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鏡城
本章節 2901 字
更新於: 2020-09-12
翌日，風暴仍未遠離，狂風呼嘯咆吼、怒嚎著威脅要撕裂大地。黑狼決定全體再歇一天，狼群無聊地互撲打鬧、士兵們則圍成一圈圈聊著天。
琪卡絲獨自縮在石壁邊緣，抱著腿沉思，經過的以森榭士兵無不降低談話音量、快速離去，彷彿她是什麼致命的瘟疫般。
與人不同，夜璃踏著輕快且優雅的步伐走到她身邊、頂起她的手臂，琪卡絲微微一笑，兩手捧著牠的臉來回搓動，她把額頭靠上牠的鼻樑，牠也舔著她的臉。
撒嬌似的輕吟，夜璃側躺在她身旁，碩大的頭顱靠在她腿上。琪卡絲一手撫著牠的吻部、一手耙梳牠的被毛。
「夜璃很喜歡你。」黑狼的聲音無預警地從前方出現，她卻沒有驚慌，打從他靠近她身周十臂距離時，她就已經察覺了。
「我也很喜歡她，她真美，不過當首領還太年輕了！」琪卡絲撫著牠的頸部說。
夜璃不服地發出低聲嗚鳴，琪卡絲笑著拍拍牠的下巴：「好女孩！」
「夜璃，去叫他們打架動靜別弄那麼大。」黑狼悶悶地走過來彎身拍拍牠的背，獨角座狼不情願地起身抖抖身體，才依依不捨漫步離開。
「你是龍裔？」黑狼走到她身邊坐下，將烤脆的麥餅掰成兩半，遞給她半塊。
「是，謝謝統領。」琪卡絲接過麥餅，低頭小口小口吃著。
「難怪夜璃那麼喜歡你，她的家族世代服侍王族，作為王族的陪駕。也是我有幸曾經救過她，不然哪能得到她的效忠。」黑狼三兩下吃完麥餅，喝了口皮囊中的麥酒。
「喝嗎？暖暖身子。」他遞過皮囊。
「不了，謝謝統領，我不能喝酒。」琪卡絲說著，失焦的眸子望著夜璃離開的方向，她又想起熠星，深深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她還沒成年，還只是個孩子…唉……」。
「怎麼了？」黑狼平穩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裡喚醒，他把他殷紅色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我的契龍，她在巴許涅一役中陣亡了。她明年夏初才成年，原本我們說好要回南領慶祝她的八十歲生日，都是我沒保護好她，她還…那樣年輕……」琪卡絲說著說著，聲音漸漸有些哽咽。
「抱歉，我失態了。」她閉上眼壓下洶湧的情緒，將臉埋進雙膝之間，心想著：果然太久沒服藥了，連情緒都控制不了，竟差點在敵人面前落淚。
他伸出手原想將她攬進懷裡，但伸到一半還是放棄，他收回手淡淡地轉移話題：「明天我們就要回到哲卡勒了。」
「鏡城哲卡勒……」琪卡絲偷偷用袖子抹掉淚，側過頭、瞇著眼，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她緩緩開口：「在瓦達瑞西高原西邊、凜疆寒漠南邊，因建城在鏡海旁而被稱作鏡城，原本只是一個數百人的小鎮，但在多年前闇君攻下瓦達瑞西後，小鎮逐漸繁榮、居民越來越多，也作為進入瓦達瑞西和凜疆的最後關口。」
「你知道得滿多的。」黑狼挑眉，饒富興致地說。
「我一直很想看看鏡海，聽說是四陸諸國中上最大、最深也最美的湖泊。」她失焦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嚮往。
「你會看到的。」說完，黑狼聽到暗蛛在叫他，於是起身離開。
又隔了一天，風勢小了很多，天還沒大亮黑狼就催促著大家出發。琪卡絲帶著全套束具被他抱上座狼。
在奔馳途中，他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今天要回哲卡勒，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我想你自己清楚，安分一點便不會遭罪。」
琪卡絲嘴裡安著舌銬，不便回答，她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她能感受到黑狼對她與部分其他士兵不同，雖然他總是淡淡的、沒有太多感情，但他並不把她當作發洩或憎恨的對象。
哲卡勒城北面和東面被高聳綿延的群山包圍，西邊不遠便是遼闊的鏡海。除了自然的天險外，整座城還環繞著巍峨的深灰色城牆，背山面水的地勢，儼然是個易守難攻之所。
原先的鏡城在十數年前只是個山腳下的不起眼小村落，乏人問津。然而偶然間被探勘出靈晶礦脈，正巧戰事爆發，為了應付戰爭大量的靈晶消耗，這裡建了規模龐大的礦場，移入的人口越來越多，日漸發展成小鎮。而在黑狼三年前率殷紅軍駐守後，興建了多項建設，如今的鏡城已隱隱有大城風範。
但作為一個新興城邦，諸多事務仍仰賴民代和殷紅軍的軍官們決定，黑狼是鏡城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守護者和城主，頗受人民愛戴。城內民眾得知黑狼今日回城，都放下手邊的事，來到城門等著迎接他。
黑狼一行人的隊伍在民眾夾道歡迎聲中浩浩蕩蕩進城，他姿態傲然地策狼繞著城鎮中央的廣場遊行一周後，才率隊往城東的軍部駐紮地前進，他和大隊人馬停在軍區司令台旁，重要的幹部早已久候多時，這時有人過來替他拉住韁繩。
「歡迎回來，統領。」一個有著黑白駁雜短髮和嘹亮嗓音的女子向黑狼躬身行禮。
「雪豹，這些天辛苦你了！」黑狼矯健翻下夜璃，也把琪卡絲抱下來，兩腳踏到地面時，她腳步不穩，踉蹌了幾步。
「不辛苦，都是我該做的。」雪豹淺笑回應，好奇地看向穿著一身明顯不是以森榭軍的皮甲、神色狼狽的琪卡絲，一時拿不定她的身分，能與黑狼共乘，定是重要的罪犯，她雖不動聲色，心裡卻閃過無數可能。
「回來路上順手俘獲的聯軍軍官。」接收到雪豹眼裡的疑問，黑狼簡短說明，推了琪卡絲一把。
雪豹聞言微笑，向他行了個正式的大禮：「恭喜統領！這次收穫頗豐。」
他擺擺手，表情仍舊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只不過逮了個聯軍，不算什麼大事。」
「今早收到來自幽都夕蘭緹傳來的戰報，玄殿下在卡弗茨拉奇兵大勝聯軍，塔城巴許涅已被玄殿下收復了，原守城的聯軍軍團長自盡。」雪豹笑著向黑狼報告，她也見到琪卡絲低頭垂眸的落寞神情。
「好啊！快冬季了，聯軍想必今年不會再有大型的軍事行動了。」黑狼大笑著將琪卡絲交給雪豹。
「現在沒空處置她，先帶去地牢住幾天吧。」他吩咐，揮手讓雪豹把她帶走。
「是，統領。」雪豹拿著旁人遞過的長鏈扣在她的頸環上，拖著她離開眾人的視線。
她順從地跟在雪豹後頭進到陰森森的地牢，在長廊裡走著，四周寒風從牆縫中吹入，蕭瑟淒涼，正符合她目前的處境。除卻風聲，就只有她手腳鐐銬碰撞時發出的聲響，地牢裡很安靜，她像是唯一的客人。
雪豹推開一間還算乾爽的牢房，用力一扯鏈條把她摔進去，琪卡絲的背猛然撞上冷硬的石牆，背上已結薄痂的傷處裂開，痛得她輕吟一聲。
雪豹和琪卡絲之間沒有多說一句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她解下琪卡絲的包手手銬，換鎖到接連至地面的粗重腕銬，腕銬內圍很大，鬆垂地無法固定於她的手腕，琪卡絲低頭評估著，拼上掌骨脫臼也許就能擺脫這玩意兒。
像是看出她的意圖，雪豹出聲提醒：「統領不想殺你，你不要讓他為難。」說完，她拔下禁錮了琪卡絲一天的舌銬。
她輕咳幾聲、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啞著嗓子說：「我明白……」
雪豹冷淡地點點頭，帶上她的束具走出牢房、鎖上，一言不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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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森榭 Iceshil 是以俄羅斯為藍本的大陸，大部分的地名都是俄文，例如鏡城哲卡勒( зеркало )就是鏡子的意思；同理，已經提過的塔城巴許涅( башня )也是塔的意思。
碎唸一下世界觀
瑟翡(ZAFIR)世界是個天圓地平的半圓形世界，分為東南西北四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個神授王權的古老龍裔家族，他們代替神守護、領導人民，但經過時間推演，有的家族已不復存在：
東境 Orientalis
南領 Meridionalis
西界 Occidentalis
北域 Septentrionalis
琪卡絲獨自縮在石壁邊緣，抱著腿沉思，經過的以森榭士兵無不降低談話音量、快速離去，彷彿她是什麼致命的瘟疫般。
與人不同，夜璃踏著輕快且優雅的步伐走到她身邊、頂起她的手臂，琪卡絲微微一笑，兩手捧著牠的臉來回搓動，她把額頭靠上牠的鼻樑，牠也舔著她的臉。
撒嬌似的輕吟，夜璃側躺在她身旁，碩大的頭顱靠在她腿上。琪卡絲一手撫著牠的吻部、一手耙梳牠的被毛。
「夜璃很喜歡你。」黑狼的聲音無預警地從前方出現，她卻沒有驚慌，打從他靠近她身周十臂距離時，她就已經察覺了。
「我也很喜歡她，她真美，不過當首領還太年輕了！」琪卡絲撫著牠的頸部說。
夜璃不服地發出低聲嗚鳴，琪卡絲笑著拍拍牠的下巴：「好女孩！」
「夜璃，去叫他們打架動靜別弄那麼大。」黑狼悶悶地走過來彎身拍拍牠的背，獨角座狼不情願地起身抖抖身體，才依依不捨漫步離開。
「你是龍裔？」黑狼走到她身邊坐下，將烤脆的麥餅掰成兩半，遞給她半塊。
「是，謝謝統領。」琪卡絲接過麥餅，低頭小口小口吃著。
「難怪夜璃那麼喜歡你，她的家族世代服侍王族，作為王族的陪駕。也是我有幸曾經救過她，不然哪能得到她的效忠。」黑狼三兩下吃完麥餅，喝了口皮囊中的麥酒。
「喝嗎？暖暖身子。」他遞過皮囊。
「不了，謝謝統領，我不能喝酒。」琪卡絲說著，失焦的眸子望著夜璃離開的方向，她又想起熠星，深深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她還沒成年，還只是個孩子…唉……」。
「怎麼了？」黑狼平穩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裡喚醒，他把他殷紅色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我的契龍，她在巴許涅一役中陣亡了。她明年夏初才成年，原本我們說好要回南領慶祝她的八十歲生日，都是我沒保護好她，她還…那樣年輕……」琪卡絲說著說著，聲音漸漸有些哽咽。
「抱歉，我失態了。」她閉上眼壓下洶湧的情緒，將臉埋進雙膝之間，心想著：果然太久沒服藥了，連情緒都控制不了，竟差點在敵人面前落淚。
他伸出手原想將她攬進懷裡，但伸到一半還是放棄，他收回手淡淡地轉移話題：「明天我們就要回到哲卡勒了。」
「鏡城哲卡勒……」琪卡絲偷偷用袖子抹掉淚，側過頭、瞇著眼，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她緩緩開口：「在瓦達瑞西高原西邊、凜疆寒漠南邊，因建城在鏡海旁而被稱作鏡城，原本只是一個數百人的小鎮，但在多年前闇君攻下瓦達瑞西後，小鎮逐漸繁榮、居民越來越多，也作為進入瓦達瑞西和凜疆的最後關口。」
「你知道得滿多的。」黑狼挑眉，饒富興致地說。
「我一直很想看看鏡海，聽說是四陸諸國中上最大、最深也最美的湖泊。」她失焦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嚮往。
「你會看到的。」說完，黑狼聽到暗蛛在叫他，於是起身離開。
又隔了一天，風勢小了很多，天還沒大亮黑狼就催促著大家出發。琪卡絲帶著全套束具被他抱上座狼。
在奔馳途中，他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今天要回哲卡勒，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我想你自己清楚，安分一點便不會遭罪。」
琪卡絲嘴裡安著舌銬，不便回答，她只能點點頭表示理解。她能感受到黑狼對她與部分其他士兵不同，雖然他總是淡淡的、沒有太多感情，但他並不把她當作發洩或憎恨的對象。
哲卡勒城北面和東面被高聳綿延的群山包圍，西邊不遠便是遼闊的鏡海。除了自然的天險外，整座城還環繞著巍峨的深灰色城牆，背山面水的地勢，儼然是個易守難攻之所。
原先的鏡城在十數年前只是個山腳下的不起眼小村落，乏人問津。然而偶然間被探勘出靈晶礦脈，正巧戰事爆發，為了應付戰爭大量的靈晶消耗，這裡建了規模龐大的礦場，移入的人口越來越多，日漸發展成小鎮。而在黑狼三年前率殷紅軍駐守後，興建了多項建設，如今的鏡城已隱隱有大城風範。
但作為一個新興城邦，諸多事務仍仰賴民代和殷紅軍的軍官們決定，黑狼是鏡城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守護者和城主，頗受人民愛戴。城內民眾得知黑狼今日回城，都放下手邊的事，來到城門等著迎接他。
黑狼一行人的隊伍在民眾夾道歡迎聲中浩浩蕩蕩進城，他姿態傲然地策狼繞著城鎮中央的廣場遊行一周後，才率隊往城東的軍部駐紮地前進，他和大隊人馬停在軍區司令台旁，重要的幹部早已久候多時，這時有人過來替他拉住韁繩。
「歡迎回來，統領。」一個有著黑白駁雜短髮和嘹亮嗓音的女子向黑狼躬身行禮。
「雪豹，這些天辛苦你了！」黑狼矯健翻下夜璃，也把琪卡絲抱下來，兩腳踏到地面時，她腳步不穩，踉蹌了幾步。
「不辛苦，都是我該做的。」雪豹淺笑回應，好奇地看向穿著一身明顯不是以森榭軍的皮甲、神色狼狽的琪卡絲，一時拿不定她的身分，能與黑狼共乘，定是重要的罪犯，她雖不動聲色，心裡卻閃過無數可能。
「回來路上順手俘獲的聯軍軍官。」接收到雪豹眼裡的疑問，黑狼簡短說明，推了琪卡絲一把。
雪豹聞言微笑，向他行了個正式的大禮：「恭喜統領！這次收穫頗豐。」
他擺擺手，表情仍舊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只不過逮了個聯軍，不算什麼大事。」
「今早收到來自幽都夕蘭緹傳來的戰報，玄殿下在卡弗茨拉奇兵大勝聯軍，塔城巴許涅已被玄殿下收復了，原守城的聯軍軍團長自盡。」雪豹笑著向黑狼報告，她也見到琪卡絲低頭垂眸的落寞神情。
「好啊！快冬季了，聯軍想必今年不會再有大型的軍事行動了。」黑狼大笑著將琪卡絲交給雪豹。
「現在沒空處置她，先帶去地牢住幾天吧。」他吩咐，揮手讓雪豹把她帶走。
「是，統領。」雪豹拿著旁人遞過的長鏈扣在她的頸環上，拖著她離開眾人的視線。
她順從地跟在雪豹後頭進到陰森森的地牢，在長廊裡走著，四周寒風從牆縫中吹入，蕭瑟淒涼，正符合她目前的處境。除卻風聲，就只有她手腳鐐銬碰撞時發出的聲響，地牢裡很安靜，她像是唯一的客人。
雪豹推開一間還算乾爽的牢房，用力一扯鏈條把她摔進去，琪卡絲的背猛然撞上冷硬的石牆，背上已結薄痂的傷處裂開，痛得她輕吟一聲。
雪豹和琪卡絲之間沒有多說一句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她解下琪卡絲的包手手銬，換鎖到接連至地面的粗重腕銬，腕銬內圍很大，鬆垂地無法固定於她的手腕，琪卡絲低頭評估著，拼上掌骨脫臼也許就能擺脫這玩意兒。
像是看出她的意圖，雪豹出聲提醒：「統領不想殺你，你不要讓他為難。」說完，她拔下禁錮了琪卡絲一天的舌銬。
她輕咳幾聲、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啞著嗓子說：「我明白……」
雪豹冷淡地點點頭，帶上她的束具走出牢房、鎖上，一言不發地走了。
----------------------------------
以森榭 Iceshil 是以俄羅斯為藍本的大陸，大部分的地名都是俄文，例如鏡城哲卡勒( зеркало )就是鏡子的意思；同理，已經提過的塔城巴許涅( башня )也是塔的意思。
碎唸一下世界觀
瑟翡(ZAFIR)世界是個天圓地平的半圓形世界，分為東南西北四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個神授王權的古老龍裔家族，他們代替神守護、領導人民，但經過時間推演，有的家族已不復存在：
東境 Orientalis
南領 Meridionalis
西界 Occidentalis
北域 Septentrional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