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洛斯里克使者

時間又這麼過去了許多年，這天幽兒希卡正在藥室裡整理班格魯堆放在牆角處一箱又一箱隨意堆放的箱子，這個畫面每過幾年就會上演一次，班格魯平時除了傳授幽兒希卡藥學之外，他剩下的時間就是繼續自己的研究。幽兒希卡也是從班格魯給她看一本又一本的研究紀錄，才知道班格魯原來研製出了怎麼多種藥品，雖然多半都是毒藥，但每項毒藥皆都會附有解毒方式，除了少數那些讓人迅速致命的毒藥沒有解藥外。班格魯喜好研究，但新研究出的藥品，除了解毒療效的他會供給出來給其他人使用，其餘有威脅性的毒藥，他一律不給，他寧願丟在箱內不使用或是毀去，也絕不會供他人使用。

這和他以前的經歷有關，班格魯曾和幽兒希卡說起他以前的故事，他曾在某個國家擔任過藥師，因為他傑出的藥理研究與用藥手法，受到那個國家的國王重用，當時的他只注重自己的研究與成果，他研製出來的毒藥，是那個國家所使用的武器之一。在他研製的眾多藥品裡，有一種另類的毒藥，那個毒藥也是他無意間研製出來的，它主要不是奪人性命，而是在於折磨服藥之人，藥效會侵蝕著服毒人所有的感知，引發他們體內的疼痛感，直到他們再也承受不住體內那連綿不絕的劇痛，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為止。

班格魯告訴幽兒希卡，他其實不只有幽兒希卡一位徒弟，他曾經也有另外一位徒弟，他這位徒弟和幽兒希卡一樣優秀，但他這位徒弟不喜國王將那折磨人的毒藥，拿去餵食他人，並且冷眼看著那些被餵食毒藥而痛不欲生的人，那些人痛苦的哀嚎聲，似乎能滿足國王病態的心理。於是他的徒弟開始研究那毒藥，想偷偷做出解藥，但最後卻被國王知道，國王當時給他徒弟一個選擇，如果他徒弟自己服用這個毒藥，他就允許他們繼續研究解藥，班格魯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徒弟竟然選擇服用毒藥，當時他只覺得徒弟是個傻子，那些中毒人的死活到底跟他徒弟有什麼關係，但他徒弟卻跟他說，因為是自己最尊敬的師父做的藥，師父的藥不該被這樣濫用，這個國家根本不配使用他做的藥。

服用毒藥後的徒弟，發出的哀號聲是如此地淒厲，每日不同的疼痛感，不斷在折磨徒弟的身心，但徒弟痛苦的低吼聲，同時也在折磨著班格魯，為了盡快讓他徒弟解脫這痛苦的過程，班格魯不敢休息，他的身體與精神時刻處於緊繃的狀態。直到那一日，不堪再受折磨的徒弟，終究還是敵不過那痛苦絕望的過程，徒弟趴在班格魯的腳邊，求班格魯殺了自己，求班格魯讓自己解脫，班格魯當下並沒有答應他徒弟，而是離開藥房，等到班格魯再度返回時，他徒弟用慘忍的方式了節了自己，徒弟服下藥房內所有的藥，不同的藥效在他徒弟體內發作，徒弟的身軀被腐蝕到看不出原本的樣貌，死狀可說是極其悽慘。

他徒弟的死亡帶給班格魯極大的打擊，他離開了那個國家，而那個國家也在他離開後沒多久，就被沃尼爾毀滅了。他開始四處遊走生活，有時他會跟著商隊去往不同的國家，有時就在野外自己尋找藥材，直到他跟了某一批商隊來到了這裡，他藉著那批商隊混進了伊魯席爾，那時伊魯席爾正在與洛斯里克一同對付卡薩斯與混沌惡魔，所以他才能順利混進來，其實他自己也沒想過他這麼一待就待到了現在。

班格魯在說完這個故事後，幽兒希卡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班格魯頓時緊張的看向門口旁的流星，流星只是撇了他一眼並未做其他動作，班格魯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回頭，他問幽兒希卡她是怎麼了，怎麼淚眼汪汪的，幽兒希卡回答他，他一開始不想收她為徒弟是不是因為她師兄的慘死，班格魯過了幾秒才回應她，他確實是因為這件事才不收徒弟的，但不是幽兒希卡不好，不好的是他自己，他害怕自己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徒弟，幽兒希卡卻笑著對他說，他是一位很好也很認真的師父，她認為她的師兄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不會怪罪他的，班格魯知道這是幽兒希卡安慰自己的話語，他心想，幽兒希卡這個徒弟雖然一開始認的很不情願，但相處過後他反而有些感謝葛溫德林，讓他能成為這位漂亮單純少女的師父。

「公主。」剛從屋外進來的流星走到了幽兒希卡身後。

「怎麼了流星。」幽兒希卡背對著流星，繼續整理從箱子內取出來的藥品。

「幽遂教堂的艾爾德利奇已經完成傳火了。」

幽兒希卡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過幾秒鐘後，她放下手上的藥品道：「我知道了。」

葛溫德林在建立新的都城伊魯席爾後，洛斯里克的國王歐斯羅艾斯便派遣自己的使者前往伊魯席爾，並讓他駐紮於此，洛斯里克出使的使者便是位出生於冷冽谷的聖職者艾爾德利奇。但艾爾德利奇在罪業之都研究罪業之火時，受到罪火的侵蝕，罪火侵蝕了他的人心，艾爾德利奇至此便成為了一位喜愛食人的怪物。之後艾爾德利奇被囚禁在幽遂教堂的深處，而原本是來教堂尋求安眠與解脫的不死人，卻成為了艾爾德利奇口中的糧食，洛斯里克對於艾爾德利奇食人這樣醜惡的行徑，他們選擇放縱，正因為食人後的艾爾德利奇被洛斯里克視為傳火的備選者，等到艾爾德利奇擁有了與薪王同等的靈魂時，便授予艾爾德利奇薪王的資格與幽邃聖者的名號。

那座本應該是給不死人安息的大教堂，在他們不死的內心產生出了絕望，無法死去的痛苦與折磨的人心，誕生出了幽邃，信仰與絕望給幽遂帶來力量，使得教堂裡的主教與信徒們正逐漸被幽邃侵染著，直到艾爾德利奇被拉去傳火，幽遂也已經徹底的侵染了整座大教堂。

「那個人還有消息嗎？」幽兒希卡微微側過頭，從她的側臉可以看出她越發精緻甜美的容顏。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那人還在洛斯里克。」

「繼續盯著他，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訴我。」

「是。」流星在回應完幽兒希卡後，自動退回了藥室門口。

幽兒希卡回過頭望著前方，回憶起前世，按照前世，艾爾德利奇在傳火後不久，那個男人將會以新的使者身份前來伊魯席爾，前世導致她和她哥哥命運變的如此悲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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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形的月亮在伊魯席爾寧靜的夜空中泛著幽光，層層疊疊的雲層中，閃耀著一顆顆星芒，搭配伊魯席爾如夢似幻的銀白雪景，似真似假的景色，坐實了它幻影都城的稱號。

一隻不知從哪進入室內的烏鴉，停飛在葛溫德林前方不遠處，牠沒有發出屬於烏鴉沙啞又聒噪的啼叫聲，只是安靜的停在原地，偶而轉動一下自己的小頭顱。

「出來吧。」葛溫德林從桌案前抬起頭，對著無人的室內說道。

影這才從深暗的角落走了出來，室內的燭火漸漸照出他的身影。「吾主。」

「他改變主意了嗎？」葛溫德林對著影問道。

「並沒有。」

葛溫德林先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後開口問道：「他說了什麼。」

「還是和之前一樣，他說他不會離開那個地方，但是這次他讓我帶些話給您。」

「說。」

「他說吾主您到現在還這麼做，是因為那個人嗎？還有，他不曾怪過您，也不是您的錯，他只是被關在那個地方，而不是死亡，您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最後還說，吾主您和太陽王相比，吾主還是太過仁慈了。」

葛溫德林沉默不語的低下頭，像是在發呆一樣看著他身前的桌面，過了一段時間後才在嘴邊小聲說道：「我也希望我能像父王一樣，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軟弱。」

聽到葛溫德林這話的影，未做出任何反應，他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安靜地站在原處。

不知過了多久，彗星走進了室內，他停在影的旁邊，向葛溫德林行了一禮。「殿下。」

「怎麼了。」葛溫德林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態度，看不出在不久前，神明有些落寞的樣子。

「洛斯里克新派來的使者，將在五日後到達。」

「我知道了。」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洛斯里克使者到達伊魯席爾的日子，這位洛斯里克使者擁有著高大的身形，身上披著深色寬大的斗篷，踏著穩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來到神明的面前，他單膝下跪，以最虔誠的姿態表達他對神明的敬仰。

「見過葛溫德林殿下。」

「請起吧，汝遠道而來，辛苦了。」這種場面葛溫德林已經見多了，多到他只想趕快說完這些場面話。

得到神明的應准，洛斯里克使者向神明表示謝意後才起身，也是這時洛斯里克使者才能真正窺視到神明的尊容，洛斯里克使者不得不讚嘆神明有著一張精緻秀美的半張臉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讓穿在他身上的服飾都顯得特別好看，而他潔白的長裙下有著多條的蛇足，那些蛇足也為神明添加了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就是伊魯席爾的主神！亞諾爾隆德的最後一位神祇！

「聽說汝是位魔法師？」葛溫德林突然想起，他面前的這位高大使者，似乎有著另一個身份。

「是的。」

「汝叫什麼名字？」

「沙力萬。」

「沙力萬……吾記住了，接下來會有人帶汝去汝往後駐紮在伊魯席爾的住所。」

「多謝葛溫德林殿下。」沙力萬再度向神明行了一禮。

「沙力萬大人，請隨我來。」一名僕人走到了沙力萬身旁。

然而就在不遠處的一個隱密角落裡，站著一抹白色倩影，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從洛斯里克使者進入伊魯席爾後，她就一直站在此處注視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直到洛斯里克使者離開。幽兒希卡慢慢縮緊自己扶在牆面上的右手。

沙力萬！



自從沙力萬來到伊魯席爾後，幽兒希卡除了去藥室找班格魯之外，她現在多了另一項活動，那就是找沙力萬麻煩，可是她因為出王宮有時間的限制，所以不能時常出去，還有她公主的身份也不好過度與沙力萬接觸，雖說這些事讓她有些綁手綁腳，但她還是有其他方式可以對付沙力萬。她的哥哥葛溫德林是伊魯席爾與亞諾爾隆德的掌權者，身為都城掌權者的妹妹，想動用一點關係去找一個外來使者的麻煩，其實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稍微動動手腳讓沙力萬在處理的事務上出問題，或是安排其他刁鑽且不好相與的貴族與教職人員和他配合，可以說沙力萬在伊魯席爾的每一天，過的是熱鬧非凡，每天都有不一樣的麻煩破事等著他。

幽兒希卡不是沒想過直接下毒殺了沙力萬，但礙於沙力萬是洛斯里克派來的使者，自己又是亞諾爾隆德的公主，她的身份絕不能做出傷害他國使者的行為，就算撇除身份這一點，她總覺得洛斯里克這次派遣沙力萬這位使者來伊魯席爾，似乎是來執行某樣任務，比如，沙力萬是來接替艾爾德利奇的，艾爾德利奇在還沒去幽遂教堂之前，一直是以洛斯里克使者身份待在伊魯席爾，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艾爾德利奇突然被轉派到幽遂教堂，並且在不久後就傳出了艾爾德利奇染上食人的惡行，如果他們這類的使者真的是來執行任務的，她就更不能直接下手，因為沙力萬如果在伊魯席爾突然暴斃身亡，洛斯里克勢必會調查，這樣將會給葛溫德林帶來麻煩，所以她只能像現在這般，藉由那些麻煩事來分散沙力萬的行動。

沙力萬也發現到自己在伊魯席爾不管是工作還是人脈經營等其他事務上，都會碰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那些麻煩的事務他又不得不去處理，好像它們都是針對他而來的，這讓他感到有些煩躁，他來伊魯席爾不是來處理那些破事，他是來執行任務的，但除了任務，他還有另一個更為重要的計畫得執行，首先他得想辦法靠近神明，並且得到神明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