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禁錮
本章節 2299 字
更新於: 2020-07-24
趴在桌面，胸口心臟部位抵住桌緣，是這個緣故才感覺吸不進空氣嗎？暖氣開很強，悠生並不寒冷，四肢軀幹卻抑制不住地顫抖，他起身，腦袋還在發暈，駝著背雙手撐上桌面，自覺無力行走頹然倒回座椅。
有東西碰上側腿，悠生微微往後靠不再瞪視原木桌，與椅墊等高的機器人伸出長長手臂，彷若Ｃ型夾的手輕輕點上膝頭。
「不用擔心。」悠生寬慰地笑，雖然知道機器人腦袋裡不存在情感；這麼想著的他，要是被晏知道，肯定又遭受一番嘮叨了。
「不對喔，你怎麼能說機械沒有感情？」在眾多人偶點綴的背景前方，晏如此說。
「我的意思是，他們很快樂沒有痛苦。」悠生搞不懂，是自己說不清，或晏故意曲解他的話。
「人類的感情都經學習而來，更別說大部分的人對於他者痛苦沒有感知能力，相較之下，機械擁有比人類更豐富細膩的感受。」
不是感受，頂多從面部表情推斷一個人喜怒哀樂，真能體會隱隱酸楚的悲傷侵蝕入心扉？晏與艾芬當然是例外，不過悠生也懂了，在晏面前駁斥這論調是不尊重的表現。
與晏的對話常常半途終結，悠生還有其他語句想要蹦出來，卻總是為了一點輕微的理由而選擇不說；在晏的後邊，人偶吊著掛著，有的放進櫥櫃，有的擺上椅子桌子，有的靠於牆面坐於地板，比馬戲團所有偶具少了不只一半，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觸目所及就快占滿整個空間。
「悠生，你最喜歡哪一個？」
晏沒有明說，但悠生知道晏意指身後那群人偶。
柔黃光線照上人偶臉蛋，每一位都呈現健康的膚色，燈泡不若渡輪上的日光燈白燦刺眼，沒有一位如同記憶裡的孩童面上毫無血色，一個個豐滿透亮，連笑容都有了溫度；目光緩漫遊移不同的樣貌，相似的笑卻有不同解讀，聽聞笑話的笑容、緬懷美好的笑容、或是見著心上人的笑容……如此細微的差異造就人偶各有不同的人生。悠生曾在馬戲團的人偶上看見許多故事，但也只停留於表象，現下有股幽微的情緒飛升、抗拒各式情感侵入，悠生希望什麼都別想掌握最單純的快樂。
第一眼就見到它了，與精緻人偶徹底反差，沒有塗上鮮活的色彩，金屬原始的鐵灰色，身型有如矮胖彈頭，底下兩排輪子組成它雙腳，頭部兩顆渾圓鏡頭看來就像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問這個做什麼？」悠生目光不自覺盯住，由眼神即可看出他的選擇。
「總覺得你反應變很慢？到底花了幾秒鐘回答我的問題？」晏特意調侃道，當然看出來悠生就只是在思索，而且不輕易接受他的餽贈。
不過沒聽出這是玩笑的悠生仍困窘地低下頭，想回答「對不起」又覺得奇怪，但他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猶豫之間，幾秒又這麼索然流逝了。
晏饒過悠生的遲疑畏縮，轉身牽起悠生方才看上的機器人偶。
機器人Ｃ字型手掌被拉住，連上水管般的手臂，力道帶動底下滾輪往前滑。
「我早認定你會選它，因為它看來最不像人類，你們不是有一種心理狀態，當機械越擬人越有不和諧之感，或許潛意識認為，人類與非人類應該分開，最擅長分門別類、自詡為上帝的的人類啊。」
晏的論調悠生無從反駁，雖然懷疑自己的真心如晏所想，但他不再深思，附和著點點頭。
「這個送給你，只要發出魔力，它馬上會趕來你身邊。」晏放手，機器人被拉長的手臂縮回原本長度，幅度輕柔地前後擺盪，「現在就來試試。」晏拍手道。
悠生很少在他人面前使用魔力，比起魔法，他更熟悉其他物質，居然不是要他使用魔力檢查或依附，不擅長且不習慣，面對提出的要求，悠生一時之間只感到為難，他突然聯想魔力的特性，說著的同時也為自己的不情願辯解，「只要發出魔力就會過來，但它尚未記住我的魔力波形。」悠生指著那個矮不隆咚的機器人。
晏微笑，「只好發個魔力親自證實了。」
悠生看向機器人圓圓的眼睛，「在渡輪上，我明明沒有使用魔力，有一隻人偶卻知道我的位置，我總以為它們的眼睛真正看得見。」
「每個人偶有不同功用，你說的那位並非用目光，而是利用聲音。」
「是啊，在那之前，你就聽過我的聲音了。」
再差一句就回歸最原本的問題，整堂偶具皆是陪襯，唯有二人了解話中意涵。「你認為我要藉機探測你的魔力波形？」晏微笑的語調尾音上揚。
「嗯。」悠生含糊不清，缺少承認的勇氣。
「要的話這隻送你。」
「很謝謝你，不過我不用。」
不顧這聲回答，機器人騰空凌飛；晏使用魔法，將之提起和他同等高度，「我可以讓它看起來更漂亮。」刻意忽視悠生，晏指向機器人眼睛下方，才輕輕一點，貧乏表情立刻浮現開口笑的小嘴，背景人偶一頂水手帽被風颳著移往機器的頭頂，另一尊人偶一席紅色斜披風解開，捲成三角巾的樣式降落，橫在機器人手臂上方緊繫成領結。
本來由晏拉著才能前行的的機器人，彷彿被魔法賦予了生命之湧泉，自行滑動輪子，輕巧無聲跑向悠生身旁。
「謝謝。」此時，悠生要推託也不好意思，就怕辜負晏的好意。一堆精細的人偶，機器人半成品般立於其中，故意給人發現奪取悠生的目光；晏早知曉他的選擇也早決定要以之贈與？這個想法雖然太自抬身價，但悠生如此確信不疑。
「你喜歡的儘管拿去，他們都可以是你最忠實的僕人。」
晏背著光，他的笑容覆蓋一層陰影，悠生感受這句話的沉重，一個說出人偶比人類更富情感的人，竟將人偶的本分擬物化，這並非玩笑，像了悟了地球運行周期而不願也無力抵抗。「不必這樣，我不需要僕人。」悠生說。
第一次，悠生看晏笑得天真無邪，「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什麼，成天和艾芬膩在一起，學不到什麼新事物。」
＝＝＝＝＝＝＝＝＝＝
接下來都是悠生的內心戲，為了表達他記憶與情感的混亂，編排不會按照順序，就是一幕與一幕之間亂跳的意思。
如果想知道怎麼跳的（？），可以跟我說。
因為是內心戲，第四章都跳過也不影響劇情，咱們就一個月以後再見了。
〈附上一張可愛的機器人〉
有東西碰上側腿，悠生微微往後靠不再瞪視原木桌，與椅墊等高的機器人伸出長長手臂，彷若Ｃ型夾的手輕輕點上膝頭。
「不用擔心。」悠生寬慰地笑，雖然知道機器人腦袋裡不存在情感；這麼想著的他，要是被晏知道，肯定又遭受一番嘮叨了。
「不對喔，你怎麼能說機械沒有感情？」在眾多人偶點綴的背景前方，晏如此說。
「我的意思是，他們很快樂沒有痛苦。」悠生搞不懂，是自己說不清，或晏故意曲解他的話。
「人類的感情都經學習而來，更別說大部分的人對於他者痛苦沒有感知能力，相較之下，機械擁有比人類更豐富細膩的感受。」
不是感受，頂多從面部表情推斷一個人喜怒哀樂，真能體會隱隱酸楚的悲傷侵蝕入心扉？晏與艾芬當然是例外，不過悠生也懂了，在晏面前駁斥這論調是不尊重的表現。
與晏的對話常常半途終結，悠生還有其他語句想要蹦出來，卻總是為了一點輕微的理由而選擇不說；在晏的後邊，人偶吊著掛著，有的放進櫥櫃，有的擺上椅子桌子，有的靠於牆面坐於地板，比馬戲團所有偶具少了不只一半，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觸目所及就快占滿整個空間。
「悠生，你最喜歡哪一個？」
晏沒有明說，但悠生知道晏意指身後那群人偶。
柔黃光線照上人偶臉蛋，每一位都呈現健康的膚色，燈泡不若渡輪上的日光燈白燦刺眼，沒有一位如同記憶裡的孩童面上毫無血色，一個個豐滿透亮，連笑容都有了溫度；目光緩漫遊移不同的樣貌，相似的笑卻有不同解讀，聽聞笑話的笑容、緬懷美好的笑容、或是見著心上人的笑容……如此細微的差異造就人偶各有不同的人生。悠生曾在馬戲團的人偶上看見許多故事，但也只停留於表象，現下有股幽微的情緒飛升、抗拒各式情感侵入，悠生希望什麼都別想掌握最單純的快樂。
第一眼就見到它了，與精緻人偶徹底反差，沒有塗上鮮活的色彩，金屬原始的鐵灰色，身型有如矮胖彈頭，底下兩排輪子組成它雙腳，頭部兩顆渾圓鏡頭看來就像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問這個做什麼？」悠生目光不自覺盯住，由眼神即可看出他的選擇。
「總覺得你反應變很慢？到底花了幾秒鐘回答我的問題？」晏特意調侃道，當然看出來悠生就只是在思索，而且不輕易接受他的餽贈。
不過沒聽出這是玩笑的悠生仍困窘地低下頭，想回答「對不起」又覺得奇怪，但他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猶豫之間，幾秒又這麼索然流逝了。
晏饒過悠生的遲疑畏縮，轉身牽起悠生方才看上的機器人偶。
機器人Ｃ字型手掌被拉住，連上水管般的手臂，力道帶動底下滾輪往前滑。
「我早認定你會選它，因為它看來最不像人類，你們不是有一種心理狀態，當機械越擬人越有不和諧之感，或許潛意識認為，人類與非人類應該分開，最擅長分門別類、自詡為上帝的的人類啊。」
晏的論調悠生無從反駁，雖然懷疑自己的真心如晏所想，但他不再深思，附和著點點頭。
「這個送給你，只要發出魔力，它馬上會趕來你身邊。」晏放手，機器人被拉長的手臂縮回原本長度，幅度輕柔地前後擺盪，「現在就來試試。」晏拍手道。
悠生很少在他人面前使用魔力，比起魔法，他更熟悉其他物質，居然不是要他使用魔力檢查或依附，不擅長且不習慣，面對提出的要求，悠生一時之間只感到為難，他突然聯想魔力的特性，說著的同時也為自己的不情願辯解，「只要發出魔力就會過來，但它尚未記住我的魔力波形。」悠生指著那個矮不隆咚的機器人。
晏微笑，「只好發個魔力親自證實了。」
悠生看向機器人圓圓的眼睛，「在渡輪上，我明明沒有使用魔力，有一隻人偶卻知道我的位置，我總以為它們的眼睛真正看得見。」
「每個人偶有不同功用，你說的那位並非用目光，而是利用聲音。」
「是啊，在那之前，你就聽過我的聲音了。」
再差一句就回歸最原本的問題，整堂偶具皆是陪襯，唯有二人了解話中意涵。「你認為我要藉機探測你的魔力波形？」晏微笑的語調尾音上揚。
「嗯。」悠生含糊不清，缺少承認的勇氣。
「要的話這隻送你。」
「很謝謝你，不過我不用。」
不顧這聲回答，機器人騰空凌飛；晏使用魔法，將之提起和他同等高度，「我可以讓它看起來更漂亮。」刻意忽視悠生，晏指向機器人眼睛下方，才輕輕一點，貧乏表情立刻浮現開口笑的小嘴，背景人偶一頂水手帽被風颳著移往機器的頭頂，另一尊人偶一席紅色斜披風解開，捲成三角巾的樣式降落，橫在機器人手臂上方緊繫成領結。
本來由晏拉著才能前行的的機器人，彷彿被魔法賦予了生命之湧泉，自行滑動輪子，輕巧無聲跑向悠生身旁。
「謝謝。」此時，悠生要推託也不好意思，就怕辜負晏的好意。一堆精細的人偶，機器人半成品般立於其中，故意給人發現奪取悠生的目光；晏早知曉他的選擇也早決定要以之贈與？這個想法雖然太自抬身價，但悠生如此確信不疑。
「你喜歡的儘管拿去，他們都可以是你最忠實的僕人。」
晏背著光，他的笑容覆蓋一層陰影，悠生感受這句話的沉重，一個說出人偶比人類更富情感的人，竟將人偶的本分擬物化，這並非玩笑，像了悟了地球運行周期而不願也無力抵抗。「不必這樣，我不需要僕人。」悠生說。
第一次，悠生看晏笑得天真無邪，「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什麼，成天和艾芬膩在一起，學不到什麼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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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都是悠生的內心戲，為了表達他記憶與情感的混亂，編排不會按照順序，就是一幕與一幕之間亂跳的意思。
如果想知道怎麼跳的（？），可以跟我說。
因為是內心戲，第四章都跳過也不影響劇情，咱們就一個月以後再見了。
〈附上一張可愛的機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