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界理

為甚麼光之聖女會在大邪神顯現的時代覺醒並與之對抗？說白了不就是為了讓乙女遊戲中的主角擁有正當理由跑到緹爾亞高等學院釣男人而隨便捏出來嘛？在接收了照子的記憶後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如今，被過去的宿敵嚴肅地考問，我也認真地對這個問題再思考。剛才大邪神說了，魔族的數量越發減少、地表上瘴氣的濃度就會越發提高，他每次顯現都是為了保護魔族以免族群規模跌下安全線，也就是說情況危急到他不得不親自出手的地步……

「是排斥反應吧？就像是身體被病魔入侵時會產生出抗體與其戰鬥，在瘴氣濃厚的環境裏人體也會被誘發出與之抗衡的力量。一些個體的排斥反應較大而被劃分為光魔力持有者，不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因此那時才能以聖具收集光魔力回復。只是，為甚麼都是『光之聖女』，男的就不行嗎？」

「人類女性的身體對於瘴氣比較敏感，至於箇中原因妳就要去問醫生了。然後，妳所謂的『光屬性魔力』為何會變得衰弱、而且跟三百年前那位光之聖女一樣就算服用了魔力藥水也無法回復，其原因妳也參透了吧？」

是啊，以剛剛取得的答案繼續推論下去，原因就變得清晰昭然了。去年在商討與魔族和解的事宜時，奧路夫就提出過大杜西里公國盛產魔力持有者的關鍵可能在於充滿瘴氣的環境。光魔力持有者是受到極其濃厚的瘴氣刺激下產生排斥反應而覺醒，但是即使在大邪神顯現的時代、光魔力持有者的數量亦並沒有爆炸性地增長。然後，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我所知的光之聖女全部都是平民出身。

「所謂的魔力持有者，就是身體因為接觸瘴氣而產生變異、從而能使用法術的人類。而魔力藥水，實際上就是摻有瘴氣成份的飲料對吧？」

「正解，魔力、就是魔族之力，雖然你們都已經忘記了，但是名字還是起得相當正確。畢竟只是身體的一部份產生異變，所以跟魔族不一樣，高濃度瘴氣對於你們來說仍然是會危害身體的毒素。然後，你們用以製作魔力藥水的素材，恰恰正是會吸收瘴氣並將其稀釋至對人體無害的水平儲存到體內的植物。當然，『無害』是指對一般人類而言……」

大邪神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歪著恩密卓的腦袋以近乎憐憫的眼神打量著我。

「普通的魔力持有者是透過魔力藥水攝取適量的瘴氣回復力量，而妳們光之女則是攝取瘴氣進一步激發身體的排斥反應強行引出更多光之力。若此舉並非頻繁倒也無妨，可是長期重覆這種行為無異於飲鴆止渴。根據這個宿主的記憶，妳為了治療同胞在光之力枯竭後不斷服用魔力藥水直至倒下、如今又在未回復的狀態下被瘴氣包圍著，恐怕今後再也無法回復到以前全盛的狀態了。」

「哦，以後可能再也無法使用光之力，你想表達的意思我理解了。那麼，接著說正題吧。」

聽到我輕描淡寫的回應，大邪神瞪大了染黑的眼睛。

「失去引以為傲的光之力，對妳而言是如此無足輕重的事情嗎？」

「光之力從來都不是我引以為傲之物。過去為了保護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將其用作殺戮的武器、在友人描繪出更為美好的未來後將其收入鞘中、最後為了拯救性命而將其耗盡。說到底也只是資源而已，將其換算成自己追求的結果沒甚麼好心疼的。當然，要是你打算於此刻找我復仇，我也只好收回剛才那句了……不過看來並非如此吧？真要開打你一早就能殺過來了，何必浪費時間跟一個死人談這麼久？」

大邪神抬頭抑天大笑著，他這副樣子跟本來的恩密卓還真是完全不搭。

「哈哈哈哈哈！當然了！吾之子民這麼拚命地嘗試打造出和平共處的未來，怎可能由吾來抹殺他們的努力使其前功盡棄？然而若果吾無法再起，一切都是徒勞的。大地終究會被瘴氣吞噬、而在戰爭中傷亡慘重數量銳減、又無法從吾之處獲得增員的子民也難逃衰落的命運。因此，為吾打造出新的核心代替過去被妳所打碎的本體乃當務之急。」

我肩膀聳下來重重地歎息著。到頭來還是我的鍋，而且這次還是難以收拾的那種。

「……這種事你找我說也沒用，去跟王立研究所那些學者提出來啊。我不是想勉強恩密卓，但是你暫借他的軀體作為核心、能撐到王都那邊派員過來嗎？再不然，換成附身到我這裡也行啊？」

「別開玩笑了，妳身上還殘存著光之力，一靠近就會被全力排斥。而且妳的擔憂是多餘的。吾已經將自己核心的詳情盡可能地透過宿主的口說出來，之後只要找那位能夠回溯時間的術者就能重新提取這份資料。那人貌似、是妳的姐姐對吧？之後能不能趕及事態無法挽回以前打造出來就看你們造化了。」

聽到過去的宿敵輕鬆自若地把任務拋到我們身上，這次輪到我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

「這樣真的好嗎？你應該明白，如果把製造核心的事情交給人類來負責，他們肯定會在加上一些機關限制你的力量。我不認為克羅霍恩王家會放任力量強大還能操縱瘴氣的存在不管，尤其是作為宿敵的我已經衰弱至此。」

「無妨。現況就是若果雙方不合作則只會大家一起步向滅亡，妥協是必要的。說實話，人類現在的樣子比起以往千年來那副趕盡殺絕的嘴臉好多了。真沒想到重複著如此漫長的殺戮後你們還能改變。機關和限制之類的就儘管施加吧，只要你們還是祈盼和平的未來，這些都是小事。」

「真大度啊，大邪神……不對，你原本的名字是甚麼？被人類污名化後，就連魔族也採用了這個稱號。作為對等地和平共處的一環，正確地認識對方很重要吧？」

他之所以跟我說明那一大堆被世人所遺忘的事實，大概也是有這個打算的。魔族之主稍微轉動頭顱，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從窗戶望向未被瘴氣遮掩的夜空。

「經過了太漫長的歲月，吾也並非清楚記得所有的事情。能回想起的，就只是當初與人類相爭時，吾之子民為了使敵人感到恐懼就把這誇張的名號安在吾身上。本來，吾之存在意義就只是守護子民與這片土地。雖說與你們有舊恨，但是旣然子民願意接受你們的存在，那也一併守護人類好了。」

「是嗎？那還真是多謝了。下次見面時，給自己想一個好聽點的名字吧，這片大地的守護者。」

附身於恩密卓的存在給我一個微笑，然後就閉上眼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