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這份信念,我會代替妳留於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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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1
回去的路上我迷了一點路,無意下的經過一所高中,這個時候學生全部都下課了,門口只剩下幾個老師頂著路燈的進出。
看到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疲倦,說來多少也能體會。真是辛苦呢,大人的世界。
沿著圍牆走去,我發現了一個人獨自在遠處的夜幕裡發楞。

老師?
雖然不能確定,但從她的穿著打扮看的出幾分成熟的韻味,時尚的短髮,白色的襯衫搭配深藍色的牛仔褲,臉上帶著淡妝的她看得出來是個天然的美女。
她緩緩的往身後的牆邊靠去,然後深嘆了口氣。
然後她就這麼閉上雙眼,彷彿就這麼睡著似的,只剩下肩膀微微的起伏。
「那個……」
她像是被嚇到的小動物,整個人跳了一下。
「是、是--!」
「可以跟你問個路嗎,我的手機沒電了。」
「呃……」看上去她的眼神有些猶豫,目光左右游移,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偷瞄。
「啊……抱歉,如果沒辦法的話也沒關係。打擾了。」
「那個--沒關係,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
「我想要回市區,請問我該怎麼走……?」
「呃--該怎麼講呢,糟糕。」
「我還是去想辦法招台計程車好了,謝謝妳。」
「等等!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幫你指路,但我可以帶你去。」
「沒關係嗎……因為你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
「不……」她低下頭,「因為我不太會跟人打交道。」
「這點……所有人應該都一樣,總是有不擅常面對的人。」
「說的也是……啊,我是望蕪,你好。」
「我是沁業,打擾妳的時間了。」
「沁業是外地人?」
「是阿。不過說起來這裡的人還真是厲害,一眼就能分辨出本地人跟外地人的差別。」
「其實……雖然到了晚上,但會在這裡迷路的人真的不多,所以很容易就看的出來。」
「啊啊,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還有一點就是這裡的人男女都一樣,外出的時候幾乎都會帶著包包,很少有人的肩上是空著的。」
「這我還真的沒有注意到。」
「來這邊觀光?」
「說是觀光也不算是,要說的話應該是散心吧。」
「也就是說你心裡有些事需要忘記吧。」
「欸--?」
「正常的人會無聊跑出來散心嗎,在家裡做自己喜歡的事都比在外頭浪費時間好多了吧。」
「說的也是……」
「你是個很溫柔的人,看得出來。」
「怎麼說?」
「現在的人有多少會因為自責自己外出沉澱自己呢,眼角的睫毛都比這些人多吧。所以我才會覺得你是個好人喔……」
「你一定在覺得我是個奇怪的女人吧。」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客觀的說法其實滿有說服力的。望蕪小姐平時的工作是?」
「準--教師。沒有,現在的我只能算是想要成為老師的人吧。」
「這年頭想要當老師的人可不多,畢竟這份工作可不好做。」
「我不在乎。」
她的口氣堅定。
「因為我想跟那個人一樣,默默地教導別人,就像是……蘇格拉底一樣。」
「是認識的人?」
「算是吧,不過我其實不太瞭解她,也不知道她從何而來,為了什麼而離去。長話短說點,就是我一個像謎一樣的人啟發了我。」
「嗯,就在前年的春天,我發現她沒有跟往常一樣的出現在剛才那所學校的附近。」
現實中多少都有像這樣的人呢。
「她的看法很特別,說她不存在現實也有可能。有一次她跟我提到我們的社會就像是一個氣球。中心因為充滿的空氣而擠壓外層的薄薄塑膠,如果說中心的那些空氣是一般的人,那麼那層被擠壓的塑膠薄膜就是這個世界特殊的人,同時也是被別人所見的人。」
「聽起來雖然很特別,但很實際呢。」
「對吧。所以我才想成為像她一樣的人,成為一名教師,像她一樣讓更多人瞭解生活中不同的看法。」
「望蕪小姐一定辦的道的,只要心中還有這份熱情存在。就一定會成功的。」
「但是現實的太陽很殘酷呢。」
「……是啊。」
「可以的話待會能順道陪我去個地方?」
「如果順路的話。」
「繞過幾個巷子就會到了。走吧。」
頂著夜晚燈光的她,雖看似堅強,但話語中卻帶著幾分稚氣。



蜿蜒的道路,老舊的石階地板邊串出了朵朵小花,在觀光區還能夠看到這片單純的面貌真是難得,但同時也很難想像如果這裡擠進大批的觀光客會是怎樣的悲劇。說起來我其實不太喜歡慕名而來的觀光客,這種人總是把眼前的東西浮誇的作嘔,在他們的眼裡,看到得一切都被冠上藝術品的形容,光想到就覺得無奈。
「到了。」

或許是會錯意。但從剛才就慢慢覺得四周的場景有些熟悉。仔細觀察了一下,沒想到望蕪帶我來的地方就是前陣子來拜放過書店。
「這是--」
屋子的左右各點起了兩盞暈黃燈光的燈籠,但擺在門口前的石貓雕像是一樣的,不會錯。
「這是我爺爺開的書店,很有他那個年代的味道喔。」
「你是說……岸本老師嗎?」
「嗯?你知道我爺爺的名字?」
「前陣子有些事情我有事情想請教,所以就慕名的找上他了。」
「該不會是什麼花化的事情吧。」
「呃--」
「爺爺他雖然是教日語的,但平時他都喜歡研究一些鬼怪的東西,小得時候他就常常跟我說到花化的故事。不過我還是對這件事情保留一段距離,畢竟那終究只是個故事引申出來的東西。也罷,他老人家只要開心就好了。」
「夢是不存在的東西,但是妳自己還不是像個傻子一樣在追求。」
突然屋子裡點起了燈光,身影隨著拉開木製拉門的聲音一同傳來。
「爺爺……但是鬼怪可是一輩子都沒辦法碰觸的東西喔。」
「哼,一樣是看不到的東西,夢就比較偉大嗎,望蕪。」
語畢他便轉身跟我點了點頭打聲招呼。
「我想我應該不用介紹了吧,畢竟你們之前應該是見過面了。」
「嗯嗯--是啊。這是命運的安排。」
「如果沒什麼事情,既然都來了,不如就進去喝杯茶在走吧。」
「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那你跟爺爺先上去樓上的書房等我一下。」

我坐在與上次同樣的座位上。但與前次不同,開啟話題的人是岸本。
「如果極為真實,那麼你要怎麼區分故事與夢境。」
「聽起來還真是哲理。」
「或許在我們記憶的片段,都有過一場極為真實的夢境,只是我們都當它是作種真實的感觸也不一定。」
岸本從抽屜裡拿出了一隻直炳的煙斗與火柴,正想要點起的後望蕪生氣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了上來。
「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也該把菸給戒掉了吧。」
岸本老師無奈地只好把菸斗收回抽屜,放平的握在手上的火柴。
「妳年紀也不小了,還在原地踏步這樣好嗎?」
「我有在認真準備教師的考試……才沒有原地踏步。」
「哼……」
「嘛……我至少聽得出望蕪小姐是真心想要考取教師的資格。」
「真搞不懂,現在的老師已經不像過去一樣是威信的象徵了。自尊都不知道要擺去哪裡。」
「爺爺,我不是為了彰顯威信才想當老師的。我想成為像十逢小姐一樣的人,所以才堅持到現……」
「我不是說那個叫做十逢的女人是花化了嗎……」
「真是的……你又來了。」
「那個叫做十逢的是紫菫的花化,她的一切就跟那個故事一樣。勇敢的騎士為了心愛的人,身穿沉重的鎧甲,在湖畔冒險栽下花朵,只是當取到花朵的瞬間,他也失足沉入湖底,默默的不發一語的離去。」
雖然聽似一個荒誕無際的故事,但老人的眼神帶著銳利的執著感。
看得出來他堅信著這件事。
為話題畫下句點的岸本端起了送到手邊的杯子,不耐煩的吐出一絲嘆息。
「抱歉。爺爺,我想這個結果我想即使不做選擇,它依然會發生。」
「但是花跟人的緣分在花季結束之後便會開始消逝,總有一天妳會忘了她的存在。那個時候妳還會記得這份感覺嗎?」
望蕪點了點頭。
看到這裡岸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也許會忘記這份感覺,但我也會延續這份信念--」
「信念嗎--要成為花呀。」
岸本闔上雙眼,深深的吐了一絲氣息。
望蕪小姐一定沒問題的,成為老師。我是這麼想的。
「我只是個老掉牙的字典,沒有東西可以教妳。」
聽到這句話的望蕪雖然眼眶微微的泛紅,但是還是露出了笑容。
「好了。時間也不早,沁業先生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啊……岸本老師。再走之前我想請教一件事。我在遇到了前陣子你有提過的,我在夢裡聽見了一段歌聲。這有什麼意涵嗎……?」
「歌聲--?」
聽到我的話他便開始慌張的翻起後頭的櫃子。
「怎麼了嗎……?」
「沁業先生……日後務必要小心那個聲音的出處,雖然是夢,但你絕對不能有想要碰觸的念頭。如果那個歌聲還會在夢裡出現,你得細細的聆聽,然後在生活中避開它。那是不祥的花化。」
「不祥的……花化。」
「沒錯。不管怎麼樣,在夜裡外出時請務必小心,太陽下山之後她們便會露出原本的個性,成為目光如炬的野花。」

務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