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顆符石 決戰倒數

當戰線推進到半山腰時，還能戰鬥的祭司已經剩下三分之二。因為艾西絲神殿的成員多已無力再戰鬥，因此便接下了負責抬運傷者下山的職務。
戰鬥已經持續了至少三小時，因此眾祭司便採取了輪番上場的策略。我看了看手錶，距離午夜尚有三小時，時間並不算太充裕。
「安普特，妳覺得我們的勝率算高嗎？」已經換成金盔甲的荷魯斯跳到我旁邊。
我蹙著眉。「我不知道，但依賽特所召喚出的魔物規模……我不認為這裡面只有一個神祇的力量。」
荷魯斯詫異的看著我。「……妳難道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麼？」
「閉上眼睛，這股力量很明顯的。」
接著我也察覺到了，那攻擊魔法中十分熟悉的氣息。「是神核，這個混帳在利用我的神核打我們。」
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竟然用這招來讓我們打自己。
「安普特，妳必須盡快找到賽勒涅，只要她一死賽特神殿就會潰散。」荷魯斯說道。「我會盡量協助其他祭司。」
我眨眨眼。「呃……你剛剛是說你要協助我們？」
金瞳男子朝我擠眉弄眼。「要感謝我或是替我辦個粉絲團就等等說吧。」
我連白眼都來不及翻，他已化為一隻金準，消失在戰場深處。環視戰場，除了發現伊璃安站在制高點外，並無發現賽勒涅祭司長的身影。我從邊緣繞過打得激烈的其他祭司，停在伊璃安面前。「賽勒涅祭司長呢？」
「賽勒涅祭司長嫌妳太慢，已經先上去山頂了，反正妳也沒有強到需要她出手。」伊璃安嗤笑。「罷了，我就來陪妳玩玩吧。」
她優雅的躍下高台，黑色的小長禮服順著她的動作靈活擺動。「屍櫻之木！」
「拉神之火！」我製造出漩渦般的火焰擋住有著詭異顏色的花瓣。「蒼穹制裁！」
蒼穹制裁是由火和水符石混合所創造出的雷電魔法，目前只有神紋符石操縱者才有能力使出。漆黑的夜空產生異變，群星被閃著灰白光芒的雲朵遮掩，搔癢的皮膚彷彿告知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伊璃安嘖了聲，亮出保護符石，在自己周遭加固了好幾層結界。
白熾的閃電瞬間劈下，同時還波及到了幾隻倒楣的賽特之獸。伊璃安雖已盡力閃避，裙子還是被灼穿了幾個洞，飄散出難聞的燒焦味。她的頭髮全因靜電而蓬起，有如一隻狼狽的雄獅。「柳映雪！我絕不輕饒妳！」
我不理會她的咒罵，兀自丟出土符石。「地淹！」
地面裂開一個大洞，把伊璃安往下拖，直至她只剩下頭部還在地面上為止。「妳就這樣待著直到戰爭結束吧。」
「安普特。」這個聲音很平靜，卻是風雨欲來之兆。「妳以為我就會這樣任妳擺佈？」
地面猛然爆開，但伊璃安早已不是人類的樣子。
原來做為偽裝用的黑色禮服回復了它原本的面貌，層層的黑色羽毛交錯包覆在手臂、雙腿、及至整個軀幹。因厭食症而消瘦的四肢變得更加纖細，甚至能看見骨頭。
視線往上移，她染血腥的紅瞳大幅突出，光滑令人稱羨的肌膚失去了彈性，呈現蠟黃的色澤。伊璃安咧嘴一笑。「如何？嚇到目瞪口呆了？」
我吞了吞口水。又有一名神祇加入這場戰爭了。「妳是奈赫貝特，禿鷹女神。」
「正是。」伊璃安……不，奈赫貝特伸展手臂，相連到軀幹的羽毛有如貼滿羽毛的袖子。「安普特，來決一死戰吧。」
接著她出手攻擊，迅、猛、快，完全不手下留情。
我以胡狼特有的敏捷閃開，順勢甩出木乃伊裹布。白色的布條纏上奈赫貝特的手臂，我趁機把她往地上摔。「奈赫貝特，這不是妳的戰爭。」
「噢，我欠了賽特一點小人情，現在只是來順便償還罷了。」奈赫貝特的手掌彎曲成爪子，輕易撕裂我的布條。「倒是妳真有勇氣，失去了神核竟然還敢過來踢館。」
「我不得不這麼做，妳知道的。」我低聲答覆。「奈赫貝特，請讓我過去。」
「投降或是踩過我的屍體，沒有第三條路！」她嘶聲道。「誰叫妳弄亂我的髮型！」
「行，那能否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邊用土符石塑成的刀刃擋開她的爪子邊問道。「賽勒涅祭司長是誰？是神祇？還是某種賽特用法力塑造出的手下？」
「她是人類，同時也是神祇。」奈赫貝特蹬著我。「我不能再多說了。」
既是人類，也是神祇？難道是……
「給我專心點戰鬥！不然打敗妳沒成就感！」奈赫貝特迫使我將注意力放回戰鬥上。
「神之祝典！」一個新的人影加入了對決，是荷魯斯神殿的席拉˙維坎德。「映雪，妳沒事吧？」
「我沒……」我話未完，奈赫貝特已經一爪抓來。
劍光一閃，敵方的左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截斷。「臭烏鴉，吃我一劍！」
「妳說誰是烏鴉！妳全家才都烏鴉！」奈赫貝特惱火的揮動僅存的另一隻爪子，而另一邊已經開始再生。「我是禿鷹！」
「噢，那真是不好意思。不過禿鷹小姐，妳需要加強型的薄荷口味口香糖嗎？我想體臭芳香劑也來一點好了。」席拉無禮的挑釁。
果不其然，奈赫貝特被徹底惹火了。「放肆！今日不了結妳這臭小鬼，我奈赫貝特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那就要看看妳有沒有這個能耐囉，特貝赫奈。」席拉俐落的耍著手中的匕首。
……特貝赫奈？
「死小鬼！」
「一箭穿心！」席拉發動風符石增加準度，同時擲出好幾把飛刀。奈赫貝特在身前製造黑色漩渦，把刀子吸入黑洞。我也沒閒著，在席拉發動攻擊時已經繞到奈赫貝特身後，給予猛烈一擊。
「哇！」奈赫貝特沒料到我在她身後，但已經太遲了，我用白布把她層層包裹住，打包成禮物。我對席拉點頭。「妳來下手吧。」
席拉得意的自腰間挑選出一把銳利的長刀，咖啡色眼中混雜著得意與鄙夷。「特貝赫奈，妳可真狼狽呀。」
「嗚嗚嗯嗚嗚！」嘴巴被封住的神祇憤恨掙扎。
「永別了。」長刀毫不留情的揮下。
奈赫貝特爆成具有硫磺味的粉塵，宣告陣亡，估計有好一陣子都要在杜埃不能回來了。我和席拉擊掌，慶祝成功合作解決神祇。
席拉伸手指著一條林間小徑。「從那裡上去是最快的捷徑，不過無法負荷太多人經過。」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比。「往這裡走是主道路，而兩條路聽說都有重兵把守。」
我點頭以示理解。「席拉，麻煩幫我通知拉神殿和荷魯斯神殿的人過來，而其他人則叫他們往主道路推進。」
「收到。」席拉瞬間轉身，劈開一隻正欲偷襲的狼狗。「請在此處稍等片刻。」
我閉上眼，用自己和伴侶及女兒間特有的連結呼喚他們。不到幾秒，阿努比斯和凱貝雀特便在我身旁現身。
「要往山頂移動了嗎？」凱貝雀特表情興奮。
「是，能幫我把凱那、拉薩及洋晞找來嗎？」
「包在我身上。」接著凱貝雀特便一溜煙消失無蹤。
幾分鐘後，我的指令便已經傳達給了祭司全體，戰線在眾人的全力突破下迅速往山頂蔓延。
「映雪，人都到了。」席拉領著一批人來到我身邊。「下一步是什麼？」
我朝小徑一點。「我們要走捷徑。」
姒妍祭司長漂亮的眉頭皺了皺，但沒提出反對。
「我剛才詢問過拉薩，這條路通往堡壘後門。」我向他們解釋。「後門把守的人通常都會比較少，對我們較為有利。」
「拉薩，這條路你最熟，不如就請你打頭陣吧。」席拉提議道。
「我覺得這樣會太過危險，因為堡壘內的路只有他熟悉，我認為在抵達山頂前都必須保護好他。」凱那提出他的意見。「不如荷魯斯神殿先走，拉神殿押後如何？」
「為什麼是我們先打頭陣？」席拉的語氣衝了起來。「我們並沒有要為你們犧牲的義務！」
「別吵起來！」敵人都還沒出現就先鬧內鬨，這樣該如何前進？「姒妍祭司長，請問您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前面呢？」
姒妍祭司長微微頷首。「我的榮幸。」
於是隊伍暫時又平靜了下來，得以繼續前行。
隨著我們的前進，路途上的阻礙也越來越多。若是比較微不足道的低階層小怪，姒妍祭司長便會直接揮手予以清除。我有點懷疑一路這麼順利其實都是賽勒涅祭司長的詭計，因為她想讓我們更快抵達上方，再一舉殲滅。
我們順著小徑走，大致上都往東北的方向前進。一路上我想著枒里忒，想著所有為了這場戰爭而死去的盟友。法老一定已經得知了自己兒子的死訊，因此很有可能會對神殿的至高者發動制裁……
我下意識望向姒妍祭司長。
他敏銳的察覺到我擔憂的注視。「怎麼了嗎？」
我尷尬的咳了咳。「沒、沒事。」
姒妍祭司長若有所思的往著黑雲盤旋的山峰。「我曾聽說過一個傳聞，是和起死回生術有關的傳聞。」
「是什麼樣的傳聞？」
「當起死回生術啟動時，會在人界撕裂出一個空間，而這個空間一不小心就會令人界失衡……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走在我身後的阿努比斯直接代為回答。「不過它造成的還不僅僅於此。」
「被強制割出的空間還含括了時間之流，也因此才能逆轉時間，把死者變回生者。」阿努比斯神情嚴肅。「但這很有可能會扭曲未來。」
「這麼嚴重？」被阿努比斯一講，我突然意識到我們這場戰爭不只是阻止瑪特失衡，還攸關全人類的未來。「那麼──」我猛然止住聲音，因為有個人影站在遠方堡壘的後門門口，好整以暇的等待我們的接近。
「凱貝，叫荷魯斯神殿在後方待命，其他人跟我來。」我悄悄下達指令。
隨著我們的靠近，我更能感受到那股非人的特殊力量。
賽勒涅祭司長的一頭波浪長髮極具魅惑的浪垂在背上，有如被血染紅的瀑布。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知怎得比平時更加誘人，深紅色的禮服適當服貼在肌膚上，每過幾秒便轉換成另一種漸層的紅。一枚金色的頭冠固定在頭上，紅寶石耳環則隨風的吹拂而叮噹作響。
我停下腳步，在她面前站定。
賽勒涅祭司長伸展纖細的手臂，櫻唇微啟。「親愛的，歡迎來到妳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