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上 戀愛什麼的可真麻煩

　　武鬥大會主辦方的慶功宴過後，隔天。
　　跟著伊格涅和黛兒的腳步，我來到了日昇警部總局。警局不算很大，但建築的設計跟材質看起來挺先進的。
　　「萊尼。」伊格涅熟門熟路的走進門口，跟坐在櫃檯的警員打招呼。「這是林。」
　　「啊，久仰久仰。」那個圓臉的年輕警員站起來跟我握了握手。「恭喜你獲得大會的第二名。」
　　「謝謝。」又被一個人記住臉了，我無奈的想著。現在卑塔做給我的下半臉面具用在公眾場合，原本的黑色面具用在隱密行動，那平常在外活動只能露出臉了。
　　「那位先生已經在裡面，我就不帶你們進去了。」萊尼笑了笑，坐回原位。
　　走下樓梯來到地下室，出現的是一個被魔石燈照亮的小空間。除了檔案櫃，還有一套簡單的桌椅，旁邊站了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男性，身上的黑色法袍還鑲了銀色與藍色的裝飾線條。
　　「伊格涅小姐、黛兒小姐，妳們好。」他露出禮貌的微笑，走了過來。「這位想必就是在大會中大展身手的林先生？」
　　「這位是月部的執行官，大角星先生。」伊格涅如此介紹。
　　執行官是高層還是基層？我對月部完全不了解。大角星肯定不是本名吧。
　　「過獎了，我是林。」我與他握手。
　　「林先生以生者之姿成為惡靈的宿主，月部對此非常有興趣。」大角星保持著微笑說。「不過我們絕不會探聽您的秘密。林先生有意與我們進一步研究的話，隨時可以大駕光臨帝都教會，或是位於埃瑞亞的黎明。」
　　「我會考慮的。」我點了點頭。他的禮節非常周到，但態度又不會過於卑微，有些難以捉摸的感覺。話說，黎明聖殿……我記得帝都有個烈日聖殿來著？
　　「瑪儂女士的押送隨時都可以開始，警局方面的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大角星不急不徐的說著。「以後應該很難再見面了，有什麼話請盡量說。那麼，各位要一起進去，還是哪位先來？」
　　「抱歉。」我率先開口。「可以讓我先跟她談嗎？」
　　伊格涅挑起了眉毛，黛兒則是睜大了眼。接著兩人互看了幾秒。
　　「其實我也沒什麼要說的。」黛兒聳了聳肩。
　　「我們會等你。」伊格涅頷首說道。
　　道了謝，我打開鐵門，走進昏暗的地牢。
　　這裡的牢房比我想像的還好，居然還有櫃子能放書。昔日的日昇教區主教，如今即將被發配邊疆強制勞動的老婦人，正穿著粗布衣，盤腿坐在床上。
　　「是你啊。」她側對著我，盯著地面。語調中的敵意比之前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疲憊。「是來殺我的嗎？」
　　憑我對她的認識，很難判斷這是否為玩笑。我嘆了一口氣，在心中呼喚。
　　「我帶紅來看看妳。」隔著欄桿，我站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就是妳之前控制的惡靈。」
　　「還取了名字啊。」瑪儂沒什麼起伏的說。「它一定也想殺了我吧。」
　　現在我和紅不是意識合而為一的狀態，它的情緒不會影響到我的。不過我仍能感應到它的憎恨與糾結。
　　「是啊。」我坦承道。「但我說服了它不要這麼做。」
　　「它有權利向我報仇的，不是嗎？」瑪儂表情漠然的說道。
　　「我並不是要它放下仇恨。」這句話同時也是給惡靈聽的。「我只是希望它不要被仇恨所控制。」
　　瑪儂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那你呢？你有什麼理由不殺我？」
　　「某人希望我不要殺妳。」我淡淡的答道。「她有恩於我。」
　　「僅僅因為如此，你就決定放過我？」瑪儂皺起眉頭。
　　「如果妳再度危害我重要的人……」我沉聲說道。「妳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聽到我的威脅，瑪儂陰沉的看了我一陣子，最後閉上眼。
　　「這場賭局，我已經輸了。」她緩緩的說著。「我不打算再主動做什麼了。」
　　紅發出低吼，一陣強烈的質疑讓我向前踏出了一步。「為了這麼簡單就能放下的賭局，妳不惜傷害自己的養女？」
　　瑪儂咬緊了嘴唇。
　　「……黛兒今天有過來嗎？」她掙扎著問道，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在這裡騙她也沒有意義。「她在外面。」
　　或許是我的錯覺，瑪儂的嘆息聽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
　　「你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她低著頭，突然開口。「告訴我，你可曾真心覺得，有些人是這個社會的毒瘤，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些士兵的臉孔。
　　「有過。」
　　「如果你有機會能除掉那些敗類，還能讓你的信念受到更多人認同。」瑪儂轉頭看向我。「你不會動手嗎？」
　　「如果沒有危害到我重要的人，我就不會動手。」我毫不猶豫的答道。
　　瑪儂搖了搖頭。「生存、正義、幸福、權力，一切都是交織在一起的。這漩渦會吞噬所有人，而你早已無法置身事外。只要你還沒放棄，總有一天會面對更殘酷的選擇。不論多麼小心，後果都是無法預料的。」
　　我不情願的發現，她的話很有道理。
　　「順便還有一點要糾正。」瑪儂的語調突然失去了力量。「那個惡靈，不是我控制的。」
　　「我知道。」我看過惡靈的記憶，這點她應該也知道才對。
　　「這場陰謀，遠比我所預期的複雜。」瑪儂苦澀的瞥了我一眼。「你最好希望不要突然發現，自己扮演的其實是跟我一樣的角色。」
　　「……謝謝妳的忠告。」我姑且給出了回應。
　　就在此時，紅發出一陣低鳴，似乎是在催促。
　　你想離開了嗎？我在心中問它。
　　紅又傳來一段模糊的訊息。這是……不想管這邊的意思？
　　那好吧。
　　「我要離開了。在離開之前，我希望妳能答應一件事。」我向瑪儂說道。
　　她微微轉向這邊，等我開口。
　　「對她們誠實一點。」我輕聲說。
　　瑪儂嘆了一口氣。
　　「我考慮。」
　　接受了這個答案，我轉過身走向門口。
　　大角星和伊格涅依然站在原本的位置，黛兒則是坐到了桌上。
　　「林先生。」大角星親切的點了點頭。「話都說完了？」
　　「是的。」我轉向伊格涅。「這邊交給妳們了，我先去辦其他事。」
　　「嗯？」伊格涅還沒回應，黛兒晃著腳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大哥你要做什麼？」
　　我微微笑了一下。
　　「先讓我保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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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紡家已經很久沒有設宴招待客人了。為了準備這次的慶功宴，整個宅邸上下都忙了起來，我們這些寄居的人也不例外。
　　暮紡夫婦和艾維洛斯起先不想讓我們幫忙，最後還是妥協了。瑟雅娜擔當了統籌的重任，我因為在地球也有類似的經驗，就分擔了一些籌備工作。賽莉絲主要在廚房幫忙，伊格涅和黛兒就負責打雜。
　　對了，還有墨鱗和他妹妹墨茵。性格認真的墨茵很受暮紡夫婦的疼愛，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多了個小女兒一樣的感覺吧。
　　慶功宴當天，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我們在佈置好的餐廳等著客人上門。不像那種正式的場合，我們只準備了幾張桌子，用椅子和沙發環繞起來。
　　在場的每個人都精心打扮過了。賽莉絲換上了新的淡橙色洋裝，瑟雅娜則是深紅色的禮服，伊格涅也難得穿了裙子，只有黛兒還是短褲。艾維洛斯穿著筆挺的西裝，墨鱗則是一件以他的身材來說有點小的長衣。他那身高要訂製西裝也不容易吧。
　　「迎賓沒問題吧？」瑟雅娜走了過來。
　　「也就那幾個人。」我有些無聊的站在門邊。「怎麼，妳覺得我會出問題？」
　　「不是，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要做什麼。」瑟雅娜輕笑著。「有你幫忙，我的工作一下子少了許多。」
　　「那很好啊，去跟其他人聊聊天如何？」我無所謂的說。
　　瑟雅娜沒有立刻回話。她望向賽莉絲，眼神中似乎帶有擔心。
　　「那孩子要留在這裡讀書的話，我就不能陪她了。」她柔聲說道。
　　前幾天晚上，賽莉絲找了我和瑟雅娜，說明了她想留在日昇學習治療魔法的計畫。那時瑟雅娜是表示支持的……
　　「所以我打算找伊格涅跟黛兒幫忙啊。還是不放心嗎？」我小心的問道。
　　「應該反過來說才對。」瑟雅娜的視線轉了過來，我才發現她眼神中的並不是擔憂。「如果她留在日昇，就不能陪我了。」
　　那是寂寥。
　　我張開口，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
　　「八年來，她是我生活唯一的重心。」瑟雅娜喃喃說道。「如今她找到了想做的事，我真的非常高興，但……我的工作一下子少了許多。」
　　如果建議她找點別的事情做，算不算是風涼話？
　　「你的表情還真凝重。」瑟雅娜呵呵笑了幾聲。「只是我自己的小煩惱而已啦。而且，其實也還有領主和英雄祭的工作。」
　　嘆了口氣，我認真的說道：「賽莉絲應該沒有打算要離開妳的。」
　　「不過雛鳥終究要離巢的吧。」瑟雅娜重新掛上笑容，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情緒。「你別太在意，好好對賽莉絲就好。」
　　擺了擺手，她又走去別的地方了。所以她到底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啊？我再次嘆氣，轉換一下自己的心情。
　　令我意外的是，卑塔和伽爾瑪是第一個到的。這是非正式的宴會，沒有身份低的人要先到這種不成文規定，但像全知魔法師這種大忙人，會在下午五點左右就到場還是相當稀奇。
　　伽爾瑪身上仍然是她所謂的「鬼族的傳統服裝」，令人懷疑她究竟有沒有換洗。卑塔穿的深紫色晚禮服的側邊完全鏤空，只有幾條綁帶連著前後兩塊布，修長的美腿整條露了出來。
　　「難得你會邀請我們來宴會，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推掉了喔。」卑塔說著送了一個秋波。
　　「那還真是榮幸啊。」我毫無起伏的回應。
　　接著出現的是紋砧夫婦。他們穿的不是正式服裝，不過也看得出來精心打扮了一番。阿列克謝講話還是一樣慢，奧莉嘉表示很少來這種場合，很高興被邀請。
　　最後出現的兩人帶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啊，小哥！」羅瑞茲踏著大步走進餐廳。「抱歉啦，我不請自來了！」
　　不請自來這點是沒錯。我望向跟在他身後，慌慌張張的歐爾賽特。
　　「林先生，真對不起。」他雙手合十，頭低下來道歉。「聽說你們要辦聚會，師父就堅持要跟來，我也阻止不了……」
　　我一邊說著沒事，一邊與另一側的瑟雅娜對上眼。確認了她的意思後，再轉向羅瑞茲。
　　「河城大人，我們很歡迎您。」我掛上營業用笑容。「餐點與飲料應該都很足夠，請自便。」
　　「那還真是感謝啊哈哈，我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會被趕走的呢。」羅瑞茲搔著淺褐色的短髮笑道。「咦，卑塔，妳也來啦！」
　　放他去跟卑塔搭話，我對最後面的容頷首致意。
　　「我姑且也有跟我家師父說啦，他沒興趣就是了。」她今天依然穿著簡便的褲裝。「只提醒我帶著武器出門。」
　　那老頭感覺就是會要求這種事情。我聳聳肩說：「我是無所謂，不過妳最好還是跟暮紡夫婦解釋一下，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
　　順著我的指引望去，容確定了我說的是誰。「好，那我這就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卑塔跟羅瑞茲已經聊開，阿列克謝和奧莉嘉去拿餐點了，我看向剩下的歐爾賽特。
　　「你也挺辛苦的。」我說道。
　　「啊，還好啦，哈哈哈……」歐爾賽特的笑聲中帶著無奈。
　　「對了，你經常跟容一起出現呢。」我隨口問道。「你們兩個流派其實關係不錯嗎？」
　　唔，話一出口我才想到，這種問題是不是會扯到一些流派的之間的恩怨情仇之類的？
　　「……應該算關係不錯吧？」歐爾賽特有些遲疑的答道，接著頓了幾秒。「對了，那個，林先生。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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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要我來開場啊？妳才是冠軍欸。」
　　「因為我不想啊。」
　　真想往她臉上那「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揍一拳。跟伽爾瑪互瞪了一陣子，我還是嘆了口氣，拿著酒杯站起身。本來在寒暄的眾人，看到我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
　　「嗯，抱歉，基於某些原因，由我來為大家做個開場。」我無奈的說著。
　　「首先歡迎大家參加這次聚會。讓我們先為提供場地的暮紡夫婦舉杯吧。」我說著面對兩位舉起杯子。「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兩位老人家非常和善的笑著，接受了大家的感謝。
　　「他們人都很好，不過還是要注意別太喧鬧了。」說著我又瞪了一眼伽爾瑪。「接下來，直接進入重點。雖然發生了不少事，這次武鬥大會還是順利完結了，值得慶幸。」
　　我舉起杯子。「大家辛苦了。」
　　「你也太平淡了吧。要再激昂一點啊！」伽爾瑪抱怨道。
　　「那妳來開場啊！」我沒好氣的回嘴。
　　在沙發上坐下，看著眾人開始聊起來，我握住身旁的賽莉絲的手。
　　「怎麼了嗎？」賽莉絲問道。
　　「歐爾賽特有點事想跟我聊，我先去找他。」我微笑著說道。
　　「好。」賽莉絲也報以笑容。
　　各自拿了些食物，我和歐爾賽特坐到一旁的角落。
　　「所以你要問我什麼？」我開門見山的問道。
　　犬族少年沒有立刻回答，張大嘴看著我盤子裡的小山。「林先生，你要吃這麼多喔？」
　　「伽爾瑪塞給我的。」我表示無奈。她好像情緒很高漲，現在不知道纏著賽莉絲在聊什麼。希望不要又跟她講些有的沒的。
　　歐爾賽特唔了一聲，似乎想繼續追問又不敢問。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小聲的開口：「那個，我想問的是……呃，林先生，你和賽莉絲小姐是在交往對吧？」
　　怎麼突然問這個？我拿起杯子答道：「是啊。怎麼了嗎？」
　　「就是，我想知道……」歐爾賽特看了一眼其他人，不安的動了動。「要怎麼判斷一個人對自己是不是那種喜歡？」
　　居然是這方面的問題？我有些驚訝的晃著杯子裡的酒。
　　「抱歉，我沒有別人可以問這些……」歐爾賽特嘆了口氣。「我朋友不多，師父感覺又對這些東西很隨性……」
　　羅瑞茲確實是那樣的感覺。我笑著搖了搖頭，前傾身體。「沒事，我可以聽你說。你是想知道誰對你的感情？」
　　「呃，那個，就是……」歐爾賽特的臉紅了起來，許久才擠出幾乎聽不見的回答：「是容姐。」
　　頓了幾秒，我下意識的看向當事人的位置。卡納族的年輕女子正跟黛兒和卑塔聊得開心。
　　「你喜歡她嗎？」我也壓低了音量。
　　「這個……」歐爾賽特的眉毛垂了下來。「其實我也不清楚。她很漂亮、很厲害，但是我不像她那麼堅強……」
　　缺乏自信啊。我搓了搓打理過的鬍子。「那換個問法。你希望她怎麼做？」
　　看他開始思考，我沒有催促，而是開始想辦法消滅盤裡的食物。
　　「喂，小子！你們躲在那邊幹嘛！」伽爾瑪大聲嚷著，拿著酒晃了過來。「過來喝啊！」
　　「別大聲嚷嚷。」我賞了她一個白眼。「走開，我們在談私事。」
　　「哦——？」伽爾瑪的眉毛抬得老高。「什麼私事啊，我也來聽聽～」
　　我指了指正在為難的歐爾賽特。「又需要我教妳什麼叫禮貌了嗎？」
　　鬼王半睜著眼打量犬族少年。「哼，好吧，不給我聽是你們自己的損失。那個叫羅瑞茲的！我們再來拚酒！」
　　說著她又晃到別處去了。我到底幹嘛找她來啊？
　　「林先生，你對伽爾瑪小姐還真是不客氣呢。」歐爾賽特有些目瞪口呆的說。
　　「對她不需要客氣。」我繼續手上的動作。
　　跟著吃了幾口後，歐爾賽特開口說：「那個，林先生，摸耳朵和尾巴對犬族來說，算是比較親密的舉動。」
　　「我知道。」我把牛排塞進嘴裡。「所以她摸了？」
　　「沒有。」歐爾賽特有些尷尬的搖搖頭。「她提出了要求，我拒絕了。」
　　「噢？她知道犬族的那個觀念嗎？」
　　歐爾賽特想了幾秒。「很難說……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感覺很緊張，不過她的眼神讓我有些害怕。」
　　嗯，我也看過那種眼神。現在還是先不要跟他說好了。
　　「可是，她被拒絕的時候看起來很失落……」歐爾賽特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
　　「你想被她摸嗎？」我一邊吃一邊輕描淡寫的問道。
　　停下手裡的動作，歐爾賽特糾結著。「還不知道。如果她是對我個人有，有那種意思，我可以考慮。如果她只是對我的耳朵有興趣……」
　　還沒說完，那對紅色的犬耳又垂下了，傳達出顯而易見的難過。
　　還真是青春啊。我的腦中冒出了有些老氣的念頭。
　　不過這種確實很難直接問對方呢。我想了想，放下叉子。
　　「你們之後還會繼續相處嗎？」我問道。
　　「應該……還會再一陣子吧。」歐爾賽特仍然低著頭。「她之前好像說要去皇都一趟。」
　　「我是覺得，不用急著確認她的想法。」我雙手抱胸說道。聽到我的話，歐爾賽特抬起了頭。「說不定她現在沒有意識到，之後因為某個契機才改變。」
　　「就算之後分開，以你們的身份應該很可能再碰到吧？不如現在就先順其自然，找機會告訴她，或是間接讓她知道犬族的觀念。」
　　歐爾賽特的犬耳動了動。「原來如此。順其自然嗎……」
　　讓他繼續思索，我觀察了一下其他人。伽爾瑪加入了黛兒、卑塔跟容那的一圈，好像順手把伊格涅也拉了過去。她們聊得很開心，一下小聲交談，一下大聲鬨笑——主要是黛兒和伽爾瑪的笑聲。
　　艾維洛斯、墨鱗和羅瑞茲也談的挺熱烈的，他們離我們比較近，聽起來似乎是在講戰鬥和訓練的事。話說羅瑞茲居然拒絕了伽爾瑪的拚酒邀請？
　　另一邊，紋砧夫婦和暮紡夫婦在最大的桌子旁聊天，賽莉絲在旁邊聽，腿上坐著墨茵。那小女孩挺喜歡賽莉絲的，不過上次看到我一次搬兩張桌子好像有點嚇到。
　　很自然的就分成了女生一圈、男生一圈、已婚者一圈啊……賽莉絲不算的話。不過以有對象來說好像也可以算。
　　「大哥！」黛兒突然叫道。「你過來一下！」
　　幹嘛？感覺沒好事。
　　「啊，謝謝你，林先生，我再自己想想就好。」歐爾賽特回過神，連忙說道。
　　「那好，想再找我討論的話隨時都可以。」我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
　　請女僕收走空盤，我走到黛兒那個角落，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幹嘛？」
　　「你應該是第一次看到伊姐穿裙子吧！」黛兒笑嘻嘻的說道。「感覺怎麼樣？」
　　我掃了一眼其他人。卑塔的笑容掩飾得一如往常，容的眼睛似乎還發著光，似乎很期待，伽爾瑪翹著二郎腿，看起來依然欠揍。
　　至於當事人伊格涅，不自在的抓著米色的裙擺，撇過頭去不願面對我。
　　「妳怎麼會陪她們鬧？」我挑起眉毛問。
　　「呃……」前教會騎士團團長難得語塞。「我……」
　　「感覺挺新鮮的，很好看啊。」我輕笑幾聲說。
　　伊格涅訝異的轉過頭。「噢，謝謝……？」
　　為什麼是疑問的語氣？我正想吐槽，黛兒就突然開始拍手。「哇哈哈！大哥你不錯嘛！」
　　「所以妳們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我傻眼的問。
　　「沒有啦，伊格涅小姐想知道她的打扮在男性眼裡如何，我們也很好奇你會說什麼。」容笑著解釋。
　　「你小子至少在這方面還行嘛。」伽爾瑪哼哼兩聲，拿起酒杯。
　　「稱讚得很好啊。」卑塔勾起微笑附議。
　　那個伊格涅居然會在意男生對自己的打扮的評價？我不免又多了幾分懷疑。不過看她一臉難堪的喝著酒，還是放過她好了。
　　「讓我猜猜，伊格涅這次會穿裙裝，是妳慫恿的吧？」我對著黛兒說道。
　　「對啊，你不是也覺得很好看嗎？」黛兒一臉得意的抬起下巴。
　　「那妳幹嘛自己不穿啊？」我語帶嘲弄的說。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卑塔吹了一聲口哨，伽爾瑪也跟著很沒氣質的大笑起來。
　　「哎呀～大哥，你看了伊姐的裙裝還不夠，還想看我的啊？」黛兒開始扭動身體，雙手捧著臉故作嬌羞。
　　還在想要怎麼回嘴，賽莉絲就靠了過來。
　　「你們在聊什麼呀？好像很開心。」她臉上洋溢著笑容，似乎因為喝了酒還帶有些紅暈。
　　「啊，老婆來了，不能亂開玩笑。」黛兒突然又正經起來，一臉嚴肅。
　　「什麼啦！」賽莉絲害臊的嗔道。「我們又還沒——」
　　「哦！剛剛說了『還沒』！」容也跟著起鬨。「兩位結婚的時候一定要找我呀！」
　　雖然我也喜歡看賽莉絲害羞的樣子，但她這麼慌張，還是幫忙解圍吧。
　　「別鬧了，之後再說。」先敷衍一下容，我轉向賽莉絲。「別理她們，我們去看其他人在幹嘛。」
　　「噢，好。」賽莉絲對著我笑了笑。
　　不管黛兒在吵什麼，我們離開了那個角落，靠近人群聚集的另一邊。
　　原來在玩魔法棋，難怪這麼安靜。現在對弈的是艾維洛斯跟奧莉嘉，站在旁邊看的羅瑞茲注意到我們，問候了一聲。
　　「艾維真厲害，我剛剛也被他痛宰了一頓。」羅瑞茲哈哈笑著說。
　　「他確實很會玩這個。」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目前盤面上的局勢也是一面倒向艾維洛斯，奧莉嘉看起來非常苦惱。
　　「啊，師父！」艾維洛斯發現我，熱情的招呼道。「你也來玩嗎？」
　　「不了，我平常就已經被你痛宰很多次了。」我打趣的說道。
　　「啊～～怎麼會這樣！」奧莉嘉抱著頭呻吟著。「為什麼我的小兵都沒有用啊～」
　　一旁的阿列克謝帶著苦笑拍了拍她的背。
　　「啊對了，艾維說他的劍術是你教的。」羅瑞茲的眼神突然變了。「我很有興趣。」
　　「呃，這個嘛……」我轉開視線。「我只是教了一些基本的原則而已。」
　　「從基本原則就可以看出一個武學流派注重的關鍵了。」羅瑞茲不知道是沒發現我的消極態度還是故意忽略，繼續說著。「我一直覺得你的戰鬥方式很像是已經失傳的襲影部隊的風格。」
　　……什麼？
　　失傳？怎麼回事？
　　「河城大人，那個襲影部隊的事可以多講些嗎？」我試探性的問道。
　　「可以啊！」他毫不避諱的答應了。「話說，不用叫我大人啦，叫我羅瑞茲就好。」
　　「總之呢，襲影部隊是以前曾經存在過的部隊名稱。他們負責情報蒐集、潛入敵方據點、綁架或刺殺重要人員之類的。不過魔族戰爭結束後，軍隊的經費被削減了不少，沒有目標需要刺探情報或暗殺的襲影部隊，就被解散了。」
　　削減軍事經費啊……感覺相當合理。不知道青牙知道了會怎麼想。
　　「同時期被縮減的還有尋日部隊。」羅瑞茲說著看向賽莉絲。「尋日部隊幾乎都是有翼族，基於通訊用途和種族保護才沒有整個解散，現在在皇女殿下的努力下，又發展起來了。最近她也在煩惱，要怎麼重新編制襲影部隊。」
　　那個皇女還真是相當鷹派。
　　「嗯，好像有點扯遠了。」羅瑞茲抓了抓頭。「據說襲影部隊的成員，都接受過特殊的戰鬥訓練，強調效率，鑽研各種手段，利用一切優勢。只是現在很難找到懂比較多的人了，只剩下青牙大人留下的一些資料。緹悠妮也很喜歡看……啊，就是殿下的護衛，你們應該還有印象？」
　　「拿長槍的那位？」我挖掘出一些記憶。
　　「對對，我也教過她一段時間，她應該也對你的戰鬥方式有興趣。我跟你們說，她可厲害了，上次我跟她交手，她差點……」
　　說著說著又開始偏題了。我跟賽莉絲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她婉約的微笑。
　　「啊不對，我又扯到哪了。」羅瑞茲突然又想起原本的話題。「總之我想跟你討教一些武術相關的知識！可以告訴我你是從哪裡學的嗎？」
　　我動用了一點時間感強化來加速思考。總不能告訴他，我就是跟那個青牙大人學的……說是自己鑽研的會太勉強嗎？啊，對了——
　　「其實大部分都是我自己亂學的。」我如此說道。「還有一些是伽爾瑪教的。」
　　「原來如此！」羅瑞茲用拳頭捶了下自己的手心。「不過伽爾瑪小姐大概不會跟我談這些……」
　　「羅瑞茲先生。」賽莉絲突然開口。「上次聊到令千金的事，我還有些問題想問呢。」
　　與此同時，賽莉絲朝我使了個眼色。她是刻意轉移話題的？
　　羅瑞茲的表情亮了起來。「噢噢，好啊！妳想知道什麼？」
　　還真的上鉤了啊。我笑著握了握賽莉絲的手，用拿飲料的藉口逃離了那邊。
　　方才黛兒那桌現在只剩卑塔和伽爾瑪。黛兒應該是醉了，拉著墨茵跳起了奇怪的舞，伽爾瑪看著她們哈哈大笑。
　　伊格涅也跑去看下棋那群，容則是又回去找歐爾賽特不知道在說什麼。那兩人的關係還真奇妙啊。
　　拿了一杯飲料，我走向落單的墨鱗，靠上他旁邊的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被鬧得有些暈頭轉向的墨茵，表情若有所思。過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他的聲音依舊有點嘶啞。雖然說鱗族好像都會這樣，不過他特別明顯。「如果你那時候不幫助我，甚至告發我……」
　　「你運氣不錯。」我平淡的表示。
　　「結果現在茵的病好了，我們有吃有住，我也有工作了。」墨鱗呼了一口氣。「對我來說……落差太大了。」
　　「你妹妹有說什麼嗎？」我好奇的問道。
　　墨鱗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她想早日報答各位的恩情，正在努力找尋辦法。」
　　真不愧是兄妹，個性一樣認真。
　　「應該要先報答之前照顧你們的人吧。」我事不關己的說。「帶個禮物去探望他們之類的。」
　　「聽起來不錯。」墨鱗點了點頭。「要開始考慮帶什麼禮物了。」
　　「之後再想吧，現在先好好享受這個氣氛。」我抿了幾口紅酒。「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融入，在旁邊看著也不錯。」
　　黑髮的鱗族冒險者略微驚訝的眨了眨眼，接著嘴角少見的彎出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