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騎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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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8-15
<40-1>
這是一馬平川的地域、廣袤無垠的翠綠相隨,膏腴之地上一碧千里、天藍和綠野交織,它們在名為帕瑪爾之地相舞。
弗萊澤這幾日都在豪華馬車上度過,在解決吸血鬼後他們先是隨里昂回到「索拉特城」,並向那位幼小的「瓦羅伯爵」借了輛馬車。
這是一輛可容納九人以上的寬敞馬車。漆黑車身、邊上鑲著金邊,封閉式的包廂左右兩側開了四道窗戶。開闊的車廂前方由四匹駿馬拉動。
這馬車只消一眼便可知道──它是專門為權貴以及領主服務。
跟DarkLand相比這裡道路上的魔獸不多。以弗萊澤對這世界的觀察,只要是人類領地的範圍魔獸都鮮少出沒,大概是幾千年來被人類殺害、驅趕,要想見到稀有魔獸估計只能在人煙罕至之地或深山野嶺找尋,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西大陸魔獸獵手這麼普遍。】他尋思著。
路途中里昂為他們介紹帕瑪爾的各種風光,而帕瑪爾騎士團則騎著獅鷲隨侍在側。
雖然這些日子大多坐在馬車內但也並不無聊,更何況探出頭去還有這番大好風景。他們一路往西南方,植被依稀有些不同、河川沖積平原遍布,它常在橘陽下閃著波光,金色小點在上面閃爍。
經由里昂的介紹,弗萊澤對帕瑪爾有了大致上的認識──
這塊土地比安哥洛特爾和森丁罕都來的肥沃,地形多是平原、河川再佐以少量森林。因為是塊富饒之地,所以同時也是安哥洛的糧倉所在,在遍地饑荒之時,這裡往往還能擁有足夠的收成。
而有騎士之國美稱的帕瑪爾,騎士數量比其它公國都要多上不少,騎兵的戰鬥力和騎技都相對進步,可以說是騎士之風鼎盛。
「對了,認識你好多天了,都未曾得知你來自哪裡!」里昂看向坐在對面的弗萊澤,那雙灰瞳挾著無法測度的幽森。
「我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弗萊澤眉眼低垂。里昂問了一個他覺得最麻煩的問題,這問題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具體是哪裡?東大陸?」里昂摸了摸下巴,他在「具體」兩字的部分加重語氣但仍顯得十分優雅。
【通常只要回答這樣便不會繼續追問,這次居然被追問下去了。】腦中一片混亂,霎時弗萊澤簡直感到天人交戰。
「不在東、西大陸上,是一個叫做東亞共合國的國家。」沉默片刻,不想說謊的他只好老實答道。
聽見後里昂露出一閃即逝的狐疑表情。「東亞共合國嗎……?那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弗萊澤腦袋飛速轉動,他頓了頓續道「發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我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帶來這裡,具體原因還不甚了解,不過我正在努力調查。」
【這些訊息托雷也有洩漏給伊莉達帝國,講出這些應該是沒甚麼影響……】
冰灰色的瞳孔寫著疑慮,憂鬱的俊眉一皺,里昂對這些答案半信半疑,但他不想讓弗萊澤覺得被逼問。於是他摸著劍柄、輕淺一笑「喔?那我只能說,歡迎你這遙遠的旅者,還有就是──祝您能夠重回故土。」
里昂看向窗外「我們快要到騎士城了,騎士城旁邊有三條河,他們圍繞在城池四周,我們現在看到的便是其中一條『宙德斯河』」
他指著窗邊,那是一條相當寬大的河流,要想渡河而過是絕無可能。
在低矮草皮的大平原上水流相當湍急、夾雜著滾滾黃沙,那驚滔駭浪就像颱風天的大海。浪花與水氣翻攪、霧氣正在空中蔓延,而河流的兩岸有將地勢築高,看起來是用來防止河流氾濫的必要措施。
「宙德斯不是……」弗萊澤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沒錯,這條河便是以九神之中的『馬神』命名,我們帕瑪爾相當信奉馬神,祂是我們主要的信仰神祇。」里昂開口道。
「真是壯觀啊……」從沒到過帕瑪爾的阿嘉莎讚嘆道,她一直有聽聞帕瑪爾有條壯闊的「宙德斯之河」,今日親眼所見果然不同凡響。
「這條宙德斯河便是最初孕育帕瑪爾居民的大河,它翻騰之時猶如嚴父,平靜之時勝似慈母,這條綿延千里的大河便是我們帕瑪爾人共同的記憶。」里昂望向窗外景緻說道。
此刻,他們沿著河流遶了一圈並從一塊陸橋切進。眾人先是見到一座碉堡鎮守其中,那座碉堡幾乎將整條陸橋路線封死、宛如一座大山的關隘鎮守著平原。
它像隻伏低的猛虎盤查著過路人,在這四周還布有幾座高聳箭塔。抬頭望去,數名弓弩手站在城牆上,他們穿著鏈甲衣、套著紅馬頭罩袍。
在上方擺了擺手,他們一接到命令便立刻放行。
路途上風景優美,接著他們又經過另一座碉堡,與上一座約莫隔了三十分鐘車程。
里昂指向左邊窗戶「這座碉堡是『杜喬碉堡』,是我們騎士堡前緣的三座防守碉堡之一。因為騎士城位處平原地帶,防守靠的是天然河流構成的護城河以及三座大型碉堡,若這些都被攻破敵軍將可直驅騎士城。」他冷笑一聲、續道「但是近千年來都還沒有成功便是。」
「杜喬……」沉思片刻後阿嘉莎瞪大雙眼「『杜喬.馮諾伊曼』?」
「哈,這碉堡是為了紀念我叔叔,『杜喬親王』,他曾是帕瑪爾最強大的騎士,十三年前在與伊莉達帝國的戰爭當中喪生。」里昂望向她。
此刻弗萊澤、尖耳隊紛紛轉頭觀看,除了高牆、塔樓還有一面面黑底紅馬旗正隨風而飄。
這座碉堡比方才的碉堡更大,它幾乎都比一般領地的城堡還大。由漆黑磐石築成、堡體方正,層層疊疊的磐石一路向上,箭塔和碉堡相擁。這便是平原上的第二隻猛虎,數層牆垣圍繞,高聳的磐石壁壘上還有數道柵門。
弗萊澤睜著藍瞳、饒有興趣的張望,只見上方不斷有騎士駕馭獅鷲在空中飛進飛出。看來這碉堡不僅是重要關口抑是他們的屯兵重地。
馬車穿過「杜喬碉堡」後見到廣大的平原,一望無際、氣勢雄奇。
這裡作物收成區密布,農戶農村散居其中。有些農民正辛勤工作,有些身穿粗布的平民騎馬穿梭在道路上,亦有馬車運載著貨物準備進城兜售。
抬頭望,空中還有三三兩兩的獅鷲騎士正在領地巡邏,
馬車又駕駛了一會,他們見到廣大的騎獸牧場,這牧場是弗萊澤迄今為止見過最大的。
「這牧場可比霍爾斯城的還大。」弗萊澤驚嘆道。金色的眉毛高高挑起,他被眼前沃野千里的牧場給震撼了。
土黃色成堆牧草在大地繁殖,人民系統化地工作著。一群飛馬在遠方安逸的踢著馬蹄,而獅鷲鎖著鐵鍊、在一格格棋盤狀的木圍籬休憩。
「我們帕瑪爾騎士需要這些騎獸,而且這也是我們騎士城的收入來源。」里昂解釋道。
「開玩笑,飼育騎獸的技術若我們帕瑪爾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亞特驕傲道,那頭上的兜帽鹿角伸的老高。那神態好似一隻探出頭的烏龜。
「現在又說我們帕瑪爾了,之前不是才說海德勒堡離安哥洛特爾比較近嗎?」在一旁的阿嘉莎吐嘲道。
比爾其抱胸道「我確信哪天拉格發達了,亞特又會開始掀出他與拉格的關係。」
「欸,你不是跟我來自同一個地方,怎麼幫阿嘉莎。」
時間流轉,在遼闊的草坪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城池矗立在平野上。
高聳的外牆以橢圓形的方式排布,每隔一段城牆都配有箭塔,它們包圍著整座城池。那巨大的城門高度與戰士城的外城門「安哥洛之門」相仿。城門的大門是由漆黑巨型鋼板鑄成,鋼板雖是黑色,但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微微金光。
黑色大門與深灰城牆構成一幅氣勢磅礡的場景。它們彼此交織,上方還長著一些青苔,更讓人感受到他的源遠流長。
弗萊澤往上望去。城門上沒有屋頂但是有幾座巨型塔樓。
與戰士城不同,這裡的旗幟是用垂掛的。這些旗幟垂掛在一座座塔樓之上,那是黑底旗幟,而紅色馬頭居於其中周圍環繞著熊熊烈焰。
「那鋼門可真雄偉,那是用甚麼做的?」愛爾蘭特露出好奇目光,他從沒見過這種顏色的鋼鐵。
「哈,它叫神蒞之門,據說是一千三百年前……建造這座城池之人先是花費重金請西大陸南端的矮人特別製作,接著他們再耗費大量人力運送上來,這鋼門的硬度在矮人鋼之上,現在這種鍛造技術已經失傳、就連如今的矮人也鑄不出。」里昂緩緩解釋道。
「太驚人了!當初不知道得花多少人力才能運來。」此時的阿嘉莎眼睛睜得大大的。
「如何?比起妳們森丁罕,這可是我們帕瑪爾的權力中心。」亞特得意的對著阿嘉莎挑了挑眉。
「你去過法師城就知道了,我們那可不輸這裡。況且你雖然是帕瑪爾公國人,但你又不是在騎士城出生的。」阿嘉莎吐嘲道。
「是殿下的車駕,讓行!讓行!!」城門下的侍衛一見到隨侍的帕瑪爾騎士便紛紛讓行。在馬車周圍的騎士威風凜凜,獅鷲巨爪在石階上抓撓,騎士們在車廂周圍排成兩列一路護送。那馬車就這樣直直地駛進城內。
「哇──真威風,認識王子就是不一樣,這次我們直接進入耶!!」亞特興奮的說、雙手正因歡喜而高舉。
聽見後里昂瞥了一眼,神情依然看不出情緒。這都讓尖耳隊懷疑,除了皮笑肉不笑、冷峻,里昂是否還有第三種表情。
「你可以閉嘴嗎……別讓殿下看笑話了!」同為海德勒出生的比爾其推了他一把。就算戴著面具仍可以清楚感受到在面具下的嫌棄表情。
坐在馬車邊緣的弗萊澤朝窗外望了望。這城內部相當空曠、道路寬敞,民房雖然鬆散但數量不少。
這些民房大多為兩層石造建築,頂上有著黑色瓦片,與安哥洛特爾的半木造建築不同,這些建築沒有在外面使用木框架做為裝飾,所以整座城池都是深沉的暗色調,看起來相當質樸且沉穩。
整座都城是個大橢圓,道路則呈放射狀排布。路上沒有鋪什麼磚、泥地面積頗多。騎獸四處可見,不論是一般馬匹抑或是飛馬,有的拉著馬車有的被巡守騎乘,而這裡的商業店舖相較戰士城來說較少,路上也沒見到甚麼裝飾性雕像。
車輪輾壓著泥地,車駕一過泥濘隨即噴濺而出。它們沿著大道直行,路上的帕瑪爾居民紛紛讓出道路。
身為帕瑪爾的權力中心,這兒的居民與戰士城相較、衣著雖然同樣亮麗但設計輕便,像是戎裝一般、好似隨時可以上馬。
「帕瑪爾人都這麼早就學騎乘嗎?」愛爾蘭特指向窗外一隅。只見一名五歲孩童正騎著幼小飛馬,父母在一旁相扶。那幼小的飛馬只比狼稍微大些,而男孩正滿臉歡欣的接受教育。
「我們帕瑪爾在男孩四、五歲時,只要環境允許,父母都會購買第一匹騎獸給孩子。『馬亡則人逝,馬存則人不滅』,在帕瑪爾,騎獸與人同為一體。」里昂淡漠的解說,那音調都快沒高低起伏了。
「你可不知道,騎技可要從小培養,只可惜我和比爾其生在農民家庭,父母供不起,在我小時候可是心心念念那全白飛馬!」亞特將手枕在後腦上說道。
當馬車駛到中心之時弗萊澤見到兩座神殿,它們就位於整座城池的中心,一個是看起來略小的九神神殿,另一個則比較大,看起來像是特別供奉「馬神」的神殿,它屋頂上有個巨大神像。
弗萊澤仔細端詳,那雕像顯然是名年輕騎士,它正英姿勃勃的騎著獅鷲,手中執著槍矛,下方獅鷲的雙翼大大展開,它不僅遮蔽陽光還在泥濘地上投射出巨大陰影,這雕像就立於馬神神殿的頂端,手中矛尖筆直朝著藍天,那威風景象讓人看了不禁心中一凜。
沿途有些市民朝馬車揮手,還有兩名孩童追逐馬車夾道歡迎,弗萊澤沿著大街向遠處猛瞧,顯然他們要至城池的盡頭才能抵達堡壘。
「快到了。」里昂難得露出笑容。此時那陰鬱的面龐終於迎來晨曦,他俊美的面孔嘴角上翹、濃濃的黑色眉毛終於舒展開來。
【原來他還有第三種表情啊。】尖耳隊心想。
<40-2>
一座令人駭然的巨堡迎面而來。周遭侍衛守的嚴實,騎士堡就位於城池的末端,在過去便是宙德斯河的支流。
遠遠看去騎士堡就像一架黑色的巨型坦克,它低俯在這平原之上,四周伴隨著高聳箭塔,像是坦克的砲彈槍管。
它的內牆目測高約一百公尺,那將近十公尺的厚度令人望而生畏。而內牆裡的堡壘牆面則更高更厚,像是好幾個漆黑大箱子交疊在一起。它堅硬的簡直像老處女的貞操,窗戶甚少且固若金湯。
貼緊車窗、弗萊澤細細觀察。
這整個建築呈現方形架構,只有幾座凸起的高塔。那塔樓頂上有紅褐色的圓錐狀屋頂。
要進入主堡還需通過一扇內城門,內城門兩側有幾座巨大箭塔,與外城門一樣,內城門同樣是一道漆黑鋼板,它正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而此刻弓弩手正站在城門上的箭垛時時待命。
他們欣喜的躍下馬車,里昂走在前方領著眾人。路上之人一見到里昂都會立即鞠躬。他們一路直進、沒任何人阻攔。
越過外堡和內堡,碧綠草皮生長在庭院中,它們修剪得宜、翠綠青蔥,不僅有侍衛,還有許多衣著華貴的侍女忙進忙出。
穿過幾道華麗拱門,越往深處貴族和廷臣漸多。遠遠望去那些人衣衫華貴、身後跟著幾名僕役。插著腰、比著手勢,大臣們正在廊道上高談闊論。
沒到過宮廷的尖耳隊紛紛睜大雙眼觀看,尤其是亞特和比爾其,他們可不想錯過任何細節。生在帕瑪爾公國,他們想將這些經驗牢記腦海,以後好跟後世子孫炫耀。
「亞特,瞧你那神情,莫不是嚇傻了。」阿嘉莎輕聲道。
「我……我是太感動了啦……」
「喔,估計這夠你說好幾年,我有預感會在仲介所或酒館見你喝得爛醉、大肆吹噓。」
通過幾道迴廊他們來到一處大長廊。那長廊四周掛滿蛋彩畫人像,它們呈直線排列,畫中人物戴著金冠、配著駿騎,但造型各有不同,從久遠到近代,幾乎可以看出人物的時代演變軌跡。
「這些是我們帕瑪爾的歷代君王,都是偉大的騎士、安哥洛東域的奠基者。」里昂見尖耳隊停下腳步便在前方悠悠的說。
「這位不是五百多年前的『馭獸者---芬克.馮諾伊曼』?」受過神官教育的阿嘉莎認了出來。
那是一名失去右腳的黑髮、棕瞳男子,約莫三十來歲。就如同馮諾伊曼其他成員一樣,他鼻子粗挺,下頷線硬朗。頂上戴著金冠、他身側正站著一匹全身漆黑的獅鷲。
若有一種長相叫做冷若冰霜,那估計便是這種長相,阿嘉莎在心裡想著。
「沒錯,當時我們帕瑪爾極盛,東部領地越過納維亞,南部領地直達九神教自治區西側。」里昂低著頭說。
此刻那幽森的雙眼潛入一絲陰霾,那是帕瑪爾久遠的輝煌歷史,而如今身為王儲的他卻不知是否可以為它帶來昔日榮光。
他知道這是自己心底夙願,他吃飯想,作夢、巡守時亦想。從幼兒時便無上壓力揹負在肩,他清楚身為帕瑪爾的繼承人,他不允許有童年、也不可以有。
「走吧!」輕笑一聲,里昂冷冷說道。那態度帶著一絲蔑視,但他蔑視的並非別人,而是自己。
這是精雕細砌的走廊,愛爾蘭特和尖耳隊望了望,長廊上兩旁磐石壁上石刻繁複。行至盡頭只見一扇雕著上千獅鷲的純金大門,牠們姿態各異,有的朝地面俯衝,有的向天空飛升。
金色門扉兩側還有展翅飛馬的巨大石像,高約三公尺,此刻正做著仰踢動作。那栩栩如生的樣貌一看便知道來自名家手筆。
一見到里昂守在兩旁的侍衛便轉動輪軸機關。
「喀啦──喀啦!」那是機關轉動之聲,在一連串鐵鍊聲後只見純金大門朝左右兩側敞開,邁開步伐,他們就這樣跳過搜身、直接進入騎士堡大殿。
偉大壯盛之景映入眼簾,這是一座黑色調的廳堂,不論是深灰的磐石牆壁還是那方形樑柱,就連那樑柱上的旗幟都是黑色基調。
往下看,地面沒鋪地毯,只有打磨光滑的黑磐石地面。
盡頭處是由黑花崗岩打造的王座,王座上身呈現馬的形狀,那是一隻正在奔騰的駿馬,身軀正閃著攝人心魄的光芒。那下半身除了奔跑的四肢,剩下的空間成了座椅,它緊緊地嵌在光滑的地面上。
王座周遭還鑲嵌著數顆紅寶石,它們象徵著帕瑪爾旗幟的團團火焰。
只聽聞一名僕役說道「尊貴的國王陛下,里昂王子和戰士城魔獸獵手已到。」
「來、來、來,歡迎我們的英雄!」霍華德.馮諾伊曼正笑眼瞇瞇的望著他們。
他看起來慈眉善目、身材粗壯。與赫倫坦二世相仿的年紀,頭髮和鬍子半黑半白。他頭戴冠冕身穿黑戎袍,那冠上有著三隻駿馬、正仰身而踢。他戎袍上織著金線、手腕處袍衫收窄,那是十分適合活動卻又不失尊貴的華麗衣衫。
甫踏進大殿就受如此熱情的歡迎,他們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驚、連忙跑到王座前快速鞠躬,就只有里昂仍慢悠悠的走在後頭。
「你們果然是安哥洛最傑出的魔獸獵手啊!這些吸血鬼騷擾了多位領主,感謝你們將他們趕出帕瑪爾並逐出我們國土。」霍華德笑臉盈盈的說、那些微下垂的雙眼都要瞇成一條線。
「這是我們的職責所……」不等弗萊澤說完霍華德立即開口說道「每人賞賜一萬金幣,並授予帕瑪爾勳章。」
「一、一萬金幣??」亞特聽見後下巴都快掉下來,畢竟這報酬已經可以抵上快五百次的任務。
「有了這個『帕瑪爾勳章』,你們之後在帕瑪爾境內都可以暢行無阻,想必沒有領主會刁難你們。」在後方的里昂雙手抱胸、緩緩說道。
只見霍華德擺了擺手,一旁僕役拿著紅絨布托盤走到他們面前。那托盤之上放的便是帕瑪爾勳章。
那是一個金製小徽,上面有著馮諾伊曼家族的圖樣──一顆馬頭圍繞著焰火,下緣寫著「尊貴的霍華德三世親授」。
弗萊澤他們雙手恭敬的從僕役手中接過。愛爾蘭特感到眼眶一絲灼熱,有了這份榮耀,似乎離他「成為偉大魔獸獵手」的夢想又近了一步。他那對尖耳在接過徽章之時微微顫動、淺藍大眼濕漉漉的。
他不想讓其他人瞧見,於是他將頭頸微微低下、任兩側的髮絲垂落直到遮住面龐。
【會有這麼一天的……以我為榜樣,令所有安哥洛的精靈不再受歧視......】
「好了,金幣你們隨我的僕役下去領取即可,這幾日你們可以先住在騎士堡內,里昂會招待你們──」霍華德望向尖耳隊。
「我還有要事要與里昂討論,你們先下去吧!」他微笑著說。那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備感親切,現下他簡直像一名親和的鄰居老伯。
「是!」眾人聽見後紛紛鞠躬。
一走出大殿,亞特便開始興奮的手舞足蹈。在展翅的飛馬石像前,他旋身、手腳並用的踏步。那喜上眉梢的模樣顯然相當開心,一旁的侍衛見狀都看傻眼。
「亞特,你是笨蛋嗎?這裡可是帕瑪爾騎士堡,還是在大殿門外。」阿嘉莎狠瞪一旁舞的忘我的亞特。
「這可是……這可是一萬金幣耶……!!」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那嘴臉可真貪婪!」比爾其跟在後方嘲諷道。
<40-3>
待弗萊澤他們走出,霍華德立刻收起笑容。他敲著華麗扶手、神色嚴肅的問「試探的結果?」
在這座宏偉卻有些清冷的大殿,霍華德的表情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他說他來自一個叫做東亞共合國的國家,並且那國家不在東西大陸之上。」里昂摸著下巴、一五一十的答道。
「有這個可能?你相信他??」霍華德眉毛挑起、那語氣帶著質疑。這讓里昂覺得,在父親心裡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頓了頓、霍華德續道「東西大陸之外是一切世界的盡頭,他有說他是如何抵達這裡的嗎?」
「他說他是被不知名力量帶來,具體原因他不知道,並且正在調查。」
「這樣啊……經你信中所述,那男人極有可能與神族有關。」霍華德低下眉目「我們馮諾伊曼數百年來也想獲得那神之血脈的力量,這個值得再調查……之後還必須密切注意。」
「是。」里昂微微躬身。
抬頭瞥了一眼、霍華德冷笑一聲。沉思半晌後他接著開口「神之血脈……多德拉耿只是不承認罷了,其實他們便是九神後裔,那個他們千年來不斷迫害的群體──」
「里昂,你知道吧,多德拉耿若與其他家族聯姻,女方必不會產下後裔,為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家族優勢,千年以來一直如此……」
「父王,杜喬親王和菲莉媞.多德拉耿的悲劇發生後您仍然想獲得那份力量嗎?」里昂此時神色略有憂思。
「里昂,我告訴你,只有累積家族實力才能保證永遠不墜,而多德拉耿的神之血脈就是那份保證。」
霍華德抬起下巴「你以為一千多年前他們是憑甚麼橫掃費伍載爾的?二十年戰爭當中伊凡諾的兩位哥哥又是如何叱吒戰場?」霍華德在這瞬間眼神變得認真,那三馬王冠下的眉宇深鎖,尊貴的黑戎王袍正溢出深沉雄心。
「知道了,父王。」聽見後里昂緩緩將頭低下。
「不說這個了,你知道赫倫坦二世來信要求我們派兵嗎?」霍華德看向里昂。
「是為了森丁罕吧?戰事果然來臨了,父王您意下如何?」里昂一早便料到,以赫倫坦二世的個性事態將會如此發展,這戰事的爆發只是遲早,而他也知道──生為馮諾伊曼則必則全力支持多德拉耿。
「雖然派兵會折損實力,但我們馮諾伊曼畢竟有誓言在先,『永遠追隨多德拉耿左右』」霍華德微微苦笑。
「好好準備戰事吧!里昂,森丁罕可不是好對付的!」
霍華德此刻的神色有些焦慮,畢竟一但戰事爆發、安哥洛若真被「雷文克爾」入主,一向與雷文克爾對立的「馮諾伊曼」絕對討不到好處。如今只有一條選擇,那便是與多德拉耿一齊發兵,讓星星之火在搖籃裡止息。
「是,父王。」里昂答道,他鞠了個躬後便走出大殿。
望著殿前長廊掛著的一排畫像,一眾君王穿戴整齊、凜然端坐的朝著他望,那眼神好似帶著託付,這讓他肩膀感到沉重。每每路過這些畫像,他都想叫他們別再望了。
【尤其是你,馭獸者,芬克一世。】
里昂定定佇立半晌。那高挑的漆黑背影知道,在和平了十年的安哥洛如今終是迎來了戰端,而他必須為這場戰役做足準備。他將拳頭握緊。
【要戰便來戰吧!】里昂在心裡想著,淺灰色的瞳仁在那瞬間變得明亮。
<40-4>
黃昏時刻的戰士堡,梧桐正在安哥洛之主的寢室。他正幫著國王複檢體內的毒藥殘留。
雖然這毒早就解了,但他當時在大殿上說過要定期檢查、因此還是必須做作樣子。
國王寢室可比梧桐的石室豪華的多,是城堡內少見有數扇對外窗的通風房間。不只寬敞明亮還擁有豪華地毯,來自東、西大陸的珍稀擺飾亦不盡其數,梧桐甚至還見到類似古代中國的瓷器藝品。
「國王陛下身體狀況相當良好,但是還是要持續檢查以免復發。」梧桐拿下眼鏡、做個樣子擺弄一下。
「陛下,最近可有任何不適?」梧桐問道,他拿著藥劑一陣搗股,假裝真的有在檢查般。他尋思倘若國王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想必會相當惱火。
「我覺得最近狀態相當的好,除卻雷文克爾那妓女之子讓我煩心。」想到這裡,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赫倫坦二世眉頭再度深鎖。
「國王陛下,放寬心才是身體健康的根本。」梧桐才方說罷國王的貼身僕役便快步走來、說是寢室之外有急事稟報。
「法拉奧,什麼事?進來吧!」赫倫坦二世沒好氣的說。
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此刻那對雙胞胎之一的畢爾急沖沖走進。只見他滿臉慌張、單膝下跪「陛下,戰士城內突然遭受吸血鬼襲擊,大約二十幾名,領頭的自稱是『魔劍---路易維科』。」
【魔劍路易維科?有聽弗萊澤提過,是一名活了一千多年的吸血鬼。他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莫非荻莉絲使用傳送門魔法?】
【若是荻莉絲也在,那這次肯定相當兇險……】
「甚麼?你們應敵了嗎?」聽見後倫坦二世當即大喝,那白眉之下的藍瞳都要噴出怒火。
「士兵已經前去應敵,一接到通知我便立刻趕來通報陛下,伊特勒則去向王子殿下報告。」
「之前聽聞……那些吸血鬼已在帕瑪爾造成慘重死傷,現在竟敢直接襲擊戰士城,叫伊凡諾和歐利來見我!」與森丁罕的戰役就要爆發、還出現這種突發事件,此刻的他顯然相當生氣。
不一會只見伊凡諾和歐利走進來,赫倫坦一望見便朝他們喝道「伊凡諾你去將他們全部剿滅!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將人員死亡的數量降到最小。」
赫倫坦二世怒眉直揚、大拍桌子,那音量比平時說話的聲音都要大上一倍。
「是,父王。」伊凡諾鞠躬答道。
此刻梧桐在旁邊思索著【派出最優秀的強者應敵這個策略是對的,能力不足的士兵過去只是徒增傷亡,但是那群吸血鬼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對付的……】
「國王陛下,舍妹是一名技巧成熟的祭司,我希望她能前去協助王子殿下消滅吸血鬼,還望陛下應允。」梧桐有禮貌的插話,他覺得這次必須介入。一場有來有回的戰爭才能從中牟利,他可不希望戰爭還沒開打安哥洛特爾便已元氣大傷。
「好,我答應你!雖是一名女子,但你妹妹既然能發現槍頭被調換,想必能幫得上忙。」
伊凡諾鞠了個躬便轉身離去,而赫倫坦二世那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歐利。他沉著張臉、暗暗的擺了擺手勢。
歐利瞧見悄悄的點頭。當了十幾年的祕密影衛,歐利一看便知道意思。赫倫坦這是想要他全力保護他那寶貝兒子。
夕陽西下的戰士城迎來血腥。在安哥洛大道上,二十幾名吸血鬼正大殺特殺。
平常車水馬龍的城市變的宛如煉獄,熟悉的城市變得不再熟悉。嗜血生物在戰士城獵捕著,他們飢渴的等待進食並冀望與鮮血簇擁。
腥紅色的液體噴濺在牆面上、噴濺在石像上,亦噴濺在大道華麗的白磚上。不一會工夫那些戰士城侍衛頸脖均被扭斷,他們脖子不斷湧出熱辣辣的鮮血,就連用來防身的鎖子甲亦被利爪撕裂。
頭盔掉落,那一雙雙空洞的雙眼正無力的求助。
「啊啊啊啊!!」
「不、不要!!」
原本在路上行走的市民尖叫聲四起,商品、衣物散落一地,繁華的大街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盡頭的屠戮。
就在那貫穿整座城池的著名大道,死神輕巧的召喚。人們不是倒臥血泊就是抱頭竄逃,有小孩的哭聲亦有成年市民的哀號。
「快跑啊,吸血鬼殺過來了!!」幾名身強體壯的男子邊逃邊大聲喊道。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女孩在屍體旁抹著眼淚。
「喝──啊!!」吸血鬼利爪直伸,一名大嬸肚子被桶破,嚥下最後一口氣後便一命嗚呼。
「哈哈哈,還想跑?」
「別、別過來,別過來……」手中緊握九神掛墜,那些半死不活的市民趴在地上死命掙扎。
失血過多的人氣息漸弱,吐出最後一口氣、雙眼逐漸無神直到生命逝去。
短短的時間城裡已死傷超過上百。「白鹿侯」靠在戰士城的民房上,他紋絲不動的觀看路易維科和吸血鬼的血腥殺戮,
他柔美的面孔帶著一縷淡漠,好似眼前發生之事都與他無關。那身仙氣飄飄的紅色裾袍帶著些冰冷、右衽的大袖袍子被風吹的輕舞。
倏然,一團火焰急襲三名正啃咬頸脖的吸血鬼。
吸血鬼驚訝一愕,丟下屍體他們匆忙得向旁急躍。只見熊熊烈焰正劈啪作響,它漫著張牙舞爪的火舌逼近。
三道黑影袍衫急舞「可惡,是誰??」受到大範圍燒傷後他們紛紛退開,退開時背後卻突然出現一道暗影。
那道身影顯然已經埋伏多時。悄無聲息的時刻,白刃閃著銀芒,在現出面目的同時匕首已經冷冷劃破他們咽喉。
「唰──」三名吸血鬼的血液如湧泉般從頸脖噴出。
今晚的流血已經太多,那白磚上的血液早已分不清是人民的血肉抑或敵人的腥紅。
「哇,不愧是處理過上百超困難案件的米迪安和維托。」只見幾名魔獸獵手從不遠處奔來。
「戰士城有救了,綠階魔獸獵手出手了!!」
就在吸血鬼倒地的同時、聽聞空中傳來一聲「呦……有援軍啊?報上名號吧……你們的對手是我!」
只見路易維科持著魔劍緩緩從天而降。那暗色袍衫隨著氣流舞動,貴氣十足的穿著暗示他出身高貴的身分,類似拜占庭風格的披肩述說那泛黃的古老年代。
「滋滋滋──」數道閃光後從地面現出一道人影。他此時的雙手正溢散出淡藍色的魔法能量。
「銀劍仲介所,綠階魔獸獵手---米迪安」說話的是一名棕色短髮的法師,他眼睛偏小、身材中等,穿著一件厚重法袍。那法杖上緣鑲著兩顆巨大魔法水晶。
「還有我──」匕首在濃霧中顯現,接著在幾縷濃煙中又出現另一條人影。他整個人呈煙霧狀,向前踏了幾步後黑色霧氣便逐漸消退。
「紅獅鳩仲介所,綠階---維托」開口的是一名黃髮男性刺客。
他身材高大,一頭黃髮紮成條條細辮往後梳攏,大腿上收納各種暗器。全身包裹的嚴實,左右肩膀上有著銀色鎧甲,其餘部分則是咖啡色的緊身皮甲。他先是右腳向後,接著立刻進入了戒備模式。
街道上屍體遍地,那都曾是擁有感情的生靈。只見米迪安和維托持著武器怒目而視,兩人後面更站了不少願意挺身而出的魔獸獵手。
他們掄著武器蓄勢待發,不論是戰士、騎士、法師、刺客或者修士,獵手們齊心協力的站在染血的大道上,他們願意付出生命只為了將吸血鬼趕離家園。
「滾出戰士城!!!」米迪安爆喝一聲。雙手那團藍光隨即化作閃電朝路易維科劈去。
在月下只見路易維科身體一翻、輕鬆閃過。【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路易維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