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禁邪神之地——酒虎山
本章節 10405 字
更新於: 2020-09-29
「那是犀牛跟……貓頭鷹?」
蕪茫然地盯著眼前的兩道身影。
在那頭漆黑的犀牛身上,佇立著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貓頭鷹。
渾身包覆著飄逸的絨毛,在炎熱的氣候仍然緊緊包裹著,看了就熱。
土灰色的絨毛呈現黯淡的色澤,說漂亮也不算是,但是富有神秘色彩的顏色。
也許是基因的問題,每根絨毛上都有類似眼眸的圖樣,那一身厚重的絨毛遠看還以為是甚麼多眼怪物。
看久了,不禁有點寒意流竄全身。
犀牛的體型大約為剛剛那頭巨象的一半,而貓頭鷹約莫是犀牛體型的一半。
怎麼回事?這座森林的魔物都這麼大隻嗎?
但現在也不是讚嘆這個的時候,我們應該如何突破這兩隻魔物的防線?
先不說這兩隻魔物到底有沒有敵意,我們可是連動都動不了。
這是誰的魔法?犀牛?貓頭鷹?還是剛剛的蜈蚣?
「泰爾,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稟報王子,這與戴特使用的封印術類似,是能夠阻斷人體肌肉的束縛魔法。」
「封印術!?難道不能破解嗎?」
「可以的——不過施展這道封印術的施術者似乎很高超,小的能感受到這並不是一般的封印術。」
「難道是眼前的魔物所致?」
「有可能。」
不否認的絕望語氣從泰爾的嘴裡說出。
已經被逼進了死胡同,即便是智慧也解決不了這種事情。
應該說以目前蕪的能力,他無法想出解決之道。
魔物皆是無法溝通的奇特生物,更是猜不穿其思緒之物,僅憑人類的認知是無法理解魔物的想法。
以至於難以破解魔物所設下的陷阱。
「不如這樣吧——收回敵意,我們試著向對方示好?」
列維基奴如此提議著。
「好主意,這的確是個辦法。」
「不過恕小的直言,萬一對方沒有領悟我們的好意呢?」
「這是另外一種情形——無論哪一種辦法,我們都無法突破對方的力量,那倒不如選擇最有希望存活的選項。」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
泰爾默默點著頭,同時解除了準備散發的毒氣。
列維基奴也中斷了因為增幅魔法而強化的四肢。
為了表示善意,蕪闔上了雙眼,表現出任由對方處置的姿態。
但其實,蕪相當害怕。
額間都是汗水,定格的身體發出微微地顫抖——連封印術都無法抑制的恐懼。
在黑暗中,對於聲音的感知便會特別敏銳。
闔上雙眼的期間,蕪努力的用雙耳辨別對方的行動。
眼皮閉合的越來越緊,不自覺的連雙唇都緊緊閉合著。
這證明了蕪真的很緊張。
陡然間——踏碎樹葉的腳步聲響起。
是那頭犀牛,他開始往蕪的方向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沉重。
笨重的呼吸聲開始吹拂著自己,平坦的胸膛快被心跳震開。似乎那隻犀牛就在自己的身旁。
一旁的泰爾與列維基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生怕驚動到對方導致蕪送葬於對方的殺手之中。
至此,蕪仍然不敢睜開雙眼。
現在的心情錯綜複雜,希望自己能夠逃跑,卻也希望自己能夠順利抵達酒虎山。
究竟是任務的份量比較重要?還是貪生怕死的心態更勝一籌?
答案沒有呼之欲出。
不過現實卻有意外的轉變——自己背上的負擔似乎變輕了?
變輕?我原本揹著甚麼東西……?
是昏沉的男子!?
蕪連忙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一幕映入眼簾。
昏沉的男子躺臥在犀牛的背上,不知何時被這兩頭魔物搶走。
佇立在犀牛背上的貓頭鷹撐開右翅,輕柔的覆在男子的身體上,貌似正在撫摸他?
閉合的眼眸表現出明顯的享受。
難道牠們想把男子吃了?
似乎犀牛與貓頭鷹的眼中只有昏沉的男子,兩者都沒有對自己造成半點傷害。
明明已經與自己近在咫尺了,卻沒有任何的作為。
大可吃掉我,也可折磨我——但眼前兩隻魔物卻沒有這樣做。
好像滿意似的,犀牛就這麼揹著昏沉的男子,轉過身去並逐漸離開了自己。
但蕪並不同意男子就這麼被帶走。
儘管不知道這兩隻魔物在想甚麼,蕪不想在眼睜睜的看著同伴從自己的身邊離去。
「你們——給我等一下!」
「王子大人?」
蕪憤恨的大喊著。
不過這並沒有讓犀牛停下離開的腳步,逐漸遠去的身影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可惡!我說了給我等一下!」
完全不清楚魔物是否聽得懂自己的話,蕪是以強烈的情緒挽留著魔物。
也不知道魔物有沒有感受到蕪的情緒——犀牛停下了腳步。
雖說停下了,不過仍然沒轉頭看向蕪。
突如其來的靜止頓時讓蕪茫然一會。
還真的停下來了?是因為我的請求嗎?
算了,試著溝通吧。
「我無意冒犯!但那位男子是我們的同伴,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隨意將他帶走,請問可以還給我嗎?」
「王子大人!這種危機時刻並不是顧及他人性命的時候啊!」
「住嘴!就像泰爾你們願意捨身保護我一樣,那位男子也是我至關重要的夥伴。」
「可是您不一樣啊!您是王國的王子,與我們這些囚犯的地位不同啊。」
「我認為泰爾先生說的沒錯,您是迪森特皇上珍惜的瑰寶,與我們的性命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可不是這麼認為!」
不顧兩人的勸戒,蕪繼續向背對著自己的犀牛談判著。
一廂情願的談判。
「拜託了!我們擅闖這座森林是我們的錯,我們願意離開這座森林,或者說要懲罰我——但請不要輕易帶走我的夥伴。」
犀牛仍然沒有回應,連蕪都不看一眼,傲慢的背對著蕪。
但牠會因此停下,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也許不是因為蕪的吶喊,總之——蕪的心中仍然有能夠與犀牛交談的希望。
「這是我小小的請求,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但好歹感受我的心情吧!」
「既然王子大人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一起請求吧!」
「怎麼連你都……」
列維基奴如此附和著。
看來泰爾不管怎樣都想要棄男子的性命於不顧。
在泰爾的眼裡,這樣的行為無疑於自尋死路。這或許才是最正常的想法。
確實——區區人類妄想與殘暴的魔物交談或交換條件,這無疑是非常瘋狂的舉動。
但何嘗不瘋狂一次,總會有圓夢的時候——不過絕對不是這一次。
都這麼苦苦哀求了,犀牛仍然沒有打算轉過頭或是將男子還給蕪。
反倒是犀牛身上的貓頭鷹卻有了行動。
振開雙翅露出那一雙詭異細長的雙腿,牠飛向了蕪的右肩上。
強而有力的利爪狠狠緊抓著蕪的右肩膀,尖銳的扎進肉裡,痛得讓蕪慘叫一聲。
「啊————!」。
「王子大人!」 「您還好吧?」
泰爾與列維基奴紛紛道出擔憂的關懷。
「沒……沒事!」
痛苦難耐的蕪苦笑著——沒有必要害怕,這無疑是預料之外的發展。
強烈的感受到了,源自於貓頭鷹翅膀內的恐怖力量,彷彿正在恐嚇著自己。
或許自己會死,但也有可能得到了貓頭鷹的認可。
「做好……決定了嗎?」
強忍的右肩的疼痛,蕪仍然保持苦笑的將視線轉移到右肩上的貓頭鷹。
歪曲九十度的頭部面向著蕪的側臉,水汪汪的眼眸直視著蕪。
那是雙稚嫩卻冷漠的眼眸。
貌似正在打量著蕪。
儘管真切的感受到害怕,但仍然不能表現出來。
陡然間,貓頭鷹再次振開雙翅——蕪等人迎來的是完全沒想到的發展。
周圍的景象瞬間沒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彷彿周遭被大面積的布疋覆蓋住。
蕪意識到了這一切,是貓頭鷹利用羽翅覆蓋住我們。
這得要多麼大的羽翅?
縱使猜測起來盡是滿滿的不合理,但在魔物的認知中,也許稀鬆平常。
緊接著,是足以深刻在每人心中的震撼。
絢麗的星河浮遊在三人的身邊,浩瀚的天際眺望著三人。
那是第一次,三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但也將是最後一次。
●
《西元1927年7月14日,時間未知,地點未知》
這片曼妙的景象過後,接踵而來的,竟然是陰暗潮濕的不明洞穴。
一切的畫面都是突如其來的劇變,甚至連怎樣轉變都沒有反應過來。
自己的屁股現在正坐在冰涼濕潤的碎石上,與原先乾燥的草皮完全不同。
顯然的,自己被傳送其他地方。
「你們——還在吧?」
「稟報王子,泰爾還在!」「列維基奴也在。」
「看來……我們被傳送到某個地方了。」
不過又會是哪裡?
在釐清這個問題之前——蕪焦急地站起身。
慌張的雙眼四處張望著,但就是沒有他心目中的目標。
是的,不僅是犀牛與貓頭鷹,連失去意識的男子也就此丟失。
看來那隻貓頭鷹的目的就是將我們傳走,並沒有半點願意與我妥協的意思。
該死的,談判失敗了嗎?
又沒能救下同伴,自己還真是糟糕。
「王子大人……」
泰爾茫然的叫喚著蕪。
「怎麼了?」
「請您看看頭頂上。」
「頭頂上?」
拋去剛剛的怨恨,蕪緩緩抬起頭。
同時間,列維基奴也抬起頭——
——幾乎是同步的反應。
兩人皆露出嘆為觀止的震驚,就像是看到不該看的禁忌似的。
「難不成……這裡就是……?」
「你可能沒猜錯,列維基奴。」
酒虎山。
蕪三人正在山洞裡面。
不祥的氛圍流竄在眾人之間,刺骨的寒風摧殘著三人的肌膚。
三人的親眼所見,頭頂上懸浮著密密麻麻的不明符紙——還是由漆黑火焰焚燒的符紙。
懸掛在頭頂上,那一陣陣黑色火焰簡直就像是鬼火,怎樣都燃不盡半張薄薄的符紙。
符紙上刻畫著某種經文與詭異圖像,是一頭近乎四不像的怪物。
只有偶爾飄符的小火花與紙屑,輕浮的飄揚在三人的身邊,彷彿正在歡迎三人的到來。
太詭異了,從這股寒風就能感受到排斥的敵意與殺氣。
這裡明顯就是酒虎山,是囚禁邪惡之神——饕餮的不祥之地。
甚至都還沒有做好準備就這樣貿然進來,這肯定不是明智的抉擇。
於是乎,蕪的腦海閃過了一個念頭——撤退。
左顧右盼著,蕪卻找不到能夠離去的方向。
應該說迷失了方位。
只有左右兩側的道路,實在不知道哪一個才是離開山洞的方位。
畢竟自己是被強迫傳進這裡,並不是從入口走進來的。
就連現在的確切位置都不清楚了,何來離去的方位。
「真是困擾,這可真的會迷路……」
「不如我們先往右側走吧!」
「列維基奴說得有道理,準備好武器,盡量放輕腳步聲,難保前方沒有半個敵人。」
「遵旨。」
於是乎,三人開始踏上了進入酒虎山後的初次行動。
同時間,蕪感到非常困惑。
據地圖上的標示,倘若走出蘭華森林之後,便是前往酒虎山的道路。
那隻貓頭鷹並不是將我們傳送至蘭華森林與酒虎山之間的道路,而是直接將我們傳送進酒虎山裡面。
這樣做的意義是甚麼?
節省我們抵達酒虎山的時間嗎?
不對啊!那隻貓頭鷹又是如何知道我們這次旅途的目的地?
追根究柢的說,那隻貓頭鷹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幫助我們。
況且,也不知道為何牠們決意要帶走那名男子。
話又說回來,那名男子似乎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氣息。
總是說不上來,感覺就是非常溫暖的氣息。
總覺得在哪裡遇見過……?
能確定的是現在已然顧不及男子的生死,要緊的還是探索這附近——
——就這麼探索著,半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頭頂上的符紙仍然在燃燒,周圍還是陰暗潮濕的岩壁。
彷彿走進了死胡同,三人就這麼一直走著。
「不對呀!」
「怎麼了?王子大人?」
「這座山洞有這麼長嗎?」
「的確——都走這麼久了,周遭的景象不應該如此一成不變啊。」
「這簡直就跟『蘭華森林』一模一樣。」
有些疲倦的列維基奴不免哀怨著。
——就是一句不經意的哀怨,似乎解答了半小時前——蕪心中的疑惑。
難不成……這裡也是蘭華森林的一部份?
不……邏輯上不應該是這樣吧?
這裡飄散著明顯與森林不同的溼氣,不太可能是森林該有的環境。
除此之外,山洞內的窒息感也不是森林所擁有的,是真真實實被岩壁圍繞住的感覺。
「稟報王子,還是我們試著走回原路看看?」
「可是泰爾先生,這樣豈不就白白浪費了我們前半小時的路程?」
「並沒有這回事,列維基奴。」
「怎麼說?」
「我並不認為這是正常的山洞,恐怕我們前半小時所走的路徑根本不是扎實的半小時。」
「怎麼會……?」
「我認為泰爾的推論很有可能。」
蕪冷靜地附和著。
「雖然很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但還是回頭走看看吧。」
「遵旨……。」
看來列維基奴有些崩潰。
不過這倒也正常,如果泰爾的推論是正確,那的確令人感到沮喪。
說實在的,蘭華森林也不算是正常的森林,作為與這種禁忌之地相連接的怪地方,自己並不意外。
自己也只不過是凡人,萬一最終自己真的死於這種未知中,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啊!」
來自於列維基奴的小小慘叫聲。
「怎麼了!?」
「有一塊特別尖銳的石塊……扎進腳掌裡了。」
「我看看。」
疼痛的列維基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將右腳掌翻開並面向前來關注的蕪。
石塊表面濕潤光滑,再加上這塊石頭的形狀特別畸形,導致尖銳面深深的扎入腳掌肉裡。
這光用看的就覺得痛。
「忍著點!待我慢慢幫你拔出來。泰爾,扶著列維基奴。」
「遵命。」
遵循著蕪的指令,泰爾蹲坐在列維基奴的身後,用那一身圓滾的肚肉當作他的躺椅。
看起來真是舒服呢。
忍耐著不斷從額頭滑落的汗水,蕪注視著這塊特別畸形的石塊。
緊握著石塊,然後慢慢拔出。
「來嘍——!吸氣!」
「嗚————。」
「很好,再來慢慢吐氣!」
「呼————。」
期間,列維基奴不忍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強忍著痛意,列維基奴沒有叫出聲。
也許是不為了讓蕪擔心而展現的矜持吧。
最終在規律的吸吐氣與蕪的輕柔拔出後,這塊偌大的石塊終於從列維基奴的腳掌肉中拔出。
拔出的瞬間,傷口將近兩公分之長,血流如注。
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一片石子地,相當大量。
蕪也沒有多想,拔出腰間的長劍,陌生的操使著劍刃割向自己的布甲。
「撐著點!等我一會!」
「恩——!」
泰爾緊壓著列維基奴的雙肩,以壓迫感減緩腳掌肉的疼痛。
終於,在來回無數次的切割之後,蕪終於割下布甲右下角的一塊布料。
再來連忙包紮著鮮血直流的右腳掌。
儘管包紮的手法相當不熟練,但蕪仍然還是很好的將噴湧而出的血液止住。
打上最後一個完美的蝴蝶結,就此也大功告成。
「呼——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謝謝兩位,王子大人還有泰爾先生,感謝兩位的幫忙。」
「哪裡——治療的人是王子,我甚麼也都沒做。」
「這樣包紮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這腳可不能走在這條石子路了。」
「那麼我就靠著左腳前行吧。」
「說甚麼話?誰讓你自己走了?我揹你吧!」
「這怎麼好意思!?這萬萬不可啊!」
「沒什麼,現在背後沒有揹人都感覺怪怪的,揹你正好。」
「還是不行啊!小的可是萬惡不赦的罪犯,豈能讓我們骯髒的軀體汙染了您的龍體。」
「你說骯髒嗎?呵呵呵呵……」
不以為然的冷笑聲從蕪的嘴中發出。
接著他拉起自己的布衣——
原先潔白的衣甲卻因為不斷的奔波而染黑,甚至還摻雜了血液的鮮紅跟雜草的青綠。
儼然就像是絢麗的七彩顏料盤。
「要說骯髒的話,我也不為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就乖乖聽話吧!泰爾,幫我扶起列維基奴。」
「遵旨。」
右腳的疼痛使得列維基奴沒有餘力抵抗,再加上蕪的態度強硬,列維基奴最終只能作罷。
「嘿咻!這樣就行了吧?王子大人。」
「恩恩——可以的。」
順著泰爾的推扶,列維基奴終究還是趴上蕪的背後。
忽略腳下染紅的石子地,蕪等人就這麼往原路走回去。
路途中,蕪抱持著積累已久的疑問,主動向兩人搭起話。
「我實在不能理解一件事情。」
「請問是甚麼事情?」
「像你們這樣善良的人,究竟是犯過怎樣的罪刑?」
「雖然稱不上善良——曾經,我為了我女兒的醫藥費,獨自掠奪一間小金庫。」
陷入回憶的列維基奴如此說著。
「最後呢?女兒還好吧?」
「在下被抓獲之際是在金庫裡面,那時未能利用竊奪的錢財治療女兒,不過王國卻承擔了女兒的醫藥費。」
「喔?是誰決定這麼做的?」
「這人似乎是九大席次中的其中一員,但我並未知道真實身分。」
魔導師團九大席次。
王國中最強的魔導師兵力,每一席次分別擁有著不同的代號。
從第一席次依序下去,分別為——慈愛、終焉、憤怒、冷漠、激躁、熱情、正義、忌妒與仇恨。
代表著不同的性格,每個席次的能力也都不同。
唯一的共通點,應該就是那股望塵莫及的實力吧。
如果這些代號確實的映襯著席次的真實性格,那麼幫助列維基奴的就有可能是第一席次——「慈愛」了。
「那麼泰爾——你犯下怎樣的罪狀?」
「稟報王子,小的曾經為了實驗而研發出特級毒藥,後來卻不幸遭到他人誤食,最終鋃鐺入獄。」
「遭到誤食啊……看來你有些冤枉。」
「儘管冤枉,透過我之手殺死他人就是一件不爭的事實,難以辨奪。」
「恩,聽起來也是……啊!」
話都還沒說完,蕪忽然覺得重心一歪,整個人向後躺。
完蛋了,難道自己滑倒了?
在這些滿是碎石的道路上,要是現在向後滑倒,自己肯定會壓死背在身後的列維基奴!
可惡!站不回來啊!
陡然間,一雙厚實的雙手支撐著快要摔倒的蕪。
是泰爾。
眼明手快的他迅速攙扶著蕪的背後,同時也扶著被蕪揹在身後的列維基奴。
列維基奴一臉驚恐——恐怕在剛剛,他看到了人生的跑馬燈。
「好險好險……多謝了,泰爾。」
「哪裡,這附近地滑,請您小心。」
「是啊是啊——還好吧,列維基奴?」
「是……是的。」
這口吃的語氣完全不像是鎮定的表現。
「不過這也太滑了吧?我前面半小時走來也沒這個問題啊?」
「也許是因為揹著列維基奴的緣故,導致王子的重心不穩吧?」
「恩——看來我要小心一點了。」
「王子大人……」
「嗯?怎麼了,列維基奴,瞧你這一臉驚恐的模樣,是因為我剛剛的滑倒嗎?」
「不……不是,請您看看腳底下。」
「腳底下?」
簡直就是剛進來的畫面——只不過這次換成蕪與泰爾同時低著頭。
「這是……!?」
泰爾不禁面露驚色。
蕪更是說不出來。
原來不是因為揹著列維基奴而導致的重心不穩,是真的因為地面潮濕而導致蕪滑倒。
而潮濕的來由——是腳底下那一片染血的石子路。
三人不不蠢,他們當即反應過來。
這片血跡是剛剛列維基奴的右腳掌噴湧出來的鮮血。
殘酷的現實如同落雷般震撼了三人的腦門。
他們真的走進了死胡同。
「看來這座山洞存在著某種無法打破的迴路。」
「依照王子大人的推論,我們的確走進了這道迴路。」
這完美的證明了,先前的半小時完全都在走同一段路。
我們走回原路的時間大概五分鐘,這段迴路正是每五分鐘一次的死胡同。
加上先前半小時的去程,我們已經重複七次的輪迴了。
「該不會這條路只是一個圓圈吧?」
「圓圈嗎?你的意思是指——我們一直在繞圈圈嗎?」
「這機會挺大的。」
「換言之——如果想要突破這個圓圈,我們得另闢他路才行。」
語畢,列維基奴望向了一旁的岩壁。
「王子大人,能請您先放我下來嗎?」
「喔?可以啊。」
接受了列維基奴的請求,蕪小心翼翼的偏左放下背後的列維基奴。
靠著健全的左腳金雞獨立著,列維基奴先是將側耳緊貼在右側岩壁上。
然後以叩門的方式敲打著岩壁。
似乎在確認著甚麼,列維基奴表現出不滿意的模樣。
接著靠著左腳的彈跳力,他又貼到了另一面岩壁。
重複一樣的動作,輕輕地叩打著岩壁。
但這次的表情卻不一樣了——彷彿發現新世界的新奇表情。
蕪與泰爾都還未搞清楚列維基奴的意圖,他又有新的動作。
直接來一發粗暴的風元素魔法。
「元素增幅術——『爆嵐』!」
都還未反應過來,岩壁就這麼的爆破——瞬間壓縮強勁的風元素,並在同時間釋放,引起不小的爆破。
迎面而來是劇烈的狂風與碎石。
蕪與泰爾毫無預警的站著,哪能承受這般衝擊。
兩人艱難的站著,幾乎快被吹走。同時間,還有爆破的碎石要閃躲。
「元素增幅術——『風牆』!」
差點就被碎石砸中,所幸以風元素構築而成的圍牆保護了蕪與泰爾,免於碎石的波及。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事情。
劇烈的爆炸聲迴盪在洞穴無數次,蕪跟泰爾還是陷入嚴重的耳鳴。
瀰漫的沙塵中,蕪不理解的望向突然施展魔法的列維基奴。
「你做甚麼?怎麼突然想要擊破岩壁?」
「請您別生氣,看看前方吧!」
「前方?」
朦朧的沙塵都還沒褪去,蕪的視線卻貌似看見了甚麼。
直到畫面開始清晰,蕪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條新的道路。
有別於原先在走的道路,這條道路完全沒有半點燃燒的符紙,地面更是鮮少的石塊,更加的平坦且流暢。
原來剛剛列維基奴利用叩打岩壁以製造迴音,用以判斷岩壁後是否為中空的。
不得不說,無論是觀察力或是思考能力,都相當厲害。
雖然難以保證這條路就是正確的道路,但總比一直在繞圈圈還要好。
況且,由於這是從半路挖開的新通道,因此不太可能會有不斷輪迴的問題。
除非真的有人惡意使用魔法困住我們的行動。
「既然有新的道路可以走,那我們就往這條路走吧。」
「遵旨。」
重新揹上行動不便的列維基奴,三人別無選擇的往這條路走去。
不過這次,卻遇上新的問題。
死路。
約莫只走了十分鐘左右,迎接他們的卻是完全封死的岩壁。
「怎麼會這樣……」
泰爾有氣無力的坐倒在地上,顯得十分無助。
但並不僅是泰爾,蕪與列維基奴同樣也感到絕望。
秉持著不願放棄的精神,列維基奴再次從蕪的背上站回地面,抱持著希望的將左耳緊貼在岩壁上。
再次叩打著岩壁——卻不是令人期待的迴音。
前面就是一條死路。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還有其他條未被發現的小路嗎?
瞬間感到疲軟的蕪終究站不起來,癱倒在地面上。
這到底是甚麼鬼地方?這真的是山洞嗎?
這簡直比死掉還要難受,我可不想要終生都困在這種鬼地方。
最終,宛如放棄一切的身體平躺在地面,雙手雙腳大字張開著。
泰爾蹲坐在地上,雙手攙扶著軟弱無力的額頭,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列維基奴則是用額頭頂著岩壁,彷彿一位面壁思過的沉思者。
三人之間流竄著絕望的沉默,說不上半句話。
陡然間,憤怒的列維基奴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下意識地用左腳原地重踏著。
這動作看起來格外的逗趣且可愛——也是一項關鍵的動作。
平躺在地面的蕪似乎聽見了甚麼。
從地殼傳來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是……
迴音!?
這可是重大的發現!
重拾著希望,蕪連忙挺起身轉變成匍匐前進的姿勢,將側耳緊貼在地面。
接著輕輕叩打著。
空蕩且繚繞的迴音——地下是空的!
「列維基奴!你現在利用風元素魔法擊破地面!」
「呃——!是的!」
突然被蕪這麼請求,列維基奴有點茫然。
「元素增幅術——『嵐爆』。」
列維基奴懵懂的照做,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瞬間炸開地面。
這次炸的可不小,威力也比剛剛震破岩壁的威力還要大,也許是剛剛的憤怒摻雜在其中吧。
當然,眼下的畫面瞬間澆熄了三人內心的悶火。
不再是岩石通道,更沒有不祥的符紙,而是一間老舊的書庫。
「王子!下面似乎是書庫啊!」
「看來我聽得沒錯——下去吧!」
「遵旨!」
重拾臉上的笑容,泰爾興奮的一躍而下。蕪則是以公主抱的手勢捧起列維基奴,隨後也跟著跳了下去。
上層通道與書庫的差距並不高,就算抱著列維基奴跳下去,應該也不會導致膝蓋受傷。
三人很快就被周圍的大書櫃吸引了。
四面八方全都是書櫃,將近三米高、十米寬的書櫃裡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
靠著角落唯一的燭台,書庫的光線稍嫌昏暗。
書庫內除了有濃濃的書皮味之外,還有一點腐朽的味道,應該是源自於木製書櫃的味道。
三人不自覺的被周圍的書籍吸引,開始欣賞著。
很快的,他們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書庫。
盡是封藏的禁書——而且是從未公諸於世的神祕禁術。
光是內容就足以使讀者感到不寒而慄,更別說研究了。
這書庫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從何找來這麼多的禁書?
粗略地翻閱著,列維基奴發現了一件事情。
「兩位,請過來看看我手上這本。」
「嗯?」
蕪與泰爾好奇的走到列維基奴的旁邊,開始跟著閱覽著。
那是一本以不明動物的外皮扒製而成的書皮,從書頁中的灰塵可以得知,這本應該存放以久。
泛黃的書頁滿是被書蟲啃咬的痕跡,甚至連頁面上的墨水都有些淡化。
不過這並沒什麼特別的,這裡的書籍都是這個狀況,內容不外乎也都是危險的禁術。
「怎麼了嗎?這本書有甚麼奇怪的地方嗎?」
「也提不上特別,總覺得書中的內容似乎在形容這座山洞。」
「形容這座山洞?」
蕪不解的複誦著列維基奴的話。
「是的,我將這一頁的內容念給兩位聽——『貪婪力量之人墮入輪迴,追尋著永無止盡的結果。終究食其果,卻不是最終之果。渴望著終結貪婪,卻自食惡果,再度墮入地獄。知識慾火縱其身,卻無法燃盡深淵般的慾望。迷失肉體空有靈魂之人,請踏過這片餘火,追尋著未知的領域,以填補空蕩之軀』,以上就是這一頁的內容了。」
「恩,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
「不——泰爾。這頁的確很有意思。」
「恕小的愚昧,不瞭解王子所說的話。」
蕪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是因為這頁內容的緣故。
「第一句的『貪婪力量之人墮入輪迴,追尋著永無止盡的結果』對應著我們一開始陷入的無限輪迴。第二句的『終究食其果,卻不是最終之果』對應著我們另闢新的道路,卻不是正確的通道。第四句的『然地獄並非輪迴之境,而是失心喪志的知識淵谷』則代表了這一間滿是禁書的書庫。」
「可是王子大人,第三句的『渴望著終結貪婪,卻自食惡果,再度墮入地獄』與最後一句的『知識慾火縱其身,卻無法燃盡深淵般的慾望。迷失肉體空有靈魂之人,請踏過這片餘火,追尋著未知的領域,以填補空蕩之軀』又代表甚麼?」
「恩——這我就不知道了。列維基奴,你有看過下面幾頁了嗎?」
「有的。神奇的是——似乎只有這一頁不一樣啊。其他幾頁的內容完全與這一頁搭不上關係。」
「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蕪不禁沉思著。
這簡直就像是某人故意給我們看的一樣。
「你當初是怎麼找到這本書的?又是怎麼翻到這一頁的?」
「不太清楚……冥冥之中就拿起這本書,也剛好翻到這一頁。」
「冥冥之中——啊?」
確實非常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總之,先別管這本書,找找其他線索吧。
「放回去吧。」
「遵旨。」
列維基奴小心翼翼地找到先前抽出書的位置——那是右側書櫃第三列的第十五本。
撥開兩旁有些倒歪的書本,他精準的從書堆縫隙中插入這本書籍。
就是這麼一插——似乎觸發了某個機關。
書庫竟開始大幅震動著。
「地震嗎!?」
「王子大人!危險啊。」
兩人連忙攙扶著蕪,但列維基奴忘記了自己只剩下左腳能夠踏足地面。
還留有傷口的右腳就這麼扎實的踏在地面,劇烈的疼痛感襲來。
「好痛!」
還沒能夠攙扶蕪,列維基奴就先行往右側書櫃的方向跌去。
為了保持中心平衡,列維基奴企圖隻手撐在書櫃上。
然而——預料之外的,列維基奴還在往下跌。
不是已經撐在書櫃上了嗎?當時的列維基奴沒想這麼多。
就這麼摔至地面。
「碰」的一聲巨響後,地震結束了。
蕪連忙扶起跌落在地面的列維基奴。
「你還好吧?」
「沒事的……。泰爾先生,你沒事情吧?」
「兩位……快看那邊。」
只見泰爾驚恐的往書庫的右側指去,兩人也轉向泰爾所指的方向。
驚人的一幕映入眼簾——
原先的書櫃竟然倒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處偌大的山洞,接近王城大廳的空間了。
三人這才驚覺到,原來這個書櫃就是隱藏山洞的大門。
山洞內四處架著密集的燭台,燃燒的正是先前附著在符紙上的漆黑火焰。
岩壁上掛滿了被釘子定住的骸骨,每具骸骨的頭顱上都貼著符印——也就是先前看到的符紙。
只不過這些符紙沒有燃燒著漆黑火焰。
每具空虛的骸骨內漂浮著毛骨悚然的鬼火——那正是燭台上的漆黑火焰。
黯淡的火光穿透每具骸骨的空隙,乍看就好像每具骸骨正用著憤怒交加的眼神怒視著自己,十分不舒服。
地面上挖出了無數條的渠道,渠道中再挖出支流的小渠道,像蜘蛛網一樣密集的連動。
渠道裡流淌著散發漆黑色澤的血水,上頭漂浮著各式各樣的生物骸骨。
再往前一看,如同蜘蛛網的渠道最後匯聚到同一條主幹道,最終流向一座陰氣十足的廟宇。
巨大的廟宇佔有洞穴的一半。一排白色的灰骨作為屋瓦堆砌而成的屋頂,有如狼犬巨口的大門旁鼎立著兩條方正的柱子。
氣氛的威壓下讓三人目瞪口呆。
這裡極有可能就是封印饕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