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舞會

本章節 9712 字
更新於: 2020-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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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夜晚,在戰士堡的個人房只剩搖曳的燭火相伴。久未打掃的房內如今黏著幾縷蛛絲。

  梧桐望了望,只見蜘蛛從牆壁的磐石縫中鑽出,但他卻渾不在意,畢竟他可不常在此安睡,這石室的環境如何又與他何干,他還有更需優先處理的問題。

  眼下便是那則剛接收到的消息,來自法師城的達克以及奇拉的訊息。

  他們半晌前已將法師城的所見所聞告知了他,這是近幾日來的最大進展。梧桐將黑框眼鏡抬了抬,那鏡片後的黑瞳透出了幾許狡詰神色。

  【經過實驗證實,這個世界仍可任意移動堡壘,但只能在領地範圍內,從赫倫坦二世獲封的新領土來說……它顯然滿足了領地的定義──】

  【這個世界正以某種不知名的機制運作,若之後獲得的土地仍在常暗密林附近那根本沒太大意義,就算遇到危險逃走後也總有搜尋到的一天,必須盡快獲得遠方的領土……】

  打從一開始梧桐就打算做個幕後操縱者,而要做好一個影子政府──情蒐相當重要,這樣才能綜觀全局,在必要的時候參上一腳翻雲覆雨。

  【如果森丁罕有了那種技術,那這場戰爭對於安哥洛特爾將會是一場硬仗,誰勝誰負還在未定之天……】

  環顧著陰暗石室,梧桐突然覺得自己活像個山頂洞人、住在天花板不時滲水的石窟之中。他輕笑了一聲、望向長桌上新買的華麗袍衫,與平常的穿著極其不同,那袍衫的邊緣處還繡著金線、現在正平躺在閱讀書籍的老舊長桌上。

  梧桐摘下黑框眼鏡,等會要參加舞會的他終於換了衣服,這些衣物都是他利用下午時出去準備的。

  只見他將代表術士的方尖高帽摘下、並脫下代表宮廷術士的深藍大袖長袍。

  他換上了安哥洛的貴族服飾,這些穿著梧桐可是頭一次穿。他套上藍色的細麻袍衫,那到大腿上緣的長度正好將下身的鮮紅褲襪遮住。

  他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此時沒被褲襪罩住的襠部只餘下一件薄馬褲,而那透風的馬褲只用上身的袍衫遮掩。

  【以二二零零的概念,若把薄馬褲視作內褲,那現在我豈不是稍微蹲下或彎腰就會露出內褲了嗎......?】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每日始終如一的穿著長袍,不論是自己的神話級裝備──「創生鍊金袍」還是這裡的宮廷術士袍。

  對於這些繁複的服飾梧桐還一度不知究竟該如何穿上,不論是馬褲,還是「綁腿褲襪」上的吊帶固定以及綁法,他也不好意思問人,經過一陣搗鼓他才終於將這些穿法弄懂。

  此刻他低眉一斂、拿起石室牆角的內翻皮鞋。換上後他踩了幾步試了試。

  【嗯……竟意外的好走?】

  雖然進戰士堡有些日子了、也看過不少權貴,但一向是潮流絕緣體的他實在與流行二字無緣,二二零零尚且如此,更遑論異世界的貴族時尚。

  他左思右想後從空中拿出一條腰帶,那是一條由金子與寶石製成的的寬大飾帶。他將那腰帶繫上並別上了幾枚胸針,最後在披上方型的紅色羊毛披風。

  梧桐覺得這身打扮的他一定十分好笑,尤其是下半身的緊身褲襪,這讓梧桐感到有些難為情。

  【唉……看來只能讓他們看我笑話了,這是甚麼中世紀風格的羞恥Play嗎?】

  他拍了拍費兒用幻術變成的清秀臉龐,那沒戴眼鏡時的雙眼大而明亮,在燭火閃動下,就連精緻帶有稜角的雙唇都透著幾許詭魅。那是與西大陸極其不同的東方臉孔,他閉了閉眼,向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外表猶如皮囊,卸下一切無謂的自尊,放下身段方能達到一切……】他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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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上個人房的木門,梧桐穿過一條條廊道。

  由牆上小窗望去,此時天色已晚。他順著石階一路向下來到戰士堡中的第一層。踩著新買的皮製內翻鞋,他行至城堡的中心位置。

  大廊道兩旁站著持長槍的侍衛,他們高頭大馬的並排而站,穿著鎖子甲、頭上戴著銀盔,那表情都戰戰兢兢的一動不動。

  梧桐挑了挑眉,這些衛士的數量比往常都多,畢竟今天可是有大量貴族湧入,若發生意外、傳出些什麼醜聞可就不好了。

  【看來今日那位侍衛長蒙奇可有得忙了。】想到他忙碌的樣子梧桐就感到好笑,誰叫他平時總是帶著殺氣、死盯著自己。

  舉辦舞會的「大廳堂」就位於大廊道的右側,與「百勝大殿」比鄰,都在戰士堡中心的第一層,但與百勝大殿用途不同,「大廳堂」多用來餐敘以及舞會,平常國王和官員們總是在這裡一齊進食,而作為戰士堡一員當然也包括梧桐。

  燈火燦爛,它散溢四周。現場一派浮華,此時此刻,舞會便在此大廳堂舉行。

  向前一踏,梧桐走進了平常熟悉之地。高聳的挑高樑柱氣派非凡,一面面多德拉耿龍旗懸掛空中。

  華貴的紅毯已經舖起,它就從路口處一路直達盡頭。那盡頭處的王座依然佇立──

  全金打造並在靠背上雕飾龍紋,四根椅腳造型像是龍足,它帶著鱗片,前方還長著利爪,那玉座比百勝大殿的略小但仍舊尊貴。

  與往常不同,平時用餐擺放的長桌早已搬開,現下只有滿廳貴族。五顏六色的豪奢衣裳,幾戶人家都買不起的罕見首飾,芬芳香氣溢滿華廳,那是東陸而來的高級香水。他們彼此優雅的交談,談論著生意、聯姻以及權謀。

  梧桐環顧四周,估計全安哥洛特爾的重要貴族和家眷都已到場,他們比拚著穿著以及行頭。

  幾名男性貴族戴著由長兜帽「里里派普」捲成的大帽,它像甜甜圈一樣捲在腦袋上,因為這帽子需要用到眾多布料,在西陸往往成為富有的象徵。

  還有些貴夫人頭上戴了類似牛角的大帽,帽子上垂下薄紗,有的戴上金冠,將長髮梳成兩條長辮垂放胸前,她們端莊、優雅亦充滿心機。

  梧桐此時目光望向大廳邊緣,在這廳堂不起眼的角落裡,除了正施放光源魔法的法師,還有吟遊詩人、宮廷小丑以及樂器演奏者。

  那宮廷小丑中有幾名是侏儒,他們裝扮荒誕濃妝豔抹,身穿五綵衣、帽上帶鈴鐺再搭配本就怪異的面容,以梧桐看來,那是一幅滑稽又帶著幾許驚悚的古怪風景。

  「我認識一位失去了一些牙齒的老修士,他總向其他人抱怨自己的牙齒是如此的鬆散,以至於他害怕牙齒很快便會脫落。我知道後只對他說了句『永遠不要害怕,他們不會掉落』」

  「『為何不會呢?』那修士疑惑地問我,我聽見後只淡淡地回了句『因為我的睾丸在過去的四十年中一直懸空,好像它會脫落,然而它們仍在那裡。』」此時侏儒小丑正講著笑話、再搭配上誇張表情,令在場的貴族紛紛捧腹大笑。

  梧桐瞥了一眼並趨身向前【西大陸的人似乎認為凡是侏儒皆必須成為小丑,帶給大家歡樂是他們的天職,這還真是有些諷刺意味。】

  貴族見梧桐進場紛紛轉頭看他。但他們卻不主動交談,他們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那語調精美、優雅,一聽便知道與市井小民不同。而後方的僕役低頭、戰戰兢兢,顯然他們正準備時刻接受主人命令。

  這便是貴族聚會的百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既不可踰越也無法被跨越。

  梧桐一臉不在乎的觀察四周,以現實世界來說,他知道在中世紀貴族可以影響國家的決策,有些強大的貴族甚至可以廢立國王。

  【聽聞有幾支貴族家族早在安哥洛創立前便已存在,這些久遠的家族血脈在費伍載爾統治時期便是貴族,在安哥洛統治時亦是貴族,他們盤根錯結的勢力必定遍布著西大陸……】

  正當梧桐陷入一股沉思的時候遠方走來幾名貴族少女,她們正對著他笑。一股淡香撲鼻,她們先是優雅的摀嘴,接著又開始交頭接耳不知在討論甚麼。鶯聲燕語細聲流轉,她們好似每個儀態都精雕細琢。

  【是在嘲弄我的造型嗎?要笑儘管笑吧……我已經放棄了,這次就讓你們笑個痛快。】

  「沃爾同爵士,您在這啊!」

  梧桐往後一看,是騎士阿爾傑,他終於不是身穿鎧甲。

  今日他穿著長度到臀部的墨綠袍衫,那白色的綁腿褲襪將他壯實的大腿清晰勾勒出來,再配上黑色的內翻皮鞋十分搶眼。

  向下望去,他繫著刻有家族紋飾的細皮帶,而皮帶旁邊便是他的配劍。

  往上一看,那一頭暗色中長髮自然的捲出完美弧度,而原本的點點鬍渣也剃得精光、露出那英俊帥氣的瀟灑臉龐。今天的他總算有一些男爵的樣子了。

  「是阿爾傑爵士啊,好多日不見了,最近好嗎?」

  「托您的關照,一切都好,今天陪著殿下巡視了塔樓,塔樓功能一切正常,不過……沒想到沃爾同爵士您今晚會出席呢!」

  【我給人的印象有這麼不喜歡社交嗎??】

  「啊……因為今日在教導公主殿下的時候,很榮幸的受到公主邀請。」

  「這樣啊,來吧,沃爾同爵士,為您介紹我們騎士團的同袍。」說罷阿爾傑便側身朝梧桐擺手、示意他跟著前去。暗色眼眸帶著真摯,他用誠懇的眼神望著他。

  「啊……」梧桐呆滯了一下,他明顯不想過去但又想不到拒絕之詞。

  「來吧。」阿爾傑見梧桐沒反應便拉著他的手。他們穿過貴族的視線掃射接著來到廳堂的右側。此刻見到三名穿著貴族服飾的男子。

  其中兩名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齡,他們的腰際都繫著一柄長劍,見到梧桐後那表情似乎十分驚訝。

  「沃爾同爵士,為您介紹,這位是『伊特勒.盧德』,這位是『畢爾.盧德』,他們都是溪石堡子爵之子,這位是『圭多.巴特』,他是溫布頓領主佐亨之子,他們都是『戰士堡騎士團』優秀的騎士。」

  「伊特勒」和「畢爾」梧桐對他們有印象,他們在比武大會的團體戰中騎了兩頭苔原巨狼,那時被晾在地面乾著急的模樣令他記憶猶新。

  他們身材與阿爾傑相仿,有著一頭紅棕色到肩膀的捲髮。綠色的眼珠眼睛微微下垂,眉骨深遂、下頷線硬朗,棕色鬍渣蔓延在下巴處。

  而「圭多」梧桐就沒印象了,或許是當時在空中的幾名騎士之一。他有一頭金色長髮向後方紮起,淺藍色眼珠、鬍鬚剃的相當乾淨,長相斯文、臉蛋俊俏,第一眼給人一種貴族公子的感覺。

  「這不是最近那位扶搖直上的東方爵士嗎?你進爵的速度可是比獅鷲俯衝的速度還快哩!甚至還當起了公主殿下的老師,現在你的大名可是在戰士堡傳遍吶!」不等梧桐回話,那位名叫伊特勒的男子率先搶道。

  「伊特勒,他可是救我一命之人,也救了我們的國王陛下,甚至團體比武後我們的回復魔藥也是他給的,他的能力以及義行值得我們效法。」阿爾傑第一時間立刻迴護梧桐,那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伊特勒。

  「哈,我是開玩笑的,很榮幸認識您,沃爾同子爵。」伊特勒說罷對梧桐露出燦爛笑容,閃閃發亮的白牙在他面前閃來閃去。

  這讓梧桐想起露出牙齒的草泥馬【這個人是白癡嗎?還是智商偏低??】

  「請原諒伊特勒,我弟弟個性就是這樣。很榮幸認識您,沃爾同子爵。」畢爾說罷便對梧桐鞠躬,而梧桐也鞠躬說道「很榮幸認識你們。」

  此時在一旁的圭多開口道「敝人也是,沃爾同爵士,很榮幸認識您。」他對梧桐行禮,梧桐也對他回禮。

  只見圭多頓了頓接著說「沃爾同爵士,我方才注意很久了,您腰上這個寬飾帶可真是做工精良,寶石的顏色也很漂亮,您這飾帶肯定價值不菲。」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梧桐腰際、就差沒有彎下腰來察看。

  【啊……這只不過是在DarkLand時獲得的戰利品罷了,我只是一時找不到東西搭配便戴上了。】

  「圭多他們家雖然沒有爵位,但也是薩諾城的當地貴族,他爸爸有個名號,叫做『愛錢佐亨』,這種金子、寶石之類的他們家可是行家。」伊特勒說罷對圭多大笑、再度露出那一口白牙。

  聽見後圭多瞪了伊特勒一眼「『愛錢佐亨』可不是甚麼榮譽的名號。」

  「難道摘花者就是榮譽的名號嗎?」伊特勒挑眉問。

  聽見後圭多冷冷說道「實際上,那是你個人行為導致。騎士守則可沒要你招惹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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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嘈雜的廳堂中忽然傳來一人之聲,那話語立刻吸引了全場目光。

  「歡迎安哥洛全域守護,三大公國以及安哥洛特爾全境最高統治者,我們尊貴的國王赫倫坦二世。」話音甫落,只見國王從廳堂入口處緩緩走來,後面跟著伊凡諾王子以及卡拉麗絲。

  瞧見他們後,這些高級貴族紛紛讓出一條道路,那場景猶如摩西分海、眾星拱月。

  在一面面鮮紅龍旗下,那國王穿著倒是與平常並無二致,除了手中多出個短權杖外。

  那短權杖杖身是用森丁罕的金子打造,而前端是一條龍,正展開著翅膀,下方則是用紅寶石堆成的長劍裝飾。

  站在身後的王子則戴上象徵王儲的小冠,上半身的金織紅袍與這些貴族們不同,伊凡諾的紅色袍衫在兩旁加了華麗大墊肩,這讓他的上身看起來更寬。

  那袍衫不長不短就剛好遮住了一點屁股,完美的翹臀形狀清晰可見。而下半身他穿了白色的褲襪以及布滿金線的內翻鞋。他也在肩膀處披著紅白相間的圓型披風,並在披風左右兩側用多德拉耿家徽緊緊固定。

  而公主依然將頭髮全部收在白色小帽裡,並在上方戴了一頂純金打造的心型帽。那心型帽狀似蝴蝶,它是用鐵絲罩上髮網,固定整個頭部,上面鑲嵌著森丁罕出產的寶石以及珍珠,正中間用那寶石排列出多德拉耿家徽---大大的龍與劍圖案。

  「伊凡諾王子這裝扮……這不是伊莉達帝國的新式袍衫?」

  「伊莉達的袍衫可真是優美,就算讓我提高稅收我也想將它得到。」

  「果然是王子殿下,伊莉達帝國的最新流行都能掌握。」

  梧桐聽見前方的貴族紳士正竊竊私語,他們似乎十分羨慕那引領潮流的袍衫。而貴族小姐們則目不轉睛的盯著伊凡諾,她們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舔著嘴唇,那一雙雙寫滿慾望的大眼,都快要亮出利爪將這位英俊王子給生吞活剝。

  赫倫坦環顧四周「我今晚也不多話,想必你們也知道『雷文克爾』在大會上行刺了吧!他們早已不將我們放在眼裡。戰士城才是安哥洛之尊,他們僭越了,森丁罕就該乖乖待在他們的位置上。有些事近日便會發生,我相信你們也相當明瞭,你們那些豪院宅邸的耳語我可是相當清楚。」

  「現在──你們為安哥洛特爾表忠誠的時刻到了,支持者我會給予誠摯的感謝,背叛者嘛……精明如你們,肯定不想見到親族的頭遭受城牆上的風吹雨淋,好好享受你們的舞會吧!」國王和他的王子、公主站在大廳前頭。赫倫坦二世正至高無上的睥睨著他的貴族。

  群雄靜默、氛圍肅殺,國王陰著張臉接受諸大封臣、貴族的屈從。

  血腥以及殘暴便是他的標誌,說罷他大袖一揮、擺了擺手,在廳堂最角落的演奏者紛紛演奏樂器,有的搖鈴鼓,有的吹長笛、銅管樂器。

  陣陣音樂開始奏出,現場氣氛一緩,大廳堂內再度恢復人聲鼎沸的歡聲笑語。

  樂聲響起,不想跳舞的貴族紛紛退至兩側,而想跳舞的貴族站在中間。

  他們排成兩列,或是輕躍、旋轉、滑步也有著拖步、踏步以及抬頭闊步。他們彼此交錯著身軀交換舞伴,並重複固定動作,每位舞伴都會輪到並短暫對舞,而音樂也是重複著特定節奏,那音樂並非不好聽,只是略微死板罷了。

  此刻一名穿著華麗神官大袍的男子走近國王身旁。

  那男子是一名黑髮中年男子,他略顯肥胖的身材穿著一件華麗袍衫。那袍衫為厚重的紅底金織,寬大袖袍層層疊疊的套著,高帽也與「尼豆尼豆」的十分相似只是稍微矮了點。梧桐知道他是安哥洛王國的最高主教。

  只見男子拿著權杖開口道「我代『教皇聖西萊德芒十世』以及九神送上致意,祝福安哥洛王國,祝福安哥洛特爾。」

  聽見後赫倫坦二世只朝他點了點頭,他面無表情、沒多做回應。王座旁的氣氛凝結,大主教見狀只好摸摸鼻子坐回位子上。

  赫倫坦二世一向就對教會沒有好感,一直以來他也竭力的在安哥洛壓制九神教權,誰叫他們在「二十年戰爭」支持了他的對手──費伍載爾以及伊莉達。

  「或許我該放鬆取締新卷派集會的力度,他們說不定還比現在的教會老實些。」赫倫坦二世對著身旁大公說道。

  「哈哈,陛下,您這是想看新舊教派內鬥?」禿了頂的大公說罷拿起手中酒杯。

  「不,事實上我是想改革改革,清理清理。剷除完森丁罕、我回過頭便處理他們。」赫倫坦二世瞇著眼說道。

  在大廳堂右側,此時梧桐站阿爾傑身旁向周遭望去。卡拉麗絲先和幾名大公寒暄接著便和貴族親眷聊天。

  在一旁的阿爾傑好似發現梧桐無聊,於是他開口介紹道「那位是斐安南大公,是『德勒提家族』掌權者,在屠龍者時代,他們祖上『恩斯.德勒提』是屠龍者的侍從。立國後他們家族便得到了世襲爵位,從此一門興盛。」

  他先是指向一名禿了頂的肥胖男子,接著再指向一名年約五十多的灰髮男子「那位是勃溫公爵,在二十年戰爭有功的他一路成為公爵。現在他掌握著安哥洛特爾的屠龍者戰士團!」

  「原來如此啊……」

  梧桐聽見後裝出一副無知神情接著他便是臉色一沉【這我都早就知道了,很久以前就叫尼迦做過調查。那位勃溫擁有兵權,是名不容小覷的人物!】

  在高聳的天頂下,伊凡諾進入場中跳起舞,而歐利站在廳上的旁側看著。

  每當那些貴族小姐輪到與伊凡諾對舞時,有的在旋身處露出羞怯表情,有的則是大膽的拋媚眼,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只為獲得王子青睞。

  這些小姐的終極目標便是一名英俊的王子丈夫並成為安哥洛未來的王后。情慾與權慾交織,這就是西大陸頂層的貴族遊戲,帶上整個家族的權勢之婚,一榮俱榮且一損俱損。

  正當梧桐與阿爾傑聊天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沃爾同爵士,您不下去跳舞嗎?」

  梧桐此時見到公主迎面走來,她儀態萬千、面容絕艷。

  【啊?下去跳??我又不會跳舞,這是要讓我出糗嗎?】

  梧桐快速的看了眼四周貴族【可不能就這樣讓你們看我笑話。】

  腦袋飛速的、梧桐說道「公主殿下,先讓敝人觀看您那曼妙的舞姿,我不想失去能在場外觀看的時機,我想您的舞姿必會讓我挪不開眼,待我牢牢將您的身影印在腦海之中,便會一同加入。」

  【趁她跳的時候趕緊把舞步記熟,想讓我出醜?沒那麼簡單!!】


  只見公主聽到後臉微微一紅接著說道「好的,沃爾同爵士。」她鞠了個躬便加入場中央的舞蹈。

  阿爾傑騎士見狀朝著梧桐挑眉。音樂聲陣陣襲來,它不斷重複同一個節奏,像是洗腦一般,有點恬靜又有些莊重。

  貴族們歡欣的在場上翩翩飛舞,她們華貴的禮服在場上不斷迴旋、擺動。那飛舞的裙擺在音樂中彼此錯身交換舞伴。體面的貴族紳士與優雅的大家閨秀,轉身之間,有人芳心暗送有人情投意合,

  此時的梧桐不斷的複記舞步,在輪了幾輪之後他終於進入場上。

  第一個與梧桐對舞的女子是名身穿黃禮服的閨秀小姐,圓圓臉蛋氣質出眾,而她竟對梧桐拋了媚眼。第三名和第五名也是。

  在第六名輪到了卡拉麗絲,她微笑著交錯而來。金帽襯的她閃閃動人,帽中的展翅巨龍、紅寶石長劍註明她安哥洛王女的身分。倘若這場舞會有舞會皇后,現場貴族們必定附議──那必然是她。

  在陣陣音樂的伴隨中,他們彼此錯身時公主緩緩開口「沃爾同爵士,舞跳的真好,您今天沒戴那玻璃片呢!」聲音雖小但緊貼耳際,那甜美嗓音就在梧桐的耳畔響起。

  確實,梧桐的拖步、旋轉、輕躍都做的相當精確,而沒戴眼鏡的他就是一名氣質無雙、臉蛋柔美並帶著些異域氣息的貴族爵士。

  【開玩笑,我可是超強文科生,把這些舞步連同細節記熟可不是難事。】

  只見梧桐在轉身時答道「我只不過是在公主您優美的舞姿上學習罷了。」接著兩人彼此滑步向前,這讓他們兩人的距離又更近了。

  就在兩人最近的霎那「很多小姐在看著您呢,沃爾同爵士。」公主笑了笑,接著她害羞地低下頭去。

  【這是在諷刺我今日的奇裝異服嗎??】

  梧桐踏了幾步,當再次與公主交錯的時候答道「是嗎?我絲毫不會在意,我想那些都不過如天上的雲朵般──」

  「也有很多公子瞧著您呢,公主殿下。」梧桐輕聲對著卡拉麗絲說。那聲音近在咫尺,它溫柔地鑽進耳膜。

  聽見後公主微笑不語,那張秀美面孔與梧桐忽遠忽近,他們不斷旋轉、足尖輕點。像是行星與彗星,有聚、有散,而到了某個時刻,必然相會。

  飛旋的裙襬藏著無數少女的情意,眾多舞伴彼此錯身、置換。樂音逐漸澎湃,只見公主在滑步湊近梧桐之時雙眼凝視著他,那眼神飽含著情感,似有千言萬語述不出、道不盡,那深埋的情意在心中沛然。

  「噗通──噗通!」這是葬著愛意的心跳聲,那隱隱跳動的感情不斷撞擊胸口,但卻在森嚴的宮牆下卻步。

  音樂漸漸婉轉。「殿下,先跟您說聲晚安了。」梧桐微笑道。

  卡拉麗絲含情一望,他那謙和態度令她仰慕,那豐富的學識是她追尋。纖臂迴旋間兩人逐漸遠離,她像擦身而過的彗星。而那長袖便是拖曳的長尾。

  「噠、噠!」只見她在轉身而舞之時喃喃道「可惜我心裡已有傾慕之人……再多王侯又有何用?」


  貴族仍舞,音樂仍響,燭光不滅,這是安哥洛特爾的舞會之夜。沒有人想起憂愁,這是一個狂歡夜晚,五顏七彩的衣袂飄飄,貴族們絲毫不倦。

  跳了幾輪後舞池裡的人愈發興奮,但梧桐此時卻走出對舞人群,他優雅地踩著內翻皮鞋行至廳堂右側。

  【怎麼這麼多貴族閨秀向我眨眼?她們這是有甚麼精神疾病嗎??】離開舞池的他百思不解,向前一望,卻瞧見阿爾傑正睜著大眼看他。

  「沃爾同爵士,您舞跳的可真好!我學了很久偶爾雙腳還會不聽使喚呢!」阿爾傑站在畢爾、伊特勒前方笑道。

  「阿爾傑爵士,您謙虛了,我只不過從這些高貴之人身上汲取罷了。」

  「沃爾同爵士,看您那飾帶想必您也是富有人家,而我還送您那座騎士金像……真是獻醜了。」阿爾傑說這話時原本清澈的眼眸稍微黯淡。

  「那座金像是北區騎士比武大會的獎盃吧!能把那種榮耀贈與他人才是真正的高貴品性。」梧桐開口說道。

  經過今天的聊天相處,梧桐和他多了份親近。他越發覺得阿爾傑是友好、真誠之人,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覺間令他卸下心防。


  「蘭參特是個怎樣的地方?」梧桐問道。

  「蘭參特啊……好久沒回去了。」阿爾傑朝著梧桐微微一笑「那是個白雪靄靄的地方。」

  「不過我記得,每到夏季,我便會和兄弟去溪谷看滿山遍野的千屈菜。」

  「很好笑吧,對我們來說,盛開的紫花便是美好回憶。」

  梧桐看了看阿爾傑那高大的身影,俊眉朗目,雖出生貴族卻與平民一般沒半點傲氣。他想不透究竟是什麼環境會造就出這種人格,這對從小以利益為出發點的梧桐實在難以想像。那是一種完全無私的人格,以理想、榮譽、正直為標竿而活。

  【阿爾傑的個性與我簡直就是個反差……】

  正當梧桐感嘆之時,背後傳來了一聲「沃爾同爵士,您妹妹沒來嗎?」,說話的是伊凡諾王子,笑臉盈盈、一頭金髮,那大墊肩更襯的他氣質非凡,而歐利緊緊地跟在身後。

  阿爾傑、畢爾、伊特勒以及圭多見到王子後紛紛鞠躬,梧桐見他們鞠躬後也趕忙行禮。

  「回殿下,這次敝人沒邀請舍妹。若王子殿下想見她,敝人下次定會相邀。」梧桐淡淡答道。

  【這王子這麼關心費兒那個笨蛋!?】

  「我只是想看看她那宮廷小丑般的把戲罷了,代我向你妹妹問好!」說罷他笑了笑便轉身離去,而身後的歐利仍屁顛屁顛地緊跟著。


  走遠後歐利朝伊凡諾挑眉「很多小姐正在看您呢!王子殿下。」

  聽見後伊凡諾瞥了他一眼「噢,閉嘴,歐利,屠龍者有言──『女人使你昏聵,愛情使你孱弱』,我現在沒在想這些。」

  伊凡諾頓了頓、續道「還有……你以為我不知你心思都在女人身上嗎?你應該花更多心思在我的鎧甲以及你的服侍技巧。就連半獸人僕役都做得比你好。」

  「殿下,我確信半獸人僕役強健身形在您身旁,無法顯現您體魄的高大威猛。」

  「嗯,那倒也是。」伊凡諾思考半晌,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片刻後他眉頭一皺「歐利,你是說我的身材很差嗎!?」伊凡諾瞪著大眼,像是沒被餵食的火雞。

  「你今日沒將衣物洗乾淨就別想睡。我絕對不讓你睡──」

  「殿下──」

  「……」



  吟遊詩人的樂聲漸遠,在盛大的聚會總有曲終人散之時。

  舞會一結束梧桐再度穿過重重廊道,那是戰士堡的邊緣地帶,與方才的歡騰相反,這裡一片死寂,只有偶爾路過的巡邏侍衛,

  廊道兩側的火光搖曳,他推開木門。回到戰士堡居所的他換下那一身隆重打扮。

  拾起長桌上的衣物,他穿上熟悉的長袍並將黑框眼鏡戴上。大手一揮後,他將那寬大寶石飾帶收進空中的個人物品欄。

  【呵,體驗一下中世紀舞會倒也不錯。】

  該說心情愉快嗎?那倒不是,但他覺得,偶爾與人社交可以緩減壓力,尤其是見到一群可笑蠢蛋的智障行為。

  人生百態不就是如此嗎?有時竟詼諧的勝過笑話。

  斂起逐漸上揚的嘴角,梧桐又將思緒拉回正事──

  【幾天後弗萊澤他們就到帕瑪爾騎士堡了,到時候再交待他蒐集相關情報。】準備踏進傳送門時梧桐在心裡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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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第一張>>
大廳堂的安哥洛特爾舞會,樑柱上掛滿了多德拉耿龍旗。

第二張>>
13-14世紀的貴族服飾簡單示意圖,右下是由長兜帽「里里派普」捲成的大帽,當時貴族會把有著長尾的兜捲帽捲成那樣頂在頭上,而左下是「考爾夫」公主便是先戴著這種小帽將頭髮收攏,才另外戴上其他大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