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自卑又扭曲、還差點毀滅世界的救世主？

到了出發的時刻，大家搭著空軍一號飛機來到了西邊的海岸，從窗外往下望著海。潔西與妮希恩顯得有些興奮了起來。

「達安大人！這就是真的海呀！？一望無際…以前只在繪本上看過…」

潔西也讚嘆著，「真是壯觀！只透過文字描述，沒有親眼看過果然沒有辦法體會這種遼闊呢！我想摸摸海可以嗎？」

「為了接下來的召喚，這次挑選的海域海棚很陡峭，沒有能戲水的沙岸，貿然靠近很危險。下次吧？」

潔西的眼神閃閃發光，十分期待的說道，「一言為定喔。」

達安隨口答應了下來，想說未來有的是機會，「喔好。」。

大家降落在一個臨時趕建出來的跑道，然後又搭上直升機。

莉露看著下方的海面，「我以為要直接搭『空軍一號』飛過去呢？搭直升機飛的過去嗎？」

「不是，我們是要搭這個去。召喚，卡爾文森號航空母艦，完整配置。」

達安在空中擺出標準召喚姿勢，對著海面進行召喚，在巨大而壯麗的魔法陣中，一艘航空母艦出現在海面上。

雖然召喚魔法會自行緩衝排開空氣與水造成的壓力，但這麼大噸位的召喚，仍然「速嘩───」一聲，讓海上颳來了一陣強風，把直升機吹到向後退，並捲起了十米高、數百米長的的浪，往岸邊奔去。

莉露睜大了眼，「哇…好大的船…！這是？」

「把船跟飛機場結合的東西，叫做航空母艦。」

「哇～喔，有夠誇張的東西！」

「上面什麼設施都有喔。跟個小城一樣。」

妮希恩難得表現出好奇，「我…我可以好奇問一下嗎…」

「請講。」

「為什麼不搭飛機要坐這個呢…」

「能飛這麼遠的飛機…要有夠大的機場、良好的助航系統，才能安全降落。這些設施在倫德大陸已經有幾處，但迪瑪大陸可沒有喔。」

一旁的莉露插嘴，「去水晶嶺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嘛。」

「那…大概幾天會到呢…」

「大約五、六天左右。」

不知為何，妮希恩聽到後臉上似乎有些發青。

潔西不禁感嘆起來，「六天啊…聽說在魔王誕生之前…那時渡海一次要準備一個月、航行時間超過兩、三個月呢…就算是搭船也能這麼快嗎…」

召喚出航母後，達安直接將直升機降落在上面，就算完成登船了。

接下來的六天，女孩們在航母上東晃西逛，一座宛如小城的航空母艦，也帶來不少驚喜，一下看飛機彈射升空，一下看飛機依靠攔截索降落，一下爬上整備中的戰機座艙，看著眼花撩亂的儀錶板。真人要用的食材交給了專業廚房料理，喝的水由海水過濾淡化而來，睡在鐵床搭成的上下舖，一切的體驗都非常的新鮮。

此刻達安一行人站在飛行甲板上，戴著白色安全頭盔與背心，吹著海風。

「要不要拜託看看，搭上去試試？」

看著大家好奇的眼神，達安指著一架F/A-18F。尾綴的F說明的這是一架雙人座機。

潔西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似乎可以看見她的呆毛在跳舞，「可…可以嗎！」

「我有看過採訪記者搭乘過，所以就算不是專業人士，純搭乘應該是沒有問題。」

「我要搭！我絕對要搭！」

「莉露呢？」

「要搭這個啊…」

「不敢嗎？」

「怎、怎麼會不敢？不也就是一架飛機嘛！」

「好喔，那妮希恩呢？」

「我也能搭嗎…」

妮希恩這兩天似乎有點沒精神。聽她的描述，有點像是輕微的暈船。難怪聽到要搭六天船時，臉色會發青了。

「妳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還好。」

「那可以喔。他們會幫你準備嘔吐袋的。」

「好…咦…咦？」

「那就大家都搭吧。我也會搭。」

【我們找到了艦長談了一下，艦長則將我們介紹給一個飛行中隊，一位資深的上尉飛官替我們耐心的解釋搭上飛機時要注意的事項、哪些事情不要做…但大家聽不懂是很正常的，只能由我負責翻譯。】

大家花了一個下午做足了功課，晚上都有點興奮到睡不著，聊到了今天的課程、聊到了明天的飛行…

「哼，我要當第一個！讓你們看看魔族女兒的勇氣！」

「那我、我排第二個！不能被魔族瞧扁了！」

「哼哼，不要到時候變成哭鼻子喔！」

「是誰變成哭鼻子還不知道呢！嘿嘿！妮希恩妳怎麼不表示一下？」

只有妮希恩稍顯有氣無力，「我無所謂的…讓你們先吧…」

「那就第一個莉露、再來潔西、妮希恩，我最後一個。」

到了隔天一早，由工作人員幫打頭陣的莉露仔細地穿上抗G衣，戴上飛行頭盔。

莉露興高采烈的從登機梯爬了進去，噴射引擎開始運轉起來，風浪聲逐漸蓋過對話聲，飛機此時開始緩慢地滑行到定位，座艙蓋也闔上。

穿著各式顏色的識別服的甲板人員，忙碌的筆劃著手勢，指揮著整個場面，在戰機旁的則是穿著黃色、頭盔上有三條線的彈射指示員，開始打出手勢，此時駕駛試著轉動垂直與水平尾翼，並放開節流閥，引擎的喧囂聲頓時變的尖銳起來。

這位指揮員蹲下來，左右比劃了一下，然後比出了彈射許可的手勢，這架F/A-18F就在彈射器與後燃器的助推下，迅速的升了空。

隨後一架伴航的F/A-18E，也跟著升空。

「嗚～哇！好厲害！這個速度…嗚喔喔喔…！不是任何飛龍比的上的！」

無線電不時傳來莉露的驚嘆與笑聲。此時戰鬥機從遠方傳來突破音障的音爆聲，突破音障時浮出的白色雲霧，就像一件美麗的芭蕾舞裙。

「妳剛剛超過了聲音的速度喔！」

「哈哈哈！連聲音的速度都超過了喔！？真是不可思議！」

「接下來要挑戰看看模擬纏鬥訓練科目嗎？」

「哼！都搭上來了怎麼可以錯過呢！」

「那就請駕駛進行一下訓練科目吧。莉露，看到前面那架F/A-18E了嗎，現在你們要想辦法咬住對方，進行鎖定。」

那架F/A-18E可不是省油的燈，一下緊急爬升，一下俯衝…什麼英麥曼迴旋、防禦性桶滾…看的眼花撩亂的。但尾隨在後的F/A-18F，駕駛似乎更技高一籌，好幾次都能成功的重新咬在後面。

莉露的驚嘆聲，開始漸漸變的有點像是喊叫…

「嗚呀…呼呼…啊！咦、咦、哇！…咿啊啊啊…」

「莉露妳還行嗎？」

「我、我才沒事…呀…呀呀呀…」

折騰了一段時間後，這兩架戰鬥機終於返回了飛行甲板，莉露很勉強的從後座爬了出來，大口的喘著氣。

「呼…呼…呼哈…」

「要不要我扶妳？」

「呼…扶、扶我？本魔王之女才、才、才不需你扶…呼…」

看的出來，莉露的雙腿正在顫抖著，已經走不動了。

「好啦，別勉強自己了。」

達安將手伸了出去，莉露總算是在攙扶下走到了一旁。

莉露低著頭，側眼看著達安，「哼…我、我只是有點累了…不過你們…你們地球人都駕駛這種東西在天上戰鬥啊…」

「不能說『都』啦。我的體格就不夠格駕駛咧。」

「哈哈…我想也是呢。不過跟這種戰鬥力為敵…真的有多少條命都不夠…哼哼…是真的傻了才會跟地球人開戰呢…呼…」

能從魔王的女兒口中聽到搭乘F/A-18F的感想，進而得出不要惹地球人的結論，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世，實在都算是奇妙到爆炸的事情了。

莉露折騰完了，換潔西。潔西看到莉露的慘樣，臉上的笑容變的有點僵。

「妳要不要進行訓練科目，就看妳自己嘍。」

潔西有些結巴，「哼…莉露可以…我我我應該也可以吧！可不能輸給魔王之女！」

於是潔西也照樣飛了上去。

「咿呀呀呀呀呀呀～」

才剛起飛，無線電就傳來潔西的慘叫。

「訓練科目都還沒開始呢…」

「我、我、我、我不要緊呀呀呀呀呀呀～」

「這個…怎麼聽都不像是不要緊啊…」

「我、我要進行訓練科科科目…你不讓我進行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好吧…」

進入訓練程序之後，潔西的無線電反而逐漸沉默了下來。這小妮子還有意識嗎？沒想到等到飛機停穩後，潔西從後座幾乎是跳的出來。

「太、太有趣了！」

「咦…？」

「等到習慣後，這真的超棒的～！那個迴旋～那個上下顛倒的世界～那個雲、那個霧～喔～真是美妙呀～！」

看的出潔西仍然陶醉在其中，彷彿連呆毛都高興地顫抖起來。

「呵…妳喜歡就太好了。」

這結論還真讓人訝異。

莉露則顯得有點不是滋味，「區區潔西太自滿了吧。」

「嘿嘿，不服氣就再來飛啊。」

「哼。」

「那換妮希恩？」

「我、我也要訓練科目…」

「妳也要？」

「我希望能在這找到贖罪的道路…」

「這、這哪招？」

聽到這句話，達安有點想笑，但也有點替妮希恩感到難過，因為他知道妮希恩是認真的。

飛上去時妮希恩一聲也沒吭，但下來時妮希恩的臉色變的很凝重，搖搖晃晃的走下飛機。

「果然還是不行………嘔嘔嘔嘔…」

就是這樣啦。還好有替她準備嘔吐袋。潔西在一旁攙扶著她，她則毫無形象的將中午的食物往袋子裡傾倒。

妮希恩：「　」

潔西聽不清楚，「嗯？什麼？」

「　…　」

「這裡太吵了，我聽不到！」

「我說我的醜態每次都被達安大人看光光了、我嫁不出去了啦！啊…」

此時一架飛機剛好起飛，瞬間安靜了下來，導致這一吼讓達安聽得一清二楚。尷尬到突破大氣層了。

妮希恩見狀，頭也不回地跑進了休息室中。達安見狀也只好硬著頭皮、從後面跟著進去了。

「妮希恩…這裡沒有別人看見啦…別放在心上…」

「…」

妮希恩不發一語，用抱膝的姿勢坐在休息室的地上。

「不然妳願意的話…嫁不掉那我負責娶…當妳的預備，啊哈哈…這樣有沒有比較安心點…」

「讓達安大人娶…」

妮希恩聽到後，把頭埋了下去。

「呃，開玩笑、開玩笑。聽到我要娶…應該拚命也把自己嫁掉了…吧…？哈哈…」

「…」

「那妳在這邊好好休息一下吧…最後換我了。」

「…達安大人…」

「嗯？」

「…如果我真的嫁不掉了…您願意娶嗎…」

達安對這問題稍微有點嚇一跳，但沒多想，只能點點頭，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希望這樣有安撫到她就好了。一會兒之後，我看著駕駛艙外的白雲，從我身旁迅速地掠過，無垠的海洋、無際的藍天，與地球的幾乎沒有不同。唯一能讓你識別方向的，是已經變成花生大小的航空母艦。又看看儀錶板，包括航向、空速、高度、油料…由於前世玩過一些模擬飛行的遊戲，上面的資訊大致都看得懂，而這某種程度而言，曾經是我的夢想。】

【但聽著自己在飛行頭盔內的呼吸聲，這一切是如此的真實，又是如此的超現實。上輩子達不到的夢想，這輩子卻在這異世界實現。】

「我也來挑戰訓練科目吧。上輩子沒機會嘗試的，這輩子有機會總要試試。」

【在這劇烈的纏鬥中，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飛機俯衝時血液往腦部灌，導致視野變紅；進行大G迴旋時血液往下肢流，視野又變黑，整個人彷彿墜入一種霧中；抗G衣的收縮，強制把血液擠回腦部，實在不是什麼舒服的體驗。】

【我得老實承認，自己還真不是這塊料。下飛機後整個人像是被強力洗衣機洗過似的，也只能整個軟爛在一旁。】

「哼，你瞧瞧你…也沒多好嘛。」莉露單手叉著腰，有點自滿的站在一旁。

「是，是，我承認…不過潔西好厲害呀。」

「嘿嘿，過獎過獎。」

潔西頑皮的笑了笑。這是折磨人但永生難忘的一天。

§

這次遠行的目標，設定在西堤城，這是倫德大陸人最熟知的近海城市之一，主要是因為過去貿易往來頻繁。

當然，航空母艦這種巨無霸是停不進海港的，加上迪瑪大陸對倫德大陸實施禁航尚未解除，航母將停泊在外海，一行人搭直升機直接進入西堤市。

在航行到了第六日的一大早，達安一行人登上了岸，來到了西堤城，決定先去加入冒險者公會。

【我轉生來到這個異世界這麼多年，也沒真正幹過幾件像是異世界故事的事。拿核彈炸魔王軍？這都什麼跟什麼。既然有冒險者公會，或許那邊可以讓我轉移變下心情、開拓一下視野吧，老了還能講點故事給兒孫聽…如果有的話啦。】

以上，就是達安來到迪馬大陸前的故事。

「…這…嗯…妾身好像沒有聽得很明白耶？」若玲歪著頭、似乎有點裝傻的表示疑惑。

「不就是我過去的故事嗎？這能有哪邊不明白呢？」

「因為…這些故事是真的，那麼夫君…就是偉大的救世主了呀！」

「救世主…咦？我怎麼都沒想到過？噗哈哈…怎麼辦…有點欠缺實感…」有點憋著笑的潔西，似乎不太認同。

「嘿，自卑又扭曲、還差點毀滅世界的救世主？而且對於我們魔族來說，還比較接近終結者呢。哼。」

「娜蒂的主人是救世主…！」

「你們別這樣…達安大人能征服全世界卻不做，維持了和平卻不求回報，這不是救世主…對我來說達安大人是超越般的存在…」

妮希恩擺出認真的表情說出這種話，達安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

「被妳講一個好想去征服世界，因為我快受不了妳這種莫名其妙的言論了。把我當朋友看，好吧？」

「是我的錯…但要把達安大人當朋友看…我…我…做不到…」

妮希恩的神情似乎既失落，又慚愧，但達安只覺得她壞的太嚴重了，只能抓抓頭，很是傷腦筋。

若玲看著女孩們一個一個反應都很奇怪，感嘆起來，「唉…不論如何，就結果而言夫君維持了倫德大陸的和平，並且克制了對皇帝的憤怒，這明明是很偉大高尚的行為…為什麼夫君身邊的女孩對夫君都沒有愛慕之心，這很奇怪呀？」

達安則覺得有些好笑，「噗…妳才跟我認識三天而已，應該也沒有什麼愛慕之心吧？」

「但妾身會盡力的！這是身為妻妾的責任！」

「要先有愛慕之心才能談妻妾的責任吧…這跟莉露有啥不同啊…」

若玲將一隻手放在胸前、很有氣勢的做出承諾，「有！那就是妾身願意愛上夫君！莉露其實內心根本不願意吧？」

「…可惡！妳憑什麼說我不願意？」

「妳不是一直在諷刺夫君嗎？還說成是魔族的終結者，別人怎麼看都會這麼想吧？」

「呃…」

莉露被講到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回嘴。

「妾身可是沃德教派的信徒、是神的子民！魔族的公主怎麼可能會懂愛！」

若玲神情十分認真，作出了如上的宣言。

「可惡…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魔族也有我們的主神呀！我一定愛給妳看！」，隨後又小聲補上一句，「雖然我沒什麼在信啦…」

「停…別吵了…等妳們真的愛上我再來說吧？若玲，今天聽我講了這麼多，下次換妳講妳的事喔。太晚了，各位晚安。」

說完，達安到了房間的一角，用召喚出來的枕頭與被單，背對著大家沉沉睡去。

實際上，達安的心中是這麼看的：

潔西對於自己，是基於同情與保護世界。
妮希恩對於自己，是基於恐懼與羞恥。
莉露對於自己，是基於受命與家族利益。
若玲對於自己，是基於信仰與報恩。
娜蒂對於自己，是基於債務形成的主奴關係。

達安若只是單純地想要找人發生關係，基本上不是很難的事情，但達安認為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對他有愛意而跟隨他，所以達安不但完全沒有碰她們，每增加一個成員，達安的自卑感反而更加的沉重，達安甚至在內心中自嘲，「不愛你卻跟你在一起大全集」都湊齊了。

那達安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因為他怕再度受到傷害，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的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尤其是愛情的情感。比起跟這個世界的爛蛋戰鬥，這帶給他的痛苦也不相上下。他的壓力在這樣的痛苦中，不斷的累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