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夜幕降臨，月圓風清，到了這一帶，附近應該就沒有探測雷達了，隨著高度的持續攀升，機體劃破夜空，久違的浮空飛艇真容浮現。
「現在還有人喜歡玩上世紀的古董？」
「仔細看吧，這可不是一般的古董。」
飛艇的建造規模極為龐大，空間足以容納一場數百人的宴會，前後各配置十餘挺機炮，隨艇照明妖精（無人機）五個，還攜帶了熱感應器，作為一場宴會的安保措施，再怎麼說也過於嚴防死守了，裡面還藏著沙皇炸彈（曆史上當量最大的核彈）不成？
戰機停止加力，尾焰的光輝在機體到達拋物線頂點時倏然消逝，經過幾秒短暫而靜謐的停滯後，疊加著合金重量的俯沖加速來得毫不留情，機體也因風向驟變而逐漸與預定路徑出現偏差。
「大叔！那個老頭有沒有給我們支付入場票啊？」
「根據我的精密計算！沒有！」
「只能闖了！脫出！」

呼嘯墜落的戰機成功吸引了照明妖精（無人機）的注意，我們得以在極短的空擋期內展開飛鼠裝，緊跟氣流方向快速滑翔，通過維爾德對防禦機炮的暫時駭入，同時躲過探照，最終開傘降落於飛艇頂部，這可能是史上最昂貴的一次逃票行為。
飛艇的巨大吊艙中燈火通明，歌舞昇平，維爾德換上禮服，行為舉止也變得優雅自然，跟急急忙忙還打錯領結的我比起來反差巨大，我暗歎，要是也能在自己腦子裏安裝各種人格程式得多省事。
必須強調，想辦法找到並幹掉宴會上的武器技術顧問，獲得認證用的密鑰卡是第一要務。與我一同盛裝赴宴的維爾德挺直腰板，挽起我的胳膊，在一群獨眼巨人的注目下走進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唯一的尷尬是，我們形同父女而非戀人。

此時宴會正式開始，奪目的強光燈引導人們的視線往相同地方聚焦——一架巨型機甲通過幕後鋼軌被傳送到舞臺上，大方展示在人們的眼前，給人十足的壓迫氣勢。在場賓客的歡呼之餘，主辦方的高管人員開始為機甲進行介紹。
「強銃兵的至高體現——最新型負罪者機甲，搭載了完全自主AI，長距離矢量飛行單元，在標准武裝負載下，可於部署地區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飛行，在遍布廣域性低輻射感染者的黃區甚至紅區將發揮史無前例的……」
我凝視著眼前這架能拔山倒樹的龐然大物，抿了一口香檳，很遺憾，就老頭的立場來說，這個野心勃勃的發表，的確太容易給外界以窮兵黷武的印象了。
難怪要毀掉它。
我在人群中遊走觀察，維爾德則一邊與幾位女性科普紅茶的種類，一邊不忘掃描會場情況，尋找關鍵先生。此中，有那麼幾個瞬間讓我印象深刻——自己似乎從未認真端詳過，那樣體態婀娜的，那樣溫婉多姿的小女人維爾德，絲毫不像是為了任務而獻身暴力的高效率工具人。
她甚至完全有資格成為一朵交際花。
可我必須遺憾地承認，等待她的將是一個無法挽回，乃至無法折中的命運。
「大叔。」
「……什麼情況？」
「發現了，11點鐘方向，穿著綠色軍裝。」
「上。」
維爾德對我點點頭，小跑接近目標，假裝意外灑落酒水，期間還噙著眼淚不停道歉，演得跟真的似的，不久後，目標拍打著制服，罵罵咧咧地走向洗手間，我撇開各式各樣的搭訕，順勢跟了上去。
在接下來的幾十秒內，男廁中某個隔間充滿著令人在意的打擊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最後是抽水馬桶的聲音，我收納好到手的密鑰卡，整了整淩亂的禮服，打開門，在一群人好奇的視線中離開。
看什麼看，老子從來不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