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４　一個宿醉一個失眠的早上

　　
　　那樣令人嚇破膽的經歷後，於熙徹夜未眠，也不敢起來走動或滑手機，就怕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像條草履蟲一樣，在被子裡躲了一整晚，直到窗簾後方透進來的淡淡光芒，提醒他早晨已經來臨了。
　　
　　這才掀開被子去拿手機，確認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鐘，而睡在他旁邊的陸駒也已經翻過一次身，踢開他給他蓋的被子，雖然睡姿看起來亂七八糟，但似乎睡得很好，不時發出鼾聲。
　　
　　於熙伸手摸了摸陸駒那一頭亂髮，絲毫不影響後者的睡眠，看來陸駒還會睡上一兩個小時吧？一晚沒睡，到天亮的此刻，他的恐懼隨著黑夜被太陽所驅散，而開始感覺到頭暈了。
　　
　　他想起，這間旅館有供應早餐，或許他可以先去把早餐拿回房裡，這樣一來無論陸駒要起得多晚，都能有得吃。
　　
　　『把早餐拿回房間裡我就能安心的再睡幾小時吧？』
　　
　　不清楚學長們的活動幾點要開始，他必須能睡多少是多少。拿起床頭櫃上放的入住說明，上面寫著早餐供應的時間從早上六點半到早上十點，不供應午餐和晚餐。
　　
　　也就起身換過一套襯衫與牛仔褲，快三十分的時候才帶好房間的鑰匙往樓下去。
　　
　　提供早餐的『廚房』也就只在櫃檯旁後方很像工作人員使用的茶水間，有幾名比較早起的住客已經坐在大廳處的幾張桌椅等待餐點上桌，他也就往櫃檯去，跟老闆要了兩份餐，旅館這裡只提供中式與西式兩種選擇，他便選了一中一西後，往大廳處找張椅子坐下，掏出手機低頭滑起，與其他人一起等餐。
　　
　　「你起的真早啊。」
　　
　　突然有道低沉的男聲向他搭話，這才發現，剛剛在他身旁坐下來的是同年級的禹利申，後者手上還提著電源打開的Ｖ８，朝著他問：「昨晚睡得好嗎？有發生什麼事嗎？」
　　
　　這話問得像他預料到４０４會有什麼事似的，不過這也不意外，因為那是折扣打到六五折的４０４號房啊。
　　
　　想了想，這群人就是故意安排他住那間房的，心裡就來氣，加上昨晚的女鬼也說過她認錯人，應該不會再來掐他，之後也一夜無事，說不定他不用換房吧？於熙也就擺著一張無表情的冷臉回應：「睡得挺好的，話說，你說的事是什麼？我應該遇到什麼事嗎？」
　　
　　禹利申聽了他的回答，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緊抿著嘴唇嘴角上揚，那上揚的弧度有些誇張，看得出在笑，卻看不出是彆笑還是嘲笑？總之，這樣的笑容，令人發毛。
　　
　　「４０４號房的客人！」櫃檯處的小姐捧著一個大餐盤、餐盤上盛著兩盤早點與兩杯飲料，大聲叫號。
　　
　　在於熙起身要去取餐時，禹利申突然說了一句：「看得到的人通常都是避之危恐不及的……」
　　
　　回視了他，禹利申只面帶詭笑與他視線相交，不再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於熙心裡只覺得這人在故弄玄虛要嚇唬他，但他的那句話，他也確實放進心裡，畢竟昨晚聽高明禮說他有陰陽眼的時候，於熙就覺得哪裡怪怪的卻不好直問……反正不管是真的還假的，他怕鬼一樣是事實。
　　
　　回過頭來想，禹利申要他別輕信高明禮，不就更容易嚇他了嗎？
　　
　　從櫃檯小姐那裡拿過餐點，他的思考很快就回到盤上：『中式是饅頭夾蔥蛋、油條配豆漿，西式就是培根煎蛋與沙拉，配橙汁啊……學長會想吃哪一種呢？應該兩種都會吃……』
　　
　　『話說醒了不知道會不會宿醉？昨晚醉成那樣……』
　　
　　回到房裡時，陸駒的身子已經滾到原先於熙睡的位置去，整條被子被捲成他的抱枕，抱著呼呼大睡。
　　
　　『學長知道這間房有什麼傳聞嗎？』
　　
　　把餐點放到桌上後，他伸了伸懶腰，躺到原先陸駒睡的位置，但這裡，有一股酒臭無法忽視……腦袋昏沉的時候這種味道讓他更難受，但還是輸給倦意，在翻個身抱上陸駒後，他很快地睡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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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再不醒來，我就進去了喔。」
　　
　　迷迷糊糊中被拍著肩膀，好像聽到了陸駒的聲音，睡昏頭的當下只疑惑：『進去？進去哪兒……』
　　
　　感覺到身子被人使勁一推，讓他的姿勢從側躺，變成後背完全貼合在柔軟床墊上、較為舒服的正躺，簡直可以再多睡十幾分鐘、不用急著馬上起來的樣子。
　　
　　有幾縷頭髮在他的臉上披散開來，像要阻住他的呼吸那般撓上口鼻，一股濕熱的氣息吐在頸畔，有誰的牙齒，輕輕地咬上他的耳垂，像是試探般地極輕的力道輕咬了兩下，就啃上了他的耳下頸側，咬的力道總是輕輕的，輕得比起痛更多是感覺到癢，直到對方收了牙，改以軟唇輕吻。
　　
　　這些都還不能弄醒他，真正讓他嚇得跳起來的，是輕撫著他的大腿內側、一步步往他胯下接近的手掌，當下他可是嚇得連聲慘叫都吱不出來呢。
　　
　　只見睡眼惺忪的陸駒趴在他身上，因為獵物跑了而懸空著一隻手還沒想到要換位置擺，就撇了頭往一旁倒下：「什麼啊……原來是小熙啊……」
　　
　　『把、把我當成誰了？』於熙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也就硬是出了一句：「還在醉嗎？」
　　
　　「醉……喔對……難怪我頭好痛……幫我倒杯水來行嗎？」陸駒把頭埋回被子裡，發出類似呻吟的聲音。
　　
　　「……等我一下。」
　　
　　確認了只是醉漢行徑，於熙也就安下心，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礦泉水，打開來給陸駒：「喏。」
　　
　　「謝了。」
　　
　　從他手中接過礦泉水，陸駒這才『假裝』勉強撐起身子，在床上坐起，仰頭飲進一大口冰涼。其實他早就醒了，約五到十分鐘前才被高明禮的手機電話聲給吵醒。
　　
　　手機裡傳來高明禮的聲音，聽著有些沙啞：「幹，昨晚喝太多，今天先不往外跑，在旅館裡辦活動好了。」
　　
　　「我看是因為溫泉泡太爽、雙人床滾太爽所以不想出門了吧？這麼隨興到時候真的能靠辦活動賺錢嗎？」雖然這麼回嘴，但陸駒自個兒也在宿醉中，頭疼加反胃讓他脾氣變得非常不好：「算了算了，辦啥活動？」
　　
　　「晚點我們去４０４集合……」這麼說完，高明禮就掛了電話。
　　
　　回過頭來才發現於熙還躺平在床上，想著他有這麼好睡時，才看到已經被擺在桌上的兩盤早餐，早就放冷了。覺得嘴裡苦臭味超重，他先刷牙漱口去，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十點多快十一點，早餐都能當午餐呢。
　　
　　『吃早餐之前，還是先叫小熙起床一起吃吧。』
　　
　　瞧他睡得那麼香，不趁機摸兩把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乖乖隨便人上下其手，真的很香啊……反正又不會真的上了他。
　　
　　只是呢……玩弄於熙的時候，見到了於熙頸子上很明顯的瘀痕，難免想問：「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於熙的反問充滿了警戒。
　　
　　「……脖子這裡……是我發酒瘋時弄上去的嗎？」陸駒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對應著他在於熙頸上發現瘀痕之處：「看著好像草莓喔……」
　　
　　一聽他這麼說，於熙立刻衝到浴室去，看著洗手台上大鏡子中的自己……就算有碎髮掩著也無法遮住，在白皙的皮膚上是個相當顯眼的印子。第一時間，他想起了那女鬼，但緊接著是陸駒說這很像吻痕……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呢。
　　
　　難道早上禹利申是因為這瘀痕才問他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嗎？那個笑容，是誤會他什麼了嗎？
　　
　　欸？？？
　　
　　他現在該擔心自己在禹利申心中的形象嗎？
　　
　　是說為什麼被掐脖子只留一個印子？如果留個四指之類很像手印的印子下來他還比較好解釋好嗎？
　　
　　這下真的被陰了一道。
　　
　　「幹嘛？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怎麼來的嗎？」陸駒瞇著眼瞧他低著頭從浴室回來。
　　
　　「我……那個……」於熙支吾了會兒，抬起頭來，一雙藍眸直直地看向陸駒，是十分認真嚴肅的表情：「學長，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陸駒沉默了會兒便笑出聲：「噗……怎麼可能有？」
　　
　　「不過你不是帶我去拜拜？還求了護身符？」
　　
　　「我是不相信，但是如果真的有，還是有個事前準備比較好，不過到目前為止我也沒遇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我暫時還是不相信的啦。」
　　
　　「喔……」於熙的表情刷滿了黑線，莫名一種突然絕望了的感覺。
　　
　　陸駒嘻笑問：「所以咧？你要跟我說你被鬼種草莓嗎？男鬼還是女鬼？」
　　
　　『這問題超討厭的。』於熙可以明白陸駒只要不是親身經驗過，大概是無法相信，就算嘴上說信，也只不過是為了安撫他才會說相信吧……於是在收拾好思緒後，才回答：「不是……我不知道怎麼弄上來的。」
　　
　　「喔……」陸駒發覺自己玩笑開過頭了，搔著頭，別過臉去：「大概我發酒瘋弄上去的吧……像剛剛那樣。」
　　
　　「……我不知道。」於熙一手按在瘀痕上，視線落到陸駒之外的地方，房內氣氛一下子凝重許多，他也就轉了個話題，走向桌前：「吃早餐吧，都放冷了。學長想吃什麼？中式跟西式……」
　　
　　陸駒想吃的東西其實長久以來只有一個，當然那是不能說出口的：「給我中式的吧。」
　　
　　「好。」
　　
　　「對了，我問你……你跟宇文學長做過沒有？」
　　
　　突如其來的問句，讓於熙的動作僵在彎身把盛著饅頭油條的白盤拿起那一刻，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視線挪向床上的陸駒時，便見到陸駒一手拿起手機……
　　
　　現在腦中跑的是人生跑馬燈嗎？
　　
　　要死了喔？
　　
　　「沒、沒有……」求生慾望強烈的他，只能如此回答。
　　
　　要他再見到宇文鷹，根本要他的命，一旦告上法院不是出庭就得看見他了嗎？死都不要啊。
　　
　　「沒有嗎？老實說喔，會被抓去關的只有宇文學長而已，你沒事的喔。」
　　
　　「沒有。」這次還加上了搖頭動作。對於否定陸駒的猜測，他罕見地拿出了２００％的努力。
　　
　　「真的沒有？想想宇文學長很欠修理，這是報復他的好機會喔。」
　　
　　報復什麼的，他想都沒想過：「真的沒有，那個……請放下手機好嗎？」
　　
　　「好喔。」
　　
　　見陸駒放下手機，他才鬆了口氣：「學長為什麼……」
　　
　　「你問就表示你很介意，我就當作有這回事，剩下的麻煩去測謊喔。」陸駒表示以攻擊代替防禦，他才不想跟於熙說他猜這件事猜了很久呢。
　　
　　「唔……」
　　
　　陸駒的攻擊很確實地在於熙嘴上打了個大叉，雖然平時他不愛說什麼，但這下子真的有苦難言了。儘管陸駒看起來很尋常，問起話來跟平時一樣語速快，但，於熙很明顯的感覺到陸駒相當不開心吶……
　　
　　他又哪裡惹他不高興呢？他都還來不及問他，醉暈了的時候，是把他當成誰了呢？
　　
　　從於熙手中接過盤子，陸駒拿起饅頭往嘴裡叨，把盤子擱到床頭櫃去，在於熙拿過一盤西式早餐坐到床上、以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時，他就在他身邊坐下，把頭靠上於熙的肩，以著慵懶無力的語調含糊不清地：「宿醉……頭好痛。」
　　
　　『原來學長是因為這樣心情不好啊？』於熙也就這麼釋懷了，以著淺笑任對方把他當抱枕靠：「學長好好休息吧，要拿什麼跟我說就好。」
　　
　　「喔……肩膀先借我用吧……這樣靠著舒服了不少。」
　　
　　「嗯。」
　　
　　在其他人來打擾他們之前，暫時就先這樣看著電視，悠悠閒閒地渡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