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５　室內活動（上）

　　
　　「本來是想在別的地方做，但今天頭痛到不想出去曬太陽走山路……」
　　
　　一直到下午三點的時候，其他四個人才一同聚集到４０４號房來，高明禮和陳卉貞拿出了一大張白紙，與一個小碟子：「來玩碟仙吧。」
　　
　　「開什麼玩笑？不行。」於熙一想到那女鬼，脫口而出就是極無禮的冷顏拒絕。
　　
　　高明禮的笑容絲毫不給選擇餘地：「放心好了啦，真有什麼狀況我會顧著你們，一切包在我身上。」
　　
　　「那你們去４０２玩啊？」於熙的態度相當強硬，高明禮略收了笑容：「也行啊……不過我們是一個團隊，少一個都不行，你也得來。」
　　
　　於熙冷漠回應：「我能去，但是話先說在前，碟仙通靈板之類的東西我絕對不碰，我看你們玩就好。」
　　
　　「好好好，你不碰就不碰，走了。」
　　
　　高明禮也就做了點小妥協，抬手催促著眾人離開４０４，但卻只有張啟勝與陳卉貞先離開了房間，禹利申還拿著Ｖ８對著於熙，高明禮與陸駒便同時向於熙投以疑惑的眼神……
　　
　　於熙緊咬著高明禮的視線，警戒異常。
　　
　　「不會有事的啦，有我在啊。」陸駒一手輕撫著於熙的背，這才紓緩了不少緊張感。
　　
　　在高明禮離開４０４後，於熙才和陸駒一同步出房間，在他們之後一直拍攝著的禹利申才走出來，看他們把房間鎖好。
　　
　　往４０２移動，禹利申跟在他們之後，低語：「你就是有見過的那種人，對吧？」
　　
　　於熙回瞪他一眼，此時他們已經全停在４０２號大門前方，等著陳卉貞開門。禹利申的話，高明禮清楚地聽見了，而揚起笑容：「不然這樣好了，等一下我們先別玩，先來說說說自己見過什麼樣的奇怪事件吧？」
　　
　　「不說鬼故事只是奇怪的事情，那樣我也有得說呢。」張啟勝短暫地陷入回憶中，但視線仍不時往於熙脖子上的痕跡飄去。
　　
　　儘管被盯得很不高興，但於熙和張啟勝也算有點熟，加上那是陸駒的朋友，也就沒像對高明禮那麼無禮，只故作平淡地問：「怎麼了？阿勝學長？」
　　
　　張啟勝指著自己脖子和於熙頸子上瘀痕位置一致的地方，看向陸駒：「阿陸，他這個你弄的嗎？」
　　
　　「對啦，除了我之外還能有誰？」陸駒抬起頭，以鼻子哼出一口氣。
　　
　　「怎麼感覺你這話說得很得意吶？」
　　
　　張啟勝才正要跟陸駒抬起槓來，早就把門鎖開了的陳卉貞表示不耐煩：「哎你們進不進啊？等你們呢。」
　　
　　「來了來了。」張啟勝也就搔搔頭，乖乖進門。跟在他身後的陸駒牽著於熙，像怕他跑了似的。
　　
　　「禹利申，你那個能用自動錄影嗎？你也來吧。」早進房裡脫著鞋子的高明禮對在外頭的禹利申如此說。禹利申回一聲「喔」，但想必房內是聽不到的吧。
　　
　　在全部的人進房後，陳卉貞把房門鎖好，而禹利申則是往房間角落去，找個能把全員攝進鏡頭裡的角度，固定攝影機，設定自動錄影。
　　
　　因為這間房只提供一張椅子，他們放棄圍坐在桌邊的念頭，一行六個人全脫了鞋到整理乾淨的雙人大床上圍坐成一個圓圈，高明禮把碟仙用的道具擱到身後，笑了笑：「如果不是在床上，我們真該一人點一根蠟燭輪流說故事，說不定輪完一圈會多一個『人』出來呢。」
　　
　　沒人對高明禮的話吐槽，只有陸駒開口問：「順序怎麼決定？」
　　
　　高明禮回答：「順時針好了，猜拳決定，輸的人先。」
　　
　　「好喔。」
　　
　　最後由猜拳結果，決定由陳卉貞先。她便清了清喉嚨後，開始：「咳嗯……我來說一個我自身的真實經歷好了……大約在我國中的時候，有一次很晚了，我要去車棚牽腳踏車回家的時候，看到了一隻白色的手從水泥牆裡長出來，那嚇死我了……見過那個的人不是只有我，聽說很多人都看到過，有人說牆壁裡藏著一個被殺害的學生屍體，因為學校好像有發生過學生失蹤事件的樣子？後來我都盡量不在學校留太晚，很恐怖啊。」
　　
　　陸駒看向身旁的於熙，後者面無表情的樣子，便說：「齣……學姐妳說故事的能力要加強，妳看，最膽小的人完全沒反應哎。」
　　
　　陳卉貞蠻不高興地雙手抱胸：「這是真實經歷，我才不想說得太生動呢。」
　　
　　高明禮也就看向陳卉貞旁邊的張啟勝：「換阿勝吧。」
　　
　　「嗯……我自己遇到過的，說不上跟靈異有關，就是比較奇怪的經歷……」張啟勝整理著如何開頭，而在沉默五秒之後才開始：「那個時候我好像是國小，幾年級我忘記了。那是很普通的一天，爸媽有事，留我一個人看家，然後，在自己房間裡看書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他叫了『張啟勝』，聲音就很熟但是說不出來是哪個認識的人，因為那時候我家只有我一人，想想不可能是我爸媽在叫我，我就沒回答那個聲音……只是後來越想越不對，我家那時候是住在農舍，周圍都是稻田，沒有鄰居，離我們家最近的住家還要走上三五百公尺遠哎……那到底誰在叫我啊？在我房間窗外就是三大片田地啊，一個人都沒有……我當下只能把它當做幻聽了吧？不然很恐怖啊，可是那之後就沒再聽到那樣突然出現叫我的聲音，反而是還有遇到過一次肩膀被拍的感覺啦……」
　　
　　高明禮在停頓持續快一分鐘時，認為張啟勝已經說完了，才摸摸下巴抬頭想了想：「嗯，被叫全名的時候不能回答，是入山的禁忌，聽說要是應了的話會被牽走，還好你沒回應。」
　　
　　『現在大概什麼都要跟鬼扯上關係吧……』於熙只在心裡如此估摸。陸駒抬頭看了他的側臉後，便嘆了口氣調回頭去，這態度讓於熙心裡不太高興：『我是評分機嗎？』
　　
　　高明禮看向陸駒：「換阿陸。」
　　
　　「好喔，那我開始了。」陸駒坐正身子把背挺直，假意清了下喉嚨，才開始：「我就說一個別人那裡聽到的故事吧。有個小孩子啊……他的朋友被一個大人欺負了，為了救他唯一的好朋友，他捅那個男人背後一刀，後來那個男人送醫院急救也救不回來……所有人都說，被殺死的人會變成厲鬼回來討公道，那你們覺得那個殺人的小男孩……後來看到了怎樣的鬼？」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幾乎所有的視線都放到高明禮臉上，像是等著他這位『陰陽眼』怎麼說？感受到所有人的期待，高明禮也就攤了雙手笑著回應：「應該是……青面獠牙的惡鬼吧？也許不會直接出現在孩子面前，但肯定，常常出現在夢裡……」
　　
　　陸駒咧嘴一笑：「才沒咧。後來那個男孩可是被有錢人家給收養，過上比一般小孩子還幸福快樂的生活。所以我說啊，哪有什麼鬼會回來報仇呢？這世上明明就有很多惡人不只過得爽，還留下一大筆遺產給後代……」
　　
　　高明禮打斷了他的話：「就算是那人罪有應得不能報復好了，你怎麼知道那孩子真的過得好？說不定他常常被惡夢所擾，或是很容易發生意外做什麼都不能順心如意啊？難道你是……」
　　
　　陸駒也打斷了他的話：「啊啊啊，就當是學長說的那樣？也許他真的常常夢到有鬼來索命吧。」
　　
　　高明禮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我就想你又不是本人，怎能說得這麼篤定？」
　　
　　高明禮的吐槽早在陸駒的預料之中，這段故事他是想說給旁邊人聽的……儘管他也知道於熙聽了不會有什麼特別反應。
　　
　　陸駒沒好氣地推了一下於熙：「好啦，換你。」
　　
　　於熙視線下移至交握著十指的雙手，短暫沉默後，才低聲啟口：「我是見過的，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這件事的緣故還遲了幾個月才去新學校報到，所以應該算是上小一之前的事吧？這件事說起來我也沒太多印象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發高燒躺在床上，病得很嚴重。常常來我床邊看我的，除了爸爸媽媽，就是穿白衣服的醫生，還有就是……總是在角落處出現的陌生人，有時候在衣櫃旁，有時候在門旁，有時候在床腳，也常常站在爸爸媽媽和醫生身後。」
　　
　　作了些會兒暫停，於熙在腦中整理著那時候的殘留印象，整理好後才繼續：「那個陌生人身上很髒，長相是……看不出來的，他的頭像是被敲爛了那樣，血肉模糊，只是從身體還能看得出來，高高的，有點胖，是個成年男人。我很害怕，但是爸爸媽媽都說沒有那樣的人在我房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才發現那個人……只有我才看得到？總之，我病了很久，意識一直不怎麼清楚，媽媽說那段時間我常常醒了不是大哭就是失神呆愣，燒了又退退了又燒，醫生開的藥好像完全沒效。那個人不會說話，也沒有靠近我，就只是常常出現在我的面前而已，可能我自己後來發現他不會傷害我吧？我的病慢慢的好了，他的樣子也慢慢模糊透明，在我能下床走動的時候，他就已經消失不見了。聽醫生的解釋，似乎是我被什麼東西給嚇到，像是心病？醫生認為我看到的那個人是我被嚇到時留下的殘像或幻覺，不怕就沒事，不過我更傾向相信那是幽靈……雖然我想不起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看到他。」
　　
　　聽著於熙的敘述，陸駒逐漸擰緊眉間。他怎麼之前沒注意到這奇怪的出入點？他太過在意於熙忘記他們小時候曾經相遇過的事，也許也是十多年來他太過深信那男人是因自己而死的，才忘了去思考：於熙見到誰在他面前頭部受傷流血會忘記短期記憶這件事，和那男人死在他面前是不是有關？他給那男人的致命傷明明是在腰後，但觸發於熙心理創傷的關鍵卻是在頭部？
　　
　　『在我被那男人反擊打昏過去後，還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我可以肯定，小熙的失憶症狀和那事件脫不了干係……』
　　
　　於熙淡淡地做了結尾：「之後我看到那樣的畫面就會感到不舒服，也很怕鬼魂幽靈之類的故事，雖然試著多看恐怖電影之類的來強迫自己適應那樣的畫面，現在不會太抗拒了，但要是能避免我還是會盡量避免。」
　　
　　高明禮一臉豁然開朗的表情：「原來你有撞鬼經驗。」
　　
　　於熙點了點頭，眾人都一臉理解他為什麼特別怕鬼的表情，只有陸駒一人陷入深思之中。
　　
　　『是不是長久以來，我一直誤會一件事了？』
　　
　　就算現在他能記起的，也只有想殺死那男人的心情、用力把注射器插進那男人腰後，與被那男人擊暈一瞬間的事，難道……
　　
　　『那個男人……並不是我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