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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8842 字
更新於: 2020-09-13


  比賽的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以羅文他們的勝利作結,校隊似乎沒有打算一起回去的樣子,在兩隊互相敬禮之後就地解散。羅文也跑上觀眾席來找他們。


  「看到了嗎!我最後那一記射門!以後不要再叫我六碼王了!」

  「看到了看到了。不過這不會抹消你在球門前還踢歪的紀錄。」

  「可惡!」

  「呀,羅文,踢得很好耶。」

  「希弗林!謝謝,只有妳會讚美我!」

  羅文看到希弗林和艾利安娜從比較上面的座位走下來,迎了上去,不過汗臭味太重,讓兩人反方向後退。


  「好了不要靠太近。」

  「好喔……啊對了,你們為什麼遲到了?一開始沒看到你們,還讓我分心了一下。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確實是出了什麼事。」

  「欸。」

  聽到白里這麼說,羅文的動作停了下來。不過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白里也平復了不少,冷靜地說。


  「走在路上被搶啦,幸好剛好有警察在旁邊,還有希弗林超勇敢的面對他們。」

  「被、被搶……」

  羅文看向希弗林,用眼神問著真的嗎,而她只是輕輕點頭。

  「沒事啦沒事啦,不用那麼震驚。而且希弗林還及時錄影,現在那五個大概已經被逮捕了吧,希望他們去坐牢。」

  「「不,他們大概不會有事吧。」」

  兩道聲音重疊,而聲音的主人──希弗林和艾利安娜互相看向對方,使了個眼色。


  「欸、欸欸?為什麼?妳不是有錄影嗎?那很是很明顯的證據吧。」

  「這個嘛,還記得那幾個混混的行頭嗎?從帽子到鞋子,一身名牌。連手上的iPhone都是最新型的。一個人身上穿的都有幾十萬,有一個是幾百萬的。這種程度的錢,可不是搶幾個高中生就賺得來的。」

  「也就是說他們是家境富裕的紈褲子弟,搶劫只是做好玩的。這種人到了警局,案子就會被吃了,連上法庭都沒機會。」

  「……」

  被她們這麼一說,白里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不過,紀錄要幾份有幾份。如果你想放到youtube讓他們炎上一下,可以找我要檔案,不過得有被反過來告的覺悟就是。」

  「……我考慮一下。」

  白里低著頭說,不過其他人都看的出來他大概沒有要做什麼,只能想辦法安慰他。


  「好啦,打起精神。羅文難得贏球耶!」

  「什麼難得!最近三場都是贏的好不好!」

  「你說是就是囉。啊,有沒有人要一起吃晚餐的,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漢堡店。」

  「我!」

  「我去。」

  「……我就算了。」

  他們連忙轉換話題,渡過比賽結束後的下午時光。




//


  晚上,希弗林回到自己的住處時,路卡斯正在餐桌上吃烤雞。一個人吃一整隻,平常又不運動,讓希弗林感到佩服為什麼他的體重可以保持在七十公斤。

  「唷,妳回來啦。」

  「嗯。有什麼我需要知道的事嗎?沒有的話我想休息。」

  「幹嘛,心情不好?」

  路卡斯可不以觀察細膩著稱,完全是希弗林表現得很明顯。


  「嗯,和同學去看球賽,一下是同學被搶、一下是有人踢球作弊。」

  「到處都有啦。啊搶劫的那幾個還有呼吸嗎?」

  「交給警察了,我看是會被放走。」

  「哼?」

  路卡斯把剩下的烤雞吃完,洗個手之後戳了兩下手機螢幕。



  「今天下午四點左右?」

  「對。」

  「妳說的對,連不起訴都沒有,直接撤案。」

  「……你哪來的資料。雖然我們是合作夥伴,不過我不記得我們可以隨便調威爾蘭警方的資料啊。」

  「妳知道,當和別人合作開發的時候,首要任務就是幫自己加權限,以便跳過一大堆繁文縟節。」

  「我什麼都沒聽到。」

  希弗林摀住耳朵,準備回自己房間。


  「欸我還沒說完呢。那之後妳打算怎麼做?我們可以施點壓力逼他們辦啊。」

  「不,不用了。我們來這邊是來找白面的,主持正義不是我們的工作。就讓威爾蘭的司法歸威爾蘭的司法吧。」

  「妳太死腦筋啦,順便主持一下也沒什麼問題啊。」

  「也許哪天我會換個想法,不過不是現在。」


  希弗林打開自己房門,不過在進去之前,想起最後一件事要說:

  「對了,警察那邊可能已經知道我搬到這裡了,今天他掃了我的身分證。我想很快消息就會流出。」

  「哎呀,這就不太妙了……」

  聽她這麼一說,路卡斯苦惱起來。


  「雖然說是遲早的事,不過變數就多了一點……嗎。沒關係,妳就先去休息吧,那邊我會請上頭注意。」

  「嗯。」

  她關上門,坐在書桌前,先開電腦,再拿了換洗衣物去沖了個澡。等到回來的時候,電腦早就開好了。她坐在桌前,看看有趣的影片轉換心情,順便把回家作業拿出來,不過只是時不時寫一點,進度緩慢。

  忽然,她想到下午一件讓她很在意的事,點開了messenger。在離開波森的時候,她已經退出大部分的群組了,現在要問,也只能問工作上的同事。


  反正那群人平常閒得很,這群組和平常的聊天室也沒兩樣。



//???

  希弗林:「問個問題喔。」

  約恩:「喔,希弗林耶,真難得。」

  阿薩羅夫:「我還以為這頻道只有三個人。」

  希弗林:「我就是個約聘隊員而已,也沒什麼專長可以提供幫助。」

  晴樹:「哈哈,這群組講正事的比例還不到一成吧。還不是些今天放假有沒有人要吃飯之類的垃圾話。」

  阿薩羅夫:「所以希弗林妳要問什麼。」

  希弗林:「你們有沒有人知道『這是說謊的味道』是什麼。」

  約恩:「妳竟然不知道?」

  希弗林:「不知道。」

  晴樹:「罰妳把JOJO全套看完,妳禮拜六來本部一趟,我借妳。」

  希弗林:「欸欸……?」



//

  有了關鍵字,希弗林立刻開始google,出現在畫面上的圖片她不是很理解,不過在一陣子的搜索之後,她多少理解是個網路迷因,而且還是相當偏門的網路迷因,來自某個有名的系列漫畫。配上艾利安娜的前後反應,大概可以猜出是一時衝動想要玩梗,然後又因為對方沒反應而感到羞恥。

  於是她得到了理所當然的結論。

  「艾利安娜她不會是個……阿宅?」




//


  「妳是個阿宅對吧。」

  「妳不是說不要互相試探了嗎?」

  隔天,一來到學校,希弗林和艾利安娜很自然地出現了這樣的對話。


  「好喔不互相試探。那可以普通的聊天嗎?」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聊的……頂多偶爾應答幾句。」

  「哼哼。」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一天放學不見希弗林和艾利安娜就變得這麼熟了?」

  看到兩個人很自然地聊天,坐旁邊的克萊明頓立刻湊了過來。她不是沒興趣和艾利安娜講話,她只是沒膽量而已。


  「呀……也沒什麼,就是一起去看了個球賽而已。」

  「嗯。」

  不如說是一起看同班同學被搶萌生的友情之類的東西,或是沒有萌生。不過講這個就破壞氣氛了,艾利安娜也沒多說。


  「欸欸……早知道我就去了。」

  「這我可不確定。」

  「完全同意。」

  「什麼意思,不確定?」

  「不確定妳會把妳『青梅竹馬』推掉來看球賽啊。」

  希弗林一邊說還用手勢加重語氣,讓克萊明頓紅了臉。


  「不過嘛,幫妳總結一下重點。贏了,羅文踢得不錯不過不是MVP,然後對手作弊。」

  「欸。」

  「喔對,羅文,羅文。」

  自己說說自己想起來,希弗林招手叫遠處聊天的羅文過來。他正在跟其他幾個昨天去看球賽的同學聊被搶劫的事,這種有驚無險的遭遇最能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話題了。

  「幹嘛?這不是我們的大英雄?我風頭都快被妳搶光啦。」

  「首先你本來就沒什麼風頭,風頭在你們隊隊長身上。然後你可能會想知道昨天你們對手作弊。」

  「啊,那個四號球衣的?」

  「你有發現?」

  「沒有,不過有感覺他動作不太對勁。我以前和他踢過幾次球,是個不錯的選手,不過昨天特別奇怪一點。」

  羅文抓了抓頭。


  「他能力是什麼?」

  「不知道,不過在地面上滑行是肯定的。土壤液化或摩擦力或輕度懸空都有可能。」

  「妳還看得真清楚。」

  「我眼力不錯。」

  希弗林聳聳肩。


  「那,我這有錄影,你要舉發他嗎?」

  「當然了,給我給我。我還覺得他難對付咧,這下子畢業之前都可以不用和他踢了。」

  羅文開心的拿起手機接收影片,沒兩下就看起昨天的錄影。

  「喔喔……這確實是證據。謝啦,希弗林。」

  「不客氣,六碼王。」

  「不要再叫我六碼王了!而且那場比賽妳明明就還沒來!」

  羅文一秒崩潰,被後面的同學拍肩安慰,不過他還是被叫六碼王。而就在他崩潰的時候,一個新的人影進來班上,是白里,他的黑眼圈十分明顯。

  「白里,你還好吧?」

  「啊,嗯。沒睡什麼覺……」

  旁邊的米羅代表大家發問,而白里不好意思的回答:

  「腦子裡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啊,是不是我勇氣不夠啊,之類的。路上還忍不住提防會不會再遇到一樣的事,所有人看起來都像壞人一樣……」

  「你這樣說我們也一樣啦,別那麼沮喪。」

  「這種時候該怎麼辦才好,找老師談談?」

  「找老師沒什麼用吧,這種事。」

  「對了,那就今天我們再出去玩一次吧,不好的回憶就用好的回憶洗掉。」

  看到幾個同學苦惱,終於搞懂狀況的克萊明頓跳起來提案。

  「克萊明頓,妳今天不用和雷吉納德回去?」

  「雷吉今天打工。」

  「打工啊。」

  克萊明頓超級自然地把同學們當第二順位,讓其他人苦笑。


  「好啊,那麼就找個地方打發時間吧。有誰要來?希弗林,妳要來嗎?」

  「我?」

  被米羅問到,希弗林考慮了片刻,隨後帶著奇怪的笑容搖頭:


  「不,今天,我看就算了。今天我晚上有點事要做。」



//


  身分暴露給警察之後,影響很快就出現了。具體來說就是當天晚上,路卡斯前去回收攝影機記錄的時候。

  「路卡斯.路西爾?」

  「……哪位?」

  治安不良的下薩克森區,一開口就被叫全名,路卡斯推了推眼鏡,警戒起來。


  他不覺得自己的行動有明顯到引人注目,來到這個城市之後也整天待在家裡,沒有報過幾次名字,全名更是一次都沒有。對方是來找他麻煩的,而且是專門來找他麻煩,而不是什麼調查可疑人物。

  對方有四個人。年齡介於二十到三十之間,三男一女。從打扮看起來只是路邊的混混,不過從氣勢看起來則不是這麼回事。


  (不妙啊。)

  路卡斯開始思考自己逃不逃得掉,向後退了兩步。但是新的人影立刻出現在視線的角落,看來對方是專業的,沒有把握不會隨便出手。


  「別那麼緊張,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戰鬥,我們先來和平對話吧。」

  「你們想說什麼?」

  「給你個警告而已──白面是我們的東西,不要做多餘的事。」

  「喔……聽起來,你們對內幕很熟呢。」

  那麼,就不是什麼路邊的小組織了。對方是國家級,正確地說,對方的委託人是國家級,只是身為一國政府不能光明正大搶人,而且還是跟理論上應該要全力協助的聯合國部隊搶人。而特殊部隊又沒有規模大到來做這種閒事,只好起用這種高水準的幫派──或是讓退休的特殊部隊自成一派,在黑社會進行代理戰爭。


  「……白面是『你們的』是嗎,我猜你們是威爾蘭政府派來的?」

  「唉──我們只是來警告你的,你在那邊胡思亂想,這不是搞得我非殺你不可了嗎?」

  「嘖。」

  「幹掉他!不過是個輔佐官而已!」

  四個人拿出加裝消音器的手槍,對準路卡斯扣下板機,三顆子彈擦過,第四顆準確的擊穿他的額頭。

  路卡斯的人頭如同水花一般飛濺──字面上的如同水花一般。他的身體變形軟化,像是一團直立的水一樣,整團開始快速後退。


  「嘖,身體變化型的?別讓他跑了,札克、安雅,麻醉槍和電擊──」

  帶頭的那人立刻做出應對,然而他話還沒講完,從二樓灑下來的子彈從側面打穿他身體,腦漿紛飛,四肢扭曲。周圍的三人立刻反應過來,不過在躲到掩護之前又有一人被殺。


  「閃一邊去,路卡斯!」

  「希弗林?妳怎麼……」

  「身分都洩漏了,猜到會有這種事就偷偷跟過來啦。」

  「妳這是把我當餌吧!」

  「反正以你那能力死不掉吧。」

  希弗林一邊射擊一邊比手勢要路卡斯往沒有敵人的方向移動。而四周的埋伏現出身形,最近的一人前去攔截,其餘則是往希弗林開火。


  然而這並不是個好反擊,希弗林有水泥掩體、有高地、而且最重要的是──武器規格不同。希弗林直接打穿他們拿來當掩護的鐵罐和大型垃圾桶,把掩護後的人射殺。

  「喔,差點忘了。我是聯合國遺產回收隊約聘隊員兼布靈頓警察廳特殊搜查官,希弗林.湯博雷!放下武器並接受逮捕,不然我有權格殺。」

  「去死!」

  看來對方沒有要退的樣子,希弗林也不介意,就繼續開火。


  「可惡!對方拿的是突擊步槍,火力差太多了!打近戰,打近戰!」

  在倒下四人之後,威爾蘭黑幫終於體會到了遠程對射沒有勝算,剩下的人開始冒死前進。他們還有六人,在抵達射線死角前又倒下兩人。希弗林所在的位置是一棟廢棄咖啡廳的二樓平台,他們決定兵分兩路行動,兩人從內部爬樓梯上二樓,另外兩人則是踩著外部的棚架當立足點,直接跳上去。

  腹背受敵,希弗林決定向內移動,瞄準路徑有限的內部,在兩人走上二樓的時候開槍。然而對方也有所準備,同時發動能力。一個將身體壓到只有離地二十公分的位置,高速衝刺,另一個的皮膚變成了灰黑色,子彈打在他身上的同時崩解,本體無傷。


  高速衝刺的那人先到,銳利的匕首朝希弗林的喉頭直去。而希弗林用左手從腰間抽出野戰刀,準確的架在匕首的路徑前,以刀背的鋸齒將對方的匕首咬住、帶開勢頭,然後短柄步槍零距離射擊,將他上下身分離。

  還有三個,爬牆的兩個也上來了,希弗林決定主動迎上去,對付另一個從裡面上來的大個子。


  「哼!!」

  對方用的也是野戰刀,看雙方肌肉的差距,希弗林就不想硬接。龐大的力道被輕盈的步伐躲過,隨後希弗林棄槍,從背後拿出慣用的主武器──一把手臂長度的手斧。

  厚重的手斧帶著全身的迴旋從上方砍下,目標的大個子看情況不妙,連忙閃避。瞄準心臟的手斧擊中肩膀,一路劈骨斬肉深達上腹部,雖然沒有立即死亡,但是這傷就算以現代醫學來看恐怕也是沒救了。


  「嘎啊,啊啊啊……」

  大個子哀號著倒地,而剩下的兩人已經逼近,不意外的也都是拿野戰刀,看起來受過一樣的訓練。兩人一瞬間猶豫了在希弗林已經棄槍的現在,他們應該重新以手槍射擊還是就這樣拿刀上。不過距離已經拉到十公尺以內,而希弗林已經是完整的近身模式,要是手槍沒有在第一發就擊中希弗林,他們其中之一就會死。


  他們決定直接上,二對一,他們還是有人數優勢。

  (我走右邊。)

  (了解。)

  兩人以手勢溝通,繞過倒地的同伴,從雙方夾擊。而希弗林隨便挑了個右邊的迎擊,製造雙方抵達的時間差。


  黑幫在接戰之前取槍,無瞄準開了兩槍作為牽制,隨後以野戰刀突刺,逼迫希弗林應對。而她用左手小刀招架,和先前的手法相同,差別只在於先前她用突擊步槍把來襲者斃了,現在要用手斧做這件事。

  所以黑幫伸手去抓,多少受點傷也無所謂,只要封住希弗林的雙手,然後讓同伴解決就好。而幸運的他直接抓到了斧柄,讓希弗林的攻擊停在半空中。

  「二重身。」

  「……!」

  對方聽不懂波森文,不過看希弗林神色自若就知道不妙。先拉開距離,先拉開距離,這麼想著的他手上用力一推,以反作用力後退。然而從後面來的斧頭砍下了他的頭,身體的部分像具木偶一般倒下。


  「什麼!」

  從背後來襲的那人看到面前的景象,驚呼出來。不過這沒有減緩他刀刃刺出的速度,銳利的刀鋒直取希弗林的心臟,她來不及轉身,能擊中,但是另一個人究竟是──


  「三重身。」

  最後一名黑幫還在想這些的時候,第三名希弗林插進了他們之間,順手揮出手斧。黑幫趕緊把野戰刀打直防禦,免得自己的頭被砍掉。他被強勁的力道打退了五公尺,刀刃也隨之彎曲。隨後三名希弗林圍上來,用斧背重擊他的臉部,將他壓制在地。


  「「「還打嗎?」」」

  「我、我投降。」

  「很合理,反正以你的身分,我看沒幾天就會被放出來。但我不想再對付你一次,所以你自己說吧,四肢哪一肢?」

  「妳、妳這是虐囚。」

  「我在給你機會挑耶?」

  「……左、左腳。」

  「很好。」

  其中一名希弗林塞了塊布到他嘴巴,把他雙手綁起,另一名則是揮斧把他的左腳從腳踝砍下。隨後兩人消失,恢復原樣的希弗林快步回到二樓平台的邊緣。



  「我打完了,路卡斯,還活著嗎?」

  「……好歹也是個輔佐官,一打一還活得下來的。」

  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路卡斯托著一個被他悶昏的黑幫走出來。


  「周圍安全了嗎?」

  「還有兩個在監視狀況的人,看起來沒有要上。後續你來處理嗎?輔佐官?」

  「妳這麼講不就是要我處理嗎。好啦我叫善後的過來,妳先回去吧,不過還是要寫報告。」

  「知道啦知道啦。」

  希弗林揮揮手,以輕快的腳步離開,同時用手機發了些訊息。



//聯合國遺產回收隊


  希弗林:「啊,我解決了,你們不用來了。」

  約恩:「我們剛剛上直達車耶媽的。」

  阿薩羅夫:「乾脆順便去妳家打電動好了,路卡斯也在吧。」

  希弗林:「他要負責善後,我看今天晚上是回不來了。」

  阿薩羅夫:「嘖。」

  阿薩羅夫:「啊。」

  希弗林:「怎麼了?」

  阿薩羅夫:「有白面的行蹤,我們要趕過去了。今天沒辦法打電動了。」

  希弗林:「需要我過去嗎?」

  約恩:「不,不用,反正八成會撲空。妳先回去休息吧,我們這邊要開始討論作戰了。」

  希弗林:「知道啦。」





//


  隔天早上,戰鬥的謠言理所當然的傳開了,死了這麼多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班上討論的中心,就是家住附近的克萊明頓了。


  「嘿,克萊明頓。聽說妳家那邊昨天晚上有火拚,是真的嗎?」

  「好像聽說死了十幾個人不是嗎。」

  「這、這個嘛……」

  被問這種問題,克萊明頓除了苦笑以外也沒什麼好做的了。而坐旁邊的希弗林則是小心聆聽,想著會不會在這種場合身分曝光。


  「我只有聽到一點槍聲,就趕緊把門窗關好早早睡覺了。」

  「欸欸……不會反而被吵到睡不著嗎?」

  「他們有消音器的樣子,聲音聽起來就是啪─啪─啪那種氣音,沒有很大聲。不過聽起來很多人呢。」

  「喔喔,我還有聽說到處都是血跡,留到今天早上都還有。」

  「我倒是沒有看到呢……也沒有看到封鎖。」

  「嗯……」

  克萊明頓的回答都是否定,討論沒辦法繼續,同學們只好找別的情報源來問。剛好,克萊明頓的自稱青梅竹馬正從門外路過,就被攔了下來。


  「喂,雷吉納德。昨天你家那邊是不是有火拚啊?」

  「嗯?喔,好像有吧。我昨天打工打到比較晚,回來的時候有看到警察在圍起來做事。至少有四個人死掉了。」

  「不愧是雷吉納德!和克萊明頓就是不一樣。」

  「明明安全第一關上門窗才是正確做法的說……」

  克萊明頓小小聲的抗議,不過除了希弗林以外沒有人聽到,注意力全部跑到雷吉納德身上。


  「那警察有說是誰在打嗎?柯雷家?紅領帶?還是布萊頓那夥人?」

  「警察怎麼可能會說啊,我只是個小市民而已耶。不過我有看到兩具屍體,從打扮來看應該不是紅領帶的,大概也不是柯雷家,那兩派人馬穿的衣服都……太有個性了。」

  「那是布萊頓的?」

  「不會吧?我聽說他們昨天晚上在南區鬧事才對。」

  「欸……那究竟是誰在和誰打?除了他們,立丁應該沒有人可以火拚到這個程度才對。」

  「誰知道呢,也許……是哪個外來的新幫派也說不定。」

  雷吉納德露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啦,八卦就到此為止吧,我要回我班上了,不然我都被說是你們班的。」

  雷吉納德揮揮手離開,讓其他同學也跟著散場。討論的熱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火拚就算再明目張膽,和他們這些一般人還是不同世界的事。希弗林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座位。


  而就像等她回來一樣。

  「湯博雷。」

  「怎麼了?」

  難得的,艾利安娜主動叫了希弗林,讓她連忙轉頭。


  「中午的時候,賞個臉吧。」

  她看起來十分嚴肅,希弗林只能點頭。



//

  「呃……我照妳說的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中午,希弗林照艾利安娜所說的來到校舍屋頂。理論上禁止進入的屋頂區域沒有上鎖,只有髒亂的環境本身阻止學生們跑到這裡來。不過說實話,要不是艾利安娜指定要在這裡,希弗林也不想到這種有股奇妙臭味的地方來。

  而且還是拿著午餐過來。


  「這裡似乎不是個適合吃午飯的地方啊。」

  希弗林捏著鼻子說,手上拎著裝三明治的盒子。艾利安娜的午餐也差不多,已經早一步在樓頂等她。


  「忍忍吧,被別人聽到我們講話的內容,困擾的大概是妳。前面有塊空氣比較好的區域,我們過去吧。」

  「請帶路。」

  艾利安娜點了點頭,帶著希弗林穿過樓頂的垃圾堆,來到一塊看起來有掃過的區域。雖然還是有點味道,至少沒有垃圾,還有一張擦過的長凳,八成是艾利安娜常用的地方,希弗林就在她旁邊坐下。兩人拿出各自的三明治,吃將起來。


  「那,找我來這裡幹嘛。不會只是想一起吃午飯吧。」

  「來問妳昨天晚上和妳戰鬥的那群是什麼人。」

  「噗吭哼哼,咳咳咳咳。」

  希弗林差點把嘴巴裡的三明治噴出來,又想到很浪費,硬是把嘴巴閉起來,結果在三明治順勢吞下去的時候差點噎到。變成了一連串奇妙的聲音。

  她連忙開了自己的水壺,連喝兩大口,才冷靜下來。


  「妳、妳怎麼知道……」

  「妳就當我有點門路好了。本來我是不想戳妳的真實身分的,不過有那麼血腥的戰鬥,還有陌生的黑幫進來立丁活動。就安全面,我覺得我應該有資格了解一下。」

  「呃……唉……」

  希弗林都要沒心情吃午餐了,右手扶額,苦惱起來。


  「要是我不說呢?」

  「我覺得照妳剛才的態度,妳應該不太願意班上的同學知道這件事。」

  「唔唔……」

  雖然艾利安娜說的沒錯,不過希弗林也不是不能說,頂多就只是不太想而已。她考慮了一下,決定了自己的立場。


  「……我想做個交易。」

  「說說看。」

  「我會照實回答妳的問題。但是我想要知道妳的情報來源,還有情報洩漏到什麼程度,還有妳不能和其他人講。」

  「可以。」

  艾利安娜想都沒想就回答了,讓希弗林有點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要守約。

  不過沒有也沒辦法,她其實沒有什麼選項。


  「那,妳開始問吧。」

  「首先就從妳是什麼人開始吧。」

  「……我是。聯合國遺產回收隊的約聘隊員。」

  「聯合國我還聽過,遺產回收隊是什麼?」

  艾利安娜的動作變慢了點,試著理解希弗林話的內容。


  「遺產,是一些神秘物體的總稱。這些物體擁有超越當代的技術,不知道從哪裡流傳下來的,只要有人惡用,往往會造成大型災害。以前惡神還在的時代是由教會管理,現在由聯合國管理。

  而遺產回收隊就是得知遺產的情報之後前去回收的組織──起因是這個樣子,不過現在還有別的兼職,畢竟不是天天有遺產。所以有強大的怪物,或是一些和戰鬥有關的差事,也會叫我們去幫忙。」

  「那妳轉學過來,是立丁有遺產出現嗎?」

  「一半是單純我需要搬家……這後面的緣故很私人,妳不用知道。另一半的緣故我不能說,不過我們要找白面。」

  「噗。」

  艾利安娜已經吃完三明治了,所以噴的是水壺裝的紅茶。


  「白面,是那個白面?殺手?戴面具的?」

  「對,就是那個,由於某個緣故我們得找到他。然後他似乎時常在立丁活動,所以我搬過來順便協助搜索。為什麼這麼驚訝?」

  「我當然驚訝。妳這種事情隨便講無所謂嗎?消息洩漏不怕他逃走嗎?聯合國的特殊部隊來抓他?」

  「這倒是不太需要擔心。該怎麼說……妳知道現代犯罪調查,有個東西叫做人格分析?反正是某種深奧的科學。負責分析的人告訴我們,白面不會逃跑。

  他不願意被影響,不管是幾句話或是實際的威脅都一樣。就算我們派維和部隊進駐立丁,他也不會改變接下來的暗殺行動。」

  「是……這樣嗎。」

  雖然有點理解的樣子,艾利安娜看起來還是十分震驚,輕輕點著頭。



  「所以,妳是聯合國的部隊,而妳要找白面。那和妳戰鬥的那些人是誰?」

  「威爾蘭政府操控的黑幫魁儡。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所以詳細不太清楚。不過想必他們也是要找白面了,而他們首要的任務,就是確保我們沒辦法先找到他。」

  「所以才交戰嗎。你們的衝突有多可能波及到一般人?我是說,白面的價值有多高?雖然妳不能講原因,但是可以講講嚴重程度吧。」

  「……很遺憾,我想他們應該沒有任何顧忌。只要不是將整棟大樓炸掉等級的恐怖攻擊,威爾蘭政府都會幫忙掩蔽吧。」

  「竟然到這種程度嗎。那麼,可以說是比現存的任何一個黑幫都還危險了。雖然他們沒有什麼利益可言,但是也因此沒有辦法避開他們。」

  艾利安娜抿起嘴唇。


  「……很危險啊。你們有沒有預計要找多久──我看是找到為止吧。」

  「正確答案。若不是這種世界級規模的事件,威爾蘭政府也不會採取這種手段了。」

  「要是我死了記得幫我報仇。」

  「沒那麼容易波及到旁邊啦。」

  「呵呵。」

  她只冷笑了兩聲。



  「我想要知道的都問完了,換妳的問題。妳想要知道情報洩漏到什麼程度是嗎。」

  「對。昨天晚上有多少人看到我?看到哪一部分?」

  「我不能保證只有一個人看到妳,畢竟我也是跟情報販子買的。有人看到一名金髮的美麗女性一個人擊斃至少六人,還不確定身分,那人是妳是我自己猜的。」

  「也就是其他人還不知道?」

  「現在應該還不知道,但是妳外表很顯眼,我想不會瞞太久。不過,比起妳,他們比較想知道被妳殺掉的那些人。畢竟妳都叫警察來處理屍體了,想必是政府的人……等等,這樣警察到底算站在哪邊?」

  艾利安娜自己說一說覺得哪裡不對勁,希弗林只能苦笑。


  「他們表面上必須和我們合作,暗地應該會偏袒對方。」

  「這樣嗎……總之,沒有人想來動妳這個一打十的人。」

  「了解。那麼,對於我的戰鬥知道些什麼?」

  「妳說妳那個會分身的能力嗎?」

  「……果然暴露了嗎?」

  希弗林揉了揉太陽穴。


  「不,這麼明顯的能力不暴露才可疑。回到妳的問題……我的情報是跟一個叫做南森的情報販子買來的。」

  「欸?」

  「怎麼了。」

  「……我要給妳錢嗎?這樣。」

  「不用了。我買的情報怎麼用是我的事。至於南森,這是他的聯絡方式,妳要找他別說是我介紹的。」

  艾利安娜從口袋裡的隨身筆記本撕了一頁下來,寫下email和一個地址。



  「這地址,是住家?」

  「開在住宅區的私人賭場,不過有八成的客人是看著廚師手藝好特地跑過去吃飯的。」

  「賭場的定義究竟是……」

  「怪他們有供餐囉。」

  艾利安娜難得微笑。


  「那,妳還想知道什麼?」

  「雖然不在交易範圍裡面,不過順便問妳一下,妳有任何有關白面的情報嗎?」

  「不,我完全不清楚他的行蹤。」

  「了解。」

  本來也只是隨便問問,希弗林沒有太失望,將自己的最後一口三明治吃完。


  「我說威爾斯,妳有沒有興趣當我線人?」

  「沒有。」

  「真的沒有嗎?雖然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消息這麼靈通,還到了拿錢去買情報的地步。不過有公權力保護也不錯吧。」

  「呵,公權力。」

  艾利安娜揮了揮手,沒有多說,不過話題很明顯到此為止。

  兩人沒有再聊些什麼,在沉默中先後離開這個地方。



//


  「啊,路卡斯,你回來啦。有什麼後續嗎?」

  一到家,希弗林就看到了今天早上上學時還沒回來的路卡斯,正癱在沙發上耍廢。不過人家也累了一整個晚上,所以她沒有嗆他。


  「妳要聽哪方面的後續?後續太多了我都快死掉了。」

  「嗯,總之,從白面開始吧。我聽其他隊員說昨天白面有出現,他們急忙趕去攔截了,有成果嗎?」

  「這件事我只有聽說而已,沒有成果,他們抵達的時候白面早閃人了,最後調查了一下現場,但是沒有太大的發現。」

  路卡斯一邊回答一邊轉台。


  「那回收回來的監視器畫面有什麼有趣的嗎?」

  「啊……嗯。這個就有點不妙了。昨天我是先處理完那些襲擊者之後才去回收監視器紀錄的,結果,昨天白面似乎就在現場的樣子。」

  「啥?他也在?」

  希弗林訝異的說,路卡斯轉過頭來,揚起眉毛。


  「妳看起來不是很驚訝?」

  「嗯。反正已經被人看到了,再多一個白面看到其實也沒什麼差對吧。」

  「什麼意思,被人看到?」

  「就是──」

  希弗林把白天和艾利安娜的對話大致上轉述了一遍,嚇得路卡斯眼皮一顫一顫的。


  「妳那阿宅同學是何方高人。」

  「這我也想知道,不過現在就當她是我同學吧。感覺起來滿友善的,不算說話態度的話。先別管她的事吧,至少我們確定白面知道我們在這,身分和目的遲早也會找出來。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差別吧,如果人格分析的判斷正確的話。

  那最重要的,昨天攻擊我們的那些人呢?」

  希弗林問起昨天晚上的重頭戲。


  「嗯,昨天晚上的襲擊者,不算把風的,只有兩人存活,其他都被妳幹掉了。我抓到的那個願意合作,我們將他送到一個不會被安全局滅口的地方,他告訴我們所有的情報。被妳砍了一條腿的那個什麼話都不說,我們交給威爾蘭警方,上頭預計三天內就會放出來。」

  「不然我幹嘛斷他腳呢。合作的那個說什麼?」

  「這個就多了。昨天晚上襲擊我們的人身分和我們猜的一樣,威爾蘭政府的地下代理,沒有正式的幫派名稱,不過他們內部的代號是幻影。

  這個幻影不負責規劃,只負責執行。他們在一個禮拜前得到捕捉白面的命令,同時還得知我們遺產回收隊也在追他。不只如此,還有我的個人資料,以便妨礙。」

  「哼嗯,他們也想要抓他?這就代表他們也知道容器的事情了?」

  「恐怕是。這件事情理應是絕對機密,恐怕是哪裡有威爾蘭間諜洩漏了。」

  「好吧。威爾蘭政府也想要收集容器,可能是想要當籌碼或是科學研究或是幹嘛,不重要。他們派了人來和我們搶,除了調查以外還要妨礙我們。那,他們調查的進度如何了?」

  「聽起來比我們前面。幻影調查了不少委託人,似乎有點收穫。但是俘虜不知道詳情。」

  「這就沒辦法了,我們就幾個人而已。」



  希弗林搔了搔頭,整個遺產回收隊加輔佐官也不超過十五個人,還是正派組織,要『找那些看起來像是委託人的人好好談談』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關於幻影,有什麼情報嗎?人數,成員實力,火力之類的?」

  「火力就和我們昨天看到的差不多,威爾蘭政府不能給他們大規模支援,所以主要武器是手槍,但是不敢說沒有例外。昨天襲擊我們的是幻影裡面實力算比較好的一群,看妳和他們交戰的情況,應該不用擔心。不過,有幾個幹部相當厲害的樣子。」

  「嗯……是有多厲害?」

  「這我也不知道。資料組正在清查所有的威爾蘭退休人員,看看誰有可能是那些幹部。至於這次參與追捕白面的人數,似乎是一名幹部領軍,下屬五十幾個人的樣子。被妳幹掉這麼多會不會補充就沒人知道了。」

  「有沒有先把他們解決再來慢慢找白面的選項?」

  「這個嘛。雖然聽起來合理,但是以業務來說不能算是我們的工作啊。」

  「啊警察又不可能認真抓他們。」

  「我知道。只是道理上由我們搜查說不過去,威爾蘭政府也會拿這當理由阻撓。我們只能在遭遇的時候交戰而已。」

  路卡斯舉起雙手,看起來昨天晚上已經和隊上的其他人討論過這個可能性了。


  「好吧,那總之,看來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要和幻影打對台了?」

  「沒錯。我已經請支援過來了,之後要調查什麼的時候,我也會找他們搭檔,妳自己也要小心點。」

  「明白。」

  明明只是要追個殺手,為什麼事情變得這麼複雜,希弗林想到這裡,忍不住嘆氣,同時考慮帶突擊步槍上學的可能性。


  不過幸好,情況沒有惡化到那個地步。也許是知道實力差距吧,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幻影沒有找他們麻煩,只有偶爾發生幾次遭遇戰,都以對方撤退坐收。

  只是她沒想到,先出問題的不是幻影那邊,而是普通的學校生活。


//


  隔了兩周後的某一天,當希弗林走進教室的時候,發現班上的氣氛不太對勁。

  「……?」

  她停在門口眨了眨眼,看向旁邊竊竊私語中的幾個女生。而她們發現希弗林在看,趕緊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搖頭?是要我不要管還是沒事?)


  然而涵義並沒有傳達給希弗林的樣子。她只好帶著疑惑來到自己座位,旁邊的克萊明頓和艾利安娜也早就來了。艾利安娜看起來沒有很在意氣氛奇怪,而克萊明頓則是看起來沒有發現。

  兩個人都不是適合聊這話題的對象,她只好閉上嘴試著偷聽同學討論。可惜實在太遠,他們說話的時候又都壓低了聲音,希弗林什麼屁都聽不到。

  她只好氣餒的聽著上課鐘響,翻開課本,等著老師進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角在窗外發現了兩個人影。

  是警察,身穿制服,表情嚴肅的走進校園。看起來不像是來逮捕什麼人的,那麼是和同學們討論的內容有關嗎?想到這點,希弗林還是忍不住開始調查。



//希弗林:路卡斯


  希弗林:「路卡斯,有幾個警察跑來我學校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能幫我查一下嗎?」

  路卡斯:「警察喔?」

  路卡斯:「和白面有關嗎?」

  希弗林:「大概沒關係。只是學校氣氛好像怪怪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路卡斯:「了解。我查一下。」

  路卡斯:「呃。」

  路卡斯:「我大概知道了。」

  路卡斯:「你們學校有一個二年級的女生,昨天晚上在街上被強暴了的樣子。」



//


  「強暴?」

  「……妳說什麼?」

  希弗林只是小聲感嘆了一聲,突然的話語就從前面傳來。她抬起頭,只看到滿臉殺意的艾利安娜轉過頭來。

  「誰被強暴了?」

  「欸、欸欸……」

  希弗林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旁邊的同學們全部帶著不妙的表情,就連那個克萊明頓也是,讓她知道踩了地雷。

  「我在問誰被強暴了?」

  「不、我也不確定詳情,只知道是二年級的。」


//希弗林:路卡斯


  路卡斯:「受害人叫做艾比蓋兒.甘迺迪。案發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地點在舊橋區,犯人有三個,但是受害人目前精神還不穩定,還沒辦法進行正式調查。」


//


  滋滋,希弗林說話說到一半,下一條訊息傳來。手機的震動吸引了艾利安娜的注意,遠距離的瞥了一眼看了大概,隨後拉了自己書包就走。

  「我今天早退。」

  「喂!等等,威爾斯。我不會叫妳冷靜不過好歹別讓我一頭霧水吧!」

  「現在沒空,去問其他人。」


  艾利安娜只拋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希弗林一臉錯愕。她只能把視線轉向其他同學,半遷怒的說:

  「好了現在她都說問你們了,總可以跟我講了吧。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呃,拜託別連妳都生氣……」

  「那就快說啊。」

  「好,我說、我說……」


  就坐旁邊的羅文小心翼翼的說:

  「──艾利安娜在高一的時候被強姦過。」

  「……」

  希弗林抿著嘴唇,用眼神要羅文說下去。


  「她曾經有個好朋友,姓普萊斯。艾利安娜從高一剛進來的時候就長的很好看,這讓普萊斯的哥哥和三個同夥看上了她。他們讓普萊斯騙她到家裡來,之後四個人輪姦了她,還將影片放到網路上。

  在那之後,她的個性完全變了個樣。不相信友情,不接近男性,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所以,我們才沒有辦法接觸她,就連克萊明頓也不行。克萊明頓可以和所有人交朋友,但是艾利安娜痛恨朋友這個詞。」

  「……」

  「不過妳可以,希弗林。」

  「怎麼說。」

  「妳和艾利安娜不是朋友。而是別的……什麼關係。我說不出來,不過感覺有點競爭,說不上是死對頭又說不上是朋友的感覺。妳大概是班上唯一一個艾利安娜願意說話的人,所以,該怎麼說……妳能代替我們關心一下她嗎?」

  「……我本來就這麼打算。」

  希弗林說著,站起身來,一把抄起自己的背包。


  「我今天也早退。」

  「……拜託妳了。」

  「誰知道二年級那個被強暴的女生住哪裡?我想威爾斯應該是去找她了。」

  「就住我家旁邊,給我一下手機,我開一下地圖。」

  班上馬上有人有反應了,希弗林靠過去,拿到了地址之後立即出發。


//

  「威爾斯!」

  由於省去了尋找地址的時間,希弗林在艾比蓋兒的家門前趕上了先走一步的艾利安娜。


  「……什麼事。」

  艾利安娜的手停在門鈴前,轉頭過來。她的表情比以往看過的都還要鮮明,平靜的面具難以掩蓋內心的盛怒。


  「妳想要做什麼。」

  「看不就知道了嗎,來安慰學妹啊。」

  可能是知道希弗林是趕不走的吧,艾利安娜沒有浪費時間和她談,直接按下了電鈴。獨棟的洋房安靜了一段時間,才有一名婦人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是哪位呢,要是記者的話,我們謝絕採訪。》

  「我不是記者,是克奈普高中的三年級學生。可以讓我見見甘迺迪同學嗎?」

  《……先進來吧。》

  大門敞開,兩人不客氣的進去,艾比蓋兒的母親就在玄關迎接她們。她的面容十分疲憊,想必昨天晚上整晚沒睡。玄關附近還有不少沒有擦掉的鞋印,希弗林瞥了一眼,全部都是同一個款式,應該是警察急忙拜訪時留下的。


  「兩位,是艾比蓋兒在社團的學姊嗎……?」

  「不,是不認識的學姊。」

  「咦……?」

  聽起來很可疑,但是艾利安娜看起來十分嚴肅,所以婦人只是疑惑了一下。


  「我聽說甘迺迪同學的精神狀況不好,想要跟她聊幾句,可以嗎?」

  「啊……我也想說沒問題。不過她現在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如果妳能跟她說上話的話,就試試吧。可以的話也讓她吃點東西。她的房間就在二樓。」

  「好的。」

  「打擾了。」

  艾利安娜不客氣的脫了鞋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希弗林則是急忙跟上,還不忘禮貌性地補上一句。


  「喔,對了,伯母。我不會說現在,不過我們走之後,您最好也休息一下。一個家庭如果有兩個人倒下,只會讓事情更嚴重而已。」

  「……謝謝啊。」

  希弗林和婦人點了點頭,跟著艾利安娜上樓。一到二樓的第一間就是艾比蓋兒的房間,房門還有粉紅色的精緻門牌,現在只和沉默的房門形成鮮明的對比。

  艾利安娜看了希弗林一眼,而希弗林可是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舉雙手投降。艾利安娜就沒理她,逕自敲了門。


  「艾比蓋兒.甘迺迪。」

  沒有回應,不過艾利安娜幾乎肯定對方在聽。雖然受了傷後每人的反應各不相同,不過她還沒有聽過倒頭爆睡的。

  「我不會講一堆垃圾話。不過首先,還活著的話,出個聲。」

  沒有反應。


  「不管妳想不想死都出個聲,沒什麼好丟臉的,我當初也是想死的那邊。」

  「……妳是誰。」

  一個低沉疲憊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妳不認識的學姊,除了我以外還有另一個學姊。」

  「……」

  喀擦,房門打開,一個憔悴的臉龐出現在門後,像是看向地獄一樣的往門外看過來。


  「……艾利安娜.威爾斯。我聽說過妳。」

  「那麼妳也聽說過我的事了。看到不是只有妳遭遇到這種事,感覺有好一點了嗎?」

  聽起來百分之兩百是諷刺的話,配上艾利安娜的認真表情,只讓人感到某種扭曲的執念。沒有人把這當玩笑。


  「不想承認自己醜惡的一面也沒關係。不過我不在意──難不成事到如今我還在乎這種事嗎?那,妳要站著談還是坐著談?」

  「……」

  艾比蓋兒沒有多回話,走進房間,而她們兩人就跟在後面。房間除了全黑以外還十分凌亂,檯燈和書包和布偶散落一地,彷彿時不時會忍不住衝動,抓東西起來砸一樣。


  「……妳們來做什麼?」

  艾比蓋兒坐回自己的床上,用棉被包住自己。

  「不會是說些打起精神來之類的話吧。」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不是來講垃圾話的。我來這裡一半是為了妳,一半是為了我。」

  艾利安娜從地上把倒下的椅子扶正,和艾比蓋兒正面對坐。希弗林站著。


  「……為了我是什麼。」

  「為了讓和我有相同遭遇的人,不用遭受這麼長期的折磨。聽好了,妳的身體已經被玷汙了,再也不完整了。在犯人進入我們身體的同時,妳就不再可能談一場夢想中的戀愛。妳再也沒有辦法守身如玉,獻給心裡的白馬王子。所有人看妳的眼神都會帶著同情,嘴上說些漂亮話,實際上好奇著我們到底是如何被強姦的,還拿這當材料來打手槍。

  接受這個事實吧。接受這個事實,然後首先選擇妳要讓妳的人生結束,還是在此之上活下去。」

  艾利安娜直面著艾比蓋兒,眼神彷彿要把所有的自憐打碎。


  「要死,現在就死。現在不死,就不要再白白折磨自己,活下去。」

  「……」

  艾比蓋兒輕輕抓緊了棉被,往桌上了方向瞥了一眼。書桌上放著一把水果刀,想必是先前已經考慮過了。


  「看來妳已經做了決定了,這樣很好,做了決定之後就不要再反悔。要活下去,就不要幹些相反的事情。要難過要生氣要什麼事都不想做都行,但是記得吃飯和睡覺,不是肚子餓或累了,只是因為已經決定了要活下去。」

  「……」

  「妳的母親把妳的早餐放在門口,準備好了就自己去拿,我明天再來。」

  「……」

  艾比蓋兒沒有回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對上。艾利安娜站起身來,用眼神要希弗林跟著出去。臨走前,她停下來說了最後一句。


  「啊,對了。如果妳覺得為什麼這種事一定要發生在妳身上的話,我可以先給妳答案。妳沒有錯,因為那群強姦犯是些敗類人渣,就這樣而已。」

  「……」

  艾利安娜輕輕帶上門,但是沒有關起。兩人下樓,和樓下的母親打過招呼之後,離開甘迺迪家。


  而一出甘迺迪家門,希弗林就忍不住開口:

  「那樣就好了嗎?」

  「那樣就好了,越思考只會越想死。至少先斷了這個念頭,接下來就看她要花多少時間冷靜了。」

  「妳當初花了多少時間冷靜?」

  「……真要說的話,我沒有冷靜。」

  「咦?」

  「沒事。」

  希弗林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只有不好的感覺竄遍全身。然而艾利安娜中斷話題,讓她沒得追問。


  「那,妳接下來打算回學校嗎?」

  「欸、欸……」

  現在才十一點,離校前說的這麼帥氣,結果中午前就回去上課,好像滿弱的。不過要是就為了這個理由不回去上課,好像也是滿弱的。


  「妳呢?」

  「我有些東西要調查。」

  「什麼?」

  希弗林反射性的問,不過看到艾利安娜的眼神,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等等。妳想做什麼。妳不會是想調查強姦犯的身分吧?」

  「如果我說是呢?」

  「要是妳真的查到了,妳打算做什麼?」

  「……」

  艾利安娜沒有回答,不過這答案再明確不過。


  「別幹傻事。要查我來查就行了,查完就交給警察逮捕吧。」

  「哼哼。」

  「喂、喂!」

  艾利安娜逕自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現在不是上課的時候了,希弗林只能跟上腳步,手上狂敲messenger求救。



//

  希弗林:「大家幫我。」

  約恩:「幹嘛?」

  希弗林:「我有個學妹昨天晚上被強暴。」

  希弗林:「我有個同學兩年前被強暴。」

  希弗林:「然後我同學聽說了學妹的事,現在打算自行調查把犯人幹掉的樣子。」

  阿薩羅夫:「不就妳以前常幹的事嗎?」

  晴樹:「阿薩羅夫你……」

  約恩:「你這玩笑開過頭了吧……」

  阿薩羅夫:「呃、抱歉。總之妳想我們怎麼幫?」

  希弗林:「我自己也不知道。」

  希弗林:「最好的狀況是警察調查的很有效率,直接逮捕犯人。」

  希弗林:「同時我也想要我同學別衝動。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服她。」

  約恩:「那妳希望的其實是我們協助警方的同時,幫妳調查妳的同學?」

  希弗林:「能不能再派一個人來和我輪班?」

  約恩:「輪班什麼?輪班監視她嗎?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作?」

  希弗林:「我也希望是小題大作。不過看了她的眼神,我覺得不是。」

  希弗林:「她和我很像。」

  約恩:「嗯……好吧,既然妳這麼說,那就分幾個人幫妳吧。晴樹你去幫忙監視。我會要羅曼從警方那邊查察有什麼訊息,然後路卡斯幫忙調查妳同學的經歷,看看有什麼說服她的材料。」

  希弗林:「感激不盡。」

  約恩:「哪裡。反正我們閒得很,與其幫隔壁部門抓些雜魚,幹這種事還更有趣一點。」




//


  作戰暫時擬定完了,希弗林鬆了一口氣,將手機放回口袋裡。


  「討論好怎麼做了嗎?」

  「妳也太有自信了吧。就算我只是約聘的,遺產回收隊隊員的權力也是很大的喔。」

  「就算再大。也不能對個什麼事情都沒做的女學生做些什麼吧。」

  「確實不能。不過只要能阻止妳就行了吧,我們可不像警察,連跟監都需要報備。」

  「真可怕。把這力氣花在調查強姦犯上面不就好了嗎?」

  「不用妳說。」

  艾利安娜似乎沒有趕她走的樣子,讓希弗林鬆了口氣,光明正大地跟在旁邊。在艾利安娜的帶路下,他們走向一個眼熟的地方──南森的私人賭場。自從上次來找那名情報販子請他別說太多之後,希弗林就沒有來過了。


  現在大白天的,賭場裡沒幾個人。四個客人通通是來吃飯的,除了他們以外只有老闆一個人在櫃台後。

  「南森,在嗎?」

  「艾利安娜,我就知道妳嗚喔」

  本來在櫃台後上網看影片的南森轉過頭來,一看到希弗林,縮起身子。


  「原來妳們認識啊,我下次知道不該把情報賣給誰了。」

  「反過來想吧。遲早都會被找上門的,友善的找上門總比不友善的找上們來的好。」

  希弗林厚臉皮的說,無視之前把別人手腕搞到脫臼的事實。



  而艾利安娜則是無視她的玩笑話,身體靠到櫃檯上。

  「情報,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照規矩來,照規矩來。」

  「……牛肉燴飯。」

  「培根漢堡加可樂。」

  艾利安娜和希弗林各自點了自己的午餐,找個位子坐下。沒多久,南森就從廚房將他們的餐點端到面前,同時自己也坐在旁邊。


  「好了,兩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要來問東問西的人是艾利安娜?而這位凶暴的小姐則是陪她來的?」

  「嗯。」

  艾利安娜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地吃著燴飯,聽南森發言。


  「但是可惜,我知道的事情不多。」

  「有犯人的情報嗎?」

  「還真是簡單明瞭啊。犯人的資訊不多,從被害人口中吐出的零碎情報來看,犯人有三個,但是她精神狀況不穩定,可信度不高。要我說的話,等被害人恢復過來恐怕是抓人最快的方法。」

  「那邊我早上有拜訪過了。先假設她能恢復好了,我總不可能光靠她的描述就找到犯人身分。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她指認的?」

  「這個嗎,倒是有些知道妳要來買,就先收集了的資料。」

  南森秀出手上的隨身碟。


  「還有一些陸續進貨的,妳要的話可以先付全額。我之後把剩下的寄給妳──要是我家沒有被這個凶暴的小姐抄了的話。」

  「不用在意她。」

  艾利安娜瞄了一眼旁邊注意力全部被漢堡吸走的希弗林,連被偷酸都沒有發現。沒辦法,這裡廚師的手藝真的好。


  「裡面是什麼。」

  「我收集了一些事發當時的周邊影像,包括警方的還有民間的。我不認為強暴犯會冷靜到在當地長時間徘徊再尋找機會離開。所以只有蒐集到今天早上的上班人潮為止。」

  「我看一下。」

  「請。」

  南森把隨身碟連著轉接頭給她,艾利安娜接上手機,稍微看了數十個檔案的其中幾個。其中警用的監視器還是少數,現代人拍影片的頻率超乎想像,但是由於手抖和對焦之類的因素,對調查的幫助就沒那麼大。

  艾利安娜掃過影片,大概有一半可以清楚背景人物的臉和服裝,剩下的大多沒什麼用。


  「我說那個啊,其實我可以從警方那邊拿資料過來。」

  另一邊,希弗林似乎吃完漢堡了,正在慢慢的把太大杯的可樂喝完。


  「但是妳要跟我談條件對吧,我拒絕。」

  「嗚咕……」

  「南森,這些錄影你賣多少?」

  「二十,包含接下來的那些。尤其是警察那邊的錄影我可是花了不少工才弄到的,不分售。」

  「成交。」

  艾利安娜點了幾下手機,確認轉帳完成後,南森才正式把隨身碟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