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

我，該不會是笨蛋吧？

經過莉希姊姊和龍的事情後，我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腦袋了。

莉希姊姊已經三天沒跟我說話。連在房間裡，也像是把我當成空氣一樣。

雖然龍在那之後沒有說些什麼，還陪我練習一個下午。可是因為我的錯，他的心情肯定變糟了。

為什麼他不罵我咧？用那副生氣起來好像可以射出利刃的眼神瞪我，然後大吼：「妳這個白目的傢伙！」之類的。

我這樣的笨蛋就應該好好罵一罵喲？

那時候，我硬是讓龍告訴我力量減弱的原因——

使用體內天使的力量的話，龍種的力量就會被壓迫。而龍之前會那樣戰鬥的理由，毫無疑問是我造成的。

「唉……」

我發出嘆息。聽說嘆氣會讓幸福溜走，但是現在溜走的卻是我身上的白光。

「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妳還好嗎？」

龍從旁邊走了過來，不過看到我的樣子，他沒有靠太近。

「唔……每天來這個地方練習，已經三天囉！」

不管是在放鬆的狀態下發光，還是站在細細的木橋上接球，都完完全全地失敗了。一點進步也沒有。

「冷靜點。因為失敗而著急，也只會更糟而已。」

「才沒有著急……」

我鼓起臉頰嘟囔。雖然可能有點煩了，不過不只是這樣。

龍一直待在我身邊，還為我提出了很多建議。這樣一來，我不就像是只會給他添麻煩的包袱一樣嗎？

不斷依靠龍的好意，真的可以嗎？我不知道，但是總覺得很難受……

「對不起。」

「哈？妳還在在意那件事嗎？」

我小聲地開口後，龍就大步走到我的面前。

我的腦中浮現龍說的「那件事」，雖然他的表情就好像要我別再說下去一樣，可是——

「龍的力量變弱囉，因為我耶！我怎麼可能不在意？」

「不是因為妳，而是為了和那個天使戰鬥好嗎？」

「可是那也是因為我用了憑依才會變成那樣……姆呀！」

我才說到一半，就不小心發出奇怪的叫聲。

龍似乎懶得更我爭論下去——他直接把我抓起來，一隻手扛到肩膀上。

「嗚哎……放、放開我。」

「菲艾諾覺得被這樣抱很羞恥吧？」

「唔……」

龍看著發現掙扎也沒有用，所以安靜下來的我繼續說：

「被妳擔心對我而言，就是這麼羞恥的事。懂嗎？」

是、是這樣嗎？

「……不過讓妳這麼煩惱，大概也是因為我這個老師當得不好吧？」

「才沒有那種事！」

聽到龍的話，我沒多想就立刻回答。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被固定在肩膀上的我還是繼續說：

「龍教得很好呀！前幾天用木杯做比喻，也讓我很快就聽懂了。」

「可是菲艾諾還是抓不到控制力量的感覺，對吧？」

就像是沒有完成工作的工匠一樣，沒想到龍居然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我還以為他會對我失望，或者更加強硬地逼我完成他教的內容呢。

我沈默下來。不過沒過太久，龍的聲音突然又恢復了力氣。

「所以，我想到了一個方法。」

「咦？」

「果然，扮演我不熟悉的老師角色是不行的。我可是軍人啊。」

聽見龍帶著自豪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緊接著，我的眼前就出現一把短刀。

「菲艾諾，妳去進行實戰吧。」

「……哎？」

我有沒有聽錯？實戰？

龍的手指捏住刀片，就像是要我伸手握住刀柄一樣，把短刀舉到這邊。

「我原本覺得對十二歲可能該用溫吞一點的教法的，但是菲艾諾實在受不了了對吧？待在這座和平的城市，腦袋真的會變蠢呢。」

來人啊！不好了，我的老師壞掉了！

「龍、龍在開玩笑嗎？」

「我是認真說的。」

龍的話讓我的腦袋涼了下來——

我舉起手，然後朝龍的身體槌下。雖然有用力，但是不借用天使的力量的話，打在龍背上的拳頭一點威力也沒有。

「……大騙子。」

我不斷搥打龍，過了幾秒後，他鬆開手把我放到地上。不過，我把臉撇到一邊不看向他。

「菲艾諾不願意嗎？」

「龍明明說過我是代言者……」

因為我的目的不是追求力量，龍才幫我想了新的稱呼。我原本以為龍不會忘記這件事的，但是——

「我知道啊？」

「哎？」

聽到龍的話，我轉過頭來，沒想到他的臉上卻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龍為什麼叫我去戰鬥……」

「因為那是我所知道的方法裡面，能最快學會控制力量的。」

我有點搞迷糊了。對了，我好像一直都沒問……龍到底打算教我什麼啊？

「為了讓菲艾諾瞭解體內的天使，妳必須先懂得控制力量，然後去學習魔法。」

魔法……光是唸出來就很神秘的感覺。然而，現在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我要學魔法嗎！」

「畢竟要接近天使的話，魔法是必須的。」

哦？哦哦！龍老師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剛才居然還叫你大騙子。

「可是，實戰就是要打架……吧？」

「不是打架，是認真地戰鬥。」

唔……也就是說，認真的打架？話說剛才龍還拿出了短刀，該不會——

「我要和龍戰鬥嗎？」

我腦中只浮現出悲慘的下場耶。不過，見到我自顧自想像起來，龍打斷我：

「不，現在和我實戰訓練不太合適……所以是用別的方法。」

「別的方法？」雖然龍沒有說明不合適的原因，話題還是繼續下去。

「一個月後會有教會騎士的選拔，妳去參加吧。」

「咦？可是，我不想當騎士喲。」

我才剛說完，龍就露出一副「這傢伙在說什麼？」的表情。

「妳不會被選上吧？」

「運、運氣好的話，搞不好有機會呀。」

「妳覺得我應該相信菲艾諾的戰鬥能力，還是相信教會的人腦袋正常？啊，不對，教會的人的確很蠢……原來妳也這麼想。」

「才不是呀！」龍自己說一說就點起頭來，而我當然大聲否定。

我怎麼可能那樣想啦。還有龍的話好傷人！

乾脆我在選拔中表現得讓他大吃一驚算了。

這怎麼想都不可能吧……雖然我會努力參加，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有個想問的問題：

「參加選拔的人，都是憑依者嗎？」

「嗯，一個月後的選拔是針對特殊學徒的。如果對手不能用靈種的力量，就沒有實戰訓練的意義了吧？」

既然要學會力量的使用方法，不全力以赴可不行。龍是這麼說的。

要是對方不是憑依者的話，反而會不能放心戰鬥。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真的不用考慮一下我被秒殺的情況嗎？

現在想這個也沒用呀！我拍了拍臉頰。進行實戰訓練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蕾菈亞，可以幫我嗎？」

「呼啊……嗯……」

現在我在教堂背面的陽台上，把龍昨天的提案告訴了打著呵欠的蕾菈亞。明明現在才中午，看來蕾菈亞又回到白天想睡的狀態了。

「幫忙是……現在，嗎？」

「不是哦！我等一下還要去龍那邊上課呢。蕾菈亞，傍晚的時候可以嗎？」

「應該……可以。」

「真的嗎？太好了！」

我從陽台的椅子上彈起來。蕾菈亞稍微抬起趴在桌上的臉，歪著頭看著我問：

「可是……為什麼找我？」

「因為龍說蕾菈亞很擅長魔法啊？如果是蕾菈亞和我練習實戰，應該也不會把我弄傷。」

我老實說出原因後，蕾菈亞眨了眨眼睛，然後沈默下來。雖然看起來不像生氣，可是蕾菈亞的表情本來就很淡，所以我也沒有把握。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哦……菲艾諾，有個好老師呢……」

「咦？嗯，應該吧？」

為什麼龍突然被稱讚了？我搞不懂。但是蕾菈亞在我面前輕輕地伸了個懶腰後，從位子上站起來。

金色的長髮垂直地落到她的肩膀上，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中突然想起了在浴室時看過的蕾菈亞。

「真的很漂亮呢……」

「嗯？菲艾諾……不要發呆了，跟我過來。」

「啊！好的。」

我居然不小心看呆了，連蕾菈亞走到教堂的走廊裡面都沒注意到。

「蕾菈亞，要帶我去哪裡啊？」

「去找多諾……找教皇哦……」

蕾菈亞說出來的名字讓我困惑了一下。但是她改口後，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我應該沒有聽錯才對呀？

「怎麼了？」

「找教皇！？」

「嗯……往上走就到了……」

哎？我之前在教堂裡亂跑一通的時候，明明沒有看過往上的樓梯啊？

蕾菈亞拉著我往前走，可是到達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

「蕾菈亞？」

「……等我一下。」蕾菈亞說。

結果她揮一下手，身邊的牆壁就突然消失了。

緊接著，樓梯口還有兩個充滿威嚴的騎士雕像，出現在我的眼前。

呵、呵呵，我一定是眼花了啦。怎麼有種腦袋完全跟不上事情發展的感覺？對了，這一定是在做夢。

我大概跟蕾菈亞不小心在陽台上睡著了，得趕快起來才行。

「有事找教皇……」蕾菈亞朝雕像說。

「身後的客人也是嗎？」

「嗯。」

雕像說話了！才怪呀……有真人在裡面。只是他們全身穿著盔甲，一動也不動，真的很像兩尊雕像。

雖然我看不見騎士的臉，但是他們現在好像正用銳利的目光瞪著我。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糟糕，這好像不是夢。

「教皇陛下等會有預約了。」騎士說。

「……很快就好。」

「這樣的話，失禮了。」騎士對蕾菈亞微微鞠躬，就讓我們直接通過。

是因為蕾菈亞是很了不起的人嗎？還是因為我看起來一點都不危險？他們並沒有叫我滾回去。

「呼唉……」我不知不覺發出嘆息。

從樓梯上到三樓後，走廊變得十分安靜。而走在前面的蕾菈亞，一下子左彎、一下子右拐的，簡直就像是在迷宮裡前進一樣。

果然教堂不是能讓我這個小孩亂闖的地方。之前在二樓亂晃一通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接近到重要的場所嘛！

剛才牆壁突然消失的那個應該是魔法吧？就算成功使用魔法後，馬上就會看到兩個騎士守在那裡，想想就覺得可怕。

「啊……對了。菲艾諾……平時不能自己來哦。」蕾菈亞提醒我。

「我才不會自己來咧！」

不對，就算是蕾菈亞陪著我，我也想馬上回去呀！為什麼要突然來找教皇啊？不過，現在問也太晚了……

「叩叩——教皇陛下，蕾菈亞小姐和訪客一名前來。」

在一扇木門前面，穿著黑色衣服的教會人員一看到我們，就主動敲門朝裡面說。

「讓她們進來。」

教會人員推開那扇看起來就很重的門後，一個方形的辦公桌就在房間最深處。

房間兩側放置的高大書櫃，釋放出沈重的壓力。不過我會這樣感覺，主要還是因為坐在桌子後面，處理著文件的老人正看著這邊吧。

蕾菈亞就像平時的氣氛一樣，還是一臉想睡的樣子。

「真是罕見啊，這時候還沒休息嗎？」教皇說。

「有點事想商量……」

教皇聽了蕾菈亞的話後，看向我這邊。可是我也不知道呀！蕾菈亞沒跟我說要商量什麼，就把我帶來囉。

因為教皇和我都沒有出聲，所以自然就變成等蕾菈亞自己開口了：

「……讓我當菲艾諾的老師。」

「蕾菈亞？」我忍不住叫了她。

這種時候應該要發出「咦！」或者「哎哎哎！」的聲音嗎？雖然很吃驚，但是我腦中現在更多的是搞不明白的心情。

為什麼蕾菈亞會突然這樣說？教皇接下來說出的話，更是讓我緊張起來：

「汝的意思是要替換掉艾爾瓦流嗎？」

教皇是在問蕾菈亞，可是——

「不行！！！」

她還沒開口我就插進了他們的對話，雖然很沒禮貌，但是我等不下去。

「菲艾諾……」蕾拉亞看了過來。

「我不要！」

「冷靜點……」

「不要就是不要！」

「……我沒有要代替妳的老師。」

「就說了不要嘛！咦？」

我好像太激動了……

蕾菈亞和教皇都看著大喊的我，外面的教會人員也連忙確認裡面的情況。

「嗚，對不起。」

「……沒關係，是我沒說清楚。」

蕾菈亞牽起我的手，然後重新面對教皇說：

「我要教菲艾諾魔法……她現在是艾爾瓦流先生和我的學生，可以嗎？」

「這是需要吾同意的事嗎？」

「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這個。」

「是嗎……吾認可了。」教皇有些無奈地說。

應該是因為蕾拉亞的眼神，根本就不容許別人拒絕吧。

話說，這樣我就有兩個老師了？

「嗯……我們走吧，菲艾諾。」

「咦？好、好的。」這樣就結束了？

我還是不太清楚蕾菈亞在想什麼，就跟著離開了教皇工作的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過在複雜的走廊上前進的蕾菈亞，看起來沒有要向我解釋的意思……只是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哦呀？沒想到這裡會有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呢。」

「？」我歪過頭。

來的時候完全安靜的廊道上出現了沒見過的人，而且他還往我這邊看過來。

面前是個留著細鬍子的叔叔，身上穿著紅色的華麗衣服。教堂裡面有這種人嗎？他看起來，反而比較像是書裡寫的富豪或貴族耶。

「羅薩利大人，接下來要和教皇陛下會面，所以……」

「啊，我懂的我懂的。只是有點驚奇罷了。」

被叫做羅薩利的人身後，跟著冒出一個灰色頭髮的高大男人。雖然他出聲提醒，但是那個叔叔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還是一直盯著我不放。

我應該要打招呼嗎？可、可是如果對方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怎麼辦？

「……菲艾諾，趕快走吧。」蕾拉雅拉著我的手繞過那兩個人。

對啊！這時候還是逃跑比較好吧。總覺得那個人的眼神好奇怪，而且——

「是嗎？叫做菲艾諾啊……」

稍微離那個叔叔幾步距離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他這樣自言自語，還有灰髮男子小聲嘆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