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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5207 字
更新於: 2020-07-19


  十一月,自從火箭升空之後,過了一個月,安拉巴哈獨立戰爭仍在繼續。

  在史蒂芬尼烏姆的機甲兵團從戰場上消失的同時,安拉巴哈軍也依照計畫發起了總攻擊。不只前線,連威爾蘭所佔據的地區也同時暴動,一口氣改變了戰局。他們用不要命的攻勢拖延威爾蘭的回防,同時拿下了先前由於機甲兵團而疏於防備的六個戰略要點,成功的截斷了威爾蘭的部隊。然後更進一步趁虛而入,在破碎的防線上撕出好幾道缺口。


  威爾蘭軍沒有坐以待斃,被孤立的部隊強勢突圍,而沿岸的部隊則是投入了增援──安拉巴哈在這邊計畫著怎麼除掉機甲兵團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閒著。十八個訓練完成的師在五天後抵達,在為友軍解圍的同時試圖反包圍。

  雙方互有勝負,但是鑽了空檔的安拉巴哈軍終究佔了優勢。威爾蘭成功突圍,然而戰線的一半以上被打亂,阿爾瓦一度被圍,六個師被殲滅。

  而部隊被殲滅不是對他們來說最糟的部分,最糟的是威爾蘭耗費長時間建立起來的補給線被占據,又被法路恩派重兵把守。解圍歸解圍,解了圍沒有像樣的道路可以使用,補給還是送不到前線。




  在無計可施之下,他們只能另闢蹊徑,搶下安拉巴哈疏於守備的路線,輸送補給。原本只是些鄉間小路的地方給威爾蘭的大輸送隊在上面開來開去,理所當然的瞬間塞車,於是威爾蘭軍一條路線不夠就搶了十條過來。而新的路線很快又受到安拉巴哈軍的集中攻擊,他們也不強碰,再搶別的路線,彷彿他們才是游擊隊一樣。

  不穩定的補給線不是威爾蘭軍的作風,不過他們勉強讓補給維持在邊緣上的平衡。同時他們讓突出的前線避免戰鬥,部隊回縮,漂亮的達成了合流,挺過了超過二十個師被合圍的大危機。


  而在這場巨大攻勢之後,戰局也沒有陷入停滯。安拉巴哈軍像是不想給威爾蘭軍任何喘息機會一樣的不斷發動攻勢,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拿了一把槍就上了,沒有適當的支援也沒有適當的兵器,要那些東西不如從威爾蘭的軍營裡面搶,而他們也這麼幹了。他們沒有準備好,但是停止攻擊就會死,這些為了自由而奮戰的人們繼續在死亡的邊緣求生存。而威爾蘭軍就在連砲彈都不足夠的狀況下迎戰,他們不習慣這樣的戰鬥,但是他們別無選擇。


  戰局已經急迫到了雙方搶奪的不是補給路線,而是連補給本身都在計較的程度。而瓦列斯也在裡面,當了一回江洋大盜。要他把補給隊全部殺光還是太勉強,擊倒的補給隊人員也沒辦法俘虜,最後的妥協方案就是他率領一個營等級的部隊,專門襲擊那些看起來很重要的車隊。能搶的補給全部搶下來,不能搶的燒掉。只要能搶下一發戰車砲,就會少一名士兵被炸死。

  佐哈和卡米也有懷疑這是不是瓦列斯最好的使用方式,不過先前的突襲戰術已經被威爾蘭提防。他們不再採用先前強韌的單層防線,而是鬆散的多層防線,以被突破為前提進行反擊的態勢。

  諷刺的是,這並不是什麼新穎的劃時代戰略,而是在二十年前在卡賽在面對諾夫卡的縱深作戰時,付出極大代價而適應出來的反擊戰術,過了二十年,在遙遠的另一塊大陸上被威爾蘭軍搬出來用。某種意義上,這也代表了威爾蘭終於承認安拉巴哈是對等的敵人。


  而在這情況之中,靜等人還是老樣子,進行著他們規模雖小,卻能影響全局的任務。


//

  「班沙爾,我們來了。」

  十一月中,一起行動的四人難得來到了安拉巴哈的總指揮部。說四人是指靜、莉迪亞、郭聖德和路普。由於盧梅娜死亡,路普被從葬聖隊那邊調過來幫忙,而瓦列斯自從盧梅娜死後從來沒有休息過,持續在威爾蘭軍的後方作戰。

  總指揮部所在的洞窟和開戰之前相比雜亂許多,許多箱子被堆積在走道上,連把它們搬進倉庫的人力都湊不出來。人們不是忙著戰爭就是忙著休息,沒有處於中間的狀態。而四人就在幾乎沒有人理他們的狀況,一路從入口來到深處的作戰指揮室。

  這次他們難得被找回這裡,是因為班沙爾有個特別的任務要給他們。


  「你們來了。」

  法路恩疲憊地說,他的黑眼圈嚴重到從十公尺外就能看得很清楚的程度。這也沒有辦法,就連現在這一刻,他的部下也在某個地方對威爾蘭軍發起不要命的衝鋒。這種大規模的連續作戰要是沒有個像樣的大型參謀本部是做不出來的,而安拉巴哈的參謀本部,不算打雜的現在只有七個人,還包括了法路恩自己。

  倒也不是他們不想擴編,而是安拉巴哈人受的教育就是這樣子,有識之士難找。在威爾蘭威脅下外國軍官又只肯幫忙訓練,不肯參與戰役,至於世界之敵手下的將領,他們比起這種整場戰爭的戰略,更習慣計畫一場戰役的戰略。開戰到現在七個月,除了靜他們救回來的兩個人以外,就沒有別的新血了。


  「你還好吧,我看你都快死掉了?」

  「雖然外國不能送軍官過來,不過他們有送世界最先進的機能飲料過來,還撐得下去。」

  「不,那對疲勞一點屁幫助都沒有。再這樣下去我看你請他們送醫療團過來還比較實際。」

  「那還真是個好主意。我一天還是有睡到三個小時,應該不會馬上就死掉啦……不管怎樣。」

  法路恩比了個手勢,要他們找位子坐。


  「這次請你們來,是有個比較特別的案件想請你們調查。蘭奇你們去過對吧?」

  「啊,三個月前去過一次。」

  蘭奇是一個位於安拉巴哈東部的大型城市,遠離前線,戰略位置也不重要,現在是少數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地方。不過要說沒有戰爭的氣氛那就是假的了,蘭奇的輕工業現在幾乎完全為戰爭運作,安拉巴哈戰俘營也設置在那裡。


  「嗯,這次的事情也在蘭奇。最近在那裡,有一些可疑的報告傳過來,似乎有軍情六處的間諜在那裡活動的樣子。我想請你們去調查。」

  「喔?怎麼說?有什麼線索嗎?」

  「有一些,但是不是很充分。而且說實話的,在戰爭中軍六應該到處都是。只是我總覺得蘭奇的狀況不太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說不上來,所以就請你們調查一下,查不到什麼有用的就算了。

  總之,有人報告蘭奇街上有些威爾蘭人活動。」

  「……就這樣?就這樣你就要讓我們去把那個人抓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少數一些好威爾蘭人現在還是住在街上的。但是那種人通常都很有名,而蘭奇沒有這種人,我們都有做紀錄,所以非常肯定。」

  明明只是頓一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講,卻被兇了一頓的法路恩無奈的說。


  「哼?但是不是威爾蘭人的可能性呢?波森和卡賽也都有記者在活動吧,你們有好好的分出來嗎?」

  「我怎麼覺得這句話充滿了偏見……就算是這樣好了。我一個放假中的部下說看過他懷中有槍,不是一般的槍枝,而是威爾蘭的新型號。照卡米那個槍械迷的說法,有配這種槍的不是軍情六處的人就是特戰。」

  「嗯……好吧。說到這個份上,就當他真的是間諜好了。那我們就去把這個人抓起來吧,他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沒照片。」

  「……好吧。」

  靜差點都忘了安拉巴哈沒有像樣的情報組織了。就算KGB借他們用,也不會潛伏在自己家大後方的城市。


  「但總是有一些像樣的線索吧。你總不會聽到說有威爾蘭人,然後好像看到他身上有槍,就叫我們去找人了?他們早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嗯,我確實覺得他們在以蘭奇為據點行動。有許多報告同時指出,他們在城東的墳場鬼鬼祟祟的樣子,好像在挖什麼東西。」

  「盜墓?」

  莉迪亞直覺的反應。讓法路恩不以為然的回答:

  「怎麼可能。就算真的有什麼東西可以盜的,也在兩百年前就被他們盜完了。現在那裡只是一些古墳而已,連祭拜的人都不多。」

  「那不是從底下挖什麼起來,就是埋什麼東西下去了。不過墳墓,應該也沒有什麼好埋的才對。姑且確認一下,你們應該沒有什麼秘密設施建在地底下吧?」

  「我們看起來像是有這個工程能力嗎?」

  「不像。」

  靜聳了聳肩。


  「那沒有別的線索的話,我們就出發了。」

  「交給你們了。姑且,這只是我有點在意所以拜託你們調查一下的程度。如果你們覺得只是一場誤會或是沒什麼線索找下去,就早早中斷也沒關係。與其在那邊鑽研一些可疑的線索,不如做別的事比較實在。」

  「這就不一定了。要是沒有聽到他們在挖東西,我也會這麼覺得。不過既然有這麼具體的行動……就看看我們能找到些什麼吧。我們現在出發,住處就麻煩你和當地市長聯絡了。」

  「我會和他說。」

  法路恩點了點頭,靜則是和其他三個人離開了作戰指揮室。


  三天後,他們抵達了蘭奇。



//

  蘭奇是個熱鬧的城市。

  戰爭是戰爭,三餐還是要顧,三餐要顧就要買食材,有顧客買食材市場就會開。身為一個遠離前線的城市,蘭奇街道上的人潮洶湧不比威爾蘭人統治的時候還差,不過還是能看出來,年輕男人變少了,受傷的人變多了,拿槍的人也變多了。

  不過說這麼多,這些都和靜他們沒有太多關係,他們的目的地是墳墓。只有在走過大街小巷的時候一瞥風情。同時也有不少人對他們投以奇特的眼神。是外國人,但是看起來不是威爾蘭人,讓當地居民不知道該用歡迎的態度還是顧忌的態度看待他們。最後他們什麼也沒發生,就只是受矚目了一遭。

  四人拿著市長給的地圖,除了許多道路因為年久失修不好走以外,沒什麼困擾就抵達了目的地。


  「在這麼荒涼的地方鬼鬼祟祟,還真是有間諜風格。」

  城東的墳墓與其說是墳墓不如說是荒野。在惡神來到這片土地之前,安拉巴哈人是不舉行土葬的,而當惡神信仰慢慢傳入之後,才由上而下風行起來。而法路恩等人在準備起義的同時大肆宣傳了民族主義,當然也影響了這個外來信仰的觀感,結果就是墳墓兩三年沒人理,草長的有半個人高。

  這是一件好事,至少對靜他們來說是。不管軍六的間諜打算埋什麼下去,都會相對顯眼,當然只是相對的,他們要在這麼大一片草原上找到土被翻過的痕跡還是要花相當的功夫。


  「德馬雷妳有什麼化身可以用的嗎?」

  「妳想的出點子我就變給妳看啊……」

  一群人就站在草叢裡面,困擾的環視周圍,這塊區域至少有一平方公里,一眼看去除了草以外,就只剩下更遠方的少量樹木了。另外邊緣的地方還有一個教堂,看起來廢棄已久,就連上面最重要的那個逆十字也垮了下來。


  「嗯……從上面看不出什麼,從地底也看不出什麼,用火把這些草全部燒掉呢?」

  「不,那樣更看不出來哪裡被翻過吧。至少維持這個狀況,草被翻過的地方還看的出來,如果站在五十公分以內的話。」

  「那就只好慢慢找囉。總之,先找一個基準點,然後邊找邊割草吧,不然那些範圍找過都不知道。」

  「這樣找起來就更慢了啊……對了,瓦列斯!瓦列斯你在聽嗎?能不能幫我們快遞幾個割草機過來?」

  瓦列斯有在聽,不過他並不知道蘭奇在哪裡,所以他沒辦法幫忙快遞割草機。


  「嗯……看來是沒有在聽了,那就沒辦法啦。好久沒見到瓦列斯了啊……」

  莉迪亞一邊往邊緣的地方走去,一邊抱怨。


  「喔?怎麼了,寂寞嗎?」

  「嗯。」

  「回答得這麼乾脆?」

  靜一時之間還以為莉迪亞開竅了,但是莉迪亞的表情讓她沒有開起玩笑。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不過我總覺得……好像瓦列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不是這一個月都沒看到他,這麼簡單的事。是那種,更遠的感覺,好像再也沒辦法回到以前那樣子了,的那種感覺。」

  莉迪亞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在空中胡亂比劃。


  「如果要具體的說,大概是,他再也不需要我們了,這樣吧。」

  「不需要我們,嗎……」

  被莉迪亞這麼一說,靜也有點寂寞了。


  「確實,瓦列斯現在變得超強了,大概什麼都辦得到,就連大神官也可以單挑了。」

  「對吧?」

  「但是我覺得這和他不需要我們是兩回事。要是比較弱就不會被需要的話,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互相幫助的事情了。瓦列斯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這麼說也是啦……」

  「不如說反過來吧,現在才是瓦列斯需要妳們的時候。」

  郭聖德聽了年輕人特有的煩惱,從後面打斷他們。


  「能力高低和人際關係是兩回事。我看過多的是有人覺得自己能力越高責任越大,結果把自己搞瘋了的。這種時候,最好還是有個人把他拖下來跟他說你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對心理健康比較好。」

  「對啊,德馬雷。下次有空快去找瓦列斯,就算他忙著打仗也把他拖出來,然後貼著他一陣子。」

  「不,我是說妳們。」

  「呃,啥?什麼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

  郭聖德拒絕回答,順便賞打算回答的路普一巴掌,留兩名女性一頭霧水。


  四個人就這樣一路走到旁邊的廢棄教堂邊,打算以這為基準點開始除草。不過在那之前,莉迪亞發現了其他的東西:

  「等等,有人。」

  她的話一出口,輕鬆的氣氛消失無蹤。三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的縮在廢棄教堂的側面。不是什麼當地路過的居民,白皮膚很顯眼的告訴他們是威爾蘭人,他們視線相交,隨後在一眨眼的停滯過後,兩人拔腿就跑。

  「追!」

  「小心左邊!」

  莉迪亞提醒的同時狙擊槍的子彈飛來,郭聖德和路普臥倒,莉迪亞先一步變成雨燕移動,靜則是身體一篇,閃過對準她的子彈。


  「我去把狙擊手幹掉,左前方草叢裡還有一個人蹲著,小心一點。」

  「了解。」

  靜加速,路普則是順著臥倒的勢頭直接潛進土裡,跟在她的腳邊。


  奔跑中的兩人一邊跑一邊胡亂還擊,子彈往差了至少三十度的方位飛去,差一點打到旁邊的路人,讓他們甩掉手中的提籃,尖叫起來。靜只瞄了一眼尖叫的方向,加快腳步拉近距離,一百公尺的距離在十秒內縮到二十,逃跑的兩人只要有個踉蹌就會被立刻追上。

  看到夥伴逃離不及,草叢中埋伏中的間諜直起身子,以輕機槍掃射,讓靜皺起眉頭。雖然她閃得過,不過腳步還是會被拖慢,讓她開始考慮要先把逃跑中的兩人幹掉還是先把這個拿機槍的幹掉,要先解決拿機槍的當然是可以,不過要一邊繞路一邊拉近距離,花的時間會比預想還久。


  「交給我吧。」

  靜還在思考的時候路普就上了,再怎麼說子彈也打不進土裡,不到五秒,那個射擊中的間諜就像腳下突然多了一個洞一樣,以原姿勢下陷了十公分,然後再十公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嚇得把槍丟掉,拔出手槍往下射擊,不過只有打到土而已,沒什麼用,他就這樣一路被拉到只有剩頭在地面上。幸好這裡不是水泥地,不然呼吸困難也是會死人的。

  而間諜把槍拋掉的同時,靜終於可以找回速度,再次趕上拉開距離的兩人。她將身子壓低,手握刀柄,準備在一進入斬擊範圍內的同時把兩人的腳砍了。

  不過在那之前一個人影從前面出現,正面一拳放倒一人,然後拔槍射穿另一人的小腿。


  「……欸。」

  「神隱的時候子彈打不到。」

  郭聖德聳聳肩,就算他速度比靜慢,不用顧忌子彈還是很有利的。


  「……」

  衝第一個,跑了半天,結果都是同伴解決的,靜無力的垂下肩膀,直到地上間諜的哀號讓她回神。他和郭聖德一人一個,將間諜拖到那個埋在土裡的傢伙旁邊,同時莉迪亞也把狙擊手解決了,不過那就沒有什麼可以拖回來的部分,只能把碎片放在原處。


  「好啦,你們。你們在這裡幹嗎?軍六對吧,一看到我們出現就開槍,我看你們也不用裝傻了。就把你們的目的跟我們說吧,我們還可以把你們以一般俘虜的身分送給安拉巴哈軍。」

  「妳想、的美。」

  腳上中槍的那人露出狠笑,呼吸急促,讓靜哼了一聲,思考起該怎麼辦。只看到那人的呼吸越來越急、越來越淺。


  「等等,小靜,這些傢伙的樣子有點奇怪。」

  旁邊的莉迪亞皺起眉頭。原本只以為是腳傷流血帶來的虛弱,不過現在看起來過頭了。她立刻蹲下來想要檢查,不過才一碰到對方的身體,對方就失去意識倒下。不只一個人,三個人都是這樣,雖然其中有一個精確來說不能用倒下來形容。


  「死、死掉了……」

  「嘖……服毒自殺嗎?還準備的真是完善啊。」

  「恐怕是戰鬥前就先把膠囊放進口中了吧。與其遭到拷問之後再死,還不如直接死。大概是這種行動準則吧。」

  死掉了也沒辦法,四人只好從他們的持有物下手。不過不管是面前這三個,還是遠處被莉迪亞打爛的狙擊手。身上除了武器和求生道具以外都沒有什麼可用的物品,就連身分證也沒有。


  「沒辦法,那還是回到原本的路線吧。既然他們身上沒有,就賭他們真的埋了什麼。」

  「嘿,你們在做什麼!」

  安拉巴哈的軍人也來了,他們從逃走的路人那裡聽說了這裡有槍戰發生,派了一個連,全副武裝前來確保安全。


  「你們──你們是世界之敵?」

  「別靠近,別踩亂現場。」

  對方很快就認出了靜,女性美貌加上長刀的組合找遍全安拉巴哈大概也只有這個人了,在過去幾次營救任務中很快就幫自己打響名號。雖然還不如瓦列斯那麼有名就是。


  「了解。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我們殺了四個威爾蘭間諜,一個在那邊,三個在這裡。你們能幫忙處理屍體嗎?他們身上沒有什麼值得搜索的東西了。」

  「了解,沒有問題。」

  「另外就是,你們有多餘的人手的話,分幾個給我們吧。我們懷疑威爾蘭人在這一代埋了些東西,不過滿山遍野的都是草。要是有幾個人能來幫我們找可以省下不少時間。不過有多餘人手的狀況再借我們就好,我知道你們人力吃緊。」

  「嗯……這個嗎。我們也是連剛下崗的人都集合才湊出來這裡的人力,可能沒有辦法。不過如果有需要什麼器材的話,我們可以盡可能想辦法。」

  「那,除草機,你們有嗎。」

  這有這答案並不意外,靜姑且問了下有沒有工具可用,心裡不抱期待。


  「除草機?這倒是有。小型的那種,前面有個繩子會在那邊轉。」

  「欸。有嗎?我還以為你們不會有閒錢買這種東西。」

  「不是買的。是從威爾蘭軍營裡面搜出來的,而且數量還不少。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除草機我們也不知道……」

  大概是軍人的天職吧。


  「不過總之你們需要除草機的話,我們可以拿幾台過來。」

  「幫我們拿四台。」

  「沒問題,我們三十分鐘後回來。」

  軍人們拖著四個間諜的屍體離開,世界之敵的四人就在這裡等,三十分鐘後,士兵們依約帶來了幾乎全新的四台除草機。讓四人開始他們的田園工作。

  整個墓地範圍廣大,他們將剩下的早上和一整個下午都花在這裡,還沒能把整片墓園找完。不過幸好,在下午五點半左右,他們就在墓園三分之二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


  「喂,大家。我好像找到了喔?」

  四人成一列並行,相距五公尺,位於最左邊的莉迪亞發現腳邊的土壤有被翻過的痕跡,將幾乎化為一體的割草機停下來,放到一邊查看。

  土壤被翻過的區域不大,大概就一個背包大小,看顏色,大概是一兩周之前的事。他們小心地將土挖開,沒有炸彈,只有在不深的地方發現一個油布包裹。靜將手上的泥土擦掉,把包裹放在旁邊的地上打開。

  「嗯,一把槍、六管彈匣、威爾蘭幣、護照、地圖,這些沒有什麼好注意的。這個是什麼,命令書?」

  靜將裡面一疊整理好的資料攤開來。重要的只有第一頁,其他都是附錄。


  「『戰俘營刺殺計畫失敗時的備案。』是刺殺啊……」

  「啊,看起來這個是有人潛進了戰俘營吧。這一包東西是為了讓他跑路的時候用的。」

  「但是說刺殺,有說誰嗎?」

  「我快速掃了一遍沒看到人名,不過目標是在戰俘營裡面的樣子。然後刺殺失敗的時候……『將目標引誘到阿爾瓦,全部一起解決』,阿爾瓦。那個首府。」

  「這什麼邏輯。明明就是要刺殺戰俘營裡面的目標,失敗了是要怎麼引誘到阿爾瓦。」

  四人看的一頭霧水,重新翻了一兩遍,也沒有什麼新的線索。大多是從戰俘營失敗逃出來之後,幫助脫離這個區域的各種情報。



  「嗯……沒有什麼好消息啊。只知道軍六的間諜混進了戰俘營,打算刺殺什麼人嗎?」

  「護照裡有照片喔,既然是逃跑要用的,應該是本人的照片了吧。名字不知道就是了。」

  「喔?這倒是不錯。」

  路普湊到莉迪亞旁邊看,其他兩人也跟上。照片內的是個光看上半身就知道魁武的男子,金髮碧眼,標準的威爾蘭人,五官不算端正,不過也拜此所賜沒有什麼可以描述他的特徵,就連帥也說不上。



  「既然有照片,那交給戰俘營的管理人員,應該就可以很快找到目標了吧。」

  「喔,這是個好主意。」

  「那就快走吧,也許這次的任務會意外快速的結束也不一定。」

  其他人都同意靜的想法,帶著輕鬆的心情前往不遠的戰俘營。


  不過事情當然沒那麼簡單了。



//

  「妳在開玩笑吧,這戰俘營裡面至少有四萬人耶。」

  結果他們一和營長說明他們的來意,營長馬上就抱頭趴在桌上。


  「就靠一張照片,是要怎麼在四萬人裡面把一個人找出來啊?把他們叫來一個一個對嗎?」

  「不,那樣說太打草驚蛇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是希望能在對方沒察覺的狀況下跟蹤他們。」

  「在要求飛天之前是不是該先想辦法跑起來?」

  「沒那麼糟。也是有些方法可以縮減搜索範圍的。」

  看到營長根本不想討論的樣子,靜只好先安撫他。


  「……例如說?」

  「間諜是混進戰俘營的,而一般來說辦不到這種事吧?你們應該有對戰俘的名冊才對……應該有吧?」

  「雖然我們的人手和資源都不足,不過這種程度還是有的。但是,因為資源不足,所以我們沒辦法幫所有戰俘拍照建檔,只有名字而已,像這樣。」

  營長隨手從桌上抽了一本活頁簿出來,活頁簿只填到一半,看來是最新的一本。上面記載了三百名左右戰俘的資料,名字、收押日期、年齡、軍階、持有物、簡單的健康狀況、現在被關在幾號房,有些人擁有特殊專長的,還特別被備註在旁邊。


  「格式大概這樣子,如果我們有照片的話,是可以對一下每個人的臉和照片是不是一樣,但是沒有。」

  「那倒不是我想提的,重要的是,你們有做記錄這個事實。間諜是混進戰俘營的,而他不可能隨便找一個房間就住進去當沒事,對吧。」

  「……這倒是沒有錯。那究竟是怎麼……不會吧。」

  「嗯,大概是把某個戰俘殺掉了,取代對方。我看紀錄上,你們這裡戰俘都是兩人一間房是吧,有沒有人消失了的?他們的室友可能就是被取代的人。」

  這裡是戰俘營,沒有人有義務和左鄰右舍相親相愛,除了室友以外沒有人認得自己的臉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確實有一些因為工安事件死掉了,也有一些受重傷被遣返回國,還有一些逃跑的了。數量不多,大概十幾起。」

  「還有跑掉的啊。」

  莉迪亞稍微驚訝的說,不過路普和郭聖德沒有特別驚訝。


  「那倒不是太嚴重的事。世界各國的戰俘營都有,畢竟是臨時體制,沒有長時間的考驗,脫逃率會比一般的監獄還高。」

  「啊,法路恩先生也是這樣說的。要我們盡可能管好多數人就好。就算脫逃,只要對方沒有武器,不對平民造成危害,就沒有必要一定把他逮回來。」

  「原來如此……」


  莉迪亞點點頭,讓靜把話題帶回正題上:

  「那麼,聽起來工安事件特別有可能。殺掉一個人裝作意外,殺掉第二個人假裝成他。逃跑的也很有可能是相同的案件。重傷的話……不像是人為的,不過姑且還是調查一下。」

  「了解。等我一下,我把報告調出來,然後要我手下注意一下。」

  「等等,先別跟你部下說。如果警戒心表露出來,被察覺逃跑就本末倒置了。把人找出來讓我們調查就行,你的部下什麼都不知道,你也盡量忘記這件事。然後就是借我們一間房間,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到人之後,裝些監視器監視他。」

  「好。但是身為營長,我覺得我有義務知道最低限度的狀況。」

  「那我們就跟你報告吧,只是你就盡量避免讓人知道這件事,也暫時減少出現在戰俘面前的機會。」

  「這我明白。」

  營長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很僵硬,就這樣走出去不用兩步,全戰俘營就都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他一邊揉著自己的臉頰放鬆肌肉,一邊把案件的報告全部找出來,交給靜他們。等到全部找出來的時候表情也正常了一點,按了鈴請部下進來。


  「營長?」

  「嗯,這幾位是世界之敵,你應該聽過吧,他們在這的事是機密,尤其不能讓戰俘知道。這幾天他們會在營裡行動,你就協助他們。」

  「了解,這是我的榮幸。」


  士兵行了一禮,營長繼續說下去:

  「那麼,你們是說需要一個房間吧,隔壁房間就給你們用。雖然不是什麼像樣的地方,但是做為暫時的據點應該還是沒問題的。比起和戰俘住處靠近的宿舍,這裡應該更安全一點。」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OK,要找我的話,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

  四人跟著士兵離開,來到營長室隔壁的房間。看起來原本是個會客室,裡面有兩張沙發可供休息,其他的東西幾乎都被搬走,只剩下一張桌子可以放東西。


  「那麼,我就在旁邊待命了?」

  「不,不用那麼麻煩。你就先回你自己崗位吧,當我們從來沒來過。只要晚餐的時候幫我們送食物過來就好了。喔對,還有打兩桶飲用水放著。」

  「這樣就好嗎?」

  「嗯,另外就是如果看我們在這邊敲敲打打,不要太大驚小怪。」

  「好,明白了。」

  士兵行禮離開,剩下四人留在房內。靜拿起最上面的資料,對著手邊的戰俘營地圖,前往第一個戰俘的工作岡位。


  蘭奇的戰俘營除了是戰俘營以外,同時也是一整座罐頭工廠,說是罐頭工廠,不是指內容物的部分,而是負責製造罐頭的外殼。這些鐵殼之後會送到另外的工廠填入內容物,殺菌之後送往前線。當然有人會問,這些戰俘不會在外殼上動手腳讓安拉巴哈軍的士兵食物中毒嗎,所以戰俘營的安排是這些戰俘的三餐中有一餐會有他們自己做出來的罐頭,要死也是他們先死。

  工廠有好幾個部分,首先要將礦場送來的鐵礦石精煉成可用的鐵錠,削成鐵片,然後打成罐頭應有的樣子。如果是威爾蘭本土的先進工廠,大概就是把鐵礦石倒進機器入口,成品就跑出來了吧。可惜這裡是安拉巴哈,不管是器材還是操作員都沒有那麼高的技術,他們只能土法煉鋼,花費大量的勞力彌補。

  順帶一提,有一些威爾蘭士兵受不了這種幾百年前的工作環境,想辦法用自己入伍前的知識幫忙改良這些機器,不過在沒有資源的狀況下,成果還是有限。

  除了這些以外,戰俘營感覺起來和一般的軍營沒有多少差別,當然這裡是安拉巴哈所以設備差了一點。不過並沒有到牢房那樣被關在一個小空間,戰俘們在宿舍的區域還是有自由活動的空間,甚至還有自己的販賣部,只是在外圍的守備嚴密,難以出入而已。


  他們要找的第一個目標位於生產線的末端,是負責將鐵罐的罐身和罐底密封起來的工作。工廠內的熱氣驚人,就算是安拉巴哈,十一月也已經稍微有點涼意了。但工廠內還是因為處理鐵礦的熱量處於高溫狀態,足夠讓人因為熱衰竭而被拖出去休息。

  世界之敵的四人在神隱的掩護之下大搖大擺的走進工廠中,莉迪亞拿出扇子拚命搧,不過熱風搧起來還是熱風,效果並不明顯。


  「啊……好熱。我們不等晚上他們回宿舍睡覺再去宿舍找就算了嗎?」

  「別怨啦,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行動,能早一點找到就早一點找吧。」

  現在時間是下午四點,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在今天下工之前查過兩個候補。四個人就在旁邊看不到的狀況下,瞇起眼睛,在因熱扭曲的空氣中查看。

  不愧是四萬人規模的大工廠,放眼望去通通都是人,一個個排在工作桌前組裝罐頭。如果只看臉的話,還真不能確認自己是不是漏看了誰。

  不過幸好,戰俘身上的制服還有名牌,他們沒有找太久就找到人。


  「那個吧,左邊,夯特.哈普。」

  眼睛特別好的莉迪亞在作業線的中間找到了人,他低著頭和面前的罐頭奮戰,讓四人必須湊近一點才能看到他的臉。

  「嗯……好像不是耶,鼻子沒那麼高。」

  「好吧,下一個。」

  一個沒中,再接再厲。他們就這樣一路找到了戰俘們離開工廠,然後以宿舍為主進行搜索。就這樣一路到了晚上十一點,戰俘們就寢後兩個小時的晚上,他們才找到正在睡覺的目標。


  不過他們沒有馬上出手,如之前所說,他們的目的是查出間諜究竟想做什麼。目前還沒有間諜逃離的疑慮,他們決定讓郭聖德和莉迪亞輪班監視他,再等一段時間,看看會有什麼變化。



//

  「沒有要行動的樣子耶……」

  不過他們才監視一天就膩了。負責監視的兩人以六小時為間隔輪班,而剩下的兩人則是在間諜的工作岡位和房間裝了針孔攝影機,偷偷在牆壁裡牽線,拉到監視用的房間。


  不過看了半天,這間諜什麼可疑的事情都沒有做。起床、吃飯、上工、下工、休息、睡覺。一整天完全沒有跟其他人說話,也沒有做出必要以外的行為,就連自由時間,也只是早早回自己房間裡面躺在床上。還沒睡著之前就睜著眼睛躺在那裡,什麼事都不做,簡直就像個機器一樣,要不是有這個人的照片,還真難懷疑到他頭上。

  唯一真正能證明他有問題的是他床下有藏一把槍,不過沒有隨身帶著,看起來暫時沒有要使用的跡象。

  監視的閉塞感讓四人忍不住聚在一起開會。


  「怎麼辦,他什麼都不做耶?」

  「可能才剛進來不久,先低調過一段時間也很合理。」

  郭聖德還沉的住氣,以前這種事做多了。另外三個人就不是這樣:

  「可是這樣我們要等多久?總不能讓這個間諜甚麼都不做就牽制我們在這吧。這樣他們不是賺翻了。」

  莉迪亞看起來不太愉快的樣子,靜也同意他的說法。


  「嗯……總之先訂個期限吧。五天,要是五天後他還沒有打算行動,我們就把他抓起來交給安拉巴哈軍處理。」

  「好。」

  「沒意見。」

  「很合理。」

  他們就這樣決定自己的方針,慢慢等待。



  不過幸好事情沒有這麼無趣,三天後,間諜行動了。是吃完晚飯之後的七點半,戰俘們的自由時間。在這裡他們沒有電視可看,頂多就是在空地打打籃球,或是拿撲克牌來賭錢,還有些人為了不讓身體荒廢,自主訓練。

  而在這之中,間諜偏離了他的日常路線。回到宿舍拿走了床下的槍,隨後離開,前往了靜等人沒注意過的別棟宿舍。


  「小靜,聽得見嗎?間諜行動了,前往C-II宿舍。」

  《啊,我們有看到,我們馬上趕過去。》

  「我先繼續跟蹤,要是有什麼事我就動手了。」

  《嗯,照你判斷。》

  莉迪亞以老鼠的姿態跟在間諜不遠的地方,進入宿舍。每間宿舍的格局並不一樣,這也不能怪安拉巴哈人,這裡原本只是些老舊房屋,被他們拿來利用而已。

  現在是自由時間,經過一整天沉悶的工作之後,選擇早早回到這個狹窄空間的人並不多。而間諜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目標會在這裡一樣,一點沒往都沒有的在岔路中前進,抵達了三樓的一個房間。


  他敲了敲門。

  「墨菲代表,你在嗎?」

  「請進。」

  間諜開門入室,讓莉迪亞猶豫了一下該不該進去。這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就算在外面聽也能聽見裡面在討論甚麼,再加上老鼠的姿態雖然小,不過在寢室裡面還是挺顯眼的;但是反面來說就是沒有辦法在間諜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及時阻止他,也沒辦法看見畫面。


  (怎麼辦呢……)

  莉迪亞在門外猶豫起來,想著是不是想辦法在門上開個洞,觀察狀況,還是試著找別條路。不過她還在考慮的時候,神隱的薄膜就壟罩在她身上。


  「唷,我們來啦,狀況如何?」

  「剛開始講話,間諜叫裡面的人墨菲代表,不知道是誰。」

  「……大概,是戰俘代表。總之先進去吧,等到槍聲傳出來就太晚了。」

  他們一邊在神隱狀態一邊穿過液態化的牆壁,沒有被房內的兩人察覺。而房內,間諜和戰俘代表墨菲正坐著對談。說是對談,間諜從坐下來之後還沒有說過一句話,讓墨菲有點疑惑。


  「呃,嗯,所以?找我有什麼事?」

  「……你好,馬克.墨菲。我的名字是山達.布魯克,軍情六處人員。從軍十二年的你應該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

  墨菲輕鬆的態度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隨時準備戰鬥的警戒,考慮到軍情六處在士兵們之間的謠言,現在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麼,軍六的特務找我有什麼事?」

  「我有些事情要拜託你。」

  「只要不是拜託我去死都可以考慮。」

  「喔,不是那樣,你誤會了。」

  山達露出笑臉,雙手舉高。隨後右手一晃,先前的手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手上。


  然後他將槍口倒轉,將手槍遞給墨菲。

  「我想請你幫我殺掉佐哈.蘇卡拉。」

  ((((「!」))))

  嚇了一跳的不只墨菲,還有旁邊偷聽中的世界之敵。


  「佐哈.蘇卡拉?是那個……安拉巴哈軍的領袖嗎?」

  「對,同時也是冬季運動會大屠殺的發起人之一。」

  山達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去的事件,為了增加墨菲的動機。

  「……為什麼叫我殺?你是軍六吧?這應該是你的工作才對。」

  「因為只有你辦得到。根據我們的情報,蘇卡拉在下個禮拜一會來到戰俘營視察,行程排了一整天,而在晚上七點的晚餐過後,他會將所有戰俘集合起來發言。而你身為戰俘代表,會在台上和他正面對談。美其名是聽戰俘們有什麼不滿,實際上是摸頭大會。我希望你能用那個機會,把他幹掉。」

  他簡單解釋了一下計畫,而墨菲只是默默聽完,沒有反應。


  「如何?如果能在這裡殺掉安拉巴哈的主要將領,對戰爭會是一大功勞。錢當然是有的,而且就我所知,除了你以外,你還有三個兄弟也同樣服役,就連最小的那個,也在三個禮拜前報名入伍了。如果因你的英勇行為讓他們能夠早點離開戰場,這應該也如你所願吧。」

  「我才不要咧。」

  讓在場所有人意外的,墨菲立刻就拒絕了,一點猶豫都沒有,表情也像是說著『你在講什麼鬼話』。


  「……我可以聽聽你的理由嗎?」

  「理由?理由嗎……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大概十天前。」

  「原來如此。」

  墨菲理解似的點頭,向周圍比了比。


  「你知道嗎。這些安拉巴哈人都是白癡。我在軍中待了十二年,看過的戰俘營十幾個,所以我很清楚,戰俘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但是這些傢伙啊,裝備比我們差,物資比我們差,但是他們可是真的像個白癡一樣,努力遵守那些被我們當玩笑看的什麼鬼公約啊。你是有在我們的戰俘營聽過什麼戰俘代表嗎?要我利用他們的好意,來暗殺他們的領導人,我還沒有這麼不要臉。」

  「……是嗎。那真的是十分遺憾。」

  山達的表情與其說是遺憾,不如說是憤怒,他將掌中手槍轉了半圈,在墨菲理解之前將槍口對準他的頭。不過在他扣板機之前,他的整隻右手飛了出去。


  「說的不錯。」

  「你們是誰啊!」

  墨菲上一秒還以為自己要死了,下一秒面前就多了四個人,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你可以想像成安拉巴哈的間諜,不用在意。我們只是來抓這個傢伙的,不會對你怎麼樣。」

  「嗯,沒有毒藥。」

  靜在解說的時候,莉迪亞正在用暴力把間諜的嘴巴掰開來,檢查裡面有沒有裝毒藥的小瓶,免得間諜又服毒自殺。


  「那麼就這樣,打擾了。」

  「喔、喔喔,呃,再見。」

  靜點頭和墨菲道別,隨後五個人加一隻斷手就從這個房間中消失。



  只剩下墨菲一個人,愣了一陣子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事情大概是這個樣子。」

  回到據點,靜等人先把間諜交給戰俘營的士兵,隨後打電話和法路恩報告一下目前的發現。


  《目標竟然是佐哈嗎。確實他下禮拜一要去視察,不過這情報應該沒有告訴多少人才對。軍六還是不能小看啊。》

  《我怎麼樣?》

  《啊,佐哈。我們剛才聊到你。》

  靜和法路恩通話到一半,佐哈似乎出現在電話另外一端。


  《世界之敵。他們查出軍六想趁你視察戰俘營的空檔暗殺你的樣子,然後把人抓起來了。》

  《喔,抓到人就好啦。》

  「聽起來蘇卡拉不是很驚訝?」

  《這個嗎,因為我們以前是幹恐怖份子的。不管是我還是佐哈,有人想暗殺都不會很驚訝。要驚訝反而是驚訝於他們覺得會成功。》

  「好吧,你這樣說也對。是說你們真的不考慮給電話裝個擴音器嗎?這樣很難講話。」

  《請給我黃金。》

  「給了你也只會拿去買槍吧。不管怎樣,我們把人逮住了沒有錯,但是還是有讓我們在意的部分。」

  《是什麼?》

  「間諜的指令書。上面寫著刺殺失敗的時候,將目標引誘到阿爾瓦,全部一起解決。阿爾瓦是首府吧?如果我沒記錯,那裡應該還在威爾蘭的控制下才對?這樣這句話一點都不合邏輯。」

  《喔?嗯……哼……引誘到阿爾瓦,是嗎。》

  「你聽起來聽得懂這什麼意思?」

  《聽得懂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事情是這樣的,多虧了瓦列斯的幫助,我們在上禮拜暫時截斷了威爾蘭的部隊,把他們趕往阿爾瓦。威爾蘭的援軍要救,我們預計需要三個禮拜的時間,所以我們的目標是在那之前攻下阿爾瓦,同時將這些部隊殲滅。

  問題是當我說『這些部隊』的時候指的是二十三個步兵師加三個裝甲師。阿爾瓦是大城市,他們一補給充足、二空中優勢充足、三打防禦戰、四這還是巷戰。就算我們這邊有淨化者,還是很難說攻下。所以我們決定集結兵力進行決戰,如果能贏,這場戰爭就幾乎等於贏了。》

  「那麼,指令的意思就是『確保蘇卡拉出現在那場決戰中』嗎?」

  《我想是的。我們的兵力轉移十分明顯,軍情六處知道這點並不意外。不過,如果知道這點,他們應該也知道我們肯定會讓佐哈加入戰鬥的,我們並沒有保留實力的餘裕。》

  「而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在指令中說確保蘇卡拉出現在決戰,嗎?」

  《對,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打算在戰鬥中暗殺他嗎?佐哈有自己上前線的習慣,軍情六處趁這個機會暗殺?》

  《要就放馬過來,沒在怕的。》

  《我知道你沒在怕,也不會因此就叫你退到二線。但是……全部一次解決是怎麼回事?跟什麼一起解決?佐哈就算以個人的角度來看也很厲害喔。只要讓他出現在阿爾瓦,他們就有把握暗殺他嗎?》

  「就文面來看是很有把握。你們不確定的話,可以拷問我們抓到的間諜,不過我想應該是有什麼特殊手段。只要佐哈走過去就會死。」

  《什麼手段可能有這種效果?某種能力?這輩子沒聽過。如果軍情六處的間諜之中真的有這麼強力的能力者,世界上應該會常常有離奇死亡事件。》

  「那麼,如果是大規模破壞呢?無差別的大規模破壞,只要蘇卡拉人在阿爾瓦,就一定會被捲進去。」

  《這個說法倒是說得通……大規模破壞,本意應該不是專門來暗殺佐哈的。而是用來摧毀我們的攻勢。這樣的話,指令書上寫的簡短也很合理,那名間諜確實不需要做什麼特別的行動,這可以說是兩個不同的行動,只是加以利用而已。

  但是,如果真的那麼大規模的話,是想要連帶守軍一起同歸於盡?哪有這麼大規模的攻擊,要是有,還不把我們整座山炸掉就算了。》

  「……」

  《怎麼了?》

  「……也不能說是沒有。」

  《欸?》

  法路恩語氣中的煩躁消失。


  《有,嗎?》

  「有啊。還記得我們和你們第一次合作的時候,那個煉油廠裡面有些神秘的儀器?被你們拿來當談和材料的?」

  《啊,對。》

  「那是做核彈用的。」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