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Victim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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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7-15
  「欸,你聽說了嗎?那個新來的。」

  「聽說了。醫生和研究員都在討論。」

  「我們原本以為天夜已經很厲害了,他卻輕輕鬆鬆超過去。」

  「根本就是怪物吧?」

  「一個新來的,未免也太囂張了。」

  「欸,可是我聽說他惹了不少暴力事件,還差點殺死爸媽,是不是不要去惹他比較好啊?」

  千封的初期實驗結束後,他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設施。其中當然有扭曲事實並加油添醋的「謠言」,但並沒有人在乎這件事。對研究員而言,重要的是千封能不能達成他們的要求。對其他實驗體而言,真假也沒有那麼重要,他們只是想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尋找刺激。

  但這樣的氣氛卻讓天夜感到非常不愉快。

  過去研究員看重的是他,設施內的話題焦點也總是他。

  現在卻連費利爾也總是把千封的話題掛在嘴上。

  『天夜,後天的實驗你就休息吧。千封比你更適合那個項目。』

  『那孩子真是個奇蹟,他和你完全不一樣,簡直就是理想兵器的範本。』

  『沒想到人類竟然有這麼大的潛能⋯⋯』

  『只要好好研究他,未來所有人都能擁有特殊能力⋯⋯!』

  聽到這些話,看到費利爾那雙逐漸遠離自己的眼神,天夜不禁反射性握緊雙拳,讓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曾經擁有的一切,如今卻被一個剛來的外人全數奪走。他就像母親被年幼的弟妹搶走的孩子一樣,對千封充斥著滿滿的敵意與嫉妒。

  「可惡⋯⋯」

  能力出色又如何?

  重要的應該是能不能派上用場。

  此時,天夜心中升起某個想法。

  明天要進行戰鬥訓練。他要發揮自己這段時間學到的技術,證明自己絕對不會被那種依靠能力的人比下去。

  他要向父親證明——自己依然有用處。

  「等著瞧⋯⋯」

  天夜咬著牙,筆直瞪著前方,顯露出絕不妥協的意志。

  隔天,設施內所有實驗體都來到訓練場。

  研究所內的訓練場是一片很大的灰白色平面空間。內部幾乎沒有擺設,就連今天棍術課程所需的棍棒,都是從武器庫拿出來的。

  室內約有三十名左右的實驗體,他們全都是十二歲以下的孩子,所有人拿著棍棒,整齊排在訓練場中央。

  「⋯⋯⋯⋯」

  千封站在最後面,手裡拿著剛才研究員塞到手裡的木製棍棒,了無生趣地看著前方。

  現在是天夜實技操作的時間,他正以木棍攻擊剛才被點名的某個實驗體。

  「喝!」

  為了讓天夜順利使用,他手上的木棍特地配合他的身高縮短,尺寸整整短了別人一截。

  他是研究所當中最年幼的實驗體,照理說,應該是武力最弱的人。但在場的人除了力氣之外,從沒贏過年僅三歲的天夜。就連現在,在他眼前那名七歲的實驗體也是節節敗退。

  「唔⋯⋯!」

  男孩將木棍舉在身體前,吃力地防守天夜不斷逼近的突刺。

  這時,天夜忽然改變攻擊模式,身體原地轉了一圈,以離心力增加力道,從旁橫掃男孩的身體。

  「哇啊⋯⋯!」

  男孩驚呼一聲,左肩直接受到天夜的攻擊,就這麼失去重心,跌在地上。

  「到此為止!」

  天夜原本還想趁勝追擊,卻因為一旁講師的吼聲停下腳步。

  講師上前介入兩人之間,避免雙方因情緒高漲而再次起衝突。

  費利爾和研究員站在不遠處,他們冷冷地做著記錄,並道出感想:

  「是實驗用藥的成果嗎?一個才三歲的孩子竟能做到這種程度。他的敏捷度和反應力實在很驚人。」

  「只可惜以他的歲數,肌肉組成尚未發展完全,否則應該能做得更確實。」

  「那麼下一次的新藥,還是用在天海千封身上吧?」

  說話的研究員轉頭徵求費利爾的意見。

  「——不。」費利爾「啪」的一聲闔起手中的文件夾,接著說:「雙方都照常使用。」

  「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反正那藥也不會死人。如果對實驗有幫助,自然是多一隻可以觀察的白老鼠更好。」

  聽完這句話,研究員的背脊個個竄出一陣涼意。

  「⋯⋯我明白了。」

  ——不會死人。

  儘管和費利爾共事有一段時間了,研究員們還是時不時會被這個男人的冷酷震懾。他們同是染指人體實驗的無良科學家,或許沒資格說三道四,但連自己的兒子都能當作白老鼠看待,這他們可就不敢恭維了。

  眾人談話告一個段落後,再次將視線放在前方那些實驗體上。這時天夜正好向講師提出想和千封較量的要求。

  「不行嗎?」

  天夜睜著不服氣的眼眸。講師看了也非常無奈,但還是好聲好氣地安撫天夜。

  「他今天是第一次參加訓練,費利爾先生交待過,讓他見習就好了。」

  聽聞這句話,天夜眉頭的皺摺又更深了。

  「你已經和五個人過招,應該也累了吧。」講師說著,不由分說拿走天夜的木棍。「你就一邊休息,一邊觀察大家的動作吧。學會用眼睛讀取行動也很重要喔。」

  「⋯⋯知道了。」

  天夜就像硬是被拔除火種的炭火一樣,只能睜著不服氣的眼眸,將不悅悶在身體裡,然後怒瞪坐在隊伍尾端的千封——

  「咦⋯⋯?」

  卻馬上發出疑惑的聲音。

  他的視線前方除了千封,還有其他三個實驗體。

  他們叫什麼名字呢?

  「⋯⋯⋯⋯」

  天夜實在不記得了。應該說,他根本沒去記過。

  對他而言,所有的實驗體都是為了完成父親的理想而存在。而且除了他以外的實驗體,更是為了他而存在的低階白老鼠。有時候,天夜甚至覺得他們全都長得一模一樣。有頭髮,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手腳。如果硬要說他對那些實驗體有什麼想法,那大概是感謝吧。因為他們了解父親的理想,也想幫助父親實現理想,所以他們才會待在這裡。

  沒有比這件事更值得感謝了——這是天夜的想法。

  他就這麼看著研究所內年紀最大的男孩與他的跟班圍繞在千封身旁。

  「⋯⋯⋯⋯」

  但千封的視線卻不在他們身上。

  他坐在地上,用膝蓋撐著左手手肘,然後將下巴放在左手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視線卻沒有對焦在任何一樣東西上。

  見他如此目中無人,那名年長的男孩皺起眉頭。

  「喂,新來的。」

  男孩叫了一聲後,千封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斜眼看了男孩一眼,隨後又把視線放回正前方,身體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這一連串不把人放在眼裡的行徑,加劇了男孩的不悅。

  「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男孩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一邊伸手抓住千封的頭髮,拉起千封的頭。

  「我聽說了,你很強。」

  「⋯⋯放手」

  雙方大眼瞪小眼,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會打起來一樣。站在不遠處的研究員們立刻發現異樣。

  「他們在做什麼⋯⋯!」

  有個人咂了嘴,發出厭煩的低吼,並準備上前阻止——

  卻被費利爾擋了下來。

  「費利爾先生?」

  「先別管。」

  費利爾說完,轉頭對上講師求助的視線,然後搖了搖頭,示意講師別介入。

  他們就這樣,在一旁觀望千封和其他孩子的一舉一動。



【待續】