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 集合日

本章節 7238 字
更新於: 2020-08-07
  集合當天,只揹一個背包的陸駒親自去於熙家押人。
  
  「今天要先在旅館集合,活動明天才開始,所以晚上就大家先彼此認識認識一下……今天要做的事不多,一起吃個飯而已。」
  
  「喔……」
  
  於熙拉著裝有換洗衣物與個人衛生用品的行李箱,揹上一個裝有手機錢包與水壺等物的單肩包,確認過家裡該關的全關了、該拔插頭的全拔了,才忐忑不安地步出家門,鎖好大門。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兩人先搭市內公車往火車站去,打好車票後在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坐上十二點四十五分的列車,剛好劃到兩人併座的位置,安置好行李後,於熙把靠窗的位子讓給陸駒,列車也開動了。
  
  於熙拿起手機滑,陸駒也在滑了下手機、傳幾通簡訊後,就打起盹來。當他的頭靠上於熙的肩膀時,於熙才發現他睡著了。
  
  睡得挺熟的,頭仰得高高的,微開的嘴角還流了一行口水下來。
  
  於熙當然不會放過這好機會,給陸駒偷偷留了張『美照』在自己的手機儲存區裡,拍完了才以放輕的動作,取張紙巾幫陸駒把嘴角擦乾淨。
  
  『學長真像個小孩子,無論身高還是舉動……超可愛的。』
  
  在滑掉那張照片回去繼續滑社群時,於熙難忍嘴角上揚。雖然陸駒總一直說自己沒人要,但於熙並不怎麼相信這句話,他只覺得是國高中女生偏好成熟男性,如果是OL、御姐系的女性,應該是很喜歡陸駒這樣的小男友……
  
  『這麼說來,陸學長喜歡怎樣的女生呢?』
  
  想到這件事時,腦海又掠過宇文鷹的身影了。他再三告誡自己:『不對,陸學長說過他不是同性戀,對象不應該是學長,應該是女孩子才對。』
  
  他有自覺他得了一種病,一種不管是什麼事他都能想到宇文鷹的病,病名,應該就叫『思念』了。
  
  坐在列車上,他會想著宇文鷹現在在哪裡?看著社群朋友的動態,他會想著宇文鷹現在在做什麼?所以才會在想著陸駒的事時,也會想到宇文鷹。就像詛咒似的,滲透他的每一段思緒,這大概是,沒有因此死去而必須承受的枷鎖……
  
  什麼時候會好呢?
  
  他不知道。
  
  明明好幾次,他痛得以為自己已經快死掉了,痛得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還活著……如果死了就不會痛了,不是嗎?
  
  『如果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若是沒有陸駒一直守著他、陪著他,他肯定就會有這樣的念頭了。
  
  自己出乎意外的,相當脆弱啊……沒經歷過這一次,他一直錯認自己很堅強、能看淡任何離別。收下手機,他望向窗外不停流逝的單調風景,試著閉眼睡上一覺,但思緒總在一些相同的地方打轉,轉得他心累,卻又停止不了。
  
  直到車內廣播響起他們必須下的站台提示音。
  
  「陸學長,醒醒,我們要下車了。」於熙推了推還靠著他的陸駒。
  
  「欸?我睡著了嗎?」陸駒這才模模糊糊地醒來,揉了揉眼皮:「唔……」
  
  起身,兩人一同拿下放在置物架上的背包與行李,很快地下了列車。這是他倆第一次來的地方,東張西望一下旅客三三兩兩、看著有些偏鄉老舊的月台,跟隨指示步上通往出口的樓梯,在收票員處交了車票後離開火車站。
  
  火車站外是百貨與店舖林立,只是看似熱鬧的街市也能從建築物上看出一點年紀,兩人一同在火車站附近繞了會兒,找到市內公車搭乘處,一起在時刻表處查找該搭哪班路線的公車,查好後才一起打了車票,跟著其他旅客排隊等車。
  
  在公車入站後順著人流一起搭上公車,兩人再度找了併座座位,於熙一樣先讓陸駒坐進去,這時陸駒才發覺:「欸你為什麼都把靠窗的位置讓給我?」
  
  「只是覺得比起走道,學長應該更喜歡靠窗的位置吧?」
  
  於熙回得很平淡,但陸駒總覺得好像有種小朋友搭車會在窗邊興奮吵鬧的畫面感……這令他不開心:「你把我當小孩子了對吧?」
  
  「不,您想多了,陸學長。」於熙也只這麼淡漠回應。
  
  只是就算於熙這麼回答,陸駒還是很在意的,儘管比起走道他的確更喜歡窗邊,因為能看風景啊。他可以在公車開動後,掃視著路邊經過的店面,跟於熙講個不停:「有在賣XX耶,找機會來吃看看?你看,這裡有在賣OO耶,聽說是名產?啊,我想逛這家店……」
  
  口嫌體正直。
  
  沒多久,公車駛離市區,就沒那麼多店給陸駒這個吃貨記憶了。髒灰的樓房建築、久未整修的園藝盆栽、略顯空曠的道路、逐漸變多的林木坡地、逐漸變少的建築……
  
  「小熙!你看,有松鼠!」陸駒指著離他們公車有段距離外的電線桿,正巧有隻松鼠正在往桿頂爬,於熙也就跟著回應:「真的耶……是松鼠,好可愛啊。」
  
  高中生哥哥帶國中生弟弟出來玩的既視感。
  
  公車的行駛路線逐漸爬升,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後下了車,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半山腰,車道內側是山、外側是排水溝,排水溝再過去就是大片的農田與幾戶相距極遙遠、零零星星的住家,山的那一側有往上的道路,道路兩側皆有住家,並在高聳種植上花草的圍牆上標有社區名稱,同時也有他們預訂的旅館箭頭指示。
  
  「走上去就到了吧?」陸駒拉了拉背包肩帶:「走吧。」
  
  「嗯。」
  
  於熙跟著陸駒往上走,那道路寬大約只容得下一輛車與兩個人通行,幸好駛上來的車輛並不多,約十幾分鐘後,就抵達預訂的旅館,那是一間裝修新潮時尚的白色七層樓高瘦建築,坐山眺遠,光是看外表就會讓人期待高樓層的景緻。
  
  「喔……我們好像是最早到的,先去放好東西,在附近找找看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吧?」
  
  『這附近……看起來沒什麼好吃好玩的呀?』於熙只回顧著一路走來的荒涼,下面幾間不是住家就是社區活動中心哪?但此時他也不好表示什麼,也許查查網路地圖能找到什麼值得走走的地方?
  
  陸駒帶著於熙踏進旅館大廳,在櫃台處和老闆確認入住並刷卡付費後,取得房間鑰匙,便先去放行李了。
  
  他們兩人的房間是雙人房附衛浴設備,位在四樓,門牌是404。
  
  於熙難免問:「一般不是會把『四』這數字拿掉、或是用做別的用途不開放使用的嗎?」
  
  也只得到陸駒無所謂的態度:「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迷信的啦,像我就不在乎。你會怕嗎?門牌404的房間?」
  
  「是不會……」
  
  陸駒壓低了音量,明明此時這條走廊上只有他們兩人:「這間旅館不便宜,不過四樓的房間打九折,尤其是404,折扣打到六五折。別出去到處跟人說,這是一小部份人才知道的事。」
  
  『折扣打這麼多,真的不迷信嗎?』於熙表示超不放心的啊。
  
  以鑰匙打開門,內裝純白典雅,沒什麼雜物,相當乾淨,除了在房間靠一側牆正中央的雙人大床外,就是兩側床頭櫃、一台電視與電視櫃、一張桌子和一架衣櫃罷了。在把行李擱下後,於熙先拿出手機開始查:「喔……原來我們住的這家是溫泉旅館啊?」
  
  「嗯,看不出來吧?他們的大眾池在一樓後面……」陸駒隨口應了應:「反正我們不是為那個來的啦。」
  
  在他說著時,於熙已經去拉開浴室的門,這間房是浴廁分離的,而浴室的浴缸相當大,石造有枕設計,沒放水的此時可以看見圍著缸邊的出水孔,簡直就是個小型水中SPA游泳池,兩名成人要同時躺下享受泉水按摩是行的呢……加上外側大片窗戶外的明媚山水景緻,簡直就是慫恿旅客泡溫泉時擺瓶小酒,邊啜飲邊欣賞窗外風景。
  
  「……要先洗澡嗎?」陸駒見他先去看浴室了,站到他身後問……如果不是身高不允許,他肯定是要在他耳邊以悄悄話加吹氣的效果玩他的,真是可惜了吶。
  
  「有點期待……」沒想太多的於熙也只以靦腆笑意回應,低頭又滑起手機:「不過要先出去逛逛、熟悉這附近的吧?流點汗回來再泡澡感覺會更好。」
  
  陸駒只笑不語,聽著他數起他檢索到的可逛地點:「再往上去有幾個觀景台、景觀咖啡屋、網吧……」
  
  「有超商還是超市嗎?」
  
  「……有。」
  
  「走吧,去採辦過夜用的食糧!」
  
  
     *     *     *     *     *
  
  
  兩人在社區內超商搜購一些泡麵零食飲料後,看著時間也已經到了傍晚六點,在超商裡結完帳後,陸駒的手機響起簡訊提示音,於熙便見他站到角落去傳簡訊。
  
  大約傳了五分鐘左右,陸駒才收起手機:「他們人都到了,只是晚餐各自帶去吃,約好在403那間房集合喔。」
  
  「所以現在我們去買晚餐帶去403嗎?」
  
  「嗯,然後再買點酒。」
  
  「酒?」
  
  「放心好了啦不會讓你喝,這次總共六個人,也就你跟另外一個人未滿十八而已……」
  
  陸駒見於熙睜大了眼睛就有點不太高興:「對啦,今年過完生日我滿十八歲了喔,有意見嗎?」
  
  「不,沒有……」當然沒有意見,只是沒發覺到而已。
  
  陸駒徑自在冷飲區拿了一手冰啤酒:「好啦,要吃什麼?」
  
  邊結帳邊說著,兩人一同離開超商,附近再走幾步路就可見到一家麵店,兩人一同去買了兩份乾麵,一大一小,包了兩袋湯。
  
  回到旅館,他們搭乘電梯往四樓去,陸駒順便解釋:「這次六個人,就訂他們四樓三間房,402、403都是我們這群的。402那間是一對大學情侶,我們應該有集合都會在403吧?403的人搞不好你都認識……啊,至少我肯定你是認識其中一個的。」
  
  「誰啊?」
  
  雖然腦中又閃過宇文鷹的臉,但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陸駒身邊還有誰是他認識的呢?
  
  一同出了電梯先把他們的存糧放進404,陸駒才帶著他去403門口按電鈴,而那門被打開時,於熙就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了,的確是認識的:「……是鼓手學長。」
  
  「你就只記得他是鼓手啊?」陸駒笑了笑,張啟勝則是略有尷尬地笑:「於學弟,叫阿勝就行了啦。」
  
  「阿勝學長,好久不見。」禮貌性地點了個頭。
  
  張啟勝把門全開,放他們兩個進去,那是間格局和404一樣的雙人房,只是他們是兩張單人床。房裡還有二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幾乎是緊貼著彼此坐在左側單人床,男的甚至是一手搭在女的腰間,看來這對就是陸駒說的大學情侶了。
  
  「他們是我在高一時認識的學長姐,現在是大一升大二了。」陸駒也就介紹起:「高明禮跟陳卉貞。這是現在高一要升高二的學弟,叫於熙。」
  
  「高學長、陳學姐。」於熙也就點頭致意,那對男女也面帶笑意地打招呼:「於學弟……」「唉這麼說,跟另一個學弟的姓很像?他姓於,他姓禹?」
  
  這時於熙的視線才和最後一個坐在右側床角落擺弄攝影機的人對上,瘦得有些病態的身子骨、偏白的膚色,有點眼熟,但於熙不認識他。
  
  陸駒這才開始介紹他:「禹利申,他跟你同年級,不過……看樣子你們不認識吧?」
  
  「我是三班的於熙,你好。」於熙也就先打招呼了。
  
  「喔,我是四班的……」那人的聲音有些偏小。
    
  高明禮這才看向禹利申:「禹學弟,你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因為原本要找的人不是你……」
  
  「……」禹利申回視他但不語,過長的黑色瀏海下,丹鳳眼下三白的黑瞳有些刺人。
  
  「啊,我一次介紹現在的狀況好了。」陸駒拉著於熙在右側床隨便找個空間坐下,張啟勝也把門鎖好後回來坐在陸駒旁邊,聽陸駒開口:「我們這次是先行團,也就是測試加錄製宣傳用影片,有這個構想的是高學長和陳學姐,然後會需要一名攝影師全程跟拍,只是原本約的人被抓去暑期輔導了,那個人又找了禹學弟過來,問題是現在全部在場的人,就禹學弟是完全沒人認識的。」
  
  張啟勝跟著點頭:「嗯,於熙的話我跟阿陸都認識,禹學弟就真的完全……」
  
  禹利申這才開口,以著他較其他人更小的聲音:「我是新聞社的社員,跟你們原本要找的黃社長是同個社的,啊……還是該叫黃前社長?因為升高三的關係她卸任了,我的職務主要是拍攝。」
  
  『原來我們學校有新聞社啊……』於熙面癱地回顧著社團招生時他僅剩不多的記憶,不過的確每個月會有一份學校新聞貼在教室佈告欄,內容大概是常規宣導、學生優秀文章與教師散文心得……原來是社團編寫出刊的啊?
  
  陸駒在確認禹利申沒要繼續之後才接著開口:「咳嗯,那我們其他人也做一下自我介紹喔。我先來吧,我叫陸駒,大家都叫我阿陸,這次的活動呢……我就專心守著於學弟,嗯,我是他的保鏢,因為我答應過他爸不能讓他出事。然後於熙他是這次活動的……嗯……犠牲品?就這樣,不用讓他自我介紹了反正他是犠牲品。」
  
  『我的立場到底是???』於熙背景滿滿的WTF跑馬燈在轉,儘管依舊是個面癱。
  
  緊接著是張啟勝:「啊,我跟陸駒是同個樂團的,他是吉他手,我是鼓手,雖然不同班。樂團的其他人幾乎都去暑期輔導了,就只剩我有空過來湊個人數。」
  
  在他說完後,輪到讀大學的高明禮了,只見他把原本掛在陳卉貞腰間的手收回去,在大腿上兩手交叉輕握,表情像想擠出點神秘微笑的微妙,低著頭卻吊高著眼掃視學弟們,看著有些不懷好意:「我啊……是陰陽眼。我看得到那些『東西』……」
  
  然而最後他的視線,是定在於熙臉上的,彷彿他這些話,是說給於熙聽的。一瞬間的靜默,就連剛剛陸駒開始翻乾麵袋子的摩娑聲也消失,讓於熙的神經一下子全揪緊了起來。
  
  「啪!」原先沒開的電視機突然播放起談話節目的笑聲,和主持人的談笑:「所以說啊,跟她一起上節目的時候……」
  
  於熙幾乎是跳起來撲到陸駒的背後去,當眾人的視線從電視機那方轉回來時,才發現於熙已經縮在比他還小隻的陸駒背後、把臉藏在那嬌小的肩後,緊緊抓著陸駒肋下衣料瑟瑟發抖。
  
  一時間笑聲四起。高明禮這才從屁股下甩出遙控器,臉上掛著計謀得逞的笑容:「只是我不小心坐到的啦,於學弟別怕,有鬼的話我一定會跟你們說啊。」
  
  接著起身往一直拿著手持V8的禹利申那邊去,跟他重看了剛才的錄像,很滿意地笑著拍拍禹利申的肩頭:「喔禹學弟不錯,你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幹得好。嘿嘿嘿……我最喜歡看擺高冷裝深沉的中二屁孩被嚇到挫賽的樣子,瞧他,簡直像被電到的老鼠……阿陸找人找得好啊。」
  
  陸駒瞪了他一眼:「我當然很會挑人,但是能那樣嗆他的只有我(跟他老爸),其他人不準那樣說他。」
  
  於熙的臉色由慘白轉為赧紅,索性埋在陸駒的背後不出來了:『就知道這趟絕對沒好事的,可惡。』
  
  「好啦好啦……」高明禮敷衍般地笑著,把V8還給禹利申:「一個於一個禹也容易叫錯,我看直接叫名字好了。」
  
  「你高興就好。」禹利申冷漠地低聲回應,眼皮抬也不抬一下。
  
  一個高冷麵癱、一個陰沉孤僻,兩個學弟看起來都不好相處的樣,只是有一個被逮到弱點先崩人設了。
  
  「好啦,我快餓死了,吃晚飯啦。」高明禮這麼嚷嚷著,巧妙地讓陳卉貞跳過自我介紹。
  
  眾人圍到長桌旁開始一陣忙,把食物從塑膠袋裡拿出來,開蓋的開蓋、倒碗的倒碗,於熙也才放開陸駒,接過陸駒幫他裝好碗的乾麵,但吃了幾口,就不想吃而推回給陸駒,一臉為難地求助:「陸學長……」
  
  「你小鳥胃喔?女生都沒你吃得這麼少。」陸駒一邊碎唸著,一邊把於熙推給他的麵倒進自己碗裡,於熙買的已經是小碗的了,卻還只吃一半而已。只是在陸駒這麼唸他時,其他人的目光忍不住放到陳卉貞已經吃了一半的便當盒……她想瞪人都不知道該先瞪誰了。
  
  「對不起啦……」於熙低垂著臉拿過一袋湯來倒進剛被收走麵條的空碗:「早知道買碗湯就好。」
  
  「不行啦,只一碗湯你想營養不良死掉嗎?」
  
  陸駒碎碎唸時,張啟勝竊笑:「你們已經好到能交換DNA了喔?阿陸簡直跟個老媽子一樣唸個不停。」
  
  於熙臉一紅,說真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明明高一上學期時還會怕弄髒食物,在吃之前就先分給陸駒的,現在就算一個杯子輪流喝水也不怎麼介意……好像東西經常交換吃,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這樣?
  
  「講那什麼屁話?食物不能浪費,想被雷公打死喔?」陸駒怒瞪張啟勝一眼,低頭吃起麵來。
  
  「欸阿陸怎麼一扯到於熙的事就全身帶刺啊?明明平時不是這樣的……」
  
  「知道就不要扯啊?白目喔。」
  
  在陸駒和張啟勝鬥嘴之際,高明禮以開瓶器開了開始退冰的啤酒:「喝酒嘍!慶祝阿陸跟阿勝年滿十八,是大人啦!!!」
  
  「耶!!!」陳卉貞就跟著鼓鼓掌笑著起鬨:「雖然阿陸看起來完全沒有十八歲的樣!」
  
  「只有身高啦!」
  
  
     *     *     *     *     *
  
  
  一行人喝酒打牌玩到九點多,才自403解散各自回房。
  
  期間高明禮不時想灌於熙酒,導致出面擋酒的陸駒現在已經醉得不像話,由於熙扶著回房,才撐了兩三步路就倒在床上醉死過去。
  
  『就算已經滿十八了,也不應該喝成這樣啊……』於熙回頭把門鎖好,再回視床上的陸駒,難免暗嘆一口氣。
  
  真是奇怪了啊,禹利申就沒人要他喝……因為他要全程跟拍,怕他明天宿醉的關係嗎?
  
  想著喝醉的人不能去洗澡,於熙先往浴室去弄了條濕熱毛巾,回來幫陸駒簡單地擦過臉、頸子、手和腳,就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去拿盥洗用品,往浴室好好地泡上一頓澡。
  
  下午一看到這浴缸他就很期待了,因為現在爸媽租的屋子只有淋浴,沒有浴缸,他已經有一年沒泡過澡。在偏熱的溫泉水中浸泡去一天的疲勞,被取笑的不悅也一併被水流給沖散,在浴室裡躺了半個小時,才心滿意足、全身舒暢地穿上從家裡帶來的兩件式睡衣,回到臥房裡。
  
  吹風機以靜音模式吹乾頭髮與身子,床上熟睡的人那姿勢和他進浴室前相比毫無改變,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挪過位置呢。
  
  睡前工作一切完成後,他也覺得累了。躺到床上,自床頭櫃處的燈光開關將房內的亮燈熄滅,只留下廁所旁一盞小夜燈,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有頭髮掃過臉上的感覺,當下他以為是陸駒的頭髮,但卻有雙冰涼的手,慢慢撫上他的肩膀,指尖往頸處游移去,最終,使勁掐在他的頸子上。
  
  被扼住了呼吸幾乎快窒息,疼得心臟也感到像被人扭緊狂拽,但卻無法張口喘息,想抬手掙扎,才發現他全身無法動彈:『……難道是、傳說中的鬼壓床?』
  
  聽說只要拚命動了指頭就能解除這狀況,所以他拚命想支使全身上下、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哪裡能動的話,希望能在脖子被掐斷之前:『陸……陸學長……救我……』
  
  有道彷彿近在耳邊、卻幽深得有如自地獄而來的女性低嗓,沉吟著:『我找你……找得好久啊……來陪我……來陪我……』
  
  猛睜開眼,映入他眼簾的,是慘白如紙的麵皮搖曳著一頭黑髮,那雙眼的部份是深黑得像穿透了臉皮的黑洞,咧開了嘴縫,透出一口參差不齊的染血短牙,她漂浮著的樣子比起人,更像只有人形的一張紙,但在對上視線時,她頭一歪,於熙頸上感受到的致命掐力消失,她的身形逐漸散去:
  
  『對不起……認錯人了……』
  
  很好,還能認錯人的嗎?
  
  在於熙驚魂未甫地坐起身拚命大喘、見到背對著他睡死在隔壁的陸駒時,他也得發覺,至此他的思念病已經好大半了……
  
  根本差點沒命了好嗎?
  
  
認錯人什麼的賣個萌就沒事了啾咪
就算陸駒不說他也知道這是靈異體驗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