的真實身分,但要是有機會拉攏對方,自己勢必得把握。

為此,不能動殺機。

「給予他們寬懷慈悲的安撫,令他們暫時失去戰鬥能力即可。」

「遵旨。」

寇特鄭重的點頭接收命令。

兩雙眼眸直視著這面脆而不堅的泥牆,已經有了戰鬥準備。

「碰!」的一聲巨響。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擊碎了洞穴內的寧靜,塵埃噴散於四周。

許多雙被爆炸聲驚擾的視線互相交會著,無不轉移到共同的目標。

兩道身影華麗的從煙霧中登場。

「沒想到有這麼多人等候我們的到來。」

帶有戲謔的口吻作為登場時的台詞。

蕪面露微笑的向在場所有守衛打招呼。

映入眼簾的紫金龍袍卻令蕪的內心感到震懾。

這不正是艾恩克魔導師團的魔法袍!?

果真是艾恩克魔導師團的士兵?

自己對龍袍的外觀只有瞧過幾眼,不過那身榮華的紫金與龍紋確實出現在眼前。

看來是真的。

衛兵的人數超乎預料的多,有些似乎未從剛剛的洞悉中看見。

魔導師團的實力不容小覷,放水並不是明智的抉擇。

就算雙方的實力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仍然不該輕敵。

加上目前自己只能夠運用,但還沒學會如何節制力量。

看來不免要犧牲幾條無辜的性命。

蕪與寇特的不請自來著實讓眾士兵目瞪口呆。

雙方大概僵持了幾秒。

「那個……你們要不要表示些甚麼?」

蕪禮貌性的詢問。

士兵們終於清醒過來——兩人正是入侵者。

眾人瞬間轉換成備戰狀態,戰火的刀鋒紛紛指向兩手空空的蕪與寇特。

「來者何人!」

「太好了,終於反應過來了。我們是你們首領的好朋友,沒聽說過嗎?」

「難道你們就是首領口中的『福特斯』與『隆恩斯姆』?」

「恩……我確實就是福特斯。不過我身旁這位並不叫做隆恩斯姆,而是叫『寇特』。」

「為甚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恩——為甚麼呢?這問題的答案可能要由幾位的首領決定。話又說回來,我們目前的關係依舊是對立,我們都侵門踏戶這麼久了,你們是不是該有點作為?」

「哼,僅僅兩個人就這麼囂張?連點武器都沒準備,是來白送死的?」

「恩,都開始為敵人著想了,作為主人的你們也太沒尊嚴了吧?」

「這話又不著你說。兄弟們——生擒!」

「喔——————!」

士氣高昂的吼聲瞬間貫穿整個洞穴,彷彿可以將洞穴擊垮。

將近百人的陣仗朝蕪與寇特衝去。

兩人卻沒有絲毫的防備。

首先。

是能力測驗的環節。

「鐵甲化!」

蕪隨手一揮,洞穴的上方似乎冒出甚麼東西,突然眾人的身影瞬間被陰影壟罩。

突如其來的異變令眾人停下腳步並抬頭看——

「這……這是甚麼鬼!?」

只見成千上萬的白銀槍刃整齊劃一傾斜在空中,銳利的刀頭正指向地面。

也就是近百名的敵人。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時蕪突然好心的提醒道:

「各位還不退後嗎?」

「甚麼!?」

眾人頓時領悟到蕪的提醒。

如天罰般殘酷的刺向地面。

眾人開始轉身逃跑。

流星般的槍雨開始朝地面砸落。

地底的地面被密密麻麻的槍雨轟炸得滿目瘡痍,頓時煙霧再次壟罩周圍。

等待煙霧散去,地面彷彿刺蝟般窒礙難行,正好在雙方間分化出一條鴻溝。

這便是蕪給予眾人的第二項考驗。

勇氣。

「正如各位所見,我已經給予各位機會,但凡跨越這條長槍雨的勇者,只有死路一條。當然,若是甘願認輸,你們便能存活,但代價便是要歸順於我。」

這個條件頓時讓眾人議論紛紛。

這是連傻子都聽得懂的條件。

跨越長槍雨便意味著眾人不願降伏於自己,見識到如此可怕的能力後,眾人還能夠橫跨心中的恐懼,無畏死亡的脅迫而勇往直前?

答案只有兩個。

卻是最好驗證勇士的題目。

眾人愣在原地,隨後相互對視著——

陸陸續續的敵人竟然真的踏出步伐。

蕪露出驚嘆且滿意的微笑。

「呵呵呵呵,可謂匹夫之勇。」

抽動了根食指,隨後便是淒厲的連環慘叫聲。

「啊——————!」

控制著大片槍雨中的其中幾支,殘酷的將敵人的肉體當作箭靶刺成蜂窩。

仍有兩三個垂死掙扎的漏網之魚。

蕪沒多看兩眼,操使更多的槍刃,精準的插入嘴裡,貫穿整個軀體。

像極了烤乳豬般的型態。

銀白的槍林瞬間染上微不足道的鮮血,僅僅只是零星幾個人的痕跡。

卻足以震懾後方近百人的內心。

蕪再次試探的喊話——

「我可不是開玩笑的,除非能夠直接跨越這片槍林,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眾人再次互相對視。

只不過眼神似乎越來越堅定。

越來越多人嘗試著利用魔法破壞這片槍林或是強化肉體,跨越這片槍林。

但最終失敗。

越來越多的屍體被扎在紅白相間的槍林之中。

從原先近百人的浩大聲勢,如今在他們的無畏挑戰下,只剩下十來個。

蕪好奇的看著剩下幾個。

「不嘗試嗎?」

顯然的,剩下那幾個已經沒有勇氣。即便剛開始仍然有鬥志,但也被消磨。

眼前這片屍體山太過驚悚。

「我說過吧,若願意降伏於我,就能倖免於死。但甚麼都不做可不在選項範圍喔。」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甚麼要這樣對我們?」

「怎麼說得好像是我親手殺掉這些人呢?這些屍體可是死得心甘情願。」

「為甚麼你可以如此淡定的闡述著?你這個惡魔……」

「隨便你怎麼稱呼,要是幾位依舊駐足不前的話,就算你們甘願輸掉遊戲喔。」

「降伏……要怎麼向你表示?」

其中一位正在渾身顫抖地敵人如此問著。

「很簡單,宣示著你們願意倒戈投奔我的身邊即可。」

「既然如此……我很願意!」

此話一出,當即受到其他人的惡眼相待——儘管其他人也渾身發抖。

看來他們都是些誠樸的部下,只不過太害怕死亡的到來罷了。

蕪向那位主動倒戈的敵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隨之為他開啟通往自己身邊的道路——將阻擋他前來的槍刃消滅。

出現一條空蕩的大道。

看起來就像是故意引誘的誘餌。

過度腦補的危機讓那個人始終駐足不前。

蕪輕易看出敵人的心思。

「請放心吧!我是非常守信用的人,況且對付你們不需要大費周章的暗殺。」

「說……說得也是。」

敵人瑟瑟發抖的點著頭,提著身邊配戴的長劍,緩緩走去。

僅僅只是短短的通道,卻如同走過整片平原般的無盡。

終於走到蕪的身邊。

蕪沒注意這位倒戈的敵人。

偽裝成和藹的眼神繼續折磨著剩餘的敵人。

「幾位請盡快做決定。」

然而。

以前十幾名的敵人的眼神似乎摻雜著笑意。

似乎正在嘲笑著自己。

蕪本想開口詢問,卻不料——冷冽的長劍深深插入自己的腰邊。

「恩?」

轉頭一看,那把偷襲自己的長劍主人正是向自己倒戈的敵人。

「大意了吧!」

敵人喘著粗氣,釋放出緊張情緒的嘲諷著。

不過只囂張個幾秒。

蕪的臉神卻是出奇的平靜,完全不像是腰部被長劍切割的反應。

敵人慌了。

「不得不要給你個嘉許,竟敢在寇特的面前偷襲我,確實很瞧不起我們。」

「怎……怎麼會!?」

「我似乎還沒告訴你——任何魔法或物理攻擊都無法對我造成傷害。」

「甚麼!?竟然有這種事情!?」

「非常抱歉,我沒想過你們會如此不守信用。作為懲罰,我就殺掉你們在場所有的倖存者,且不給予任何一點的求饒時間。」

語畢,蕪輕碰觸敵人的頸部——

「你想看看強制在人體內創造鐵器的奇景嗎?」

「甚……甚麼?」

「不管你想不想看,我倒是很好奇,所以說,請犧牲吧——『鐵甲化』。」

又是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伴隨著噴濺的血肉潑灑於四周。

脆弱的皮膚瞬間被向體外衝出的槍刃刺破,連全屍都未能保留,針刺般密集的槍刀刃遍布於全身,遠看就像株仙人掌。

敵人瞬間斷氣,連死後掙扎的餘力都沒有。

對面的敵人通通嚇壞了。

當蕪將視線轉移到眾人時,那眼神彷彿就像是在挑選下一名獵物。

平靜的瞳孔沒有半點的兇悍,卻是最可怕的眼神。

當逝去的短暫時間迴流——

放眼望去都是被迫陷入夢鄉的敵人。

但是並不見半根被蕪創造出來的槍刃,更別說是鮮血。

蕪滿意的點著頭,寇特關閉了能夠透視夢境的「空間幻鏡」。

「看來都是非常值得培養的將兵,擁有堅毅不拔的信念跟不屈服的精神。」

「您打算如何處置這些敵人?」

「將剛剛的夢境全部消除,未來我將收服這些人,不能讓他們對我抱有恐懼。」

「遵旨。」

寇特遵照著蕪的命令,開始依序替每個人消除夢境。

過程中,蕪開始觀察著周圍的景象。

這裡與一開始走的礦道截然不同,不僅空間十分寬闊,空氣也相當新鮮,周圍利用棉線綁住頭頂上的鐘乳石,端頭連接著油燈使其吊掛,作為空間內的光源。

淡灰色的岩壁上覆上一層薄雪,水珠附著在鐘乳石上幾近結凍,倒映的折射醞釀出高冷的情調,使這裡如夢似幻,彷彿一座靜謐的水晶殿堂。

消除夢境的時間並沒有太久。

寇特確認完所有敵人的夢境狀態,前來向蕪報備。

「稟報大人,已經全數執行完畢。」

「那就繼續走吧——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繼續使用『精神魔法』控制敵人實在太耗費時間,接下來就得來點硬的。」

「請您放心,小的勢必會注意力道,不致人於死地。」

「除此之外,我希望召喚點新的助力。夜閣,你在嗎?」

久違的叫喚聲。

躲在蕪衣袖內部的蜈蚣緩緩爬出袖口外。

「請問有甚麼吩咐?」

「我想讓你召喚『奈亞拉托提普』出來替我清掃絆腳石。」

「遵命。」

突然間,靜謐的大地開始抖動。

地震正開始劇烈的搖晃著。

蕪知道這是夜閣的召喚過程,所以沒有太過驚訝。

反而期待著新的同伴出現。

就如同自己擔心的事情,自己下定決心要收服這些艾恩克魔導師團的人,自然就不能將其全部殺掉。

但對於力道控制的方面,自己仍然無法完美的掌握。

雖然很想要嘗試看看新力量,但還是以大局為重。

為此,召喚出其他守護神,替自己制伏敵人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這麼做其實也有其他好處。

不僅能慢慢認識不同的守護神,更是保留自身力量的最好手段。

還未摸清對方的底細,自己就盡量少出手。

地震終於結束。

而這場地震正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召喚特徵。

平坦光滑的地面突然迸出條裂痕。

裂痕快速的擴散開來,最終地表破裂——

那是條身形巨大的鬼面蜈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大幅伸長柔軟光滑的身驅。

血紅的眼珠彷彿寶珠鑲嵌在漆黑的硬殼,猶如惡鬼的面譜衝出地面。

強而有力的毒顎滲著致人於死地的毒液。

要說眼前這個神能否保持力道的制伏敵人,其實蕪也很不放心。

但總比自己毫無節制的施放魔法還要安全。

這是夜閣的僕從——無貌之神「奈亞拉托提普」。

與夜閣一樣沒有固定的形象,且也能分裂自身肉體,化成數億的智慧生命個體。

時常變化各種生物,善用騙術與話術誘惑心智使其走入魔道,是狡詐的詐欺師。

奈亞拉托提普是著名的邪神——破壞之始祖「阿薩托斯」的手下。

如今卻臣服於夜閣之下。

這又是為何呢?

這與曾在人類世界中流傳一個傳奇故事有關。

一名墮入魔道的男人,研發出能夠將自身肉體虛無化的秘藥,瘋狂於力量的渴求,這名男人不計後果的喝下了自己親手研發的藥物。

當最後一滴藥物滑入他的喉頭後,接踵而來的,是地獄般的疼痛席捲全身。

皮膚開始潰爛,視線因為腫大的雙眼變得不清楚,茂盛的頭髮一根一根的掉落,骨頭清脆的斷裂,肌肉組織開始融解——但他非常享受於其中。

沒錯,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輪迴。

「創造」——「破壞」——「虛無」。

男人體會到了所謂的「虛無」,其實也就只是無盡的破壞所帶來的結局。

他創造了抵達虛無境界的藥物,將自己的肉體破壞殆盡,擁抱著痛苦的快感。

最後,他像是領悟了破壞的真諦,開始用著早已軟爛的雙嘴瘋狂的大笑著。

白骨碎片與軟泥般的肌肉混在一起,彷彿一灘爛泥。

但他並不後悔,反而是抱著得意的心情走向人類的盡頭,歸回虛無。

但歸回「虛無」之後,這輪迴為因此就此停下嗎?

答案是否定的。

輪迴代表著生生不息,作為輪迴的最後一個階段,緊接在「虛無」之後正是重新走入二次輪迴的最初階段——

「創造」。

無論是肉體、思緒、精神、信仰……他又再次陷入了輪迴,開始新的過程。

祂為自己創造了新的精神個體,也就是「神」。

沒錯,那名男子從人類昇華成神,得到了超乎想像的破壞力與無止境的能力。

不過這份能力的代價即是懲罰。

眾神們開始注意到這顆過分耀眼的新星。

祂們開始聯手壓制這名男子,使他墮落為萬劫不復的「邪神」。

一但被墮落成邪神,祂便難以繼續執行輪迴,也就是「破壞」。

因為邪神的力量使祂永生不死,不過意志卻完整的被封印在眾神製造的鎖鏈中,使祂陷入名為「絕望」的深淵。

最後,祂被停滯不前的輪迴徹底搞瘋。

與一開始身為人類的瘋狂不同,而是對於眾神的仇視。

飽含著復仇的意志,他近乎瘋狂地開始吞噬著自己的肉體,嘗試著破壞那副再生神速的肉體,不斷啃咬著自己的力量,打算利用反噬的衝突破壞眾神的鎖鏈。

不過鎖鏈的力量超乎祂的想像,紋風不動的鎖鏈依然折磨著祂的精神。

沒錯,以祂的力量,在眾神創造的鎖鏈面前,只不過是螳臂擋車。

放棄的念頭侵蝕著祂心中的野心,也意味著復仇野火的燃燒殆盡。

然而,直到某個邪神闖入了眾神的仙境,這股野火得到了重生。

據歷史記載,這是一個行蹤與身份都極為神秘的邪神。

沒有人見過祂的真實型態,但凡提及祂的名子,相關的記憶彷彿都被消除一般,腦袋中的斷片就此油然而生,就像是曾經存在於心中的陰影。

雖然形象沒有被記錄,但這名邪神的力量卻是人們心中的陰霾——

隨著內心中的貪婪,力量便會與其大幅增長。

那無底洞般的食慾吞噬了無數個物種,當然也包括自己的同族——「神」。

神們已經無力阻擋這個邪神的壯大,最終戰敗於邪神的淫威,使仙境遭到侵擾。

強大眾神最終也淪為這名邪神的糧食。

生活在仙境中的眾神們無一倖免的遭到這個邪神的吞噬,不放過任何一點血肉——其慘烈的結局實在無法以三言兩語形容。

然而——在那次大屠殺之後,竟然有一個神躲過了這次的劫難。

那位神正是被眾神以鐵鍊封印的邪神。

這天也正是兩位邪神初次見面的第一天。

富含特殊意義的一天。

見面之初,那飽受摧殘的雙眼仍保有求生的意志,向眼前的邪神露出厭惡且鄙夷的防禦眼色。

不帶有半點求饒,十分頑強。

雖說是十分無禮的眼神,卻也讓這廝殺無數的貪婪邪神感到一絲的認可。

同是邪神的兩尊神互相對視著,那雙居高臨下的雙眼打量著被絕望佈滿的眼眸。

不知是憐憫抑或是一時興起,那名貪婪至極的邪神竟然選擇不吞噬瀕死的邪神,反而將自身的一部份力量給予了被封印的祂。

這行為被稱為「分享」,是與貪婪對立的行為。

不過這份禮物也非想像中的美好。

因為那份力量充滿了暴戾的歪曲思緒,據說傳承前一位宿主的邪惡力量,足以使純正內心的神墮落成萬劫不復的惡神。

不過這也證明,那位邪惡的前宿主也遭受這位邪神的毒手。

「阿撒托斯」——這正是前宿主的名子。

不過那位身心俱疲的邪神並未知悉這份力量的來源——

不過處於瀕死狀態的祂也別無選擇了。

陌生的力量不斷灌入佈滿傷痕的軀體,大肆的破壞體內的細胞,再以不可思議的恢復速度重新組織破敗的肉體。

直到這位重獲新生的邪身完全吸收這股力量。

名為「破壞」的思緒填入空蕩的空殼,成為這位邪神的新意志,再度熊熊燃起祂心中的慾火。運用著這股新力量,邪神成功衝破了眾神施加的鎖鏈。

最終祂重獲自由了。

逃脫神界後,祂選擇跟隨那位曾經賦予祂力量的神祕邪神,發誓自己將永遠追隨祂,並秉持著自身的無盡破壞原則,成為那位邪神的左膀右臂。

這傳說就此結束,不過民間中對其依舊有著許多的討論。

整個傳說的主角總共有三位,唯一知悉身分的卻只有破壞之神——「阿薩托斯」。

沒錯,那兩名邪神的身份終究是個謎。

因為不完全的真實性,民間大多認為這只是古人流傳的故事,毫無考據性質。

當然,蕪已經找到了證實這個傳說的證據。

祂正在自己的眼前。

儘管這個神話故事終究是傳說,自己小時候也早已聽得不耐煩了——

不過時至今日,身為饕餮的自己頓時感到深刻的感觸。

望著自己那一雙潔白的手掌,蕪壓抑著內心的懼怕,不禁捫心自問——

——那貪婪無度的饕餮,究竟吞噬了多少神祇?

蜈蚣型態的奈亞拉托提普滑溜的爬向蕪的面前。

為了展現身為低層部下的禮儀,祂挺起毫無脊椎的軟身子,表示最大敬意的彎曲著那條柔軟細長的身軀,向三位至高無上的神表達無法言喻的敬意。

「寇特大人,夜閣大人,饕餮大人,三位可好?」

「恩,謝謝你的關心。」

「哪裡!能夠見到您便是小的最大榮幸,實在不需要向卑微的我表示謝意。」

高昂的聲音,尾音習慣拉長,性別不明但聲線像是趨向於稍稍女性化的男生。

這樣聽起來,總感覺與寇特有些相似。

同是蜈蚣型態的夜閣附著在蕪的右肩,以細小的型態望視著眼前巨大的蜈蚣。

接著便是一陣耳提面命。

「奈亞拉托提普,從現在開始要稱呼大人為『福特斯』大人才行。」

「小的遵旨,非常抱歉福特斯大人,若失禮節請不吝給予懲罰。」

「無妨,日後記得即可。」

「啊!非常感謝大人的大恩大德。」

夜閣表示欣慰的扭著柔軟的前端,貼心的向蕪問道:

「那麼福特斯大人,您有甚麼吩咐?」

「接下來的路途會遇到不少的敵人,屆時我需要你以不干涉生命危險的程度制伏敵人。切記——不準造成生命危險!更別肆意施展大規模的魔法。」

「小的勢必會銘記在心。」

奈亞拉托提普點著嫩黑細長的蜈蚣頭,非常精神的接收蕪的命令。

蕪只是輕輕的點著頭表示滿意。

不過老實說,還真是意外的發現。

雖然早在第一次與夜閣見面時就有這個感覺了。

原來現今的「蝕星神」就是幾千年前莫名消失的「阿撒托斯」。

照著階級制度來看,自己有足夠的權力使喚夜閣——

換句話說,那些曾經臣服阿撒托斯的邪神們也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而跟隨阿薩托斯的邪神們可是多的不計其數。

從奈亞拉托提普對自己的態度就可以推測,其他臣服於夜閣的邪神應該也將自己當作至高無上的主人吧。

從以前閱覽的書籍可以得知,臣服於阿撒托斯的邪神們並不只有奈亞拉托提普,不過光是隨便一個都能輕易覆滅一座城池。

真是驚人……同時也為自己背負的權力感到雙肩低沉。

光是要馴服六大神就是不簡單的工作,如今還有夜閣手下的眾多邪神們……

當年饕餮究竟是如何控制這些個性截然不同的神們?

不對……倒不如說這些神本來就與饕餮志同道合,也就不存在思維教化的責任。

這也讓我想起寇特空間內的那些個性外型迥異的守護神。

祂們確實讓自己感到親切,卻又有點距離感。

而這份距離感勢必需要仰賴時間去克服。

我的天啊……

明明這副身體感受不到絲毫的苦痛,但頭顱卻有隱約的脹痛感。

看來只能慢慢的使喚這些節外生枝的眾神們,藉此認識不同的陌生面孔。

那雙無奈的視線再度落在眼前這條駭人的巨大蜈蚣。

首先還是得讓他保持一個平易近人的人形吧。

「奈亞拉托提普,聽命。」

「是!請主人下達指令。」

「希望你能變化出人類的型態,日後行動也要以人類型態活動著,以防麻煩纏身。」

「遵旨!」

奈亞拉托提普再次以低下頭表示自己的敬意,然後快速的執行蕪的指令。

分解著那一身油黑黏濕且軟嫩的蜈蚣身驅。

先是融解成一灘漆黑的爛泥後,接著快速重塑成人類的型態。

漆黑爛泥架構著人體的型態,從長度適中的雙腿到纖瘦的腰際,再到挺起的胸膛與結實的手臂,將自身的外型定位成美男子,最後構造出一張樣貌俊美的臉龐。

蕪觀賞著奈亞拉托提普全程的人體模擬創造。

憑著奈亞主觀的想像,清楚的形象正從身體的各處細節開始誕生。

深黑色的西裝貼合的包覆住奈亞拉托提普的身體,趣味的爆炸頭從潔白的頭皮上長出,最後雙耳掛上蜈蚣樣式的耳環,點綴了整個服儀,也作為變身的結尾。

妖嬈的眼眸配戴著小圓墨鏡,高挺的鼻頭還加上前衛的鼻環。

整體看起來很時尚,卻與這個時代的風格完全不搭。

看起來確實非常帥氣——

雖然很想這樣說,不過自己的眼睛總會聚焦在那一團爆炸頭。

為甚麼是爆炸頭啊!?

難道這是他自己的審美觀嗎?

該說外觀逗趣嗎……似乎比自己希望中的還要更平易近人。

所幸饕餮的影響,自己並不會因此而笑出聲。

但若是生前的自己,可能會控制不了,不小心笑出聲吧。

不過看著奈亞滿意的表情,自己也就不好多說些甚麼。

眼前的路途還很遙遠,沒有甚麼時間給自己浪費了。

「那就繼續前進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