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審訊
本章節 2281 字
更新於: 2020-09-15
雪豹走後，地牢裡除了淒厲的風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琪卡絲靠著陰冷的石牆，手指往下探摸，觸到粗硬的乾草，她微微一笑、隨意把乾草弄成一堆、墊鋪在身下。
她閉上眼側躺於乾草上，囚室像是許久未曾清掃，磨石地板上的積灰約有半個指節厚，剛躺下時揚起的粉塵把她嗆得不輕。她長吁一口氣、放鬆身體，耳邊的風聲漸漸遠去，她聽著自己綿長的呼吸聲沉入休眠。
時間緩緩流動，晚鐘敲響。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鐙鐙聲響在長廊裡迴盪，她在感知到時就強迫自己甦醒、坐起身。
她縮在角落戒備著，她聽見有人開了鎖、進了牢房，那人在她身前放下一碗水和一塊烤肉，渾厚低沉的聲音說著僵硬的東境語：「統領說，吃。」
「謝大人。」一整天沒飲水，她嗓子乾得發疼，兩手伸摸著拾起水碗喝了一大口、再慢慢分成數小口嚥下。接著她撿起香噴噴的烤肉一口接一口、毫不優雅地吃著，鎖鏈隨著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棕熊，卡西揚‧棕熊。」來人以不流利的東境語說。
棕熊？她似乎有點印象，就是那個把玩她匕首的高大騎士、被她連射了好幾把飛刃，還害得他被黑狼責備。該不會等她吃飽、有精神體力了，就要對她動刑了？她暗想。
見琪卡絲沒有回應，棕熊又試著說：「你，南領人？」
琪卡絲點點頭，嘴裡邊嚼著烤肉、邊用帶著口音的以森榭語說：「是，棕熊大人，您可以跟我說以森榭語，我大致聽得懂。」
「我說東境語，我說不好。」棕熊費力地用東境語說著，說得結結巴巴。看琪卡絲困惑的表情，他只能傻笑。東境語有著複雜的詞類曲折變化，以及比以森榭語快上許多的語速，並不容易掌握。
「大人的意思是想練習說東境語？」琪卡絲偏頭猜想著。
「練習，是什麼？」他艱難地重複這個陌生的詞彙，舌頭像似快打結般。
「就是練習。」琪卡絲用以森榭語再說一遍，並無一絲不耐煩。
「噢！練習，我練習…說東境語。」他搔搔頭、笑得有些窘迫，不過琪卡絲看不見。
停了會兒，棕熊再接再勵問道：「你名字…琪兒？」
聽他喊她琪兒，她愣了會兒神，才微笑著說：「是，我是琪兒。」
她想他們一定是聽到佐蘭喚她琪兒，才會以為這是她的名字，事實上這只是幾個長輩、好友間親暱的稱呼，聽一個陌生人這麼喊她，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彆扭。但無所謂，他愛叫就叫吧！
琪卡絲吞下最後一口烤肉、意猶未盡砸砸嘴，她在褲子上抹掉手上的油漬，接著拿起水碗咕嚕咕嚕喝完。
他露出笑容，接過她以雙手遞上的水碗，真誠說道：「琪兒，很高興認識你，我走…再見。」
「再見，棕熊大人。」她垂眸點頭。
棕熊轉身離去，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下腳步，回身欲言又止地囑咐：「明天，統領問話，你說話…小心。」
「謝謝大人提醒。」琪卡絲黯然一笑，側躺回乾草之上，閉上金色的眼眸。
***
陰暗的地牢裡沒有陽光，琪卡絲因而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寒冷與飢餓無所不在，頭上又隱隱發起了熱。她在半夢半醒的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才一時、又或許已過了數日，長廊裡才又再度傳來軍靴踩踏的聲響，錯雜的腳步聲讓她知道這次來了兩個人。
來人沉默地打開牢房的門，一人揪著她的衣領、拉她跪起；另一人給她換了付普通的手銬。換好後，兩人又拽、又拉地扯著她離開牢房。
走過長長的廊道，她暗暗在心底記下經過幾個左彎右拐，接著她又被推進了另一個房間。押送她的那兩人守在門外沒有進來，裡頭另一人接手，推著她的肩膀，琪卡絲被動前行。她聽見火聲、感受到暖意，這裡至少燃了四個火盆，而周圍雖然無人說話，但她還是敏銳地藉由呼吸聲判斷出約有二十多人。
鐵鏽般的血腥味與混和著汗水及排泄物的難聞氣味充斥四周，她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是刑訊室！
在思考的當下，她已被粗魯推至房間中央，身後那人捏了下她的肩膀，低聲說：「跪下！」
琪卡絲認出那是雪豹的聲音，她低垂著頭依言跪下。
「解開她的束具。」黑狼低沉而威嚴地命令，聲音從她身前傳來：「現在，問什麼，你答什麼。」
「統領想知道什麼？」手腳鐐銬離身後，琪卡絲撫著脹痛的手腕，乾燥的雙唇微啟，抬眼說道。
「你是聯軍哪個軍團的人？」暗蛛那令人不舒服的聲音從黑狼身旁傳出。
「聖王古尼亞旗下，聯軍第九軍團─守望者。」琪卡絲挺直背脊，驕傲地說。
「哦...是龍騎士啊。」周圍傳出陣陣揶揄的聲音。
「安靜！」雪豹厲聲訓斥，富有感染力的嘹亮嗓音傳遍全場。
等現場恢復肅靜暗蛛才再度開口：「你的軍團現在在哪裡佈防？」
「我不知道。」琪卡絲平靜地說。
「還嘴硬，看來不給你上刑，你是不會乖乖招供的。」暗蛛冷笑著說，揮手讓手下準備刑具。
守在兩旁、預備已久的打手遞上暗蛛最愛的刑針，針套裡的針粗細、長短各有不同，有的銳利、有的圓鈍，施刑的部位、力道和手法更是別有一番講究。
「不說嗎？我倒是挺樂意招呼你的！南領人。」暗蛛一雙深眼透著殘虐的寒光，他一根根掏出他的寶貝仔細端詳，再打量著她，想著怎樣才能給她造成最大的痛苦、逼出一聲聲慘痛哀號。
不過他的盤算暫時落空，因為琪卡絲悠悠開口，依然是從容平淡的語氣：「我的軍團原來集結於東城瓦赤鐸，準備在冬臨節前返回駐地，前幾批都已經回去了。但剩下已為數不多的我們臨時接到授命，出兵援助卡弗茨拉，於是我們兩個飛龍小隊先行，到達時當地的第三軍團魔藤手已然戰敗潰逃。」
「你的軍銜和職務是什麼？」身後雪豹再度開口、言語冷淡，聲音雖不大，但盡展高高在上的威儀，這是和黑狼、暗蛛都不同的風姿。貴族，這兩個字跳入琪卡絲的腦中。
「我是司將，帶領一個龍騎大隊，我本人是個御靈師。」琪卡絲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是她昨夜想出的說詞，一句不假，只是避重就輕少說了很多事。
她閉上眼側躺於乾草上，囚室像是許久未曾清掃，磨石地板上的積灰約有半個指節厚，剛躺下時揚起的粉塵把她嗆得不輕。她長吁一口氣、放鬆身體，耳邊的風聲漸漸遠去，她聽著自己綿長的呼吸聲沉入休眠。
時間緩緩流動，晚鐘敲響。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鐙鐙聲響在長廊裡迴盪，她在感知到時就強迫自己甦醒、坐起身。
她縮在角落戒備著，她聽見有人開了鎖、進了牢房，那人在她身前放下一碗水和一塊烤肉，渾厚低沉的聲音說著僵硬的東境語：「統領說，吃。」
「謝大人。」一整天沒飲水，她嗓子乾得發疼，兩手伸摸著拾起水碗喝了一大口、再慢慢分成數小口嚥下。接著她撿起香噴噴的烤肉一口接一口、毫不優雅地吃著，鎖鏈隨著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棕熊，卡西揚‧棕熊。」來人以不流利的東境語說。
棕熊？她似乎有點印象，就是那個把玩她匕首的高大騎士、被她連射了好幾把飛刃，還害得他被黑狼責備。該不會等她吃飽、有精神體力了，就要對她動刑了？她暗想。
見琪卡絲沒有回應，棕熊又試著說：「你，南領人？」
琪卡絲點點頭，嘴裡邊嚼著烤肉、邊用帶著口音的以森榭語說：「是，棕熊大人，您可以跟我說以森榭語，我大致聽得懂。」
「我說東境語，我說不好。」棕熊費力地用東境語說著，說得結結巴巴。看琪卡絲困惑的表情，他只能傻笑。東境語有著複雜的詞類曲折變化，以及比以森榭語快上許多的語速，並不容易掌握。
「大人的意思是想練習說東境語？」琪卡絲偏頭猜想著。
「練習，是什麼？」他艱難地重複這個陌生的詞彙，舌頭像似快打結般。
「就是練習。」琪卡絲用以森榭語再說一遍，並無一絲不耐煩。
「噢！練習，我練習…說東境語。」他搔搔頭、笑得有些窘迫，不過琪卡絲看不見。
停了會兒，棕熊再接再勵問道：「你名字…琪兒？」
聽他喊她琪兒，她愣了會兒神，才微笑著說：「是，我是琪兒。」
她想他們一定是聽到佐蘭喚她琪兒，才會以為這是她的名字，事實上這只是幾個長輩、好友間親暱的稱呼，聽一個陌生人這麼喊她，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彆扭。但無所謂，他愛叫就叫吧！
琪卡絲吞下最後一口烤肉、意猶未盡砸砸嘴，她在褲子上抹掉手上的油漬，接著拿起水碗咕嚕咕嚕喝完。
他露出笑容，接過她以雙手遞上的水碗，真誠說道：「琪兒，很高興認識你，我走…再見。」
「再見，棕熊大人。」她垂眸點頭。
棕熊轉身離去，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下腳步，回身欲言又止地囑咐：「明天，統領問話，你說話…小心。」
「謝謝大人提醒。」琪卡絲黯然一笑，側躺回乾草之上，閉上金色的眼眸。
***
陰暗的地牢裡沒有陽光，琪卡絲因而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寒冷與飢餓無所不在，頭上又隱隱發起了熱。她在半夢半醒的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才一時、又或許已過了數日，長廊裡才又再度傳來軍靴踩踏的聲響，錯雜的腳步聲讓她知道這次來了兩個人。
來人沉默地打開牢房的門，一人揪著她的衣領、拉她跪起；另一人給她換了付普通的手銬。換好後，兩人又拽、又拉地扯著她離開牢房。
走過長長的廊道，她暗暗在心底記下經過幾個左彎右拐，接著她又被推進了另一個房間。押送她的那兩人守在門外沒有進來，裡頭另一人接手，推著她的肩膀，琪卡絲被動前行。她聽見火聲、感受到暖意，這裡至少燃了四個火盆，而周圍雖然無人說話，但她還是敏銳地藉由呼吸聲判斷出約有二十多人。
鐵鏽般的血腥味與混和著汗水及排泄物的難聞氣味充斥四周，她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是刑訊室！
在思考的當下，她已被粗魯推至房間中央，身後那人捏了下她的肩膀，低聲說：「跪下！」
琪卡絲認出那是雪豹的聲音，她低垂著頭依言跪下。
「解開她的束具。」黑狼低沉而威嚴地命令，聲音從她身前傳來：「現在，問什麼，你答什麼。」
「統領想知道什麼？」手腳鐐銬離身後，琪卡絲撫著脹痛的手腕，乾燥的雙唇微啟，抬眼說道。
「你是聯軍哪個軍團的人？」暗蛛那令人不舒服的聲音從黑狼身旁傳出。
「聖王古尼亞旗下，聯軍第九軍團─守望者。」琪卡絲挺直背脊，驕傲地說。
「哦...是龍騎士啊。」周圍傳出陣陣揶揄的聲音。
「安靜！」雪豹厲聲訓斥，富有感染力的嘹亮嗓音傳遍全場。
等現場恢復肅靜暗蛛才再度開口：「你的軍團現在在哪裡佈防？」
「我不知道。」琪卡絲平靜地說。
「還嘴硬，看來不給你上刑，你是不會乖乖招供的。」暗蛛冷笑著說，揮手讓手下準備刑具。
守在兩旁、預備已久的打手遞上暗蛛最愛的刑針，針套裡的針粗細、長短各有不同，有的銳利、有的圓鈍，施刑的部位、力道和手法更是別有一番講究。
「不說嗎？我倒是挺樂意招呼你的！南領人。」暗蛛一雙深眼透著殘虐的寒光，他一根根掏出他的寶貝仔細端詳，再打量著她，想著怎樣才能給她造成最大的痛苦、逼出一聲聲慘痛哀號。
不過他的盤算暫時落空，因為琪卡絲悠悠開口，依然是從容平淡的語氣：「我的軍團原來集結於東城瓦赤鐸，準備在冬臨節前返回駐地，前幾批都已經回去了。但剩下已為數不多的我們臨時接到授命，出兵援助卡弗茨拉，於是我們兩個飛龍小隊先行，到達時當地的第三軍團魔藤手已然戰敗潰逃。」
「你的軍銜和職務是什麼？」身後雪豹再度開口、言語冷淡，聲音雖不大，但盡展高高在上的威儀，這是和黑狼、暗蛛都不同的風姿。貴族，這兩個字跳入琪卡絲的腦中。
「我是司將，帶領一個龍騎大隊，我本人是個御靈師。」琪卡絲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是她昨夜想出的說詞，一句不假，只是避重就輕少說了很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