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Family⑦
本章節 2783 字
更新於: 2020-09-16
離開天海家當天，千封在車上聽見那些西裝男子談論著——接下來還要去註銷天海千封的戶籍資料。
因此他知道，自己現在對世界而言，形同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本想將這件事實深藏心底，藉由不去碰觸這件宛如凶刃的事實，好減少自己胸中的傷口。
但如今——卻被天夜給逼了出來。
當他剛才吼出那些話，代表著這件事實已經搬上檯面，變成一道無時無刻侵蝕內心的烙印。千封猛然覺得——這樣的傷害，比任何實驗都要痛苦。
然而他這樣的心思，天夜理所當然不會察覺，只覺得千封這藉口找得實在有夠虛偽。
「莫名其妙！如果你不是天海千封，那你是誰！又賴在這裡幹嘛！」
「你⋯⋯！」
爭吵之中，千封見天夜根本無法溝通，在盛怒之下急步往前，伸手揪住天夜的衣領威嚇。
但天夜沒有退卻。他反過來抓住千封的拳頭，又是一陣怒吼：
「怎樣！說不出來嗎！被我說中了嗎！」
「唔⋯⋯！」
「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可能對爸爸有幫助！該滾出去的人是你！就算你死在路邊，也不會有人可憐你！」
「閉嘴！」
隨著這聲怒吼，千封對天夜揮下緊握已久的拳頭，重重打在天夜的左頰上，讓他因而往後踉蹌了幾步。
但天夜馬上穩住腳步，不願服輸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腳底往前一蹬，再度衝到千封面前。
「什⋯⋯！」
天夜年紀雖然比千封小，卻受過更長、更紮實的戰鬥訓練，他以流暢的動作和敏捷的速度搶入千封懷中，同樣對著千封的左頰用力揮拳。
「嗚啊⋯⋯！」
天夜的力量雖沒有千封大，卻已經懂得利用助跑的力量補強，因此打在千封臉頰上的拳頭，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溫吞。
「臭小子⋯⋯！」
不過千封也沒有被擊倒，他站穩了腳步後，再度往前，就這麼和天夜扭打在一塊。
兩人強烈又吵雜的聲音終於引起別人的注意，醫務室的醫生聞聲跑出來一探究竟，研究員也從研究室走出來，原本無人的走廊瞬間擠滿了人。
「你這種小少爺懂什麼！我勸你才要搞清楚其他人都是怎麼想的！沒有人是自願待在這裡的！」
「你少騙人！爸爸是為了所有人類著想，這是一件偉大的事！」
雙方你一言我一句，同時不忘揮拳揍人。一旁的人驚覺不妙，立刻介入兩人之間，想硬是停止這場爭吵。
「你⋯⋯你們別鬧了，快住手！」
「喂，快抓住他！」
沒想到——
「唔啊⋯⋯！」
千封順手扯下研究員的領帶，天夜則是奪走醫生拿在手上的筆，雙方發動能力硬化手中的物體，各自砍傷抓著自己勸架的人，然後又衝上前針鋒相對。
受到硬化的筆和領帶就像刀劍一樣，在不斷碰撞之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響。千封和天夜不斷揮舞手中的「兇器」，誰也不讓誰。周圍的人看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阻止。
這時天夜猛力往前衝，揮下手中的筆，千封看了，則是舉起領帶擋下。兩人就這麼僵持在原地。
隨後，天夜露出一抹不願服輸的笑容。
「哼，這樣正好！我倒要看看，你被爸爸誇獎的能力，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說完，天夜抬腳往千封的肚子一踢，讓千封往後踉蹌了幾步，接著跪在地上。
「咳⋯⋯！」
「我今天就要證明，爸爸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天夜再度往前衝，來到千封面前。他高高舉起手中的筆，眼看就要往下揮——
「住手！」
一道嚴厲又急促的聲音響徹現場，讓天夜反射性停下所有動作。
他回過頭望向聲音來源，發現費利爾穿越人群，往他們走來。
「爸爸⋯⋯」
見費利爾一臉鐵青地走來，天夜的鬥爭心瞬間轉化為依賴，他轉過身子，直接跨步靠近費利爾。
「爸爸，你聽我說，天海千封他——」
天夜抓著費利爾的白袍，開口就要說出自己的主張。
然而他的話才剛要開始，左頰便受到一陣偌大的衝擊，讓他不只話語戛然而止，身體也往右側撞進人群當中。
當左頰傳出辛辣的刺痛，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睜大了雙眼，滿臉疑惑地看著費利爾。
此時費利爾嘴裡傳出一道冰冷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
「咦⋯⋯」
「天海千封是重要的實驗體，要是因為你，有了什麼閃失，你賠得起嗎！」
費利爾發出大吼，那讓天夜難以理解。
他不知道父親為何要吼他，不知道父親為何如此生氣，不知道左頰這股火熱的痛楚從何而來，又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只是一愣一愣地看著費利爾。
此時費利爾大大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出一句無情的命令：
「把天夜關進懲戒室。」
這道命令讓在場所有人愣了半晌，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費利爾說了什麼，只有站在費利爾身旁的執行部成員在第一時間應了一聲「是」，便迅速抓住天夜。
「呃⋯⋯！」
懲戒室。
天夜記得他聽過這個詞。
就在費利爾帶著他去看泰德的時候。
一想到此處，就算天夜還不懂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也明白那代表了什麼。
——那是懲罰壞孩子的地方。
「不⋯⋯不要！我不要去！」
儘管雙手已經被執行部的人牢牢抓住，天夜還是用力掙扎。
「為什麼⋯⋯爸爸你不是說你需要我嗎！我不是最重要的嗎！為什麼⋯⋯！」
在雙手都被禁錮的情況下，天夜依舊試圖抓住他和父親之間那條絕對的牽絆。那條他曾經相信是彼此的一切的牽絆。
然而——
費利爾無情的話語，再度封鎖了他的信念和行動。
「帶走。我不想看到他。」
「⋯⋯什⋯⋯」
這是一道不成聲的驚愕。
天夜知道許多研究員都說父親是個冷血的人，可是只有他一個人明白，那些人都錯了。
因為父親說過，他愛著自己，自己是他的一切，他不能沒有自己。
每當父親這麼說，並摸著自己的臉頰時，天夜的胸口總會留下一陣暖意。
如果父親是個冷血之人，又怎麼會帶給別人溫暖呢？
但這抹存於心底的溫情此刻已經開始混亂，胡亂攪著他的思緒。當執行部的人想強制將天夜帶離現場時，他的腦袋這才撇開那些混亂，重新接上線。
「不⋯⋯我不要去！對不起，爸爸！是我不好！」
他必須道歉。
因為父親生氣了。
他必須道歉才行。
「對不起！我不會這樣了！不要讓我去那裡！拜託你，爸爸！爸爸——！」
儘管天夜聲嘶力竭地叫著，費利爾卻不予理會，只是撫著頭，彷彿遇上了什麼頭疼的麻煩事，直到天夜的叫喊消失為止，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而千封也只是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場可說是「鬧劇」的戲碼，默默地解除能力，將領帶隨意丟在地上，然後轉身就要走。
「千封，等等。」
卻被費利爾叫住。
才剛被天夜煽動的憤怒尚未消停，千封實在不想再和任何人周旋，因此一語不發地轉過頭，以尖銳的眼神看著費利爾。
「我今天帶了一個人來見你。」
說完，費利爾從他的身後推出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擁有橘色髮絲，藏青色眼眸的少女。她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連身裙與內搭褲。
少女忐忑不安地看著千封。
那副熟悉的模樣，不斷刺激著千封的感官，令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少女。
「為什麼⋯⋯」
千封喃喃吐出難以置信的困惑，費利爾見了他的反應，嘴角勾勒出一抹狂妄又邪惡的笑容。
「你的姊姊千里迢迢來找你，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待續】
因此他知道，自己現在對世界而言，形同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本想將這件事實深藏心底，藉由不去碰觸這件宛如凶刃的事實，好減少自己胸中的傷口。
但如今——卻被天夜給逼了出來。
當他剛才吼出那些話，代表著這件事實已經搬上檯面，變成一道無時無刻侵蝕內心的烙印。千封猛然覺得——這樣的傷害，比任何實驗都要痛苦。
然而他這樣的心思，天夜理所當然不會察覺，只覺得千封這藉口找得實在有夠虛偽。
「莫名其妙！如果你不是天海千封，那你是誰！又賴在這裡幹嘛！」
「你⋯⋯！」
爭吵之中，千封見天夜根本無法溝通，在盛怒之下急步往前，伸手揪住天夜的衣領威嚇。
但天夜沒有退卻。他反過來抓住千封的拳頭，又是一陣怒吼：
「怎樣！說不出來嗎！被我說中了嗎！」
「唔⋯⋯！」
「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可能對爸爸有幫助！該滾出去的人是你！就算你死在路邊，也不會有人可憐你！」
「閉嘴！」
隨著這聲怒吼，千封對天夜揮下緊握已久的拳頭，重重打在天夜的左頰上，讓他因而往後踉蹌了幾步。
但天夜馬上穩住腳步，不願服輸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腳底往前一蹬，再度衝到千封面前。
「什⋯⋯！」
天夜年紀雖然比千封小，卻受過更長、更紮實的戰鬥訓練，他以流暢的動作和敏捷的速度搶入千封懷中，同樣對著千封的左頰用力揮拳。
「嗚啊⋯⋯！」
天夜的力量雖沒有千封大，卻已經懂得利用助跑的力量補強，因此打在千封臉頰上的拳頭，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溫吞。
「臭小子⋯⋯！」
不過千封也沒有被擊倒，他站穩了腳步後，再度往前，就這麼和天夜扭打在一塊。
兩人強烈又吵雜的聲音終於引起別人的注意，醫務室的醫生聞聲跑出來一探究竟，研究員也從研究室走出來，原本無人的走廊瞬間擠滿了人。
「你這種小少爺懂什麼！我勸你才要搞清楚其他人都是怎麼想的！沒有人是自願待在這裡的！」
「你少騙人！爸爸是為了所有人類著想，這是一件偉大的事！」
雙方你一言我一句，同時不忘揮拳揍人。一旁的人驚覺不妙，立刻介入兩人之間，想硬是停止這場爭吵。
「你⋯⋯你們別鬧了，快住手！」
「喂，快抓住他！」
沒想到——
「唔啊⋯⋯！」
千封順手扯下研究員的領帶，天夜則是奪走醫生拿在手上的筆，雙方發動能力硬化手中的物體，各自砍傷抓著自己勸架的人，然後又衝上前針鋒相對。
受到硬化的筆和領帶就像刀劍一樣，在不斷碰撞之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響。千封和天夜不斷揮舞手中的「兇器」，誰也不讓誰。周圍的人看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阻止。
這時天夜猛力往前衝，揮下手中的筆，千封看了，則是舉起領帶擋下。兩人就這麼僵持在原地。
隨後，天夜露出一抹不願服輸的笑容。
「哼，這樣正好！我倒要看看，你被爸爸誇獎的能力，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說完，天夜抬腳往千封的肚子一踢，讓千封往後踉蹌了幾步，接著跪在地上。
「咳⋯⋯！」
「我今天就要證明，爸爸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天夜再度往前衝，來到千封面前。他高高舉起手中的筆，眼看就要往下揮——
「住手！」
一道嚴厲又急促的聲音響徹現場，讓天夜反射性停下所有動作。
他回過頭望向聲音來源，發現費利爾穿越人群，往他們走來。
「爸爸⋯⋯」
見費利爾一臉鐵青地走來，天夜的鬥爭心瞬間轉化為依賴，他轉過身子，直接跨步靠近費利爾。
「爸爸，你聽我說，天海千封他——」
天夜抓著費利爾的白袍，開口就要說出自己的主張。
然而他的話才剛要開始，左頰便受到一陣偌大的衝擊，讓他不只話語戛然而止，身體也往右側撞進人群當中。
當左頰傳出辛辣的刺痛，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睜大了雙眼，滿臉疑惑地看著費利爾。
此時費利爾嘴裡傳出一道冰冷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
「咦⋯⋯」
「天海千封是重要的實驗體，要是因為你，有了什麼閃失，你賠得起嗎！」
費利爾發出大吼，那讓天夜難以理解。
他不知道父親為何要吼他，不知道父親為何如此生氣，不知道左頰這股火熱的痛楚從何而來，又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只是一愣一愣地看著費利爾。
此時費利爾大大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出一句無情的命令：
「把天夜關進懲戒室。」
這道命令讓在場所有人愣了半晌，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費利爾說了什麼，只有站在費利爾身旁的執行部成員在第一時間應了一聲「是」，便迅速抓住天夜。
「呃⋯⋯！」
懲戒室。
天夜記得他聽過這個詞。
就在費利爾帶著他去看泰德的時候。
一想到此處，就算天夜還不懂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也明白那代表了什麼。
——那是懲罰壞孩子的地方。
「不⋯⋯不要！我不要去！」
儘管雙手已經被執行部的人牢牢抓住，天夜還是用力掙扎。
「為什麼⋯⋯爸爸你不是說你需要我嗎！我不是最重要的嗎！為什麼⋯⋯！」
在雙手都被禁錮的情況下，天夜依舊試圖抓住他和父親之間那條絕對的牽絆。那條他曾經相信是彼此的一切的牽絆。
然而——
費利爾無情的話語，再度封鎖了他的信念和行動。
「帶走。我不想看到他。」
「⋯⋯什⋯⋯」
這是一道不成聲的驚愕。
天夜知道許多研究員都說父親是個冷血的人，可是只有他一個人明白，那些人都錯了。
因為父親說過，他愛著自己，自己是他的一切，他不能沒有自己。
每當父親這麼說，並摸著自己的臉頰時，天夜的胸口總會留下一陣暖意。
如果父親是個冷血之人，又怎麼會帶給別人溫暖呢？
但這抹存於心底的溫情此刻已經開始混亂，胡亂攪著他的思緒。當執行部的人想強制將天夜帶離現場時，他的腦袋這才撇開那些混亂，重新接上線。
「不⋯⋯我不要去！對不起，爸爸！是我不好！」
他必須道歉。
因為父親生氣了。
他必須道歉才行。
「對不起！我不會這樣了！不要讓我去那裡！拜託你，爸爸！爸爸——！」
儘管天夜聲嘶力竭地叫著，費利爾卻不予理會，只是撫著頭，彷彿遇上了什麼頭疼的麻煩事，直到天夜的叫喊消失為止，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而千封也只是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場可說是「鬧劇」的戲碼，默默地解除能力，將領帶隨意丟在地上，然後轉身就要走。
「千封，等等。」
卻被費利爾叫住。
才剛被天夜煽動的憤怒尚未消停，千封實在不想再和任何人周旋，因此一語不發地轉過頭，以尖銳的眼神看著費利爾。
「我今天帶了一個人來見你。」
說完，費利爾從他的身後推出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擁有橘色髮絲，藏青色眼眸的少女。她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連身裙與內搭褲。
少女忐忑不安地看著千封。
那副熟悉的模樣，不斷刺激著千封的感官，令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少女。
「為什麼⋯⋯」
千封喃喃吐出難以置信的困惑，費利爾見了他的反應，嘴角勾勒出一抹狂妄又邪惡的笑容。
「你的姊姊千里迢迢來找你，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