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Family⑧
本章節 3536 字
更新於: 2020-10-07
「小封！」
一看見千封，千世便快步跑到他面前。
雖然看見一路行為舉止都算紳士的費利爾剛才那樣對待天夜，千世卻毫無防備地衝向千封。
因為千封就近在咫尺。
儘管對費利爾產生了疑慮，卻因為朝思暮想的弟弟就站在眼前，讓她錯置了應該優先升起的戒心，眼裡只看得見千封一人——不，應該說她原本已經有了戒心，但當她看見千封憔悴的容顏以及纏滿了繃帶的身子，她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這樣的錯愕，讓原本是想衝到千封面前保護他不受費利爾侵害的千世，就這麼緩緩放慢腳步，不可置信地來到千封面前。
她的心中除了錯愕，還有更多的不捨和罪惡感。
千世抬起顫抖著雙手，慢慢地、用力地抓住千封的雙肩。
「你身上這麼多傷⋯⋯」
看見那些傷的瞬間，千世確信了——這個地方不會善待千封。這間「研究所」究竟以研究為名，對千封做了什麼呢？
「欸，小封，跟我回家——」
話還沒說完，千封便甩開千世的手。
「妳來這裡幹嘛！」
這聲大吼，以及甩開手的粗魯力道，令千世又是一陣錯愕。
「為了害我跑到這種地方⋯⋯妳就這麼討厭我嗎！我離開了那個家還不夠嗎！」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害你？我希望你回家——不對，那種家⋯⋯不回去也罷。小封，我們一起住吧？我馬上從家裡搬出來。我還沒成年，也沒有工作，可能租不到房子，可是沒關係，我會想辦法，我一定會努力！所以⋯⋯！」
「妳少裝了！我不會再上當了！我知道妳跟著爸媽求那些混蛋把我抓走！」
「什⋯⋯你在說什麼⋯⋯」
又來了。
面對千封的怒氣，千世可說是毫無頭緒，她根本不知道千封現在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自從千封被人抓走回來後，千世就再也聽不懂他口中的主張、所做的行動，以及拋出的情緒呢？
千世的腦袋一片混亂，一臉莫名地看著千封，千封卻始終惡狠狠地瞪著她，雙方都不知道橫在兩人之間的鴻溝，其實只是移到虛偽的謊言。
然而就算是謊言，對千封來說，卻是一件事實，同時也是劃開內心的一道傷疤。千世此刻越是溫柔，就越像一把諷刺的利刃，不斷剜著那道傷疤。他已經無法、也不會再顧及千世的想法和心情了。
而且他明明就是為了不再受傷害才遠離那些人，現在他可受不了那些人又跑回來揭開他的瘡疤。
「妳給我滾——」
「——千封。」
這時候費利爾走來，單手搭上千世的肩膀，以清晰的嗓音截斷千封的吼聲。
「妳的姊姊大老遠跑來看你，你怎能這麼吼她呢？」
費利爾的嗓音非常溫柔，溫柔到讓千封覺得噁心。
雖然千封和費利爾接觸的時日尚短，他卻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什麼好人。現在裝出這種溫柔的聲音，千封只覺世上的大人噁心，而且教人火大。
「不用你來教訓我！」
他咬著牙，怒瞪費利爾。
「你把她帶來這裡⋯⋯想幹嘛？」
「那還用說嗎？帶來跟你做對照組的實驗啊。」
聽到「實驗」二字，千世反射性要遠離費利爾，但費利爾早一步採取行動，眼明手快地抓住千世的上臂，用幾乎要把整個人抬起來的力道，改變千世的身體重心。
「你想做什⋯⋯放開我！」
千世扭動著身體掙扎，試圖甩開費利爾，卻是徒勞。費利爾的手指整個沒入千世的衣服中，千世的手臂頓時傳出一陣痛楚。
「唔⋯⋯！」
「我也真是糊塗，竟然過了一個月才想到這件事。」
「⋯⋯⋯⋯」
千封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不悅地看著費利爾。就算看見威脅一步步靠近千世，就算千世在他面前慌亂掙扎，他依舊不為所動。
「你們是姊弟，是血親，擁有相近的基因。就算只有你一個人擁有能力，也不代表你的姊姊就沒有價值。她反倒是最接近你的存在。我可以把從你這裡獲得的數據，應用在她身上。她將會成為能力者和一般人的橋樑，是最有投藥價值的實驗體。呵⋯⋯這麼一來，我的計畫距離成功就不遠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費利爾瘋狂地大笑。他的笑聲聽在千世耳裡，就像一陣刺骨的冷風一樣，令人寒毛直豎。
——這個人絕對很危險。
千世體內的警鐘已經大肆作響了。
「你做這種事⋯⋯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哎呀，我和妳父親的契約確實寫著：不能對天海千封以外的人下手。不過呢，如果有人自願留下來，那倒是另當別論。」
「我才沒有自願⋯⋯！我要離開這裡！小封也要離開！」
「可惜啊，大街上的監視攝影機拍得清清楚楚，是妳主動跟我走的。研究所大門的攝影機也是，我既沒有逼妳下車，也沒有抓著妳進入設施。妳依照自己的意志，一步一步走進研究所。至於之後⋯⋯那就不是我要管的了。」
「你⋯⋯！」
千世在恐懼與憤怒之中，反射性揮動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握緊拳頭就要往費利爾身上打去。
然而——
「呀啊⋯⋯！」
一名執行部的成員不知何時站到千世的身後，在她揮出拳頭之前，便抓住她的手腕，然後硬是往後扭。
費利爾看了，也放開抓住千世的手，改讓這名執行部的成員抓著千世，自己則是緩緩跨步往前，消弭他和千封之間僅剩的三步距離。
「這樣不好嗎，千封？」
「⋯⋯⋯⋯」
「她在家裡那樣欺負你，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可以過著溫暖的家庭生活，你卻要在這裡受苦？」
皮鞋鞋跟撞擊地板，發出清脆的「喀喀」聲響，就這麼圍繞在千封和費利爾之間。
「她應該得到相應的制裁，你不這麼覺得嗎？」
「⋯⋯⋯⋯」
「你可以就近看著她在你面前因為痛苦哭喊，你不覺得這樣大快人心嗎？」
費利爾來到千封面前，擋住原本照在千封身上的燈光，彷彿想用黑影支配他一樣，露出無比漆黑的面容與眼神。
只見千封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費利爾，然後不疾不徐地開口：
「現在馬上讓她從我眼前消失。」
他的聲音雖小，卻非常響亮。
這樣的回答，似乎讓費利爾有些意外。
「哦？」
這一個多月來，他以營養針為由，在千封體內注射了微量的毒素和洗腦藥品。
每週一劑，到今天總共五劑。
為了不讓本人產生混亂，達到最大的效果，他還吩咐每次用量不能太多，必須一點一點削減千封的感情、記憶，還有自主認知。為的就是慢慢除去「天海千封」這個人格。
雖然只用了五劑，應該也已經能突破千封心中的堅持，讓他不會忤逆費利爾的言行才對。
想到此處，費利爾瞇起眼睛，輕佻地開口問道：
「為什麼？」
他的眼底透露著愉悅的光輝。
投藥結果不如預期確實令人煩躁、沮喪，但這也代表眼前這個小孩子是絕佳的研究素材，他身上有著非常多的可能性。
那讓費利爾全身發出愉悅的顫抖。
「難道你不相信我會站在你這邊？你以為我和她串通一氣？」
「我才不管你想怎樣。」
只見千封接下費利爾的語尾，彷彿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答案，迅速作出回應。
「我跟你說過了，我是為了離開那些人才會待在這裡。如果你要留她，我就離開這裡。」
「這可由不得你。」
費利爾的話才剛說完，便有兩個人從背後各自抓住千封的左右手。
仔細一看，他們都是執行部的人。
「固定好他的手，要是摸到東西，他就會瞬間發動能力。」
「是。」
「放開我！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這種問題——你不是很清楚嗎？」
語畢，費利爾伸手，用力拉扯千封的頭髮，並將整張臉湊到千封面前。
「唔⋯⋯！」
「我說過了，你是兵器。是為了消滅拉比尼斯而存在的兵器。你只要乖乖聽從我的話，不要思考，不要感覺，一切都會很美好。自從你父親簽下那份契約，你就是屬於我的了，所以不要反抗我。」
費利爾睜著宛如黑洞般漆黑的眼眸，他就像要把千封的意志吸收殆盡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千封。
千封則是一邊忍著頭皮傳出的痛楚，一邊頑強地反抗：
「沒有人⋯⋯可以幫我決定我的事⋯⋯！我要去哪裡，由我自己決定！」
「真是個傻小孩，不只看不清世界的本質，也不了解自己的處境。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以為自己可以重獲自由嗎？別傻了。這個世界是很排外的，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們看不慣不同的膚色，看不慣不同的髮型，無法接受不同的服飾文化，無法認同怪腔怪調的語言。所以世界才會毀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在⋯⋯說什麼⋯⋯！」
「這對小孩來說大概太難了吧。不過你只要回想你至今遇過的人，應該就會明白。世界上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已經不會再善待你了。」
聽到這句話，千封突然停止了掙扎。
他也覺得詭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為了這一句「理所當然」的話語感到震驚，甚至受到打擊。
他明明知道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
他明明深刻體會到世界會怎麼對待自己。
為什麼現在要因為別人這麼強調，就感到心痛呢？
難道事到如今，他還流連人們的溫情嗎？
反覆飽嚐了背叛的滋味後，他還能夠相信這世界有所謂的「善意」嗎？
千封不知道。
但唯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因為那句平凡無奇的話，他忽然發覺世界失去了色彩，就像費利爾釋出的「黑暗」一樣，顯得黯淡無光。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逐漸蒙上一層漆黑的迷霧。
【待續】
一看見千封，千世便快步跑到他面前。
雖然看見一路行為舉止都算紳士的費利爾剛才那樣對待天夜，千世卻毫無防備地衝向千封。
因為千封就近在咫尺。
儘管對費利爾產生了疑慮，卻因為朝思暮想的弟弟就站在眼前，讓她錯置了應該優先升起的戒心，眼裡只看得見千封一人——不，應該說她原本已經有了戒心，但當她看見千封憔悴的容顏以及纏滿了繃帶的身子，她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這樣的錯愕，讓原本是想衝到千封面前保護他不受費利爾侵害的千世，就這麼緩緩放慢腳步，不可置信地來到千封面前。
她的心中除了錯愕，還有更多的不捨和罪惡感。
千世抬起顫抖著雙手，慢慢地、用力地抓住千封的雙肩。
「你身上這麼多傷⋯⋯」
看見那些傷的瞬間，千世確信了——這個地方不會善待千封。這間「研究所」究竟以研究為名，對千封做了什麼呢？
「欸，小封，跟我回家——」
話還沒說完，千封便甩開千世的手。
「妳來這裡幹嘛！」
這聲大吼，以及甩開手的粗魯力道，令千世又是一陣錯愕。
「為了害我跑到這種地方⋯⋯妳就這麼討厭我嗎！我離開了那個家還不夠嗎！」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害你？我希望你回家——不對，那種家⋯⋯不回去也罷。小封，我們一起住吧？我馬上從家裡搬出來。我還沒成年，也沒有工作，可能租不到房子，可是沒關係，我會想辦法，我一定會努力！所以⋯⋯！」
「妳少裝了！我不會再上當了！我知道妳跟著爸媽求那些混蛋把我抓走！」
「什⋯⋯你在說什麼⋯⋯」
又來了。
面對千封的怒氣，千世可說是毫無頭緒，她根本不知道千封現在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自從千封被人抓走回來後，千世就再也聽不懂他口中的主張、所做的行動，以及拋出的情緒呢？
千世的腦袋一片混亂，一臉莫名地看著千封，千封卻始終惡狠狠地瞪著她，雙方都不知道橫在兩人之間的鴻溝，其實只是移到虛偽的謊言。
然而就算是謊言，對千封來說，卻是一件事實，同時也是劃開內心的一道傷疤。千世此刻越是溫柔，就越像一把諷刺的利刃，不斷剜著那道傷疤。他已經無法、也不會再顧及千世的想法和心情了。
而且他明明就是為了不再受傷害才遠離那些人，現在他可受不了那些人又跑回來揭開他的瘡疤。
「妳給我滾——」
「——千封。」
這時候費利爾走來，單手搭上千世的肩膀，以清晰的嗓音截斷千封的吼聲。
「妳的姊姊大老遠跑來看你，你怎能這麼吼她呢？」
費利爾的嗓音非常溫柔，溫柔到讓千封覺得噁心。
雖然千封和費利爾接觸的時日尚短，他卻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什麼好人。現在裝出這種溫柔的聲音，千封只覺世上的大人噁心，而且教人火大。
「不用你來教訓我！」
他咬著牙，怒瞪費利爾。
「你把她帶來這裡⋯⋯想幹嘛？」
「那還用說嗎？帶來跟你做對照組的實驗啊。」
聽到「實驗」二字，千世反射性要遠離費利爾，但費利爾早一步採取行動，眼明手快地抓住千世的上臂，用幾乎要把整個人抬起來的力道，改變千世的身體重心。
「你想做什⋯⋯放開我！」
千世扭動著身體掙扎，試圖甩開費利爾，卻是徒勞。費利爾的手指整個沒入千世的衣服中，千世的手臂頓時傳出一陣痛楚。
「唔⋯⋯！」
「我也真是糊塗，竟然過了一個月才想到這件事。」
「⋯⋯⋯⋯」
千封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不悅地看著費利爾。就算看見威脅一步步靠近千世，就算千世在他面前慌亂掙扎，他依舊不為所動。
「你們是姊弟，是血親，擁有相近的基因。就算只有你一個人擁有能力，也不代表你的姊姊就沒有價值。她反倒是最接近你的存在。我可以把從你這裡獲得的數據，應用在她身上。她將會成為能力者和一般人的橋樑，是最有投藥價值的實驗體。呵⋯⋯這麼一來，我的計畫距離成功就不遠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費利爾瘋狂地大笑。他的笑聲聽在千世耳裡，就像一陣刺骨的冷風一樣，令人寒毛直豎。
——這個人絕對很危險。
千世體內的警鐘已經大肆作響了。
「你做這種事⋯⋯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哎呀，我和妳父親的契約確實寫著：不能對天海千封以外的人下手。不過呢，如果有人自願留下來，那倒是另當別論。」
「我才沒有自願⋯⋯！我要離開這裡！小封也要離開！」
「可惜啊，大街上的監視攝影機拍得清清楚楚，是妳主動跟我走的。研究所大門的攝影機也是，我既沒有逼妳下車，也沒有抓著妳進入設施。妳依照自己的意志，一步一步走進研究所。至於之後⋯⋯那就不是我要管的了。」
「你⋯⋯！」
千世在恐懼與憤怒之中，反射性揮動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握緊拳頭就要往費利爾身上打去。
然而——
「呀啊⋯⋯！」
一名執行部的成員不知何時站到千世的身後，在她揮出拳頭之前，便抓住她的手腕，然後硬是往後扭。
費利爾看了，也放開抓住千世的手，改讓這名執行部的成員抓著千世，自己則是緩緩跨步往前，消弭他和千封之間僅剩的三步距離。
「這樣不好嗎，千封？」
「⋯⋯⋯⋯」
「她在家裡那樣欺負你，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可以過著溫暖的家庭生活，你卻要在這裡受苦？」
皮鞋鞋跟撞擊地板，發出清脆的「喀喀」聲響，就這麼圍繞在千封和費利爾之間。
「她應該得到相應的制裁，你不這麼覺得嗎？」
「⋯⋯⋯⋯」
「你可以就近看著她在你面前因為痛苦哭喊，你不覺得這樣大快人心嗎？」
費利爾來到千封面前，擋住原本照在千封身上的燈光，彷彿想用黑影支配他一樣，露出無比漆黑的面容與眼神。
只見千封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費利爾，然後不疾不徐地開口：
「現在馬上讓她從我眼前消失。」
他的聲音雖小，卻非常響亮。
這樣的回答，似乎讓費利爾有些意外。
「哦？」
這一個多月來，他以營養針為由，在千封體內注射了微量的毒素和洗腦藥品。
每週一劑，到今天總共五劑。
為了不讓本人產生混亂，達到最大的效果，他還吩咐每次用量不能太多，必須一點一點削減千封的感情、記憶，還有自主認知。為的就是慢慢除去「天海千封」這個人格。
雖然只用了五劑，應該也已經能突破千封心中的堅持，讓他不會忤逆費利爾的言行才對。
想到此處，費利爾瞇起眼睛，輕佻地開口問道：
「為什麼？」
他的眼底透露著愉悅的光輝。
投藥結果不如預期確實令人煩躁、沮喪，但這也代表眼前這個小孩子是絕佳的研究素材，他身上有著非常多的可能性。
那讓費利爾全身發出愉悅的顫抖。
「難道你不相信我會站在你這邊？你以為我和她串通一氣？」
「我才不管你想怎樣。」
只見千封接下費利爾的語尾，彷彿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答案，迅速作出回應。
「我跟你說過了，我是為了離開那些人才會待在這裡。如果你要留她，我就離開這裡。」
「這可由不得你。」
費利爾的話才剛說完，便有兩個人從背後各自抓住千封的左右手。
仔細一看，他們都是執行部的人。
「固定好他的手，要是摸到東西，他就會瞬間發動能力。」
「是。」
「放開我！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這種問題——你不是很清楚嗎？」
語畢，費利爾伸手，用力拉扯千封的頭髮，並將整張臉湊到千封面前。
「唔⋯⋯！」
「我說過了，你是兵器。是為了消滅拉比尼斯而存在的兵器。你只要乖乖聽從我的話，不要思考，不要感覺，一切都會很美好。自從你父親簽下那份契約，你就是屬於我的了，所以不要反抗我。」
費利爾睜著宛如黑洞般漆黑的眼眸，他就像要把千封的意志吸收殆盡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千封。
千封則是一邊忍著頭皮傳出的痛楚，一邊頑強地反抗：
「沒有人⋯⋯可以幫我決定我的事⋯⋯！我要去哪裡，由我自己決定！」
「真是個傻小孩，不只看不清世界的本質，也不了解自己的處境。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以為自己可以重獲自由嗎？別傻了。這個世界是很排外的，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們看不慣不同的膚色，看不慣不同的髮型，無法接受不同的服飾文化，無法認同怪腔怪調的語言。所以世界才會毀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在⋯⋯說什麼⋯⋯！」
「這對小孩來說大概太難了吧。不過你只要回想你至今遇過的人，應該就會明白。世界上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已經不會再善待你了。」
聽到這句話，千封突然停止了掙扎。
他也覺得詭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為了這一句「理所當然」的話語感到震驚，甚至受到打擊。
他明明知道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
他明明深刻體會到世界會怎麼對待自己。
為什麼現在要因為別人這麼強調，就感到心痛呢？
難道事到如今，他還流連人們的溫情嗎？
反覆飽嚐了背叛的滋味後，他還能夠相信這世界有所謂的「善意」嗎？
千封不知道。
但唯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因為那句平凡無奇的話，他忽然發覺世界失去了色彩，就像費利爾釋出的「黑暗」一樣，顯得黯淡無光。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逐漸蒙上一層漆黑的迷霧。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